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书房

    魏潜走出御书房。

    他眉间笼着说不出的郁色。

    魏家世代为官。

    文臣有位列宰相, 武官有拜将封侯。五十年前,大昭皇帝吸取太行皇室灭亡的教训,十分忌惮一家独大。

    魏家家主为保家族繁荣,交还兵权, 自请至偏远的南阳, 做了个小小县令。

    云洲魏家, 则是南阳魏家分出去的旁支。

    陛下话里话外, 有高抬魏氏之意。

    提出想从云洲魏家选出太子妃, 又称魏潜少年英雄,不仅大加封赏、赐下府邸, 更道,兵部右侍郎告病在家, 潜可愿为朕分忧?

    恰好中书令也在。

    先是盛赞一番, 便抛出橄榄枝,劝魏潜留京。

    他哪看不出来陛下是在与中书令一唱一和?

    只是君臣之道, 容不得他忤逆。

    待下月冠礼结束,便解甲上任,恐有一年不能离京。

    转了脚步, 便向东宫走去。

    春光洒落, 郎君容颜似玉,腰背笔直。

    他常穿深青或玄色,好似只有这类颜色,才压得住武将通身的煞气。

    即便是以白为美的盛京,魏潜硬朗的轮廓, 不怒自威的气质,也深深吸引女子的目光。

    宫女们不敢直视,纷纷行礼:

    “魏小侯爷。”

    待他一走,却交头接耳起来。

    出身簪缨世族,年近二十,与太子同样未置正妻。若非离京数年,声名不显,偌大盛京,恐怕不会只有一颗明珠。

    听说他要在盛京滞留,很有可能直接入朝为官。陛下如此重视魏家,必定会为小侯爷赐婚。

    不知什么样的女子,有这样的荣幸,能嫁与这年纪轻轻的英雄儿郎呢?

    *

    魏潜很是烦躁,进京已有几日,却处处不得心意。

    饭食清淡便罢了,酒也不及边关的烈性。

    朝廷重文轻武之风太盛,演武场上,也没几个能打的武夫。

    满身精力无处发泄,想到城外骑马,却被告知全城戒严。

    魏潜想着春猎的时节要到了。

    这便去向太子提议,共至庭山狩猎。

    他走得太急,一时不注意,与一个瘦弱的身影撞上。

    “对不住。”有点软的道歉声。

    皮肤白净,揉着额头,淡淡的红印子。

    穿着内宦服,是个小太监。

    说完便走,擦身瞬间,一块丝绢掉了下来。

    魏潜拾起,回头。

    要伸手拉住那小太监:

    “你…”

    小太监却一闪。

    像身后长了眼睛一般,脚步非常轻灵。

    一下子便没了影儿。

    魏潜拧眉,黑眸望了一会儿前方,又低下头,看这丝绢。

    边角绣着迎春花,淡黄色,像女子的物件。

    他是太子伴读,自幼宫中长大,哪不知阉人那些腌臜事儿。

    可不知怎么,耳边响起那道细弱的嗓音。

    还有额头的红印。

    他手一顿,将丝绢收入了袖中。

    *

    小太监自然是白妗。

    她是去找姜与倦的,做戏做全套,免得到时候他又来找她麻烦。

    至于撞到何人,白妗来得匆匆,又一路遮掩自然无心顾及,只当是个普通的东宫卫。

    崔常侍说,太子在书房看奏章。

    白妗敲了敲门。

    “何事?”清冷矜贵的嗓音传来。

    “小人奉常侍之命,来为殿下送汤。”她掐着嗓子,尖细地说。

    那边寂静了一下,“进。”

    白妗推门进去,走到案前。

    姜与倦坐在乌木卷书式扶手椅上,正看着奏折,不知看到了什么,眉宇间闪过一丝哂然,抬起手,揉了一揉眉心。

    “搁下,人出去。”

    也许是因奏章上的内容,他语气并不那么温和。

    许久也不见杯盏落桌,更不见人带上门出去,姜与倦眸子一冷,抬眼。

    一个小太监俏生生立在他面前。

    他放下奏折,有些惊讶:

    “妗妗?”

    白妗冲他乖巧一笑。

    姜与倦眉宇间浮起浅浅的温柔,冲淡了眼底的疲惫:

    “来这里做什么?”

