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察官?”李娜莉最先反应过来,脸色蓦地就是一变,“你是中央的那个……”
名为林克的男人微微颔首,顿了顿,又转向了我:“如果没认错的话,你就是库洛斯元帅的另一名弟子塞西莉亚·玛利安吧?抱歉,因为本人和资料上的画像有些出入,之前并不是很确定。但作为库洛斯·玛利安元帅和驱魔师亚连·沃克的相关人员,接下来我们恐怕也会有多次接触,也请你多多指教。”
我眨了下眼,下意识地侧过头,和坐在对面的亚连对视了一眼。
亚连立马就朝着人家手中的餐盘伸出了手:“啊,好的,那我就满怀感激地收下了。”
“等等,不是说和我也有多次接触的吗?”我也适时地表达出了该有的疑惑,“那我的吃的——见面礼呢?”
拉比:“?”
拉比:“喂,我说你们两个……”
“你也要吗?”林克愣愣地转向我,迟疑了一下,才以一种平铺直叙的语气妥协,“好吧,如果沃克没有异议的话,你们可以一同食用这张南瓜派。”
这么小气的?就这么一张看上去也就12寸的南瓜派,无论是给我还是给亚连,都不够三口的好吗?
“不,我拒绝,区区一张南瓜派,也想诱惑我。”
“塞西不喜欢这个,她想吃的是泡芙啦。”
我和亚连同时回答。
“泡芙吗?这个倒是做的不多,”林克露出深思似的神情,“基本掌握的口味就只有奶油酥皮、咖啡乳酪、抹茶红豆、肉松、冰淇淋、巧克力……”
“这还叫不多?”我惊喜地睁大眼,“等等,你在中央该不会是那种专门做甜点的吧?”
拉比:“……”
“给我等一下啊你们两个,”拉比终于看不下去了,忍无可忍地一下将手臂横在了我胸口往上一点的位置,不让我继续往前凑,“先别顾着吃,这家伙刚才可是说了监视啊监视!”
却不想这边才刚拦住了跃跃欲试的我,那边亚连的爪子就第二次地挨上了南瓜派,拉比只能无比心累地一手刀劈过去:“吃之前先问清楚啦,笨蛋亚连!”
“……好吧,”亚连只好恋恋不舍地坐了回去,然后走形式一般地礼貌询问,“那么,请问监视我的理由是……?”
“关于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林克将装有南瓜派的餐盘放到桌上,“还请容许我去准备一下。”
然后这人就和他的不请自来一样,压根都不给我们反应的时间,飞快地就转身走了。
亚连:“?”
我迟疑了一下,转向他们:“难道他这是想去拿什么书面文件来证明一下自己不是骗子?”
“也不是没可能……不过这都是什么事嘛,”拉比用手撑着下巴,“突然就跑过来说什么监视,科姆伊知道吗?等等,中央的那帮人该不会是直接越过了他吧?”
这话提醒了李娜莉,就在她急匆匆地离开食堂打算去找科姆伊的途中,正好和一个捧着超高一摞纸、高得都挡住了脸的人擦肩而过。
我这边才刚升起某种微妙的预感,就见“那摞纸”果然稳稳当当地向我们走了过来。
还真是林克。
“——所谓“第14号”,其实就是指已经被诺亚一族抹杀掉了存在的那名诺亚。”林克把那摞纸放到餐桌上后,毫无自觉地在刚才李娜莉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接着还不等亚连开口,便一脸公事公办地开始了小讲堂,“因其真正的姓名不详,且在本该是13人的诺亚一族中,是以第14人的身份诞生的,因此通称为“第14号”。”
亚连:“?”
亚连:“等等,请先等一下,不是要说监视我的事吗?怎么突然就说到了这个……这个什么“第14号”?”
