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你的生辰, 阿玛特意给你备了礼物,见了定然高兴。”
“大家都在等着你,元福听话。”
像是春困后苏醒般,胤禛的语气慵懒而缱绻的喊了一声。没有半丝窘迫和为难,声色轻柔呢喃着,如春风卷在人的耳畔,再轻轻地拂到心尖上跳舞。
真刺激。
弘昼在被子里眨了眨眼, 呼吸的热气在鼻尖上回荡着微微湿气。今年的冬日好像没那么冷,一句话就勾得他浑身鸡皮疙瘩, 随之发热起来。
从他在肚子里旁听,弘昼一直觉得自己是雍亲王府的撒娇担当, 很有能屈能伸的气势。直到此时此刻才觉得, 这是一种血脉上的遗传。
难怪他怎么哼唧撒娇, 渣爹都能淡定自若的接受, 丝毫没有伯叔们的尴尬和惊诧。
敢情这才是个情话高手。
弘昼感悟明白了, 耳边在几声亲昵的元福宝贝里听到了最重要的一句。
“再不起来,马车就不给你了”
他忽的就翻身起来,看着面色带笑的胤禛很想伸手抱住,但下一刻恍然想起的两手环抱身前, 笑容收回努力装作很凶的样子,“哼,我不信”
“不信”
“阿玛总是骗人, 在我心里已经没有可信度了”
诚信问题都是父母教育儿女的头等大事, 往往很多长辈们无从教育, 就爱玩狼来了一类的把戏。胤禛没有这习惯,他也不屑于此方式。所以他不明白弘昼的意思,甚至觉得莫名其妙,“为何没有你可是阿玛最宝贝心爱的孩子。”
说谎话不打草稿
别以为他没看见福宜夹在你脖子上骑马
他长这么大骑过一次吗
弘昼想着就气愤,“哼,我才不要当最宝贝心爱的孩子,明明连狗都不如还有马车你已经骗过我一次了我才不信”
他发自肺腑的吼出青春疼痛,抬头看见胤禛一脸茫然惊愕的神色,弘昼更觉得不高兴
竟然还毫无自知
不过要是他明知故犯才更讨厌吧
念头在脑子里摇摆一瞬,反正怎么说都不对,都不应该
“自从你种田之后就再也不疼我了眼里只有三哥四哥和福宜,我一个人在宫里那么可怜,你也不来看我就连今天生辰都顾不上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什么话信”
“哼”
弘昼愤怒的转过身,拉着被子就要躺回去。
胤禛被他巴拉巴拉的吐槽一顿,整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脸上更是怔愣皱眉,呆住了。
这孩子怨念这么重啊
但是真心来说,弘昼真的是他打心眼里最纵容宠着的了。整天上蹿下跳没有定性,已经比弘时弘历要得意很多了。
不过弘昼这孩子出世的时候多可爱啊
迫不及待的在他怀里出生,看着人都是笑嘻嘻的,小时候是完全不懂的安静乖巧。最喜欢的就是爬在人的怀里张望四周,又或者摸他的脸和辫子。
到底是宠惯了。
胤禛觉得自己应该理解这其中的落差,弘昼的性子爱玩,长大了些就整天在尚书房出来又去如意馆。除了爱问为什么,脑子也跳脱外,其实他还是最听话懂事的,还懂得上进折腾什么发明赚钱。
见了人还喜欢黏糊撒娇。
老父亲深感小儿子的委屈,欣然认错道歉,“是阿玛不该,可院子里的马车是真的,还是你要的四轮马车。”
被子里瓮声瓮气的传来一声,“真的”
“真的,元福知道自己做什么,那些钱阿玛也都还你。”
被子下身影翻了一下,“本来就是我的。”
“从今日起,你就要打理自己的俗物。如果随意买卖亏了钱,阿玛可不会管。”
“哼。”
“日后你的月钱”
被子底下钻出一颗脑袋,一双眼睛乌溜溜的盯着胤禛,沉默而颇有气势的看着。大有一种你要是扣钱不给,他就要扑出来拼命的模样。
“自己记得回来拿。”胤禛轻轻道了一声。
弘昼想着自己习惯了宫里的日子,一度过得乐不思蜀的心情,乖巧的点头应下。他伸出手来,扯了扯胤禛的袖子,仰头眨了眨眼,“阿玛,我有马车的话,你下次出去带我好不好”
“带你”
“嗯嗯,四轮车就玛法和咱们有,坐出去的话多有面子呀而且你总是自己偷偷出去玩,我越想去”
弘昼很可怜盼望的说道,胤禛嘴边还有雪衣的话咽了下去,想到他之前的控诉哀怨点了点头,“那就等过年时,寻个日子出门。”