    白妗刚要搭话。

    门外有婢女的声音响起:“小侯爷。”

    姜与倦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一花,打扮成小太监的白妗,飞快地钻入了书桌底下。

    魏潜走了进来。

    “坐。”

    姜与倦冲他颌首,魏潜便也不客气,坐到了一把紫檀木椅上,距离书桌只三尺之距。

    姜与倦继续拿起未完的奏折,看着。

    膝盖上有些痒,他垂眸,少女趴伏在他膝头,露出水亮亮的一双眼睛。

    头发裹在帽子下,边角毛绒绒的,像只小狐狸。

    她弯起红唇,冲他妩媚一笑。

    “殿下。”

    姜与倦回神,魏潜将什么递了过来。

    一封家书,来自万里之外、与大昭划江而治的西楚。

    落款善水。前魏武侯魏晓。

    随信笺附上的,还有一张魏晓至今行过的路线图。

    姜与倦了然,唤斩离:

    “沿此路线,搜寻相里昀的踪迹。”

    斩离一身黑衣跃下,领命。

    前几日殿下让他阻拦相里大王子出城,却被声东击西,任务失败。相里昀不知所踪。

    斩离拿了图纸,正待离开,又听殿下淡淡地添了一句。

    “若起冲突,无需顾忌。”

    “是。”对于殿下的决定,他从不置喙。

    这是要,杀了相里昀的意思。

    或者说,是大昭向边月宣战的意思!

    “北寇未平,且蛮族之患未除。国库吃紧,倘若贸然与边月开战,是否过于草率?”

    魏潜有些不大赞同。

    姜与倦:“他在盛京的所作所为,足以成为□□。只要有了旗号,便不必担忧后面的事。

    边月这些年来,养精蓄锐,而它幅员辽阔,与西楚只隔一道海峡,最南又与楚部小甽国相接,海商更是繁荣。

    若边月持续壮大下去,只会成为西楚的附庸。如此一来,于我大昭威胁重大,所以,边月必须灭。”

    不仅要灭,还要整个儿,吞进肚中。

    魏潜慢慢一叹:“我明白了。”

    姜与倦温和一笑。

    下一瞬,脸色忽然有些僵,魏潜问:

    “怎么?”

    “无事,有些乏了。”

    他轻咳一声。

    脚尖轻轻一踢,警告她不要动手动脚。

    白妗却很有闲心。

    方才听他话里话外,雄心万丈。

    一向温和的姜与倦,何时如此?

    反应过来,手指已不知不觉,在他的大腿上画着圈圈。

    他的警告没有丝毫震慑。

    将脸贴到他的腿上,手指,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

    隔着布料,腿上传来热度,她肌肤柔软。

    吐息拂过,激起一片细细的颤栗。

    那个地方…

    姜与倦暗暗咬牙。

    曲起指节,白皙的关节紧绷。

    魏潜道,“去岁这个时节,应是宫廷的春猎了吧?不知今年是何时?”

    姜与倦抬眼,“怎么突然问起此事。阿潜觉得盛京太闷了?”

    他突然一震,身子往桌面上一伏。

    魏潜蹙了蹙眉。

    桌子底下,白妗将手移开。方才不过是一时兴起,轻轻碰了碰。

    哪想到他反应那么剧烈。

    姜与倦掩饰性地拿起一本书,翻开。

    “无事,你继续说。”

    他表情平淡。

    “殿下…?”魏潜震惊,想提醒他拿反了。

    姜与倦这才反应过来:“咳咳。”

    魏潜觉得他很奇怪。

    不是大热的天,他却脸色绯红,端起茶杯,手腕也有些抖。

    “殿下,可需臣宣太医?”他关切。

    “不必。”

    姜与倦冷静道。

    却在微漾的茶水中,清晰无比地看见自己眼角泛红,额角透出细汗。

    眸光大乱。

    …

    魏潜又提了一些细节。

    看出他心不在焉,索性作揖告辞:

    “潜贸然前来,叨扰殿下,先行告退。”

    “阿潜无需多礼。待孤事毕,定亲往侯府拜访,以贺乔迁之喜。”

    他努力维持温和的笑容。

    ……

    人一走,姜与倦便将白妗一把从书桌下拽出。

    他攥紧她的腕,额头青筋直跳。眸里压抑着沉沉的怒气,山雨欲来:

    “白妗。你放肆。”

    她轻轻一笑,凑近他耳边:

    “那夜…殿下醉了。不觉得可惜?”

