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出游小少年

    防狼神器的惊艳亮相,瞬间将堂上人震惊住了。

    再没有后来的大范围电站供给情况下, 电这种东西基本上只在科学院里存在。这是一项庞大的工程, 想要普及出去需要花费时间精力和人力。

    就如以工代赈修白路的百姓们,早已被胤禛看中的, 准备择选部分丢给弘昼培养。既能省钱, 又能养人,顺道的推进一下进步。等到方便普及的时候,好歹有懂的人去做那些电站等后勤工作。

    因而远在宣城的他们根本不清楚这些, 就是京中也唯有王亲贵族,亦或者消息来源者知道有防狼神器这个东西。可实际上见过的只有部分, 摸过的几乎都是各家的格格们。当然也有年幼的小阿哥, 家中担忧之余也给买了傍身。

    身为防狼神器之父, 弘昼怎么可能不给自己备一个呢

    他不仅备了,出发前还特意加大了电量, 就等着有意外发生的时候可以保障自己的安全。

    才进来的时候,弘昼因为身上的匕首为凶器,衙役倒是像模像样的给他拿走, 途中还看中他的钱袋。当时处于弱势,弘昼就像个小可怜一样,东西都被搜刮走了。

    还有他可以作弊。

    随着他的令下, 一位讼师不请自来的站在堂上, “见过五爷。”

    “堂下何人”

    “那是什么”

    “竟然公堂上动手”

    “来人”

    公堂之上一片慌乱。

    县令生怒, 他一开始就没把弘昼放在心上, 因为调查得知这就是一个前来求梅文鼎学老什子的呆木学生。如果不然, 也不会这样贸贸然的得罪了知州之子和知县之子。

    身为地方官员,即便官职在知县之上,可惜这两人都是京城派来的,彼此之间还关系亲近。

    本就藏了一肚子的气,再看弘昼这样肆意挑衅,县令更觉得窝气恼火。不用主簿大声喊,自己就站起来拍着惊堂木道,“不敬公堂擅自动手,打三十大板”

    “谁敢”

    弘昼扬起下巴,看了讼师一眼。

    讼师一本正经的摆了摆折扇,“按照本朝国法,公堂之上未有定夺的案子,嫌疑犯仍有诉讼求得公正的权利。”

    弘昼点头,“就是。”

    “本官并非说不许,但他不敬在前便要公正奖罚”

    “主簿大人说笑了,正如五爷所言。分明是你们官官相护欺压百姓,听信刘知州之子言语先将五爷收押,甚至滥用私刑企图屈打成招结果五爷不及你反应之内,竟然心生恼意,私心刑罚如此所谓,可谓是枉顾了你头上的乌纱帽。”

    讼师不慌不忙的说,丝毫不管堂上人青白一片。

    弘昼也是一脸震惊,“什么意思还有私刑”

    “五爷放心,侍卫已经帮您拦住了。”

    拦的太严实了

    弘昼再一次感受到,这些常年享受权利富贵的地头蛇们,其心凶狠实在让人佩服。又或者说,是他太天真了。

    按照计划,弘昼是想着让他们侧面承认自己的罪证,让讼师记下来后转告给胤禛来着。但听闻还有这些等着自己,弘昼怒了,“来人,给爷弄死他们”

    他说的格外凶狠,气急败坏的指着骂。当即走出了几道侍卫身影,手轻轻的把住腰间的长剑并拔出。

    带着一丝冷光。

    讼师风轻云淡的点头,“好,怎么杀”

    “你,你”

    众人惊疑看向他们,备受瞩目的弘昼回过神来,“等等。”

    虽然说皇权至上,身为贝勒的他也有处置此事的权利,但他对这种事情没有兴趣。人生中有意思的事情太多了,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

    与其杀人,还不如把脑子洗一洗更有意思。

    弘昼双臂抱在身前,他眯着眼睛盯着他们,哼了一声道,“先锤他们”

    再扭头看着县令和主簿,“再给他两来三十大板”

    “是”

    堂上的衙役不过平常身手,随意两下就被侍卫给打在了一边趴下。听从弘昼的命令,侍卫们闻声即动。眼看着县令和主簿挣扎哀嚎,结果都被强制压在地上,抬着那长长的水火棍时,堂上是一阵齐声嚎叫。

    像个孩子一样,迷茫而恐惧不能。

    侍卫顿了一下,似乎是被他们这么怂的表现惊住了,“五爷,这三十大板要轻的还是重的”

    弘昼径直坐到了县令的宝座上,“轻的如何重的如何”

    “轻的皮开肉绽,重的魂归九里。”

    “”

    “也可以半身不遂。”

