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茶倒在他的怀里, 一双灵动的眼眸悠悠转转, 两手的食指交叠到一处,轻轻地碰了碰。
她安静地枕着尉迟璟的胳膊,如个精致的瓷娃娃般, 似是没有意识到他怀里的威胁之意。
“你当真想试试”尉迟璟牵扯着唇线, 眸里笑意澹澹,低哑的嗓音在马车内盘旋。
他把玩起她的手来。
容茶的手,如一块无瑕的美玉,无论什么时候碰, 都是柔软温热,似乎永远不会冷下来。
尉迟璟的长指穿过她的指缝, 即是落到她的衣带上。
只消轻轻一扯,襦裙便会在他眼前散开。他便会窥见花朵内的蕊儿。
他看起来好像真能办出这种事来。
容茶心神一转,心中暗想, 算了,还是不在大街上挑衅他了。
不然, 依狗太子的厚颜无耻的程度,丢人的还是她。
容茶背过手来,紧扣住他的掌, 眸光盈盈,想让他拉自己起来。
“你自己起来。”尉迟璟却松开手, 默默地整理衣袍,面色淡然无波。
容茶“”
她索性坐了起来,学他的样, 靠在马车臂上,不跟他再说一句话。
只有在马车途径坊市时,容茶以置办物事为由,下了趟马车,尉迟璟也跟着下去过。
春日里,城郊的枫琴山,有满山的桃花盛开,呈现出灼灼的景致,是帝京贵族最向往的踏青之地。
今日,尉迟璟便是带容茶前往枫琴山。
只不过,两人仿佛谁也不大愿意搭理谁,到了枫琴山最负盛名的桃林里,走在一起,气氛也变得怪怪的。
容茶刻意放慢脚步,一直都是让尉迟璟走在前面,自己跟在他的身后。
许是受不住这冰冷的气氛,走到半山腰时,尉迟璟转过身来,喊了她一声,“范氏。”
容茶应了一声,垂目,等着他的后文。
这个时间点,大部分来踏青的人都集中在山脚。半山腰上,原本寂寥无人。可他们的随行侍卫众多,整齐地跟在他们身后。
尉迟璟喊了容茶,剩余的人,也都齐刷刷地倒退几步,低下头来。
“孤有东西要给你”尉迟璟刚开口,看到一片黑压压的人头,笑容当即变得生硬。
侍卫们阵仗浩大,让他酝酿了一路的话,骤然消失殆尽。
尉迟璟寒了脸,当即一挥衣袖,摆手道“你们都先散了,走得越远越好。”
等侍卫们都退得差不多了,尉迟璟又得重新组织话语。
洁白的衣袍在春风中,猎猎作响,而他整个人,却是纹丝不动。容茶听着衣袍响动,疑惑地抬起来头,眨着眼,不明白他要给她什么。
忽见两侧涌出数十个人来。
他们手握大刀,额头上和腰上都系了一指宽的白色布带,布带上写了密密麻麻的字,看起来像是什么口号。
许是尉迟璟是背对着他们而站的原因,并没有觉察到他们的靠近。
那群人边挥舞起大刀,边表达对尉迟璟的痛恨,“狗太子,我白理教乃古往今来第一教,上达天意,下通地府,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圣教。当年,你却让人屠我白理教徒数千人,如今,你又要杀我教残余教徒,实乃与上天作对,我白理教今日就要替天行道,杀了你”
容茶也算听明白了。
这群人是白理教徒。
太子真是个高危职业啊,动不动,就要遭遇暗杀。好好的踏青,随时都能变成大逃亡。而太子刚才还将侍卫全都遣退了,导致他们两人只能很怂地跑路,没法硬杠。
早知如此,她今天就不该随他出来。
眼见那数柄大刀就要落在尉迟璟的背上,容茶捂唇,惊呼一声,“殿下,你你当心”
话落,她就跑上前,紧攥住他的衣袖。
尉迟璟转过身来,看到容茶的举动,心里有所触动。
他想起当时在法华寺,她就跑去替太后挡过剑。
难不成,她这回也要替他挡刀
他从未想过,自己在她心目中,已经占据如此重要的地位,甚至,胜过她的生命。
在尉迟璟感慨万千时,容茶却是抓过他的手,然后,默默躲到尉迟璟的身后,像是无措的小兔子。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尉迟璟气结。
至少,她也要做个样子给他看看。他又不会真让她挡刀。
容茶将毛茸茸的小花护在怀里,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殿下,他们这群人太可怕,太凶残了,我打不过。”
无奈中,尉迟璟扣牢她的手,疾步而逃,脚下带起尘埃。
白理教徒亦是紧追不舍,他们彪悍地举起大刀,追杀他们,口号也不曾停歇,“狗太子,拿命来”
“殿下,他们要追上来了”容茶听着脚步声愈发得近,连头都不敢往后转。
尉迟璟一手牵着她,一手按住佩剑剑鞘,抽出佩剑,刮过片片花瓣与树叶,应对浩浩荡荡的白理教徒。
顷刻之间,刀与剑相击,已是过了数个回合,朵朵剑花被循环挑出。
跑到一处山坡边,尉迟璟收起剑,对容茶道“记得别喊疼。”
容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推到后方,倒在山坡上。
尉迟璟迅疾地揽住她,带她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滚落的瞬间,容茶感觉天地在旋转,山上的高大树木迷乱了她的眼。期间,有些许花瓣落下,铺在她的眼皮上,让她睁不开眼来,此处山坡还散有不少碎石子。
