天微亮,大阿哥胤禔就赶去延禧宫见惠妃。
此时惠妃彻夜未眠,她只着单衣,静坐在书房的桌案前,面前是一副雪景梅花图,落款是康熙玄烨。
想起和儿子多年的谋划,她心中不安。
门外有人传话,“娘娘,大阿哥来了。”
惠妃忙披了外衣出来,急问道:“怎么?是乾清宫出事了吗?”
胤禔猛灌了口温茶,说:“皇阿玛有醒来的迹象。”
惠妃大喜,又大惊,“这……那我们的事到底做还是不做?”
胤禔沉吟,“盛大夫说皇阿玛一时半会不会清醒,只要再拖一个月,必能成事。”他一手握拳,手背青筋暴起,眼中是难以言喻的狠绝。
这意思,便是要继续行事了。
惠妃已经失宠多年,她清楚,深宫之中,皇帝的宠爱是靠不住的,她只有依靠自己的儿子。
她今日的一切荣华,是儿子替她挣来的。
“你请来的那群民间大夫可能信任?”惠妃说。
“这是自然。这几位大夫都是我精心挑选,身家性命全在我手上攥着,他们要是办事不得力,下场他们知道。”
有了儿子的承诺,惠妃也安了心。
“若你有需要额娘的地方,只管说。”
胤禔紧接着说:“眼下就有一桩事情需要额娘帮忙。额娘明日去鼓动德妃宜妃荣妃,让她们向太子施压,务必要让妃嫔侍疾。”
惠妃蹙眉,“侍疾?日前额娘就向太子提议过,不过被太子以皇上需要静养为由给打了回来。”
“如今不同了。”胤禔肖似康熙的眉头一扬,满满的自信。“乾清宫里有盛大夫他们,只要传出话,说皇阿玛康复有望,那群妃嫔一定会要求侍疾,去打探情况。”
“这不就乱起来了吗?不会给你添麻烦?”惠妃不理解。
“就是要乱,越乱越好,这样一来,太子就没有理由再把持乾清宫,我就有机会筹备人手。给老二福晋也找点事做,眼下他们一个把持乾清宫,一个攥着后宫,对我诸多掣肘。”
惠妃细细思索,“李佳氏快生了,毓庆宫眼下戒备森严,太子福晋亲自坐镇,额娘再想想法子让她分不开身。不过,李佳氏那边……怕是个男胎。”
胤禵眉间冷凝,没说话。
惠妃探了探他的眼色,“额娘给你看了几个人,不如你改日就带回去,让你福晋多调养几年,身子养好了,嫡子早晚会有的。”
这些话,惠妃忍了不知多久,成亲多少年,到如今只得了三个丫头,大福晋的肚皮不争气,硬生生将大好的局面打得稀烂。
惠妃明白,胤禔对嫡子的渴求有多么热烈,更明白,皇长孙的名号对于皇室乃至大清意味着什么!
他比太子早大婚多少年,按理早该得个儿子。
可偏偏大福晋的肚皮拖了后腿,三个格格,让胤禔承受了多少明嘲暗讽。
嫡长子惠妃是不指望了,只盼着胤禔能有个儿子,就是庶出,生母位分低一些也无妨。
胤禔肃容,不置一词。
惠妃叹了口气,继续劝道:“大福晋连生三胎,身子亏损,总要好好调养,额娘已经问过太医,这一调养总得三五年。你是皇子,绵延后嗣不能指着大福晋一个人。”
惠妃还想继续说,大阿哥却是不耐烦的拧眉,惠妃无奈住了口。
大阿哥沉默饮茶,不言不语,惠妃也不敢再说什么。
良久之后,大阿哥慢慢道:“额娘,昨日太医已经诊断出福晋有了身孕,额娘放心,这胎,必定是个小阿哥。”
他低头,眼尾嘴角尽是狠厉。
皇长孙?
怀得上也得看有没有命生下来。
惠妃抬眼,心道:前两回也是这么说的,结果还不是生了俩格格!