    “”

    弘昼诧异于一样的三十大板,竟然差别如此大。他这两天的经历颇有些刚刚来到这里一样,几乎都在重新的认识和了解。

    结果侍卫以为他不满意,又折中给了另一个答案。

    真刺激。

    后面还有需要的时候,弘昼摆手道,“轻点的。”

    侍卫对此没有任何意见,轻轻点头就和另一位一同,抬起水火棍默契的你来我往,啪啪啪

    正经的行仗是需要褪下衣衫,不过此刻没有人提,自然就没有那么友好了。

    坐在那里的刘石箜和陈德铭站了起来,尤其刘石箜显得很是不安,“你,你明明就是你动手打了人抓你有何不对”

    弘昼白了一眼,“爷们谁不打受伤怎么就你像个小姑娘,还回家哭鼻子”

    “爷没有哭鼻子是”刘石箜习惯性的偏了偏头,但他想要挽回自己的形象问题,咬着牙指着肩膀道,“爷的手都抬不起来了”

    他大声的喊道,但语气中满是委屈。

    很委屈。

    弘昼也看出来了,他坐着不舒服,索性起来坐到公案上,“你呢那只鸡买到了”

    陈德铭面色还算不错,只是忍不住的有些发白。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敢这样行事的,显然就不是他们认为的叶良辰了。

    也几乎在瞬间,他恍悟自己闯祸了。

    弘昼笑呵呵的看着他,“说啊”

    陈德铭站得笔直,绷成了一条线,“劳五爷的忙,买到了。”

    “赚钱了”

    “斗鸡还小,轮不上机会去比。”

    “那也是赚了。”

    弘昼肯定道,“昨儿见过你们之后,爷特意问过你们的市场价。上好的斗鸡一只起价就要五两,结果你开价一两。奸商啊奸商,你们父子真会做生意”

    “五爷说笑了,阿玛为此地知县,并非商人。钱财略有不足,自然买不起那样好的斗鸡。”

    “那就是以权压民。”

    陈德铭抿紧唇角,“那本就是一般的斗鸡,更不敢欺压百姓。”

    弘昼定眼看着他,默默不语只是笑。

    陈德铭抬起眼眸,他固执的看着。

    这是一个很坚定的人,小小年纪就不见棺材不掉泪,可以想见他家中是什么样的教育方式了。

    弘昼很不喜欢这种人,但是换位思考,他又很喜欢。

    这样的人收拾起来比较有成就感。

    弘昼如厮想着,脚丫子晃了晃,他像是忽然发觉的想起来,“饿了。”

    讼师闻声忙道,“五爷想要吃什么”

    “吃”弘昼扭头看着委屈脸的刘石箜,“你们这除了毛豆腐,还有什么好吃的”

    “啊问我”

    “嗯。”

    “淮山牛肉汤、格拉条、三河米饺、黄山烧饼、臭鳜鱼、曹操鸡、包公鱼”

    刘石箜似乎真的是个粗心的人,像是酒楼里的小二一样报菜单,一张嘴连绵不绝停不下来。偏偏他神色自然,不过稀松平常。

    弘昼原本想着说两个来,他就顺势说都来上一道。结果这人一说就没完没了,他不由惊呆了,“看来你挺爱吃的。”

    刘石箜点头,“还行吧,好歹在这里也住了六七年了。”

    “那就随便来几样吧”

    弘昼摆手,讼师对着外面人随意叮嘱一句,便见公堂上的爷晃着腿真的开始聊天了。

    “你原祖籍是哪”

    “四川绵州。”

    “你觉得绵州和宣城哪个好”

    “还行,就是冬日的时候绵州阴冷”

    县令和主簿趴在地上打了大半,为防声音太聒噪,侍卫已经扯了他们的靴子和长袜塞进嘴里堵着。其余人站在那里静静等待帮手来临时,两人就这么开开心心的聊天。

    尤其是底下人腿脚快,说了不说久后就送来了上午茶。

    估摸着要折腾很久,弘昼不慌不忙的当做两顿餐一同吃。所以在刘知州和陈知县急急忙忙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公平明正的公堂上气氛十分和谐又诡异。

    诡异在于他们是听了消息前来,说是有大事商谈。结果请进来后,就发现衙门里静悄悄的,平日精神的衙役皆站在两侧,神色恹恹很不对劲。本应该审案的县令等人,竟然都不见踪影。

    倒是陈德铭站在一旁神色不安,看着刘石箜和坐在公堂梯上的小子言谈欢快。

    除此之外再不见旁人。

    一眼看去情形有异,但是自家儿子这么亲近模样,刘知州完全没眼看了,低声喝道,“刘石箜”

