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尔佳氏的手段和能力,绝对当得起大清国母。
她主要是命人分三路查探,一路查大阿哥大福晋,一路查惠妃,另一路查德妃。
六阿哥夭折一直是个迷,瓜尔佳氏查阅宫中卷宗典籍,关于六阿哥的一切,只有寥寥数语。
可知的只有六阿哥出生,和夭折的日期。
就连六阿哥受皇上宠爱,也是听宫中的老人们闲说的。
关于六阿哥的旧事,则是什么都查不出来。
那些曾经伺候过六阿哥的人,如今或是在永和宫,或是再也没出现在宫中。
这对一个“十分受宠”的阿哥来说,是极其反常的。
六阿哥夭折的时候,已经六岁了,能跑,能跳,能去书房读书,正常情况下,不会只有寥寥数语的记载。
他的经历被人故意抹去,让人不得不将他遗忘。
能让满宫的人失忆,独独忘记六阿哥,这样的事情只有一个人能办到。
而太子这么在意六阿哥的事情,真的只是因为他的名字吗?
一个已经夭折的阿哥,就算名字有特殊含义,那又如何?
他总不能死而复生来多皇位的。
瓜尔佳氏有很多不解,提笔,在纸上稳稳写下一个“祚”字。
——
最先回来报信的是派查探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的一组人,他们行色匆匆,显然是查到了大消息。
“大福晋有喜,又说是个男胎。”
“又?”瓜尔佳氏抓住了他口中的重点字。
“大阿哥想要嫡子想疯了,大夫只敢说脉象看着像是男胎,大福晋也是不停的塞酸梅,可那肚子是骗不了人的。”那太监压着嗓音,也压着那一丝窃喜。
“去告诉太子吧。”瓜尔佳氏声音淡淡的。
太监恭敬离去。
瓜尔佳氏扶着酸疼的后腰坐下,脸上难得露出些许疲惫。
虽说是妯娌,但她和大福晋,也不过见了寥寥数面。
她还记得初次见面是她大婚后第二日给皇阿玛请安,大福晋就坐在大阿哥身边,当时三格格还未出生,大福晋大腹便便,行动困难,脸色十分的憔悴。
她们互相行礼,道别,那是作为妯娌的初见。
再次相见,是三格格洗三。
看得出来,大阿哥想要嫡子的渴望。
三格格洗三那日,场面异常冷清,一连三胎都不是嫡子,大阿哥连场面活都不想做了,出来露个脸就消失了。
大福晋不顾自己刚生产的身子,亲自出来主持,只为她的女儿不受人冷眼。
瓜尔佳氏很喜欢和这位温柔的嫂子说话,只是她们的丈夫针锋相对,她们也站在了对立面。
身边伺候的宫女特意帮她拿了软枕垫下,轻柔的说:“福晋,您腰不好,奴婢帮你揉揉吧。”
瓜尔佳氏摇头,“大福晋身体怎么样?”
“奴婢上回给大福晋诊脉的时候已经告诉她,近三年,她的身子都不适合再怀胎,她怎么……”
瓜尔佳氏叹了一口气,“她也身不由己……”
作为皇室的长媳,大福晋也是康熙千挑万选出来的。在闺中时,她就听说过大福晋的贤名及才名。
瓜尔佳氏曾经也以伊尔根觉罗氏为模范,想要当一个好福晋。
可是当大福晋连生了三胎格格后,所围绕她的,不再是众人羡慕的目光,而是万千的奚落和嘲笑。
那样一个才德兼备的女子,却被诞育子嗣毁了半生。
瓜尔佳氏想象不到,如果有一天,她会不会也面临大福晋同样的境地。
瓜尔佳氏闭上眼睛,“李佳氏那边提高警惕,一定要保证李佳氏平安生产。”
宫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见瓜尔佳氏面色疲惫,终究是没再打扰。
——
康熙这几日每日都起早去御膳房拿膳食。
未免暴露,他只拿不起眼的菜品,早膳就乘人不备,去锅里捞点粥,米饭,左右那些少掉一碗半碗也不会让人发现的。
回来时,闰月刚好起身梳妆,只着一件单薄的白色中衣。
长长的发丝披在肩上,乌黑乌黑的,在白色寝衣的对照下,更显得乌黑发亮,她一缕一缕的梳通顺,动作十分温柔。
听到康熙回来的声音,闰月笑着扭头,“皇上回来啦!”
那样的笑,说不出的热烈,就算是浑身寒冰,也被这样的暖意捂热。
康熙沉溺于那样的温柔,愣了一时,而后下意识的回了一句,“嗯,回来了。”
闰月披散着头发,走到他面前一看,有些惊喜,“皇上竟拿了香菇肉糜粥,还有白米饭!”
康熙神情有些不自然,想说:“朕下回给你拿些好的。”还未张口,就听见王闰月晶亮的眸子看着他,“皇上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香菇肉糜粥?”
