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

    隔着衣料, 容茶紧紧地贴着他的心口, 仿佛要追寻他的心跳,声音里,亦是带了惶恐之意。

    “如果是其他人, 听到殿下的话, 说不定真走了。所以,我在想,如果我也像其他人一样离开的话,在殿下心里, 我和其他女人就是一样的。这样的话,殿下对我, 就算有一时的兴趣,也不会保持太久。我那么喜欢殿下,自然是想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她说完后,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静到好似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只有再次被两人夹在中间的小花, 发出愤怒的“喵喵”叫,在努力挣脱容茶的怀抱。它仿佛想离这两人远一点,寻找新的乐园。

    容茶正是六神无主之时。听到猫叫后, 她默默抬手将小花按了回去,好让自己冷静些。

    方才, 她离开的时候,又仔细地思考了一遍。

    虽然太子说让她走,但他要是被人救了出去, 他很可能会默默地记住她今日不管不顾之事。

    何况,他在今天还帮她挡过石子。她如果真走了,确实有些不厚道。

    倒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她来刷一波好感,好降低他的警惕。

    想是这么想,但容茶心里意识到,此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不够心狠罢了。

    听到容茶的话时,尉迟璟竟然感觉心跟着颤了一颤,带了几分愕然。

    他实在没有料到,她竟然会如此坦白。

    不知不觉中,他感觉心跳都加快不少,竟是有些热血沸腾的感觉。内心深处,已是滋生出一股冲动。这是少年时期才有的一腔热忱,让他想要随着自己心意行事,纯粹得若晨曦朝露。

    这份冲动,在他二哥过世后,就很久没有再出现过了。

    尉迟璟反反复复地压制住那股涌上来热浪,一点点地将容茶挪开,别过视线。

    容茶却是抱住他的手臂。

    她乌黑的瞳仁轻转,眼里充满了希冀,“殿下刚才不是说要送我什么东西,那是什么”

    尉迟璟抬起手,揉了揉她的乌发,勾唇笑道“方才逃跑时,孤不慎给弄丢了,等改日,孤再补给你。”

    容茶认真地点头,笑弯了眉眼。

    她道“我也有东西要送给殿下。”

    尉迟璟微挑眉梢,“什么”

    只见容茶拿出一个小荷包,交到他的手上,两靥浮起几抹娇羞。

    尉迟璟将荷包翻来覆去地看,见上面绣了几尾锦鲤,以及一池亭亭的莲叶。

    他有些茫然不解。

    容茶笑盈盈地解释“荷包象征着百年好合。我当然想要跟殿下长长久久了。”

    “油嘴滑舌。”尉迟璟揶揄一句,却是默默地将荷包收入袖中。

    不多时,乘风和其余侍卫寻了过来,与他们会合,向尉迟璟拱手禀道“太子殿下,属下来迟。但白理教余孽已被我们的人擒拿,正等候殿下发落。”

    “孤这就去处理叛党,你们几个人,先送太子妃回宫。”尉迟璟微微颔首,让人带容茶前往山道,乘坐马车,先行回宫。

    他则是带乘风来到一侧,询问详情,“他们的口供,招了吗”

    乘风小觑尉迟璟的眼神,有所意会,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招了,这伙白理教的人,名为替天行道,实则他们是受五殿下所指使,想要借此机会,将太子殿下除去。除了今日这伙叛党外,还有那晚在万民书上刻意制造鬼火的人,其实,都是五殿下的人。”

    经过上午那一出,大皇子和五皇子心里有所顾忌,不敢贸然再有行动。

    至于刚才在枫琴山遇到的那群白理教徒,不过是太子安排的一出戏。

    但先前的事,却的确是五皇子做的。这个锅,无论如何,五皇子都甩不掉了。而大皇子那边,怕也是棘手得很。

    “今日,孤险些丧命在白理教徒的手里。若非孤福大命大,恐怕以后再也见不到父皇。”尉迟璟垂下乌黑的长睫,喃喃感慨。

    他用帕子擦拭过手背上的血痕,一双凤眸里,又是一片平静无波,只噙了凉薄的笑意。

    “去将此事告知给父皇,想必,父皇会得到一份惊喜。”

    “喏。”乘风领命而去。

    放眼满山的景致,尉迟璟没急着走,他从窄袖里掏出一根糖葫芦来,看得出神。

    糖葫芦已经被压瘪,山楂外层糖衣皲裂开来,还沾了不少灰,既不能看也不能吃了。

    他今天也是有遗憾的。安排好的白理教徒,出现的太不是时候了,害他都没有办法将备好的小礼物送出来。

    只能改日再补了。

    “可惜脏了。”尉迟璟也没舍得扔,他另寻一方洁白的帕子。他用帕子将糖葫芦包好,再放回袖中。

    自从容茶和尉迟璟在枫琴山山道,分道扬镳后,容茶就还没有再见到尉迟璟。

    晚间,容茶步出寝殿,瞧了眼攀上天际的一轮明月,蹙了双眉。

    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今日的事,会跟大皇子和五皇子扯上关系。

    这个时候,尉迟璟还没回来,难道是又跟两位皇子,在皇帝那边大干了一场

    这时,前去打探消息的宝儿,匆匆跑了回来。

    容茶逮了宝儿,心切地问道“太子殿下还没回来吗”

