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大碍, 吊瓶先吊着，你们看着他点, 就怕他会吐。半夜可能会烧起来, 要是烧起来了就让小吴给加瓶药。”
安医生从郁铎的卧室走出来，蒋特助在他身后点头称是。
安医生有些不满地看着蒋特助：“昨天还在发烧, 今天就喝了那么多酒, 你也不知道看着他点。”
安医生当了郁家十几年的家庭医生, 也算是看着郁铎长大的，很是有些感情。他看着蒋特助有些为难的神色, 严肃道：“他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你也不能惯着他！”
蒋特助：“……”这哪轮得到我惯着不惯着啊……
楚一霖和楚启珩也跟来了, 就在卧室外等着。安医生从蒋特助口中得知是楚启珩把人踹进了水里, 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也没打招呼, 扭头就走。
楚启珩：“……”
“安医生, ”楚一霖在他背后叫道：“我看您昨天给他开的药里有阿司匹林……”
——晚上又喝了酒, 没事吗？
“他今天就没吃药。”安医生没好气地说, “幸亏是没吃，不然喝死都没人管他！”说完拂袖而去。
安医生留了个男护士在这里, 蒋特助送走安医生之后，又请楚一霖和楚启珩离开：“郁董没事了，我和小吴在这里照顾就好，时间也不早了，楚少您快和楚董回去休息吧。”
蒋特助早就看出了楚启珩的不耐烦, 但是楚一霖就不一样了，他看起来是真的很关心郁铎。
郁铎落水之后，蒋特助没等人来就当机立断脱掉外衣跳了下去。
幸好那湖水不深，蒋特助把郁铎推上来之后，自己也被人拉了上来。
一上来，就看见楚一霖一脸焦急地按着郁铎的胸口，郁铎狼狈地吐出一口水来，然后闭上眼睛，难受地喘息着。
他一身酒气不说，浑身湿淋淋的，衣服上还沾着湖里的泥，楚一霖却一点也不嫌弃，见他像是要说什么，于是侧耳过去听。
谁也不知道郁铎说了什么，只是看见楚一霖有些僵硬，低着头看不见神色，过了一会儿才起身。
蒋特助架着郁铎离开的时候，楚一霖也来帮忙，楚启珩像是想说什么，又是烦躁又是无奈，却没能阻止，只好让尹芮收拾残局，自己也跟了上来。
楚启珩把车钥匙给了尹芮，跟着郁铎他们一起回来。
蒋特助开车，楚启珩本是想让楚一霖坐在副驾，自己和郁铎坐在后面。可没想到，把郁铎安置好之后，楚一霖竟然难得强硬，神色严肃地把他塞到了副驾座上。
一路上楚启珩都在观察着后座的状况，没想到，郁铎竟然就那样乖乖地靠在座椅上睡过去，而楚一霖则是看向窗外，平静地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这种不正常的平静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就在蒋特助让他们离开之后，楚一霖又向房间内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拉着楚启珩就离开了。
*
回到家里已经十二点多，尹芮还在客厅等待。
“怎么样了？”见他们回来，尹芮问道，将钥匙递给楚启珩。
“他能有什么事，挂了吊瓶，明天就好了。”楚启珩随意地说道。
尹芮看了一眼楚一霖，又无奈地看了一眼楚启珩，叹了口气。
“哥，”楚一霖忽然开口：“你今天反应太过激了，为什么？”
语气中很是不快。
楚启珩一时语塞，又有些火大，他弟弟竟然为了郁铎来质问自己？
尹芮快速地看了楚启珩一眼，赶紧开口帮他解释：“其实……大概也有我的错，我不该在那个时候跟楚董说那件事……”
楚一霖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跟你有什么关系？”楚启珩烦躁：“我就是看郁铎不顺眼！”
楚一霖倒是平静了下来：“芮姐说了什么？”
尹芮又看了楚启珩一眼。
楚启珩撇了撇嘴：“你讲给他听听。”
尹芮顿了顿，叹了口气，对楚一霖说道：“前几天楚董让我去查郁董以前的感情经历……查出来了一件事，我方才出来看到了郁董忽然想起来，就告诉了楚董。”
“什么事？”
“不知道楚少知不知道，以前有一个女明星为了郁董自杀过。”
楚一霖点点头。
“她没死，但是精神一直不太正常，已经在精神病院住了四年多了……所有的费用都是郁董在承担，并且郁董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看她。”
楚一霖眼睛微微睁大，像是没太理解。
在他以前的记忆力，可从来没有这么一段。上一世他也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了郁铎这件陈年往事，后来问过郁铎，被郁铎轻巧地带过了，他没想那么多，就没再追问。
他从没想过事情会是这样的。可是，就算真的有，在他死后在郁铎身边寸步不离的十几年里，他也从来没见郁铎去看过那个女人……也从没见他爱过别人。
“看见了吗？”楚启珩叹气：“这件事，不管怎么看都有问题。一种可能是，人是他逼疯的，养着她是为了赎罪或者甚至掩盖自己的罪行；也有可能那女人的疯跟他没什么关系，这就更不应该他来负责了啊，很大可能是余情未了；甚至，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个女人根本没疯，却被他故意关起来，这就更可怕了……”
他没说完，就见楚一霖轻微地颤栗了一下，脸色有些苍白，下意识地闭了嘴。
楚一霖沉默地站着，楚启珩和尹芮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客厅里一时间异常安静。
——根本没疯，却被故意关起来。
楚一霖心中升起一股凉意。
——那个女人，会不会就是另一个自己？
这个念头刚刚闪现在脑海，就被楚一霖强行压了下去。
——不，不会的。
楚一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不过是楚启珩的一个不负责任的猜测，随口一说罢了，做不得准。况且，自己也不应该随意怀疑郁铎，郁铎如果真的还对那个女人存有什么感情，绝不可能隐瞒二十多年——毕竟，他并不知道自己一直在他身边。
