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旁白哗啦啦地翻着书，“我没看到你快死掉的迹象。”
“别提这个了，行吗？”斯塔克头疼地说，“那是一句……算了反正你也不懂。”
旁白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但又不知道从哪里反驳。
因为他好像确实不太懂，但他觉得自己非常尽职尽责，值得赞赏。
只能归结于斯塔克不太正常。
“我只是觉得有一点……迷惑。”斯塔克又继续说了下去，“之前在斯塔克工业长岛基地，那个劳瑞恩，想要以我的名义报复社会，意图发射境内全部核弹的那个——”
“别自恋了，”旁白插嘴，“美国境内有几百颗核弹头，只有一半是斯塔克工业生产和参与的。”
“……”斯塔克：“谢谢，但我需要你忍耐一会儿，我在酝酿情绪。”
旁白哼了一声。
斯塔克啜饮了一口咖啡，像在思索些什么。
“我只是……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问问我父亲。”斯塔克慢慢地说，“我们是战争制造者吗？”
“嗯，”旁白说，“我看看……这里没说，我不知道。”
“……”斯塔克：“亲爱的，我的脑子都被你搅乱了。”
“哦，这个我知道。”旁白很快回答，“那边的医院里有一个神经外科医生，拿到过不少勋章，还亲手救治过几个将军。”
斯塔克：“…………”
看来这个深度思考是进行不下去了，他转念站了起来，想去营地里转转。他去过不少军事基地，但很少直接来到距离前线这么近的地方。斯塔克工业对重武器的研究一直以来更胜一筹，大多数时候他是与国防部直接来往。
所以这一次的行动让波兹有些紧张，她执意要求为斯塔克多配备了一队保镖，现在他们被斯塔克要求别跟着，所以都一起挤在杂乱的小战地医院里跟随行的工程师们调试设备。
旁白不在的几天里，有件长久以来被斯塔克回避的事情总是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一直以来他对自己说，武器是用来保护自己人的。
但实际上，武器没有思想，它可以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只要它到了不同人的手中。
他不能质疑这一点，那些与国防部签订的军事合同是让资金流通的最快也是最简单的办法。无论是纳米级的微电子技术还是新型火箭助推剂，它们都需要钱。
——当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就不会再有人需要战争了。从某种角度讲，制造武器的真正结果将是终结武器。
这是霍华德·斯塔克对世界所说的，也是被媒体大肆渲染嘲讽得最多的理论。
以托尼的角度来看，他的父亲确实对此事深信不疑。他还喜欢念叨什么“超级英雄”，反复提及厄金斯博士和美国队长。
可他们都死了。
斯塔克抬腿想要走下木板铺成的台阶，这里的生活区也是简单搭建出来的木棚，稍微高于地面。但即使站在上面远眺，也只能看到漫天沙尘下的简陋军营。
但是他刚抬起了一只脚，甚至还没来得及落下去，就听到了旁白的一声大喊：“你的咖啡还没喝完！”
“……”斯塔克感到莫名其妙。
“你要去干什么？”旁白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紧张，“这不应该，你应该继续坐在这里，试图用目光把对面的弹药运载车灼出一个洞！”
“……”斯塔克无可奈何，“这件事不应该是你问我，因为你才是罪魁祸首。”
因为旁白每次出声都让他无话可说。
“但是，”他继续说，“我为什么应该喝完这杯咖啡？见鬼，你应该来自己尝尝，这是无理要求。”
旁白支支吾吾：“因为接下来你可能会有点忙，不如坐下来好好休息。”
斯塔克感到这是无稽之谈。
他走下楼梯，走下楼梯，走下楼梯，走下楼梯，然后又走下了楼梯，但还是楼梯。
“？”斯塔克：“旁白？”
“我们不能再节外生枝了。”旁白听起来很坚决。
斯塔克意识到了什么。
“做完这件事，你会重新休眠——还是下线，管他是什么——吗？”
“我知道我不会。”旁白说，“因为这是符合游戏剧情的，放心，你不会死，你会变成更好的自己。”
“不会死——我会受重伤？还是别的什么？”斯塔克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
旁白闭上了嘴，他觉得这个斯塔克好像不是个傻子。他跟史丹利不一样，史丹利只会沉默地结束这一局游戏，然后回到起点——再重新破坏剧情。
旁白不明白，史丹利这么做有利可图吗？反正他们都只是游戏的一部分，完成游戏才是他们的使命。
而使命，就是使命。
但斯塔克不同，他很聪明，会抓住旁白话里的漏洞。旁白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漏洞，除非他什么也不说。
——真好，一个不说旁白的旁白。
好在斯塔克看起来并不抗拒结局，旁白只能尽力补救——还能说什么呢，这就是工作。
一边破坏过程，一边达成结局——旁白觉得这个斯塔克的脑子坏掉了，但实际上他又是最聪明的那个。设定上是，实际上也是。
“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旁白突然说。
斯塔克停下脚步，打算听听旁白想说什么，而且他下楼梯也下得有点累了。
“你的选择权被收回了。”旁白说，“这个不叫开挂，我们可以叫它——可预测型单线剧情。”
“……”斯塔克：“根本没有这种东西。”
旁白：“我说有就有。”
“如果我告诉你，”斯塔克站在台阶上，目光在黄沙中逡巡，“这里根本不是游戏呢？”
旁白：“正常的游戏角色幻想，等你走个十次八次的常规游戏流程就好了。”
“那么，”斯塔克慢慢地说，“正常的叙事游戏，会在没有旁白的时候继续进行吗？”
旁白：“……”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斯塔克说，“我死了，就会真正的死掉。”
旁白：“你确实有几个死亡结局……但更多的是活下来了。”
“但其他人不会活下来。”斯塔克说，“你能够看到结局——但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也许你看到的结局，并不是让你达成它。让我们想想，也许避免它？”
旁白沉默。
“呃，斯塔克先生？”后面的咖啡窗口里，埃里克忙完最后一个客人，探出半个头来，“您在那里站了很久了，需要帮助吗？”
“不，我很好。”斯塔克回头喊了一句，“待在那儿别动。”
“……你不应该那么说的。”旁白突然说，“趴下！”
斯塔克猛然回头，他张开嘴大喊着“躲开”，但他的声音已经无法盖过炮弹炸开的巨响，冲击波让他倒着飞出去很远，重重地撞在一个集装箱上。
在身体的剧痛和头晕目眩中，他看到对面的生活区木棚已经塌陷成了一片废墟，几个地方火势在顺着焦黑的木板蔓延。
“埃里克……那个男孩……”斯塔克想要喊人来救援，但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纷乱的指挥和呼喊声中，有脚步声接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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