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明大师云游四海, 就算是皇帝的眼线遍布天下,想找到他也并不容易。
此时李德全正在天津卫急得团团转,刚收到的消息, 有人近日曾见过那老和尚在天津卫。
他马不停蹄地赶过来,找遍了整个大半个天津卫,愣是没看见这和尚的身影,他早就知道那老和尚特别能跑
李德全累的气喘吁吁,实在跑不动了回驿馆歇歇脚喝个水。
刚一回来, 他就收到了康熙的口谕, 传旨的侍卫给他模仿皇上的口气, 眼一瞪,脸一板“三天时间, 再找不到觉明大师就别回来了”
李德全拿杯子的手都颤抖了,心里把觉明大师骂的狗血淋头。
“李总管,外头有人找。”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喊。
李德全正值气头上, 想也没想直接冲着外头骂,“滚”
外头的声音静了静,然后一个侍卫十分不怕死的探头进来, 试探性的说“一个和尚, 有些邪乎,问他什么都不说,来来回回就四个字, 阿弥陀佛。您这次不正是要找个和尚吗要不您去看看”
李德全半信半疑的走出门, 刚走到二门, 一见门口那眼熟的身影,李德全差点老泪纵横。
“大师啊”
李德全一声哀嚎,差点把院子里的侍卫吓一跳。
觉明大师双手合十,微微颔首,“听闻有故人远道而来,贫僧特来相见。”
“大师啊,奴才可算是找到你了。”李德全拉着觉明大师的手就把他往院子里拖,“大师,您来得正好,奴才这就收拾行李,咱们赶紧回宫,皇上正等着呢。”
觉明大师轻轻按住他,“明日贫僧在大悲禅院有一场佛会。”
“不成啊大师。”李德全颤颤巍巍伸出三根手指头,“三天皇上就给了奴才三天时间,千万不能再耽搁了,万一那位主子出了什么事儿,奴才怕是小命难保。”
觉明大师双手合十,闭目,缓缓道“施主莫急。”
李德全“”
闰月在咸福宫绣荷包,这是当初约定好给康熙的红包,他想要独一无二的。
闰月知道,康熙最喜欢的就是傲雪寒梅。
内务府冲着他的喜好,在宫里遍地栽种寒梅,每一树都是名贵品种。
闰月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在荷包上绣自己最喜欢的图样。
一只圆滚滚的兔子憨态可掬,身后是一轮圆月,旁边是丹桂旋叶。
用剪子剪去线头,一个精巧的荷包落成。闰月笑了笑,准备找个合适的机会赠给康熙。
只是,她前后翻看,总觉得只绣一只兔子是不是有些单调。
云隐端了碗汤药进来,将头埋的低低的,声音也有些低沉,说“主子,这是太医给您开的安胎药。”
闰月点了点头,心思还放在荷包上,没有将她的异样放在心上,随口说“先放着吧,我待会儿再喝。”
云隐却没如往常那样顺着她,将药碗端到她的面前,劝说“主子,太医说,这安胎药需得趁热喝,您放心,奴婢已经给您准备好了蜜饯,不用怕苦的。”
闰月叹了口气,将荷包放在一边,从云隐手中接过药碗,刚舀了一勺准备送入口中。
谁知,那浓重的药味涌入闰月的鼻尖,顿时胃里翻江倒海起来。
她想将药碗交给云隐,谁知手一软,那药碗竟然直接从她的手中滑落下去。
突然“啪”的一声,药碗碎裂的声音在殿内响起,闰月顾之不及,猛地一弯腰,低头冲着地上干呕了数声。
云隐吓了一跳,也来不及管摔了的药,见她那么难受,赶紧拿了痰盂过来,见闰月又呕出了些酸水,她连忙去倒了杯水,拿手在她背上轻轻摩挲,“主子可好一些了”
闰月只觉得自己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的难受,心口闷闷的,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
她以为这胎怀的容易,除了刚显孕事的时候孕吐的两天,其余的日子都很舒坦。
今日却好端端的突然难受,这次的孕吐,比之前更加难受,就是漱过口,嘴里也还是发苦。
尤其是打翻在地上的药,一股一股散发着浓重的中药味,那味道宠得很,让她闻着更加的恶心。
云隐见此,赶紧派人去太医院传太医,又将闰月扶着到床上躺着,喊人来清理殿内的碎片,自己也去把内殿的窗户打开,将苦药味散去。
咸福宫的人几乎都是康熙的心腹,一听说闰月传了太医,康熙就立马从乾清宫赶过来了。
康熙来得速度比太医还要快。
闰月本来躺在床上正难受着,听到宫门口的太监高喊“皇上驾到”
她一慌,突然想到了什么,也顾不得自己正恶心难受,赶紧叫了云隐,说“快快快,把我绣的荷包先藏起来,现在还不能给皇上看。”
云隐领会得快,明白这是闰月特意要挑好日子送给康熙的,连忙去把那个荷包拿着给藏进了柜子了。
前脚刚藏好,后脚康熙就进来了,闰月松了口气。
这一放心,心底那股难受劲儿又涌上来了,她没忍住,冲着床下又干呕了几下。
康熙见此立刻疾步走到闰月的床边,他轻拍闰月的后背,面色焦急道“怎么会这样云隐”