“好,拉勾”
弘昼伸出手来,将胤禛的小拇指勾住,大拇指按了按,“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得就是小猪”
“好,小猪。”
“下辈子也是猪”
“该起来了。”
胤禛心里叹气,差点忘记过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了。
结局超出了预算的满意,弘昼喜滋滋的掀开被子,攀爬着抱住胤禛的脖子道,“等等,我要抱一抱。”
“差不多出去了。”
弘昼没依,“就抱一下下。”
以前他几乎每天都可以扑到胤禛,后来隔三差五不见人,但是因为在王府里,胤禛回来后总会突然出现在眼前。像这一年里聚少离多,身边的兄弟姐妹还有了争宠意识后,弘昼更觉得拥抱实在难得。
弘昼习惯性的从鼻下轻嗅两下,肯定的说到,“阿玛,你没有抄经了吗”
作为一个重字的文艺中年,养生日常就是焚香抄经。久而久之,胤禛身上的味道就染上了几分。
胤禛听到抄经二字,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远离政事没有烦心,还需要抄什么经他会心一笑,摸着弘昼脑后的小辫子,“不得空。”
弘昼嘿嘿笑,肩膀耸了起来,“真羡慕,我天天都要写字看书,阿玛你闻,身上全都是墨水味儿。”
说着摇了摇头,“喏,脑袋里全是。”
脑袋里能有墨水
胤禛觉得果真是孩子,说这话就露出稚气来了。但他是个很捧场爱子的老父亲,所以他一巴掌放在弘昼的脑后,轻轻的推了两下,“没听见。”
“”
两父子又抱了会儿,等到弘昼心里那点腻歪的心情散去时,拿出男人的利落劲儿来。果断的松手,下床穿靴子。
他要去收车了
四轮车和他在宫里看到的一样,因为这车的可行度一定程度上可以替换马车,出市的话不是小数目。弘昼不能像之前一样,直接就和胤禟一起简单买卖。但是康熙还不至于说占小孙子的便宜,最后爷孙一同商议和独轮车自行车一同,挂上一份官方版权认证在如意馆里。
生意则推给官方去做,弘昼只需要在里面抽取极少的部分就是。
大约是金钱的力量,弘昼记得康熙当时面色微红,很高兴的样子。
这笔钱属于长线发展,弘昼不急于马上有收获,他上下观察了四轮车一眼,“阿玛,可以给车画画吗”
“画画”
“你看着灰不溜秋的,画点五颜六色的多好看”
“随你。”
胤禛无所谓,反正这是弘昼的车,孩子喜欢五彩斑斓的就不说了,只要不是太奇怪就好。
小老爷似的背着手查询一番,弘昼很满意的和胤禛手牵手吃饭去了。
如常是按着弘昼的生辰日子来,前后过寿的耿氏和钮钴禄氏一天同过了。因为胤禛插手进来,所以这个三人寿宴比前几年都要盛大。
但是再盛大,也就是一家子吃饭而已。
不同的是,弘昼身为主角很自然坐在了胤禛的身边。两父子已经培养了感情,乌拉那拉氏笑着夸了他两句,很贴心的送了他一张自行车的遮风氅,祝他学业进步有成身子康健。福宜在旁边巴巴笑着,不等年氏说话,便急忙拿出怀里的一个小瓷人递来,“这是给阿哥的礼物。”
小瓷人是一个身着赤色常服的小格格,弘昼接过认真的看了看,“这不是你吗”
“对啊”福宜歪了歪头,她抿唇笑得很是乖巧,面上两腮还带着粉红色,“以后阿哥出门去玩就带着她,想福宜了就看一眼,知道吗”
她还好似很替弘昼思考的说着,小手在身前牵着,眼睛里带着星光。
弘昼自觉的点头,还展臂抱了抱她,“谢谢小福宜。”
“不是小福宜我长大了”
“知道了,小福宜”
“小阿哥”
“诶”弘昼一点都没有不高兴的样子,他本来就是最小的哥哥,叫小阿哥不就是独属于他的称呼吗
这是一辈子都改不了的,除非底下再来一个弟弟。
这个机会,很有可能就是想在相处不错的年氏得到。
想到之前她提醒自己多去书房看看,弘昼闹不准她是看笑话还是怎么,但她送的礼物很得心意,竟然是一条火红色的长鞭。
年氏特意低声在他耳边道,“那郡王格格的事情我听闻了,这个留给你防身。”
“”弘昼笑意一滞,深呼吸后解释,“我是让着她。”