    颇具暗示性。

    他牙关紧咬,俊美的眉目中敛着怒火,铁青着脸将她推开。

    “别闹。”

    ……

    白妗挑了挑眉。

    真是难撩拨。

    不过,她也只是试探一番,顺便圆了之前那个谎。

    书房乃君子之器,四书五经还在架子上摆着呢。向来守礼的太子殿下,绝对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对她做什么。

    白妗暗喜,偏偏装出一副献宠被拒、羞愤欲绝的模样。

    她嗔怒地看了姜与倦一眼,哼一声,就要走。

    空气却微微一凝。

    房门在眼前轰然关上。

    手臂被人拉扯着一转,力度之大,差点就要脱臼。她惊呼,小腹撞上桌沿,疼痛与酸麻袭来,一时间使她晕头转向。

    裂帛声响起。

    ……

    衣裳如云笼在脚下,小腿不停地打颤。

    有水露,沿着那光洁的肌肤滑落。

    ……

    太子的书桌上很是整洁。

    一些奏折被扫落,静静躺在地上。

    博山炉里烟如青云,掩盖不明的气味。

    旁边摆着一架紫竹雕牧童戏牛笔洗,与她的距离太近,冰冷的触感扫过鼻尖。

    她伏在桌面,半张了口,尝到咸咸的泪水。

    他覆盖上她的背,炙热透过衣料传来,带着粘腻的汗意。

    掐住她的下巴,逼她将脸对着自己:

    “还敢招惹孤?”

    一向温润的眉眼,变得讳莫如深。阒黑的眸底,压着未散的野心,怜爱,还有……

    深深的摧毁欲。

    眼角泛起红色,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白妗感觉鸡皮疙瘩一路从脚背爬了上来。

    她万分后悔。

    脊背躬起,要逃,却被他伸手捞回,重新抵上,狠狠一撞。

    她手指微张,向桌面伸去。

    拂落一块白玉镇纸,咣当一声。

    泪水淌了满面。

    白妗忍耐,脸色泛红,为了不抖得那么厉害,只能将五指紧紧地攥起。

    她看不见。看不见身后的人。

    双眼无神,汗水沿着鬓角滴落,将明黄色的奏折打湿。

    “哈…啊…”

    他来亲她:“妗妗…”

    白妗睁开眼一看,那双内敛莹莹的眸光中,至始至终地溢满柔情。

    要将她一寸一寸吞没。

    “妗妗…”

    “妗妗…”

    他碾过她的唇齿,神色融合成痴迷。

    朱红色的唇角浸润着水光,一张一合,呢喃着说:

    “好想…吃了你…”

    她浑身颤抖,没有听清。

    那延伸到四肢百骸,节节攀升的酥麻,紧跟而来的,却是灭顶的感觉。

    好似看见了泥潭之中,一朵昙花缓缓绽放…

    圣洁。

    而污秽。

    …

    魏潜没有离开。

    他想起家书还在太子的书桌上。

    折身返回,往门口走了一步,便停住了。

    他听见异样。

    他知道这些异样的声音代表着什么。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也曾与同僚去过楚馆召妓。即墨城那地儿没有盛京那么雅致,妓子多半是大胆放浪的胡姬,客人一来,一般都是直接领去房中办事。

    这声音,太子在与他的姬妾燕好。

    那位一面之缘的白昭媛。

    可这是在储君的书房,一个绝不可能做这种事的地方。

    毓明太子,他是一个规矩守礼,近乎苛刻的人。

    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

    起初,魏潜震惊,悚然,甚至有种巨大的荒谬感。

    守在房外的婢女隔得略远,见他脸色不对,就要走近问询。

    魏潜立刻挥手,以凌厉的目光斥退。

    他知道不该听下去。

    可不知为何,双脚像生了根,一动也不能动。

    然后,他听见。

    女子压抑在喉咙里的一声叫唤。

    像一只小奶猫。

    …过了许久许久,魏潜才转动脚步,脸色僵硬地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我特么写的是小h文吧

    打脸来得太快…

    (基友说我写的太sq…小天使们觉得呢…)

    感谢订阅!感谢在2020-04-20 12:55:31~2020-04-20 17:19: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热心市民袁某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笔迷读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