云隐“扑通”一下直接跪在了地上,立刻把方才的情况向康熙说了一遍。
“皇上,奴婢方才给娘娘送安胎药。”说到安胎药时,云隐的声音顿了顿,紧接着,她继续说道“娘娘方才还好好的,可刚准备喝的时候,突然就难受得很,安胎药也摔了,娘娘还一口未用。”
不知为何,闰月看到康熙听见云隐说她一口没喝安胎药的时候,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她想不通,难受得久了,脑袋里也“嗡嗡”的,什么事都没精神去想。
康熙搂着闰月,让闰月靠近他的怀里,“没事,等太医来了就没事了。”
闰月难受得大口喘气,没一会儿,荀太医就来了,照例荀太医先给闰月断脉,又问了些饮食上的事。
“怎么样了”康熙很是着急。
荀太医回说“皇上放心,孕吐是妇人有妊的反应之一,多数妇人在怀孕时都有孕吐,会伴有头晕乏力、食欲不佳、恶心呕吐等现象。”
只是密嫔的孕吐现象比寻常妇人来得要晚一些。
多数妇人怀孕三个月时,孕吐已经大有缓解。
这些话,太医没有当着闰月的面说,稍后他会私下再向康熙说明。
康熙看着早上还精神活泼的一个人,下午就蔫蔫的,心疼得不行,追问太医,“如何缓解”
“娘娘记得要保持饮食清淡,奴才也会开些降逆止吐的药给娘娘服用,同时娘娘也要保持心情顺畅。”
太医交代了注意事项,闰月一一记下了。
康熙派云隐去太医院拿药,自己留在殿内陪着闰月。
外头丝丝风涌入殿内,冲散了刚刚那碗安胎药的味道,殿内的空气清新了一些,闰月感觉不是那么难受了,拉着康熙的手,跟他说“皇上放心,我已经不难受了。”
康熙搂着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忧,轻轻说“这个孩子呀,让你这么难受,真该打。”
闰月回抱着康熙的腰,笑说“等他出生,皇上一定要替闰月好好打他。”
“嗯。”康熙缓缓的点了点头。
小半个时辰后,云隐拿药回来了,康熙把她叫到偏殿问话,门口留梁九功守着。
“方才密嫔真的一口没喝安胎药”康熙沉声问道。
云隐点点头,郑重道“回皇上,主子真的一口都没喝。”
康熙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脸色更加凝重起来。
他负手站在窗前,沉默不语。
夜色渐渐深了,殿里还没点灯,康熙不发话,云隐乃至门口候着的梁九功都不敢自作主张去打扰他。
康熙的身影蒙上了一层夜色。
良久以后,云隐低头跪在地上,双膝已麻,像是没有了知觉一样,她一动也不敢动。
“再熬一碗。”
康熙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响起,云隐猛地抬头,有些不敢置信的张了张嘴。
她犹豫了片刻,冲着康熙的背影磕了个头,“皇上,主子方才一闻到那碗药的味道便突然干呕。主子虽然没有发现端倪,可奴婢怕再熬一碗,主子也一样喝不下去。若是再让主子知道了那碗安胎药实则”
云隐说不下去了,她深深地将身子埋在地上,“请皇上三思。”
云隐身为暗卫,手上沾的血不少,可那些人都是罪大恶极,该杀该死。
但现在皇上要她杀死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她实在下不去手。更何况,密嫔主子对她那么好,主子那么期待孩子的降生。
她屏息,静静等待康熙做出最后的决定。
康熙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那个孩子,到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与其要这样担惊受怕,不如他和闰月还年轻,孩子总会再有的。
他的手攥紧,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最终,康熙一句话都没有说,沉默着从云隐的身边走了出去。
云隐松了口气,她的身子顿时瘫软在地上,轻轻一抹额头,已经是层层冷汗。
“李德全那边还没消息吗”出了偏殿,康熙低声问梁九功。
梁九功压低声音回到“晌午收到的消息,说是在天津卫有觉明大师的踪迹,李德全已经在天津卫四处寻了。”
康熙心里堵着一口气,恶狠狠道“告诉他,找不到的话,朕送他去洗恭桶”
梁九功默默的抿了抿嘴。
李德全是第二日晌午再次收到康熙的口谕的。
他生无可恋的将这些话转告给觉明大师,意图引起大师的丝丝怜悯,好能即刻启程跟他回京。
谁知觉明大师双手合十,缓缓念道“施主莫急。”
李德全施主真的很急啊大师
自从上次宫乱,李德全已经多半摸清楚了这老和尚的性子。
那是真的不急不缓,任谁催都没用。
要不是这老和尚看着是有真本事的样子,李总管他早就一闷棍把人带走了。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