如果郁铎能够做出这些事之后一切正常地面对自己，就不可能在自己死后痛苦那么多年。
对郁铎的怀疑终于平息。
可是……楚一霖却忽然深切地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原来，对于当年被囚禁的岁月，自己依然心存恐惧。
就算已经原谅了郁铎，可是想起那段岁月，他的心底依然颤栗。
楚一霖苦笑了一下，闭上眼睛。
他忽然又想到，方才自己在郁铎身边听到的喃喃低语——
“……不要……靠近我……”
“我永远……不会原谅我自己……”
“霖霖……对不起……”
鼻头微微发酸，楚一霖知道自己的眼眶已经湿了，幸好闭着眼睛，身边的两人都没有看到。
十几年过去，重来一次，曾经的伤害原来并没有完全消弭。
对他而言没有，对郁铎也是一样。
可是……现在，一切都有了新的可能，不是吗？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芮姐，你先回去吧，”他平静地看向尹芮，“我和我哥有些话要说。”
尹芮和楚启珩交换了一个眼神，点点头，离开了楚家。
*
“哥……”楚一霖叹了口气：“你要是不确定真相，能不能不要乱猜……”
——搞得我心惊胆战的，一瞬间想了那么多。
“咳咳，”楚启珩也意识到自己这么乱猜不厚道，但还是死鸭子嘴硬：“其实我担心的不只是这一点——他家庭比较复杂，感情史也很复杂，你知道他以前有过多少男女朋友吗？”
楚一霖看着他哥，再不敢确定自己上一世对郁铎的了解程度。
“他第一次恋爱的时候，年纪比你现在还小，第一个男友谈了两年，跟着他之后迅速蹿红，结果分手之后被他封杀了，现在，呵，不知道沦落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总之很惨。”
“后来的一两年里，他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换，男女不忌，前前后后得有五六个吧，直到遇到了付思雪……哦就是精神病院里的那个。”
嗯……楚一霖心想，那跟他之前了解的也差不太多。
只是，就算是前世，他也从没有问过郁铎，他和第一任男友是为何分手的。
“所以说，一霖，”楚启珩说了这么多，决定总结一下自己的中心思想，“他真的很复杂，我以前对他的偏见也不是空穴来风，他看起来是很光鲜，但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好，你就不要……”
楚一霖对他比了一个“打住”的手势。
“这三年里，他身边有人吗？”楚一霖问道。
“……”楚启珩想了想，有点不甘心，但还是道：“……应该没有。”
“嗯。”楚一霖微微笑了一下，抬眼看向楚启珩：“那就对了，接下来至少二十年里，除了我，他也不会再有别人了。”
楚启珩：“……”
他忍不住又伸手去摸楚一霖的额头：“你……被郁铎传染了？”
楚一霖拨开了他的手，笑了起来，认真地看着楚启珩道：“哥，你相信重生吗？”
“……”
*
半夜三点多，楚家客厅里的灯依然亮着。
楚一霖去厨房热了两杯牛奶，递给楚启珩一杯。
楚启珩没有接，捂着太阳穴，一脸呆滞。
“一霖啊……我是你亲哥哥，做人要有良心。”
“嗯。”
“……你不要骗我，我不会相信的。”
“哪里不相信，我可以再解释一下。”楚一霖喝了一口牛奶，静静地看着楚启珩。
“……”
楚启珩抬头盯着客厅明晃晃的灯，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
——哥，你还记得，当时在医院醒来，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叫你哥哥吗？那不是因为心有灵犀，而是因为我见过你。
——我曾经活过一世，几年之后，才见到你。
——郁铎是我上一世的爱人，我以前爱他，这一世，依然会爱他。
——我今天才知道，他也拥有上一世的记忆。
——你能这么顺利地找到我，恐怕是因为郁铎在背后做了一些事情。
楚启珩心想，其实他也曾经疑虑过，自己找到弟弟之前得到的资料里显示，楚一霖的性格是孤僻、敏感、少言、冷静……可是见到人之后，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你想想，郁铎为什么会搬过来？
——他已经息影那么久，为什么会去参加《我是演员》？
——昨天，他为什么会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怎么样，哥，想明白了吗？”
楚启珩拼命地摇头：“虽然没什么毛病，但是我想来想去，都觉得你更像是高能型精神病人。”
楚一霖叹了口气，握住楚启珩的手，道：“哥，我知道这件事很难接受，但是你是我最亲的人，我还是决定告诉你。其实……我是想说，我的心智比看起来成熟很多，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长久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楚启珩伤心地看向楚一霖：“所以，如果不是因为我阻止你谈恋爱，你还不告诉我呢是不是？”
楚一霖：“……”
哽住。
作者有话要说：楚一霖：哥，你相信重生吗？
楚启珩：不信教，不买，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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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看到有读者说这一章会不会是文案……并不是
文案那一点是初夜啊！哥哥还在呢，怎么初！怎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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