“你真的喜欢?”康熙有些不相信。
托了康熙的福,闰月吃过的山珍海味也不少了,怎么还会喜欢这样的清粥小点?
闰月点头,“从前在家的时候,就经常给弟弟妹妹做香菇肉糜粥,家里穷,过年才能看到点肉沫,所以我在粥里就放了好多香菇。弟弟妹妹都喜欢。”她捧起碗,不由自主的轻嗅,感叹道:“好香啊,不亏是出于御厨之手。”
康熙的重点放在她之前的话上,这是他第一次听见闰月谈及她的家人。
“你还有弟弟妹妹?”
康熙从前对闰月的身世只了解个大概,他也明白,能将女儿送去给人当丫鬟的,家中一定不富裕。
闰月如实答,“家里还有两个妹妹,两个弟弟。我家在山城,我记得那里很穷,小时候发了旱灾,老百姓们都靠啃树皮过日子。”
康熙知道那个地方,曾经连续三年的旱灾,致使民不聊生,朝廷多次发了赈灾粮也无济于事,老天不降一滴雨,百姓们几乎无法为生。
没想到,闰月竟然是山城人。
他还记得王国正曾经说过,闰月身世可怜,是被她父母卖掉的。
闰月舀了一口粥,送入口中,浓稠的粥带着香菇的清香,以及星星点点肉沫,一点也不油腻,她不自觉地弯起一朵微笑。
康熙笑了笑。
有吃就会笑,没心没肺的。
不自觉就半碗粥下肚,突然反应过来康熙还在旁边,闰月羞赧,“皇上要尝尝吗?”她作势就要分出一半粥给康熙。
康熙指了指手边一碗白饭,道:“朕吃这个吧。”
闰月有些不敢置信,就算皇上肯心甘情愿吃白米饭,她也不敢这样委屈皇上。
她向康熙说了句稍等,就跑了出去。
康熙连忙喊着:“将外衣披上!”
也不知她是不是没听见,竟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只穿着一个白色的寝衣,这样衣衫不整,又披散着头发,传出去怕是会引起轩然大波。
康熙想了想,又无奈摇头,罢了罢了,左右这咸福宫只有他们两人而已。
没过多时闰月便回来了,手中拿了一个小纸包,她小心将纸包打开,只见其中是红棕色的粉末。
她将这些粉末倒了些许在白米饭上。
康熙不明其意,不过这些红粉末给白米饭增色不少,卖相倒是有些好看。
闰月用筷子将米饭和红棕色粉末搅匀,然后将碗筷递给康熙,“皇上尝一尝,很甜的,很好吃。”
康熙顿了一下,闰月似乎想到了什么,自己先尝了一口,她笑了笑,“真的很甜。”
而后又换了勺子,舀了一勺直接递到康熙嘴边。
康熙不情不愿的张嘴。
细细碎碎的糖粒在口中绽放开,甜味盈满口腔,包裹着米饭,竟是别有一番风味。
想不到这白米饭拌红糖,竟然也令人回味无穷。
康熙尝到了甜头,想再用一口,却见闰月自己一口两口的吃了个起劲。他连忙给闰月甩了个眼神,闰月心中偷笑,扭头避开当没看见。
康熙清了清嗓子,低头,声音十分柔和,“再给朕喂一口。”
闰月正好舀了一勺饭准备递进自己嘴里。
谁知康熙突然捏住闰月的手腕,强行将她手上的调羹转了个方向,送入自己口中。
一大口,十分满足。
闰月愣了愣,回想刚刚手腕上若有若无的温度,而后不敢相信的看着康熙的手掌。
她缓缓说道:“皇上,是暖的。”
康熙不明白,闰月又说了一句,“皇上的手,是暖和的。”
康熙愣了愣,伸出手,在闰月的脸颊上捏了捏,柔软,细腻。
闰月惊喜,“真的是暖的。”
她抓起他的手,“皇上是真的要醒了吗?”
从一抹虚影,到能闻出气味,触碰东西,再到恢复常人的温度,像是触碰到一个开关一样,一点一点的恢复。
这是好兆头。
或许康熙该去乾清宫看看。
但是他没有。
身上有常人的温度以后,床榻中间那条楚河汉界也就消失了。
康熙横在中央,伸了伸胳膊,说:“来,朕让你靠靠。”
闰月挤在他的怀中,感受着身边那犹如火炉的温度,安然入睡。
外头忽然起了大风,呼呼大啸,闰月不自主地往康熙怀里钻。
康熙将锦被仔细盖在她身上,自己另一只手环住闰月的腰肢。
康熙轻拨她的长发,在她耳边低声道:“冷不冷?”
闰月在暖炉旁边睡得迷迷茫茫,嘟囔了一句,“皇上真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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