可她并没有感觉到有多少痛意。
因为尉迟璟的大掌搁在她的背后,将碎石子都给挡住了。
滚了不知多久,两人落到一处平地,才停了下来。
但两人都失了力气,安静地躺了会。
被两人夹在中间的小花却被闷了好久,苦不堪言,挤出脑袋来,“喵喵”叫个不停。
听到猫叫声,容茶眩晕的感觉终于止住了。
她轻推了一把尉迟璟,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扯着尉迟璟的衣袍,问道“殿下,你说,那群白理教徒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吗还是受人唆使会不会是大”
想到近日来,尉迟璟与大皇子针锋相对,大皇子和五皇子那边想借白理教之手,除了尉迟璟也很有可能。
但说到后面,她又及时住口。
七哥与大皇子有勾结,她还藏起了七哥的玉佩,好像也有些心虚。
尉迟璟睇她一眼,眸光诡谲。
思忖片刻,他摇摇头,轻声叹息,“孤也不知道。”
“那群叛党可能还会追过来,我们先找个洞穴避一避,等乘风他们找过来再离开。”他往前走了几步,顾着找路,黑靴踩过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容茶刚想跟上去,却见他脚下的土壤松动,铺满了树叶的某处迅速地塌陷下去。
树叶下方是一处很深的坑洞,本是猎人用来捕获大型猎物的陷阱。
她还未来得及喊出口,便见尉迟璟整个人便落入坑洞之中。
容茶跑到洞边,观察了一下,觉得洞穴深达几丈。
尉迟璟身陷坑底,抬起头,对她说道“你区区一个弱女子,是救不出孤的。你先就近找地方躲起来吧,孤等着乘风他们过来相救,就好了。要不然,你被白理教抓到了,孤还要分心。”
容茶的眸光幽幽地转动着,心里忽然有了个想法。
若是白理教的人找过来,顺势杀了尉迟璟,好像也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反正,是他让她走的。
如此一来,她和东晋就不会再有后顾之忧,她也不需要有心理负担。
容茶慢慢地站起来,脚步微动。
而脚踝却像灌了铅一般,根本迈不开,一颗心也是沉甸甸的。
容茶倒抽几口凉气,最终,咬了咬唇,转身走开。
当她的身影从尉迟璟的视线里消失后,尉迟璟眸中的光亮遽然消弭,只余黑沉沉的暗芒。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森冷的气息。
然而,没过多久,一根长藤条被抛了进来。
“殿下,你的轻功不是很好么我拉你上来。”容茶趴在洞边,抹了把额上的细汗,紧抓藤条的另一端。
尉迟璟不可置信地掀了眼皮,手指触碰到藤条,哑声问道“为什么要回来”
容茶将藤条的另一端绑到粗大的树干上,再用手紧提着。
她的目光闪烁,深吸一口气,回道“我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处于危险中。”
她的声音轻,还隔着数丈距离,但尉迟璟还是听到了。
他的唇角漫开浅淡的笑,果断接住藤条,轻踮足尖,如鲲鹏般,往上跃去。
半途,他抽出佩剑,将其嵌入洞壁。
尉迟璟踩着佩剑,再接着藤条,费了番周折,总算是出了此处坑洞。
容茶甩下藤条,累得气都喘不过来。
而见到尉迟璟出来了,她又去拉他的手。
尉迟璟拧眉“你要做什么”
“我看一下殿下手背上的伤口。”容茶记得,他刚才替她挡了那么多石子,手背上应该有很多小伤口。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绣帕,想帮他包扎起来。
尉迟璟听她说了,才意识到自己手背上好像有伤。
果然只有女孩子才在乎那么多细节。
尉迟璟的脸上没沾什么尘泥,站起来,随意整理了一番衣袍,便还是俊美如斯的模样。
“还是先将你自己的脸擦干净。”他取过绣帕,手腕一转,帮她擦着脸。
容茶的脸上却沾了不少泥,而她自己,却是恍然未觉。
尉迟璟擦着她的脸颊,想起她方才说的话,心神恍惚,又攥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到身前。
“说,为什么要回来救孤为什么不想让孤处于危险中”他让两人严丝合缝地贴着,凤眸里,晃荡着灼灼的烈焰,似乎很想要得到她的回答。
容茶轻扇羽睫,鼓足勇气,将脸颊贴到他的胸口处,声音软到不能再软,“我跟其他女人不一样,她们想要殿下的人,而我,还想要殿下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狗太子你连我的人都还没得到,就想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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