“亚连·沃克,”林克闻言,以一种相当诧异的表情望过去,“你用来操纵方舟的那个房间,其主人就是“第14号”——别告诉我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我还真就……不知道啊……”
他们之间摩擦出来的火花先不说,我只知道在林克提起那个白色房间的主人的瞬间,拉比的肌肉便立时紧绷了起来。他本是懒洋洋地侧趴在桌上,用手撑着下巴,闻言却不动声色地坐直了身体,就好像想凑上前认真听一般,往我这边靠了靠,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肩膀直接就叠上了我的肩膀。
在杰利的建议下,从前天起,食堂里就开了供暖,所以早在之前吃饭的时候我便把外套脱了下来,此刻只穿了一件单衣。不容忽视的热度透过薄薄的衣料源源不断地传过来,我甚至能感受到他衣服下微微绷紧的肌肉。
所以他这是……在紧张?
我迟疑了下,在桌子底下摸索着找到他的手,拍了拍,示意他不要怕。
却不想拉比看都没看我,直接抽出手,反覆上了我的手背,牢牢地将我的手压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我:“?”
不是,这就好像在摸人家大腿一样,我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占这种大便宜,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抽了一下——嗯?没抽出来?
又抽了一下,还是没抽出来。
看来他这是真紧张了,我叹了口气,为了让他安心,只好先这么放着了。
“所以你之前说要监视我,”那边的亚连已经在问了,问到一半,还不忘拿起一块南瓜派塞进嘴里,边嚼边口齿不清地继续,“就是因为那个什么第14号了?”
“这是长官的判断,”林克就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机器人一般,一板一眼地回答,“亚连·沃克,因为你的一系列举动,现中央认为,你和库洛斯元帅都是继承了第14号诺亚遗志的人,并有依据地怀疑你们打入教团内部的意图——至于塞西莉亚·玛利安,作为相关人士,教团现在对你也持怀疑态度。”
……所以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明明前天拉比才刚提醒过我,今天我们就要被一锅端了。
“当然,沃克,如果你能回答出这些问题,根据你的答案,也有一定的几率会取消监视。”林克话锋一转,直接把那一大摞纸推到了亚连的面前,“因为问题都是以书面形式呈现的,所以请务必在明早之前全·部·完·成。”
我们这才注意到,原来那么高的一摞竟然全都是调查问卷。
“噫——这些都是?”拉比惊讶地睁大眼,“这也太夸张了吧?”
亚连拿过食堂特供的纸巾擦了擦手,大致地扒拉了一下,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这到底……是有多少啊?”
“……密密麻麻的呢,”拉比站起身,看了一眼最上面的问卷,坐回来后,第一时间往下摸了摸,发现我已经把手收了回去,顿了顿,极为自然地往桌上一趴,托着脸同情地看向亚连,“一个晚上真的能完成吗?”
亚连微笑:“大概会死人的吧。”
这也……太惨了。
我也跟着暗搓搓地瞄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同时,刚探出手,准备走个形式拍拍亚连的肩膀安慰他一下,就冷不丁被林克从那摞调查问卷中抽出了1/5塞到了手里。
我:“?”
“当然,塞西莉亚·玛利安,也需要你回答几个问题。”
你管这叫几“个”?你看看我这瞬间就被压到了桌子上的手,你好意思管这叫几“个”?
“不用担心,草纸和笔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林克显然误会了我的表情,还像模像样地从胸前的口袋中掏出两支一看就价格不菲的钢笔,“给。”
“——等等,不是这个问题吧!”拉比直接按住了我条件反射去接的手,一时都忘了掩饰,脸上那股刻意装出来的轻松尽褪,语气中满满都是警惕,“为什么塞西也要?”
“是啊,”亚连也问,“不是说塞西只是我和师父的相关人员吗?”
不是,你们两个这反应大得……会让我以为自己是那种只要一开口就会露出马脚、特别智障的人啊……
我也是很能装的啊?多少对我有点信心好吗?
“正因为玛利安是你们二人的相关人员,是最有可能的知情者,才更需要针对她进行一些有必要的问答。”林克理所当然地回答,顿了顿,忽然有些狐疑地盯住亚连,“不过沃克,你看起来为什么这么紧张?难道是玛利安真的知道些什么,你担心她会暴露?”
亚连被说得一噎。
“怎、怎么可能啦,这有什么能暴露的,”他条件反射地挠了下脸,眼神也不自觉地像旁边飘去,“塞西她本来就……”
我的个乖乖!这时候就别再露出这种说谎的经典表情了啊!