“是是,你让着。可你下回再遇见了,直接一鞭子把她绑了扔在一边不是更好”
弘昼觉得年氏说的很有道理,很是受教的点点头,“谢谢年额娘,弘昼明白了。”
两人相视而笑。
众位长辈们给了礼物之后,弘时弘历兄弟之间送的就属于礼轻情意重,意思意思就好。一众人聚在一同乐呵呵的吃过饭,亲近的叔叔还有堂兄弟们也跟着送了礼过去。弘昼将东西手下,在等待最后一碗寿面时,叫他意外的是宫里熟悉的两个传教士,还有宫外的法语俄语传教士们竟然不约而同的给他送了生日蛋糕。
送来的时候还一本正经的解释,说他们欧洲国家从中古时期就有这个习俗。在人生日的当天,是灵魂最容易被恶魔入侵的日子。所以亲人朋友都会齐聚身边给予祝福,并且送蛋糕以带来好运驱逐恶魔。
这种代表了古老宗教神话与奇迹式迷信的象征,乌拉那拉氏等人明显的不能接受。不过传教士在大清多年,始终没办法成功的推行宗教信念,他们也无心于此。生辰蛋糕并非普通人能吃到的,他们高兴的给弘昼唱生辰歌。
弘昼坐在正中间,他看着面前四个小蛋糕,整个人又陷入了那种中西合璧的古怪感。他既感到高兴,又分明的能从中看出察觉,提醒他这不是他记忆中的时代。
但不管怎么说,对比前几年的寿辰,弘昼看到了这一年的收获。
随着生辰歌的最后,弘昼闭着眼睛给自己许愿吹蜡烛,之后再给每人切蛋糕吃。彼时的蛋糕没有什么花样,模子都是木雕凸版来烤制,上面还是一些坚果点缀着。但是蛋糕的喷香柔软,很自然的俘获了福宜的心。
她一连吃了一块半,最后乌拉那拉氏不许再吃的时候,看着很是委屈不开心。
弘昼见此省下半个给她,反正天气凉快放的住。
福宜高兴极了,肖似乌拉那拉氏的眼眸像是天上弯钩莹莹发光。
寿宴散去,弘昼站在一边喝茶刮脂,一边看着耿氏坐在炕上幸福的清点物什。
弘昼的东西翻倍的增多,宫里两位老人家的东西比以往更重,连带着一些叔叔们都记住还有个过寿的小侄子。同理的,他手上还有一些传教士送的洋东西。耿氏差一天过寿的生辰,略亲近了解的都知道,送东西自然也会带上她一份。
他们母子收获满满,耿氏特意放了两个匣子,先将金贵的摸一摸看一看,之后放进去收好。而后一些可以换用的,陈嬷嬷也在旁帮忙拾捡分类。
耿氏看着一个小钟,很是稀罕的捧在手心上看。
弘昼很财大气粗的一摆手,“这个就放在额娘的床头。”
“这么好的东西,额娘用不上。”耿氏拿着布巾擦了擦钟面,轻轻的放在一侧。
她方才笑得眼睛都找不到了,看着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心里就是很喜欢。
“我那里早就有,额娘你用吧我的东西,不就是您的吗”
“胡说,怎么是我的”
“我这人还是您生的呢额娘,你可不能不认我啊”
弘昼作怪说话,耿氏听了直笑,“好,那额娘就占点元福的便宜。”
“这是应该的不是占便宜”
弘昼连忙纠正这里面的言语错误,耿氏不以为然,“你现在年纪小这么说,等到大了有了媳妇可就不是这样了”
“额娘说的是,”弘昼很认可的点头,“等有了媳妇,就是两个人孝敬您,确实不一样了。”
“又耍嘴皮”耿氏白他,心里头却像是吃了蜜一样。
自己就是年轻过去的,怎么能不懂年轻媳妇的心事不等到孩子分府出去,耿氏不觉得自己的身份真的能让未来儿媳妇高看,说孝敬这话也就是好听而已。
可这好听的话,听得就是畅快
耿氏清点的精神头更好了,整个人扑在里面忙的不亦乐乎。尤其是嫡母送的那一套头面,她喜欢的不得了。看见就坐到梳妆台前,认真的簪上再顾影自怜的欣赏。
弘昼身为正主反而被冷落着。
这会儿不早了,弘昼有点怕她兴致来了,又说要给他试衣裳试佩饰。他现在可不是就地就可以随便脱的年纪,还要在屏风后进进出出,光是想想就觉得骇人恐怖,索性偷偷地自己跑回去歇息了。
明天还要上学。
弘昼觉得,关于自己从尚书房改学到如意馆的事情,真的需要提上日程了。只是他的月试成绩不能差,不能就没了谈判的底气。
好在年节就在眼前,上了几天课后,弘昼终于得到了自己的短暂年假。