    宝儿一个劲地点头,“还没呢听承恩殿那边的人说,陛下晚上发了很大的火,将太子殿下留了很久。”

    “陛下对太子发火”容茶惊诧道“不会吧,太子殿下又输了”

    “不不是”宝儿猛然摇头,因为心急,从口齿里迸出的话,有些不大清晰,“陛下不是朝太子殿下发火,而是五殿下。五殿下被陛下训斥了一顿。站在御书房外面的人,都能听到里面摔砚台的声音。连皇后娘娘去了,为五皇子求情,陛下都对皇后娘娘避而不见。”

    容茶的眼波微转,“陛下为何要对五殿下发火”

    五皇子的生母出身不高,但他很是幸运。当今的继后膝下无子,她当年还是德妃的时候,将生母亡故的五皇子接过来,养到膝下。后来,德妃位至皇后,五皇子亦是跟着沾光。

    按理来说,皇帝应当不会如此不给皇后面子。

    宝儿愤愤地跺了两下脚,“谁让五殿下陷害我们太子爷呢。太子妃,你可能还不知道,御书房那晚发生的不详之兆,还有今日,你们在枫琴山上所遇到的白理教徒,全都是五殿下安排的。五殿下跟大殿下走得近,或许,此事大殿下也有份”

    话未说完,容茶却是示意他噤声。

    “隔墙有耳,宫里的这些事,没个定数的,以后切莫随意揣测了。”容茶放低了声音,提醒道。

    宝儿忙是改口,笑着道“太子妃说得对,总之,我们太子爷没事就行了。”

    “你明白就好。”容茶说着,眸里的神采逐渐散了去。

    她跟五皇子的接触虽然不多,但在她的印象里,五皇子还算是个有热心肠的人。

    他好像并没有夺位的野心。但对大皇子,他倒很是赤诚,凡事都竭力相帮。

    竟不曾想,这一回,他却是翻了船。

    想起连日来的事情,容茶颇感疲惫,便命人备下浴汤,提步往浴殿而去。

    浴殿内的浴池由一方大理石打造,四方砌有八条玉雕的龙,龙嘴里各衔着一颗珠子,玉龙体内的活水涌出时,珠子便会随水流而转。

    八方的活水倾注而下,源源不断地注入浴池中。

    容茶褪去衣物,卸下钗环,任由青丝披散在背后,不着寸缕地入了浴池。

    她惬意地将双臂搭在池壁边,闭上眼睛,享受起这片刻的宁静来。

    热气蒸腾,极易让人产生困意。迷迷糊糊中,容茶耷拉下脑袋,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倏而,她感觉有只手抓了把澡豆,放到她的蝴蝶骨上。顺着蝴蝶骨的完美轮廓,那只手已是将澡豆抹了遍,继续往它处寻找宝地。

    容茶悠悠地侧过身来。

    她迷蒙地睁开双眼,透过氤氲的雾气,隐约能看清那张俊美的笑颜。

    此刻,他的目光平和,举止斯文,笑容依旧优雅,不似刚历经一场大风浪的人。

    “殿下的事,可都处理好了”容茶曲起手肘,将下巴搁上去,好奇地问。

    尉迟璟点了下颌,轻“嗯”一声。

    容茶继续阖眼休憩。

    她的脑子胀得厉害,也不想再追问他其余的事务。

    尉迟璟微掀眼皮,视线钉在她的面颊上,再未挪动分毫。

    眼前的女子由着若凝脂般的肌肤,浸在温泉水里时,她的肌肤就像刚剥了壳的荔枝,尚沾了点湿意。

    她的一双盈盈妙目里,亦是含了水光,清纯到极致。偏偏,她的身上各处,都透着一股子媚,无一处,不是在对他发出邀请,让他生出邪恶的欲念。

    尉迟璟眼眸深处的几团焰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蹿上前,几欲蹦出眼眶。

    他的手指轻转,不出片刻,那件洁白的外袍,便被他抛出,飘飘然,落于地面上。

    “殿下这是要做什么”容茶嘤咛一声,目光追着衣袍而去。

    她慵懒地将头枕在臂上,似乎连动都懒得动。只是,在池水下,两条纤长的腿,却是在百无聊赖地晃来晃去,拨动水波,也拨动着他蠢蠢欲动的心。

    “你不是说,你想要征服孤的心吗”尉迟璟轻轻一勾,轻而易举地将她精巧的下巴抬起。

    蓬勃的热气悉数被吐露在她耳边,他寸寸逼近她的脸,目露粲然的笑,“不若从身体开始征服如何”

    “好啊。”容茶没有闪躲,两靥荡起小梨涡,似是天真地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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