“——好眼力,既然这样,我也就不瞒你了。”事已至此,我觉得自己要是再不来救场,恐怕自己就要被直接盖棺定论了,“没错,亚连他确实是在担心我。”
林克立刻一脸“被我猜中了吧”,矜持又自傲地转向了我。
“不过这个担心可能和你想象中的差了那么一点点——是这样的,初次见面,你可能还不太了解我,其实我这人的胆子特别小,一见到陌生人就容易紧张,更别提这种直接被当成嫌疑人质问的场合了,实不相瞒,我能坚持到现在都还没被吓晕过去,已经是非常、非常、非常值得表扬了。”
亚连:“……”
拉比:“……”
我维持着表面上的波澜不惊,在桌子底下一人给了他们一脚。
我都这么努力了,就别再给我拖后腿了啊,两位大兄弟!
“你的胆子很小?”林克皱眉,“从你刚才的种种表现来看,好像并不是这样吧?”
当然不是这样啊。
我:“这就是监察官你的不对了,看人怎么能只看外表吗?是的没错,我现在表面上可能看上去确实很镇定,但事实上我其实已经紧张得浑身直冒冷汗了——什么?你叫我自证一下?这要怎么证明,总不能在这里直接脱衣服吧?这样,四舍五入一下,就给你看下我这汗津津的手吧。”
我深吸一口气,毫不心虚地将趁着他们都关注那个调查问卷之际偷偷用放在椅子下面的水瓶往上洒了点水的手伸了过去。
林克:“嗯……”
这人竟然还真的在仔细地观察我的手。
但遗憾的是他也就看了三四秒,我的手就被拉比抓着给拿了回来。我疑惑地侧头看他,就见他相当自然地抽了几张纸巾,细细地帮我擦拭起了湿漉漉的掌心。
“嘛,总之就是这样啦,”他看上去似乎不太高兴,脸上再度挂上了我们还没熟起来之前的那种散漫又疏离的笑容,“我说监察官先生,别看我们塞西这个样子,其实她这个人真的特别认生的,就比如现在,还请你不要这么一直盯着她,她真的会晕过去的。”
“……没错,就是这样,”亚连慢了一拍地跟上节奏,煞有其事地附和了一句,“塞西她可是真的会晕过去的哦。”
我:“……”
不是,你们这个掩护打得就有点过头了吧?这么一再强调,万一这个哈瓦德·林克真要验证一下,难道要我来给他表演个现场昏厥吗?
嗯?等等,好像也不是不行……我可以直接往拉比身上啪叽一倒啊?
可惜林克并没有那么变态。
可能是三个人相当一致的证词——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我炉火纯青的演技——多多少少起了些作用,反正他表面上总算是打消了对亚连刚才那个举动的怀疑。
从林克最初的打算来看,他应该是想让我们直接在食堂这里就完成问卷调查的,却不想呆了没一会儿,杰利便带着一众厨师拿着锅碗瓢盆地就围了上来——
“是中央的人吗?怎么和亚连他们在一起?”
“我好像见过这个人——啊!他不就是那个一直跟在鲁贝里耶屁后的小子吗?”
“所以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拉比和塞西也在呢。”
“喂,我说中央的看门狗,来找我们的驱魔师到底有何贵干?”
最后林克忍无可忍,只好要求我们跟着他一起转移到图书室。
“那我也去,你对你们的这个问卷很感兴趣欸,”拉比慢了一拍地起身,跃跃欲试地从后面追了上来,“我也去,应该可以的吧?”
“不可以。”林克一口回绝,“走了,沃克,玛利安。”
拉比:“……”
“别那么固执啦,”拉比完全把他的话当做耳旁风,直接就接过了我手中的那沓问卷,走在了我边上,“带我一个嘛——再说了,我家老头可是和教团高层有过约定的,任何值得记录的场合都有资格留下,这个你们不能拒绝。”
“书人,你这家伙……”
“放弃吧,”亚连真情实感地叹了口气,“拉比一旦对什么东西起了好奇心,是谁都拦不住的。”
“……所以才说你们这些驱魔师——等等,沃克!你在往哪里走!”