    “阿玛”

    “可有伤着是怎么回事”本来想要斥责的刘知州,眼看自家儿子安然无恙,又想到眼下的情景,怒意也去了大半。

    刘石箜摇头,“没事,阿玛你怎么来了”

    这话问的有点傻白甜了,几乎瞬间刘石箜反应了过来,他发现方才的人都不见踪影。借着背过身的角度不让弘昼看见脸,一面迎上去一面眉眼暗示道,“我这里没有事情,都是一场误会而已”

    可惜只有刘知州看到他的表情。

    “误会”

    陈知县接了这一句,他看着平日机灵的儿子神色凝重,似真似假的笑了一句,“犯了法就该伏法听从,可如今看来竟然遇到了刺头。”

    “刺头我吗”

    弘昼不应还好,一说话像是提醒了一样。陈知县的眉眼落下,像是滚滚雷电积压,“来人将这个刁民先杖棍三十”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看见了触犯他们礼仪的人,本能的就想要维护起来。哪怕面对年幼的人,他们只能看得到自己,又或者自家人。

    弘昼受惊的站了起来,脸色一怔,“凭什么杖棍我明明是你们的错”

    陈德铭和刘石箜明显察觉他突然怂了,想要笑又觉得哪里不对。他们根本没反应来,刘知州两人将反应看在眼里,只觉得孩子是当真的受了委屈,像是听见了天方夜谭的话语一样冷嘲一声,“本官说你错,那便是你的错”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竟然还是大清的朝廷命官,宣城的父母官可耻可恨”

    陈知县嘴唇翕动,刘知州抬眸看着他,“小子,你打哪来的”

    “苏州来的,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叶良辰”

    “家里有人是当官的”

    诶,真有戏。

    弘昼摇头,十分谦虚,“没有,不过我家还有点钱,还有几百亩田地。”

    “看来是乡里来的小子。”陈知县得意道,“今日就要本官好好教你道理才可以。”

    “什么道理难道这里就你说了算”

    “自然在宣城之内,本官说你有罪你便是有罪。管你家中几百亩天地,叫你如何你都要听”

    作为知州的属下,陈知县习惯了做恶人。听见弘昼这样天真的言语,陈知县不免多嘴的显摆两句。再加上这些话说惯了,随口张来都说的格外霸气。

    至少,弘昼在他看来就被镇住了。

    陈知县很满意,“明白了”

    “你就是不高兴我帮人敲了你儿子二两银子公报私仇”

    “放肆”

    “除了这两句,你们就没别的话说了吗”弘昼转身去到公案后,就像方才一样坐了上去。他大喇喇的俯视众人的神色,手不自觉的就摸上惊堂木,他神色略带兴奋的往上啪的一拍,“小的打架打不赢,只知道斗鸡走狗大的就会吞吃国库,完全的蛀虫败类竟然还敢对爷言语胁迫暗下毒手夺人性命如此大罪,当如何”

    “什么”

    不等他们反应来,阿林保和讼师几人从后面走了出来,身后还有侍卫拖着苟延残喘昏厥过去的县令和主簿。两人虽然被手下留情,但对于身娇肉贵的主来说依旧痛苦,以至于拖拽过来的路上还能看到县令嘴里拖着长长的口水。

    以及那两张惨白的面孔。

    一看就像是受了大罪。

    阿林保和讼师大步流星站上,一人坐在边上主簿的位置,一人站在弘昼身旁回道,“回贝勒爷的话,罔顾他人性命,以泄私欲为一,朝廷命官违法乱纪为二,明知故犯更是罪上加罪。”

    “贝勒”

    “不对,好想说旗人犯了律法,可以适量的减刑”

    “贝勒爷说的,如将杖刑改为鞭刑、将徒刑和流放改为佩戴枷号等。可两位朝廷命官所犯之罪,并非流放小罪。”

    “不,奴才只是小小知县,并非是朝廷命官”

    陈知县的自称换的很快,他刚才已经自发的问了几句话了,可惜都没有得到了真正的回答。相反,只有阿林保的言语暗示。

    “爷说的时候,你方才也没否认啊”

    “奴,奴才一时不察,如有冒犯贝勒爷还请饶恕。”

    陈知县说道,他显得十分的狗腿,和旁边还在狐疑的刘知州显得分外不同。

    又或者说,对方还在猜测身份。

    弘昼也不生气,手上不慌不忙的,将腰间藏着的令牌拿出来晃了一下。他咳嗽一声,坐直身子道,“来吧,你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作为呈堂证供,也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那副令牌。

