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茶怀中骤然变得热乎起来。
小橘猫活泼得很, 一点也不认生。
它看起来还很喜欢她, 一来就舔她的手指,倒在她的怀里,挥舞四爪, 求摸摸求抱抱。
许是感觉容茶不理它,它又“喵喵”叫了几声,声音又软又憨。
这一看就是只黏人的猫,跟铁柱刚来时的高冷截然不同。
容茶却一点都不感到开心。
看着铁柱被挤到一边,差点往地上掉,她更难过了。
若是铁柱还醒着,肯定不会让其它猫抢地盘。
容茶扶住铁柱的身体,没让猫掉下去, 再抱起小橘猫,将它交给大皇子。
大皇子见她有将橘猫还回来的意思,没有立即接过, 而是询问道“太子妃不喜欢这只猫吗”
容茶摇摇头,眼里酝了几分怅惘, 声音涩涩的,“大哥,昌平姑姑的心意我明白了, 但是, 我目前不想再养其它猫。这猫还烦请你带过去还她吧。你过去的时候, 顺便帮我转达我对她的谢意。”
大皇子知晓她的意思, 没有立即接过猫。
他劝了句, “猫是一只小动物,它受了伤能活下来已是不易,太子妃若是每日对着它,一直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会永远打不开心结。倒不如再养一只小动物在身边,说不定等哪天,你的猫也会忽然醒来,给你一个惊喜。”
容茶摇摇头,笑了笑,“不必了。对我来说,铁柱才是独一无二的。”
铁柱是为了救她,才会挡下那一剑。如果她在铁柱昏迷的时候,养了其它猫,铁柱醒过来后,肯定不乐意。
而且,她不会让自己陷入悲伤的情绪中。铁柱也不希望醒来后,看到一个闷闷不乐的她。
再思索了一遍小橘猫的来源,容茶委婉地对大皇子说道“大哥,宫墙内人言可畏。如今,太子醒了,大皇子若有什么事,大可先去找太子殿下。”
宫墙内最不缺的就是流言。太子虽然不喜欢她,但对一个男人来说,妻子与其他男人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来,都是不能忍受的事。到时候,太子估计会将这笔账记在心里。大皇子帮过她几次,她不想连累他。
大皇子的眸色微凝,似乎没料到她会说得如此直白。
“我自是明白,太子妃好生珍重。”他也不再多说,将小橘猫放回笼子里,让侍卫将笼子提走。
待走远了,侍卫在大皇子的耳边小声道“大殿下,你对太子妃的好意,太子妃好像一直不大领情。”
大皇子脚步不停,也不回话。
而一双漆黑的眸里暗影幢幢,早已没了原先和善的神色,眉眼间,隐现着不合他气质的阴鸷感。
针对宁贵妃和西宁的事,尉迟璟和皇帝商议了一下午。
他从御书房出来,回到东宫时,天色已晚。
近身侍卫们跟随在他的左右,各成一列,领头的乘风提了盏风灯,为尉迟璟引路。
风灯里透出的光芒,映在狭长的甬道和深红色的宫墙上,凝成橘黄色的几团。
乘风一开始觉得太子应该丝毫不关心容茶,并没有将容茶可能养了一只新的小猫这种小事放心上。
但一路上,尉迟璟偶尔会提起跟容茶有关的事情,诸如“你知不知道太子妃一下午都做了什么”,“她有没有见过什么人”云云。
乘风傻眼了,不知该不该如实交代。
他有些摸不透太子的意思,便试探着问道“太子殿下打算晚上留宿哪里”
尉迟璟不假思索道“当然回承恩殿。”
“需要让太子妃过来吗”乘风再道“殿下,你知不知道太子妃养”
尉迟璟一睇过去,他就心惊胆寒,感觉自己说错了话。
尉迟璟拢了双眉,似是不满,“孤不是说过,不需要向孤再提起太子妃的事吗”
乘风大为震惊。
刚才,明明是你自己先提起来的,难道你忘了吗
“属下明白。”乘风闷声背了锅,谁让太子才是他主子呢。
但尉迟璟既然提起来了,乘风不将容茶那事说出来,心里也憋得慌。
但想起尉迟璟的命令,他每每看向尉迟璟时,张了唇,却欲言又止。
如此循环往复,尉迟璟也注意到了他的异常,主动停步,狐疑地睨他,“太子妃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乘风实在忍不住,又怕太子再谴责他。
犹豫一会,他侧过头,对着空气叹息“属下没有看到太子妃之前养了一只波斯猫,她还很喜欢那只波斯猫,但是波斯猫跟她和太后去法华寺时,不小心被那批刺客伤到,导致现在半死不活。”
“属下也没有看到大皇子帮昌平大长公主送了一只橘猫给太子妃。”
“属下更没有看到太子妃还对那只小橘猫爱不释手,大概是要将它当成新的爱宠了吧。”
一开始,听到前面的话时,尉迟璟倒没什么反应,神色如常。