还没等稍微落后些的我们反应过来,就发现走在最前的亚连,已然抱着一摞厚厚问卷地拐去了另一个路口。
顿了顿,发现前面就是师父的房间后,还径直走了过去。
“喂,沃克!不许去!”
“不知道师父在不在啊,”亚连视若罔闻,直接用后背顶开了门,“既然已经开完那个什么会议了,师父应该回来了吧?”
……是的,他没猜错,师父的确已经回来了。
不但回来了,还正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和一脸冷漠的克劳德元帅抱怨那些卫兵买的酒太难喝。
我:“……”
我要收回之前的那句“师父的余生被阿妮塔小姐拿下也不错”的话。
可怜的阿妮塔小姐,比起等待那种浪子回头的戏码,您果然还是抓紧时间去治治眼睛吧。
“真是的,混蛋师父您该不会忘了之前答应过我什么吧?快点告诉……”
我也想进去和师父说话,但这脚还没迈出去,就见里面的亚连直接就被屋中两名陌生的卫兵叉着给轰了出来。
我们这才知道,原来从昨天会议结束的那一刻起,师父就被隔离了起来,尤其是杜绝其和亚连的接触。用林克的话说,就是为了防止我们串供。
亚连:“……本来也供不出来什么的好吗。”
林克哼了一声,显然完全不信。
“不过……总觉得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啊,以前好像也像这样被当成过疑犯呢。”昨日的雨一直淅淅沥沥地下到了现在,亚连望着阴沉天幕下、窗户上自己的倒影,一脸的怀疑人生,“所以我到底为什么老是遇到这种事啊,难道是被诅咒了吗?”
“打起精神啦——”拉比用空着的那只手揽住他的肩膀拍了拍,“想点好的嘛,起码现在有我和塞西陪着你啊。”
我也一脸郑重地跟着附和:“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要死一起死。”
“……可是我并不想和你一起死好吗。”
“没关系,反正我也只是在说套话安慰你而已。”
“所以你果然还是放弃安慰人吧塞西!”
“哼,我倒是觉得玛利安没有说错,”林克板着脸接过话,“如果证明了你们确实和诺亚有关系,就等着一起下地牢吧。”
“我话先说在前头,”亚连深吸一口气,一脸严肃地转向他,“不管你们怎么调查,我没有背叛就是没有背叛,我加入教团没有任何的企图,也对你说的那个第14号一无所知,你们现在这样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
“这个说不准吧?”林克针锋相对,“你不是早就以行动证明了自己和第14号的关系吗?不然怎么会知道启动那个方舟的旋律?”
……恕我直言,其实这个我也知道来着。
“这个我还真有想过,然后还真的被我想到了,”亚连冷不丁地望向我,“塞西的话,应该也能想到吧?肯定就是那个啊那个,错不了的。”
“啊,”我恍然,“你是说,是那个——”
亚连登时苦大仇深地点了点头。
“沃克,玛利安,”这下林克更不满了,“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拉比也疑惑地看了看亚连,又看了看我:“那个,是哪个?”
“就是混蛋师父的圣母之柩啦,”亚连嘴角抽了抽,“我觉得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肯定是师父在之前的修行中,用圣母之柩的能力给我下过类似的催眠暗示。”
我负责翻译:“就是趁亚连睡觉的时候,召出圣母之柩对着他说“笨蛋徒弟可以弹钢琴”“笨蛋徒弟可以唱歌”之类的。”
“不是吧,”拉比一脸不可思议,“还能这么玩的?”
我:“说了你可能不信,但我师父那个人,确实是有过前科的。”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真是这个原因,”林克突兀地插了一句,“但那只魔偶嘴里的乐谱,你又怎么解释?”
魔偶嘴里的乐谱?
