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要不要这么记仇啊塞西

    主动赴死?

    可是,为什么……要主动赴死?

    我脑中一阵一阵地发懵,过了几秒,才发现罗德竟然在撂下那么句不祥的台词后,人就相当不负责任地消失了。而包裹在四周的那片黏稠而深浓的黑暗也好像被一只凭空出现的大手尽数抹去,周遭的一切就仿佛玻璃一般寸寸碎裂,露出了它们原本的样貌。

    松软干燥的触感就在这一刻从脸上传来,我眨了眨眼,在闻到松脂混杂青草的香味的同时,忽然错愕地发现自己正趴在铺着一层厚厚叶片的地上。而斜前方的拉比也好像是刚刚才恢复意识,正一边按着头,一边从地上坐起身,目光触及我,就是一愣。

    “塞西……?”

    他下意识地爬起来,甚至因为不稳,脚下还踉跄了一下,却停也没停,只想过来我这边。

    却不想下一秒,就被不知从哪儿斜窜出来的书翁直接给一脚踢飞了。

    “——你这笨蛋!废物!半吊子!竟然给我昏迷了整整一天才醒!”

    昏迷了……整整一天?

    我茫然地四下看了看,这才惊悚地注意到原本围绕着我们的那片金色的麦田不知怎么竟消失了,隐于苍绿色暗影中的宅邸和宅邸前那棵白化的枯树也全然不见了踪影——我们不知何时……竟回到了最初落下的那处密林。

    所以我们是在落下的那一个瞬间,精神就被罗德拉入了梦里?

    而因为她原样复刻了我们身上的伤口和痛觉,我们在刚开始的时候才会毫无所觉?

    ……不过说起来,虽然罗德为了追求逼真,复刻了我们的痛觉,但她显然忘了某些更重要的东西——在回到真正的现实的一刻,一阵干得要冒烟的感觉立刻从我的喉咙传来,而肚子里也发出了一连串小小的咕噜声。

    我:“……”

    我……我好渴,我还好饿,我要饿死了。

    “嘶——干嘛啊你这熊猫!哪有一上来就踹人的!还有这么半天你到底都去了……等等,这里是……?”

    那边的拉比此刻也反应了过来,一边捂着都被踩出了鞋印的那半边脸,一边爬起来,环视了一周后,错愕地和我目光相接。

    “塞西,我们刚刚不是还在……”他张了张嘴,“所以,之前的那些,都是……”

    他一提起这个,我脑袋里难免就再度响起了罗德最后的那个声音。

    所以她叨叨了那么一大段,提炼下中心思想,就是想让我意识到自己向来最听涅亚的话,然后去……所谓的主动赴死?

    可是,为什么要主动赴死?

    那个叫涅亚的……需要我死?

    在这个念头生出的一刹那,我只感到死攥在手里的那块怀表忽然毫无征兆地一阵发烫,在那段歌声响起的同时,一大片黑色同心圆陡然出现在了毫无防备的我的屁股底下。

    嗯?等等,不是,这怎么……

    拉比猝然睁大眼,几乎是立刻便扑了过来,惊慌地想要抓住我下意识伸出去想要够到什么的手,却只来得及触到了我的指尖。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指尖相擦而过,然后下一秒,就咕咚一下,一屁股地摔在了某处陌生的小巷。

    潮湿阴冷的气息兜头扑来,我条件反射地向上望去,就见方舟的门化为无数碎片,虽然沾身即化、却还是哗啦啦地落了我一身。

    接着还不等我反应过来,手中便猝然传来了清脆的碎裂声。我被牵引着低头一看,就发现那块被自己紧抓在手里的怀表的表盖上,忽然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道裂纹,然后咔嚓几下,随着那道裂纹的不断扩大,不过几息之间,一整块怀表便碎裂成了无数小块。

    但在某个瞬间,我还是看清了——在那个怎么都掰不开的怀表内侧,原来镶有一张合照,但跟我想象的和师父有关不同,那张合照上的,是一位母亲和……一对年幼的双胞胎。

    也就是说,这并不是师父的东西,而是……涅亚的?

    先前那些千丝万缕的线索终是这一刻被串在了一起。

    正因为是涅亚的,所以……才能打开那个黑色的方舟?

    可是要想启动方舟,不是需要想个目的地什么的吗?我刚才也没有……

    不,等等。

    我一顿。

    所以方舟这是把我给送到了涅亚——不,亚连所在的地方了?

    拉比和书翁那边应该暂时还很安全,于是我登时从地上爬起来,环视了一周。然后也不知是不是真就那么巧,果然在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漫天都是飞沙走石的巷口那边,忽然看到一个白头发的人被一圈正噼里啪啦地闪着电光的符纸卷着,一下给拉上了斜上方的楼顶。

    这是……遇到教团的追兵了?

    我飞快地将怀表的碎块尽数塞进风衣的口袋,然后四下看了看,看到一段往上的楼梯就跑了上去。

    在一圈一圈爬楼梯的间隙,我往隔壁楼顶一瞄,隐约看到了上面好像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亚连,另一个看上去似乎有那么点熟悉的身影则背对着我,半跪在了亚连的面前。

    而亚连……亚连正以一副极为担忧、冷不丁看上去还有些可怜巴巴、甚至还掉了几滴眼泪的表情在看着他?