听到后面两句时,他的面色就不太对劲了。
昌平大长公主跟容茶交情浅薄,哪里会心情好到给容茶送猫,还是经过大皇子的手。
他当猫时,窥见过大皇子对容茶所做的些许事情,知道大皇子对她可能也有心思。
还有,范容茶真的是喜新厌旧,因为波斯猫昏迷了,就打算重新养一只猫
对待新的猫,她就会像对待曾经的他一样,也是那么温柔体贴,关怀备至
从此往后,如废物一般的波斯猫便会被抛弃
在她的世界里,再也不会有那只叫铁柱的猫
尉迟璟的眸光逐渐暗淡,心情有些复杂。
范容茶明明只是换只猫养罢了,他却感到难言的低落。
不知不觉中,他竟是刹了脚步,调转方向,往容茶的寝殿去了。
“太子殿下,你不是说要回承恩殿吗不是说等天塌下来,才会去太子妃那边吗”乘风急急跟上,心里犯疑,太子醒来后,怎么愈发得阴晴不定
太子妃的寝殿里,烧着地龙,温度颇高。
除了春晓和几名侍女之外,再无他人。
容茶刚沐浴过,便只着了身单薄的轻纱罗裙,将如瀑的长发拢到一侧的肩膀上,慵懒地躺到靠窗的美人榻上。
铁柱就安静地躺在榻边的猫窝里,盖了小小的被子。
这是双层的木制猫窝,里面铺了软软的毛垫,可以供波斯猫取暖。
可是,猫懒懒地伏在窝里,依旧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猫窝边的一碗羊奶和一碗鱼羹,还是原封不动地被放在那里。
容茶看了波斯猫许久,眸色暗淡许多。
“把这些拿去倒了,重新做一碗新鲜的羊奶和鱼羹来。”容茶对一名侍女吩咐道。
她怕猫忽然在半夜醒来,会感到饿,每天都会帮猫备上新鲜的食物和羊奶,并用细小的竹管给猫喂羊奶,以维持猫的生命特征。
侍女领命,拿起地上的碗,就要出去。
“嘎吱”
倏然,殿门被人推开,寒风呼呼地灌进来。
容茶警惕地别过头,就见一只骨节匀称的手挑开珠帘。
看到来人的刹那,容茶的笑容几乎要僵硬。
好在她的心理素质过关,硬生生地将惊吓的神情扭转为惊喜。
她樱粉的唇翕动,杏眸里蕴了湿意,轻问道“殿下,你你过来怎么不提前让人说一声,妾身也好准备一番。”
尉迟璟一声不吭,脸上的笑容只浮于表面。
他的眸色深沉些许,往殿内各处扫去。
目光犀利,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最后,牢牢地锁在美人榻边的猫窝上。
看着那只死寂的波斯猫,他波澜不惊的眸底已是暗潮翻涌。
这是猫生来便带有缺陷。
他当时附体在猫身体内时,猫已经是濒临死亡的状态。
得益于他的寄魂托生,猫的生命才得以保留。
就算没有在法华寺的那一剑,猫离了他的魂,也还是无法存活。
他竟没想到,猫都成这种状态了,这个女人还悉心照料着。
容茶打了个寒颤,竟生出一种错觉。
太子怎么像是来抓奸的
方才,他那阵仗活活像是笃定她有了新欢
“你别多想,孤是听说你新养了两只猫,来看看猫罢了,不是来找你的。”半晌,尉迟璟给出一个敷衍的理由。
容茶愕然。
太子从前不是最瞧不上这些小动物的么怎么现在改了偏好
还因为要看两只猫,专门跑到她这里来看
怪哉。
狗太子脑子抽风了。
“殿下,妾身此处只有一只瘫痪的猫。”容茶默默地指了猫窝的位置,神色略是怅惘。
潜台词即是我这没什么值得你看的,你以后不必特意往我这跑。
尉迟璟微怔。
他心道,容茶应该不至于将一只活的猫藏起来。
想来,应该是乘风弄错了。
转而,他瞥见侍女手里的羊奶碗和鱼肉羹,竟然还觉得挺香的,一时间,有些恍神。
等觉察到容茶,他才回过神来。
尉迟璟暗自唾弃自己。
他是不是当猫当上瘾了,居然会被那么难吃的东西迷住。
继续当猫是不可能的,在意她也是不可能的。
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想证实他的地步有没有被人取代。
既然她还是将波斯猫视若珍宝,尉迟璟心里畅快不少,觉得没必要留下来了。
但见容茶罗裙轻薄,凸显了若隐若现的朦胧曲线。烛火下,她的神情怯怯,一双杏眸里跳跃着点点星芒,更是增添了分惹人怜的感觉。
不知不觉中,尉迟璟的脚步移往她身前。
容茶心口处砰砰跳着。
她倒退数步,却还是被他堵在了墙角。
尉迟璟的凤眸里,燃着幽幽的两簇火。继而,他勾指,挑起她精巧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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