我疑惑地转向亚连,就见他明显地一愣,表情几乎称得上凝固了几秒。
林克顿了顿,示意我和拉比先走。
我却动也没动,只盯住亚连,亚连侧过头,和我对视了一眼,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等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我没忍住,回头望了一眼,正好就看到林克背对着我们,在亚连的面前抖开了一张什么纸。
因为林克的个子要稍高一些,有他挡着,我怎么也看不到亚连此刻的表情,只好暗搓搓地收回了视线。
不过……总觉得是时候想想,万一教团真的认定师父还有亚连和诺亚有关系,该怎么办了。
·
“——等等,这都是些什么啊?”拉比拖着椅子凑到了我边上,一边用手扒拉着我眼前的这一沓问卷,一边一言难尽地念出声,“请回答出库洛斯·玛利安最常说的梦话是什么?请列举出库洛斯·玛利安最常交往的女性类型?请用两百字概括一下库洛斯·玛利安不为人知的怪癖?这都什么跟什么,教团高层难道是在开玩笑吗?”
“大概是想从细节中找寻真相吧,”我一脸麻木,“放心吧,这种程度对我来说完全就是小意思,师父的那些情人们,问得可比这个要深入多了。”
“以前经常会有人向塞西打听元帅的事吗?”
“保守估计,一个月至少会被问个七八次吧。”
“哇——这么多?”
“这还多?你这是在小看库洛斯·玛利安的人格魅力吗?”
我顿了顿,忽然毫无预兆地压低了声音。
“而且,也并不是谁都像阿妮塔小姐那么温柔的。我记得有一次,好像是在我十一岁的时候吧,有位性格相当一言难尽的大人物看上了师父,但当时师父身边的位置已经有人了,于是那位大人物便把身为师父最心爱的女儿的我给绑了回去,想借此来威胁师父分手,转投向她的怀抱。”
“什么嘛,这也太乱来了吧!那塞西你有没有……”可能是也意识到了自己这担心好像来得是有那么一点迟,拉比微妙地卡了下壳,才继续问,“那、那后来呢?库洛斯元帅就范了吗?两位女士打起来了吗?”
“并没有,而且她们还成了生死之交的好姐妹。”
“哈——?”
“所以,”我语气微妙地再一次强调,“小看什么,都不要小看了库洛斯·玛利安在女人身上无往而不利的迷之魅力啊。”
“库洛斯元帅这也……太厉害了?总觉得,各种意义上都是……”
“不过私底下崇拜一下就好了,”我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提醒他,“你可千万、千万、千万不要跟着学啊,这也太渣了。”
“你真是的,成天都在想什么呢,我才不会学这种好吗——等等,该担心的是你吧,塞西!元帅现在可就在总部哦,你背着他说这种话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以我过往的无数次经验来看,一般这样说着说着,师父就会不一定从哪个角落里突然冒出来敲我或者亚连的头了。
于是我果断机智地结束了话题,把注意力重新转回到了眼前的问卷上,大笔一挥开始作答。
“请回答出库洛斯·玛利安每日起床后最喜欢做的事?”拉比凑上来,好奇地看我写下的答案,“先是全|裸地迎向太阳,接着再叉腰抽烟……等等,等一下,全全全|裸?”
“是啊,”我不明所以地侧头,因为挨得太近,嘴唇险些擦过了他的鼻尖,吓得我连忙往后了一些,“怎么了?”
“这是怎么了的问题吗!为、为什么塞西会知道这种事啊?”拉比惊悚的表情中还带着些别的什么,“难道元帅他就那么在你的面前、在你的面前……”
全|裸什么的就这么可怕吗?这怎么连声音都抖起来了?
“当然是亚连告诉我的啊,”我也有些懵逼,“难道男人不都是这样吗……你这怎么反应这么大?”
“原、原来是亚连啊……”拉比登时长出了口气,顿了顿,才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干笑了两声,“不,我就是……那个……突然吓了一跳……”
“……好啦,快写。”
我眨了眨眼,刚要说什么,就发现拉比忽然起身走到了我的身后,把我的脑袋给正了过去。
“不然今天晚上就别想睡觉了。”
我下意识地想要回头看他,却被他牢牢地从后扶着脸侧,只好老老实实地开始继续答题。
就这样,在我差不多完成了其中三分之一的时候,亚连和林克终于相继走了进来。
我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下,发现亚连的脸色还算正常,谈不上好,却也不是太差——不,准确地说,应该是不管他们刚才进行了怎样的谈话,亚连现在都已经调整了过来。
林克把手头的那摞纸放到另一边的桌上后,还特地走过来查看了下我的进度:“做得不错,玛利安,看来你的这份应该很快就能完成了。”
“对了,林克,”亚连已然坐到了长桌的对面,闻言很冷似的搓了搓手臂,和他打了个商量,“刚才我就想说了,你能不要这么一直叫塞西的姓吗?有时候反应不过来还以为是在叫师父,听得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腰起来了。”
我就说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可是不叫姓氏的话,”林克明显地一愣,“那要叫什么?”