这话她可不敢直说,佯装高兴,直接唤了身边的大宫女来,要给大福晋赏赐,却被大阿哥给拦了下来。
说是月份还不足,得先瞒着,等胎稳了再传出去。
惠妃细细想想,也是,眼下形势不乐观,要是早早把喜脉宣扬出去,难保不会引来黑手作恶,喜事也变丧事了。
另一方,太子胤礽靠在李佳氏的枕边,轻抚她高高隆起的小腹,微笑道:“放宽心,孩子一定能平安出生的。”
李佳氏笑得温柔,“福晋行事妥帖,替妾身将院子都清了一遍,爷等会记得替妾身谢谢福晋。”
太子捻起她的一缕发丝,语气十分温柔,“亏爷特意敢过来,这么着急赶爷走呢。”
李佳氏娇笑,“今日爷过来,哪里是看妾身呢,分明就是来看看小阿哥。再说,爷与福晋新婚燕尔,妾身怎敢打扰。”
她身怀有孕,不能侍寝,与其将太子推给小李佳氏,不如承嫡福晋一个人情。
瓜尔佳氏是皇上钦定的太子妃,地位非凡,加上福晋新嫁入毓庆宫,太子本就新鲜着,日后太子登基,福晋就是中宫皇后,轻易惹不得。
深夜时,瓜尔佳氏依然在处理宫务,她刚嫁进皇家,就遭遇到了这样的事,对于她来说,是巨大的挑战。
早听说皇家福晋的路难走,她还是太子福晋,难度更大,一个处理不慎,很有可能,她太子妃的位置便不保了。
当初还以为有些事情能慢慢学,谁知道皇上会出现意外。
这样一来,大阿哥和太子的争斗也搬到了明面上。
太子是储君,她是储君嫡妃,理应和太子站在同一线上。
她如今还没有被正式册封为太子妃,又面临这样的场面,要是有一步踏错,太子妃的地位,她就别想要了。
门口又內监高喊,“太子到!”
瓜尔佳氏赶紧放下手边的宫务,前去门口迎接太子。
太子踏月而来,瓜尔佳氏心中是欢喜的,不过她也知道,太子是先去了李佳氏的寝殿,心里有些膈应。
她将那份膈应藏进心底,给太子展示她作为太子福晋的大度,不问不扰,她给太子沏了杯茶,“太子,这是今年进宫的新茶。”
胤礽慢慢品茗,瓜尔佳氏将自己方才所看到棘手的事务一一讲给太子听。
太子抚了抚额,有些疲惫。
来后院,本来想放松,可几次来瓜尔佳氏这儿,她说的无非就是那些令人心烦的宫务。
瓜尔佳氏看出了太子的疲惫,她加紧处理宫务的速度。
这其中最要紧的还是四阿哥大婚的事。
“太子,这是皇阿玛准备给四阿哥和乌拉那拉氏格格准备的大婚典仪,虽然还未下明旨赐婚,但皇上已经是吩咐了内务府,按照明年的婚期举办。但是皇上现如今昏迷,不知这典仪还办不办。”
太子摸了摸脸,“赐婚的圣旨皇阿玛已经写好了,本来是准备在孝懿皇后忌日之后再颁旨,但……我已经命人留中不发,至于典仪的话,再等等。”
等等?
等什么?
胤礽等的自然是他日自己登上皇位的时候,亲自给他的弟弟赐婚。
瓜尔佳氏明白太子的野心,今生嫁予皇族,她只能尽全力协助太子。
这两日,康熙呆在咸福宫游荡,哪里也没有去。
随着时光一点点过去,他发现自己的身躯由虚影一点点变成与常人一样的实体,尽管常人依旧无法看见他,但他却能触碰殿内的物什,不过也仅仅是咸福宫内的东西,其他地方的东西对于他来说,依然是一尘空气。
这不免让康熙对闰月产生了怀疑。
他凌空俯视,底下刺绣的王闰月,温和柔美,一边却想着,这个女人是使了什么妖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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