    我:“……?”

    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甚至还有点诡异?

    再然后,也不知道对方都说了什么,亚连的表情忽然由柔弱,转为了面无表情,又转为了某种微妙的诧异,最后更是直接在地上倒着蹭出了一大段距离,一脸惊悚地瞪向了对方。

    而我此刻也爬上了这边的楼顶,他们的声音被风一卷,逐渐清晰。

    “……嗯?”背对着我的那个……梳着一头熟悉的麻花辫的人问,“您刚才说什么?”

    “我说好吓人!”

    “吓人……?是在说我吗?恕我无礼,您在35年前就已经死亡,然而却能寄生在他人的□□上,并在现今这个时代苏醒,还一苏醒就有如此出色的演技——您这种存在才是会被世人称之为吓人的。”

    我来了个助跑,刚要跳过去,就听到那个人这样唤了一声。

    “——第14号。”

    第、第14号……?

    我脚下一滑,差点没跳好,还是借由血绳缠上栏杆拉了一把,才不至于就这样一脚踩空,直接从楼顶摔下去。

    “喂,你再说下去可就要踩雷了……嗯?这张脸?”

    而此时,那边的亚连也发现了我。

    ……不,不是亚连。

    那个有着和亚连一模一样的面孔、全身上下却散发着一种截然不同、甚至有些违和的气息的人,微微地侧头,和我目光相接时就是一怔,接着脸上忽然绽开了一个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笑容。

    “呀,塞西?这可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微风恰在此时吹散了天上本就疏疏落落的流云,明丽的阳光毫无阻碍地洒下来,正好落在了他的身上。

    ——时隔35年,时隔半天,这个人终是……再一次出现在了我面前。

    ……而且还一边说着,一边特别自来熟、特别人畜无害地向我张开了双臂。

    我:“……?”

    我背上一毛,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后挪了半步。

    这要怎么说呢……虽然刚开始的时候,我确实也有些诧异于自己这次竟然没有失态,但转念一想,就算感情再深也架不住见这么多次这么挥霍啊——是,第一次确实被这股陌生的情绪冲得满脑袋懵逼,第二次也直接哭成弱智还差点在拉比面前翻车,但第三次……恕我直言,这第三次任谁都应该习惯了吧……

    “怎么了?不记得了吗?”涅亚却面不改色,温软得就好像只收起了爪子直摇肉垫的猫,“是我啊,是涅·亚·啊。”

    他话音刚落,劲风忽起,一排齐齐整整的符纸陡然围住了我。

    紧接着,前方那个自我出现后就一直保持着背对我的姿势、说什么也不回头的身影忽然蓦地消失,在我完全没反应过来……甚至在认出来他是谁后、对他完全没加防备之际,猝然出现在了我身后。下一秒,我尚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见涅亚先一步地回过了神,直接抄起手边的一块石头就砸了过来,正好砸到了我身后的什么东西,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我这才条件反射地回过头,然后猝不及防地就看到了一把被打偏了的木制匕首,而拿着匕首的人,是……林克?

    所以还真的是他,我没认错……

    等等,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林克……想杀我?

    “柯内莉亚吗,还真是库洛斯那家伙……喂,我说你,”涅亚的表情直接冷了下来,随着表情的这么一撂,一股仿佛针刺一般的、冰冷的杀伐气息从他的体内直接钉向林克,“别给我做多余的事好吗?”

    然后奇异的是,林克竟然就跟对待主人似的,听话地收起了匕首,同时在向旁跃开的一刻,也收起了围着我的这一圈符纸。

    “非常抱歉,我只是想为您提供……便捷和帮助。”

    所以提供便捷和帮助的方式就是杀我?

    这什么逻辑?

    虽然他没死确实很好,但这是被控制了吗?

    不管是不是,我都一下和他们两个同时拉开了距离。

    怎么办,总觉得现在这种场合,两个对我来说都有点危险。

    “呼——算了,说正事说正事。”

    涅亚忽地长出一口气,然后若无其事地、极为自然地收起了刚才的表情,暗示意味十足地拍了拍自己面前的地面。

    我:“……”

    我一动都没动。

    “……好吧,那还是先让我们来解决这边的监察官先生好啦。”

    他只好转向另一边的林克。

    “我呢,不知道你还有你的那个上司跟库洛斯那家伙到底做了什么交易,但在这个世界上我最讨厌的就是人类,突然跳出来自顾自地说要当我的协力者什么的,真是笑死人了,该不会真以为我会就这么轻易地点头同意吧?”

    “所以,”林克顿了顿,认真地提出了一个问题,“原来库洛斯元帅其实不是人的吗?”

    ……来了,这种气死人不偿命、但偏偏本人还高度没有自觉、而且还特别认真的语气,看来是林克本尊无疑了。

    “……那个人是实在没办法的好吗!”涅亚气得都要咬他了。

    “那……”林克似乎是想瞄向我,却在中途一顿,又僵巴巴地、就跟无法面对我似的转了回去,只问,“是塞西……莉亚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

    “……想得美,塞西就更不是随便谁都能替代的了,”涅亚一脸冷漠,“塞西可是绝对意义上的独一无二,要想和塞西相提并论,至少也给我先去死一死才行哦?”