    有人不懂,但是看见上面的字也能猜到了。

    尤其是刘知州两人,普天之下能带着皇上的令牌出行的小贝勒爷,除了和贝勒还有谁

    众人大惊齐声跪下行礼,“奴才见过和贝勒。”

    弘昼嗯一声应答,他格外享受他们的请安,手边的惊堂木正式敲响一回,“升堂”

    “讼师,提笔”

    “是。”

    劲装侍卫们抢占了衙役们的位置以及水火棍,默默的站在两旁。讼师稳稳坐下,他笑着提笔问,“今日有缘相见,还请知州大人和知县大人将今日之事如实禀来,究竟为何抓拿贝勒爷”

    这话没办法回答。

    陈知县一时不知如何说好,毕竟明面上的命令是他来下的。县令就在脚边奄奄一息,他很难想象怒意下来会是如何。

    讼师也不急,笑意愈发浓郁道,“若是难说,也可以不答这个。左右是死命一条,倒不如为你们家人着想”

    陈知县抬头,“想问什么”

    “小事而已,如知州知县二人任上几载,可挪取多少钱财粮食牢中收押的百姓为何罪亦或者郊外的庄院”

    公堂之上,只有讼师冷冷清清的声音。不疾不徐,宛如春风,又能轻轻慢慢地笼罩着刘知州等人,叫他们很觉压抑。

    讼师出身瓜尔佳氏,是弘昼封为贝勒之后走马上任的五品管事,名为秉志。满族人,却有着汉学熏陶的气质和思想,在科学院的小院子里他就是文书担当。虽然可用,但几乎是弘昼不怎么会关心的人。

    所以对于出来的机会,瓜尔佳秉志显得十分看重。

    弘昼很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才华了,自己只需要在公案上继续吃上午茶,熟读律法并参与调查时间的秉志,一人就能艳压群芳。

    再看刘石箜陈德铭跪在地上,头不敢抬,大气不敢出。

    此时此刻,真的只有爽歪歪三个字代表他的心情。如果还要有,那肯定是再来一次

    仗着渣爹的威风耀武扬威,真的是太爽了

    弘昼的手不住的摸着令牌,心里妙不可言。再加上有阿林保插话,弘昼只需要时不时地拿着惊堂木敲响恐吓一番。

    效果很显著。

    一开始知州还稳得住,知县也是讷讷不语。但后来被连番的心理攻击下,说错了一个字,秉志就能乘胜追击。

    再然后,秉志将纸张写得满满当当。

    弘昼收到的时候扫了一眼,字字句句清晰可见,条条款款罪名皆在,“好,很好。”

    “阿林保。”

    “是。”

    “去抄家都不,去查一下府院。”

    弘昼一下子说顺口了,看着底下人吓得本能的抖三抖,又连忙改口。一他没有这样大的权利,二则他突然发现,自己为什么会习惯说抄家两个字

    太刺激了。

    弘昼心里想着,挥挥手就让底下的人去忙活。

    其实事情都知道的七七八八了,最重要的是正式的去几家府院里搜找一些证据。虽然看着惊吓不已,但谁知道那张嘴说出来的话是真是假

    所以还是谨慎为主。

    等了三四天的功夫,知州等人一直住在牢房里,无阻碍使得弘昼最终有意料之外的收获。他拿着资料,习惯性的就会归拢了解起来,然后自然而然的做了一份真实的计划书。

    计划书自然是要解决问题才有的。

    如州县官征收钱粮应随征随解,迟延不解者,知府查报参处。又如州县批解钱粮而布政使抵充杂派,扣批不发者,许州县官申报督抚,并报部院题参。

    而现有亏空各督府应确查原因,如知府共同徇隐以致亏空者,即行参革,由知府独赔。州县官有虚报亏空者,督抚据实题参,审明定拟,于本犯名下追还。又如系因公挪用以致亏空者,州县官革职留任,限年赔完。

    仓谷霉烂者在一年内完补,准其开复。

    另外要有相应的处置,州县亏空钱粮,知府揭报而布政使不转报,或已转报而督抚不即题参者,许知府申报部院,将督抚布政使照徇庇例议处,仍令分赔。卫所官员亏空屯卫等项钱粮,照地丁例处分。各督抚于州县亏空事前不尽心防范,事后不竭力补项者,严加议处,责令分赔。

    弘昼只是看着资料上的几个州情形,做了大致的计划。还有许多细致的条款,他都谨慎的没有填写,留给了京城来交接的官员。

    宣城也算是熟悉了,又吃过了当地的美食。弘昼没有任何的遗憾趁着风声还没彻底走远,,笑着丢下计划书,连忙骑着马儿离开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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