“叫名字啊,”我不知道是第几百次地纠正别人对我的称呼,“你可以直接叫我塞西。”
林克的表情罕见地空白了几秒,可能是从没直呼过不熟悉的人名字,张了张嘴,迟疑了能有一分钟,才相当艰难地试了一下:“塞、塞……”
“塞西……”
“对,就是这种。”
“——莉亚·玛利安。”
怎么你这是强迫症吗?不但续上了全名,还把姓都给加上了?
我:“……真是的,都是怀疑和被怀疑的关系了,还叫什么全名,直接叫塞西就好了。”
林克点头:“好的,塞西……莉亚。”
我:“……”
这还是我第二次遇到个这么顽固叫我全名的,这固执程度和神田都有的一拼了吧?
“嘛嘛,就不要在称呼上浪费时间了,”拉比拦住了本想再说些什么的我,一下站到了我和林克的中间,“反正只要不叫姓氏就可以啦,我看叫塞西莉亚也挺好的。”
虽然和我过往的习惯不太一样,但既然他都发话了,于是称呼的问题就这样定了下来。
林克没再理我们这两个附带的,直接走到了长桌的对面,开始正式履行起了自己的职责。
然后事情就变成了——
“沃、沃克!你、你、你这到底是什么狗爬字!”
“竟然说别人写的是狗爬字,真是太失礼了林克!”
“可你这也太……元帅都不管的吗!”
“想也知道师父那种魔鬼怎么可能会让我上学嘛!”
“可是、可是——连塞西莉亚写得都比你强啊?”
不是,你什么意思?你这怎么说得就好像我是最低基准线一样?
“……毕竟是中央派来监视的人,没必要让他叫得那么亲昵啦。”
我刚准备过去好好地反驳一下,就忽然被拉比拉回了注意力。
我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他这是在说刚才称呼的事,侧头望去,却发现他并没有看我,只是一边望着那边吵吵闹闹的两人,一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就好像刚才的那句只是随口一说一样。
其实我倒没觉得有多亲昵,因为从小到大,我认识的人中,除了神田,有一个算一个,都这么叫我。
不过既然他不喜欢——
“既然拉比不喜欢,那就让他叫全名好了。”我没什么所谓地回答。
而且这次从方舟回来后,总觉得我那个怪癖好了很多,只要他和亚连还有师父不这么叫我,其他人……都无所谓了。
“……是因为我不喜欢,所以塞西才……?”
却不想拉比直接就怔住了,下意识地侧头看向我,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嘴唇动了动,忽然问出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嗯?”我疑惑地和他对视。
“……啊,没什么,别在意别在意。”
拉比打了个哈哈,顿了顿,就仿佛情不自禁一般地抬手,一回生二回熟地放到我发顶上,很轻地揉了一下。
我:“……”
怎么你这还摸上瘾了吗?
我刚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但一想到他之前摸美玲脑袋的同款姿势,登时就好像一盆凉水哗啦啦地浇了下来,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偏过头,不高兴地躲了开去。
拉比似乎完全没想到我会躲,一时间忘了反应,就那样保持着手伸在半空的姿势、错愕地愣在了那里,看上去竟有些可怜。
也不知怎么,我竟微妙地生出了自己好像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一般的错觉。
这也就导致了我们这样僵持了还不到三秒,我就又面无表情、原封不动地把脑袋给偏了回去,顺便还抓着他的手按到了自己的头上。
见他呆滞地没动,还主动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掌心。
真是的,至于露出这种……就好像被伤到了似的表情吗。
不就是摸个头吗,他想摸,就给他摸好了。
谁让我……喜欢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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