和往年一般进宫去露脸吃饭,跟着兄弟们嘻嘻哈哈的打雪仗。看见有人坐冰车玩,弘昼灵机一动放出了白白。就像是做小马车一样,不同的是这里的地境开阔,抬手一个花球滚出去。
一双二十四金克拉的狗狗眼闻风看去,尖锐的爪子在冰面上留下薄薄的一层痕迹,身影一闪连同身后的弘昼被托着向前滑行。
弘昼用脚抵着冲劲,抬手去感受冬日的风,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温度。
弘暄等人在旁看得羡慕不已,尤其是后来白白上了瘾。一到冬天路面带冰,它的运动量就直线下降,好不容易有一个可以运动又能带着小主人玩的,白白很乐意的咬着绳子找弘昼。
弘昼觉得很有意思,裹紧嫡母送的大氅还有帽子等,出去兜冷风。每每如此,跑到后院的时候墙头上多会多一个脑袋。
弘旺趴在上面看的眼红,可是他不能输阵,吸了吸鼻子就是嘲讽话,“你冷不冷啊”
弘昼大爷似的坐在一团,他给自己加设了安全带,此刻大氅里的小手正安逸的抱着汤婆子。抬起唯一露出的眼眸,大声道,“你冷不冷啊”
“不冷”
“小爷也不冷”
弘昼悠哉悠哉的,弘旺气的鼻子都歪了,颤颤抖抖的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控诉,“你还是不是兄弟”
“不是”
弘昼利落的拒绝谈判的可能性,他的白白只能自己溜,弘旺还是算了吧。
按照之前不停挑衅的行为来看,他要是再钻洞过来,白白自己都会扑上去咬。弘旺显然是心知肚明,只能在墙头吹着冷风嘴上哔哔。
怂
“别总是在这扑我,小心八婶来抓你”
“你”弘旺顿了顿,眼镜四处乱瞟,“你小心摔个狗吃屎”
这句话多么的熟悉,弘昼冷笑一声,“摔了也摔不到牙”
“爱新觉罗弘昼小爷和你绝交一天”
“随便”
有种真的绝交啊
出息
又一个馋白白身子的渣兄弟
哼
弘昼给了一道蔑视的眼神,身影很快就划过去到后面的竹林。
冬天冷,大花小花窝在里面懒洋洋的,除了吃就是吃。大约是气味被掩埋了,白白还能在外面站一会儿,然后大声啊呜的喊了起来。
弘昼可不想战战兢兢的滑冰回去,闻声又屁颠屁颠的出来,抱了抱狗头。
没有闻到讨厌的味道,白白傲娇的哼了两声。
打道回府。
弘昼一头就摘进自己的屋子里,冬天是适合蜗居的日子,也正好让他干点脑力活。
前几天胤禛表现了自己忏悔,特意叫绣娘来特意给他做一身衣裳围脖帽子等,全都是天冷保温的装备。弘昼自然没有拒绝,尤其是他还送了一副墨镜来。
冬天路面结冰,遇到了大太阳的时候总会折射出刺目的光芒。
墨镜的款式属于简约风,竟有点后来的复古风。很好看,只是因为材质的问题,边框略大,重量也很沉。
弘昼摸了摸墨镜片,想起康熙那一堆的眼镜,似乎都很厚。
门吱呀一声,出门跑了一趟的白白终于散去浑身的热劲,用头推着门进来,自然的盘坐在弘昼脚边。
脱了靴子的脚丫自然的放在上面,有一下没一下的踩按。
至今为止,他看到最多的玻璃就是如意馆了。一是玻璃镜,二是钟表上的玻璃。
弘昼侧头,看着冷风吹动窗棂,玻璃可以下手。
想着,在桌案上的纸张写下。
四轮车没有问题,可是嫡母当初坐车不适除了车之外,防震很大的问题也在于路面上。
路面的话,那就是水泥。
想着又在纸上记下,顺便的在后面加上房子二字。
说不定他可以直接买地皮,打好地基装上冷空调设备,然后修建一套水泥别墅。
想想很不错的样子。
一脸记了几样东西,脑子里飞速的思考可能性,弘昼觉得有点亏损的拿着桌案上的点心吃了两口,端起杏仁豆腐在肚子上舀着吃。
清香的豆腐一抿就化了。
弘昼眯着眼睛想,干这么费脑子的活儿,今晚吃点什么补补呢
吱呀
“五阿哥,宫里来人送了两封信。”
听音拿着信进来,弘昼认真的把碗角落的豆腐都舀了,回味了其中的味道后抬头。
素净的信封上,是漂亮的花字。
这是
弘昼激动的站起来,桌底下一声嗷呜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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