    林克一愣,随即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如果是以这个为标准的话,那我好像确实已经做到了。”

    涅亚:“……?”

    涅亚:“不,死心吧!总之我是不会接受你的!就算没了库洛斯,我也只要有塞西和蒂姆就够了!”

    他深吸一口气,可能是觉得自己这个身份怎么也应该说到做到,于是再不搭理对自己穷追不舍的林克,而是转向了我——然后盯了半天,忽然露出了某种生无可恋似的表情。

    “啊……再怎么说,这也和计划差得太多了吧……”

    “还是没有想起我吗?算了,就算想不起来……也应该通过其他的途径,知道我是谁、以及我们是什么关系了吧?”

    我迟疑了一下,谨慎地点了下头。

    “没错,”涅亚一脸沉重,“严格来说的话,我的真实身份,就是——你的雇主。”

    我下意识地和闻言脸色登时有些微妙、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上位不成的林克对视了一眼。

    ……所以我这保镖当得还真有够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啊。

    可能是觉得这么斜着坐有点累,涅亚索性完全转过了身,然后盘腿坐起,就跟得了多动症似的开始左右摇摆了起来。

    “真是的,我在蒂姆的录像里明明看到你平时话超多的呢,这怎么一见到我,反而安静了下来?”

    “……可能是因为还不熟?”

    “可我们之前明明是最熟的哦?而且怎么说这也都几十年没见了,都不想我的吗,塞西?”

    “……恕我直言,”我花了两秒钟的时间,决定还是实话实说,帮他认清自己现在的位置,“我们这边其实是直到一个月前才知道有你这一号人的,而且还是以一个看不清面目的黑色馒头——的反面形象出现的。”

    涅亚:“……”

    “黑色……馒头?”涅亚勉强露出一个不算失礼的微笑,“等等,奇怪,这种微妙的聊不下去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那种……”我致力于撇清关系,“气场不合吧?”

    “不是,这性格怎么变异了这么多,库洛斯那家伙到底都对你做了什么——不,你真的是塞西吗?”

    “其实我更倾向于……是第二人格什么的?”

    “……就这么想跟过去彻底地割离开来吗?”涅亚虽然嘴角带笑,但却好像将所有的一切都看穿了一般,顿了顿,轻描淡写地说,“嘛,事已至此,你知道我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早在那一天,我就决定不会再犹豫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一路走下去。”

    “所以这是最后的旅途了,塞西,不管你到底……”

    他话音未竟,忽地有人骤然从空中跃下,一下将我们身后砸出了个大坑。

    “就是你吗卟——把卟们的千年公给捉住的人?”

    我下意识在回身的同时向后一跃,就见那个之前勉强算是打过一架的绿头发诺亚,在落地的瞬间,看都不看胖人,直接一边伸着长长的舌头,一边冲向了林克。

    不过他刚才说了什么?把千年伯爵给捉住?

    我刚一愣,就被林克炎羽的冲击波给冲去了另一边的栏杆上。

    然后我余光一瞄,这才震惊地发现这边的墙角那里,竟然还倒着个昏迷不醒的乔尼。

    等等,乔尼怎么会在这儿?

    跟林克一起来的?

    然而还不等我反应,突变又生——我们身后的街上猛地传来了一阵巨响。

    我下意识地回头往下去看,就见层层叠叠、被烧尽的符纸之中,一个看上去极为眼熟的中年男人从半空落下,直直地扑到了正站在地上张开双臂已然准备好接住他的年轻人怀里。

    是……在之前在房间中哭着入睡的那个中年男人,以及我那次在约旦遇到的那个新诺亚。

    可是……他说千年公?

    千年伯爵……是个人?

    “瓦伊兹利……涅亚他,”中年男人就好像谁都没看到一般,旁若无人地开始啜泣,“涅亚他变得不正常了……他坏掉了……吾辈不是【——】……吾辈不是【——】啊……”

    不是……谁?

    因为每次说名字的时候,他的声音都会变得格外模糊,我怎么也没听清那个名字。

    “人还真是都到齐了……”那个叫瓦伊兹利的诺亚瞄了一眼上面,便跟哄孩子似的拍起了千年伯爵的背,“我们不和他们那些坏人玩,千年公,来吧,回家吧——

    “回去后,在床上好好地睡上一觉,心情就又会变好的。”

    随着这句话,他们的脚下忽然出现了和之前摔了我两次屁股的那个黑色同心圆一模一样的方舟之门。

    “再也不会让千年公……和第14号见面了。”

    而被冲击波冲得直接撞上石头、正在那边龇牙咧嘴的涅亚此刻却不知忽然感应到了什么,飞快地爬起,冲过来翻过栏杆,望向了千年伯爵那边。

    “马纳!”

    他说什么?他叫谁马纳?

    我脑中嗡的一声,比之前得知自己其实是个几十年前的人时都感到一阵天翻地覆。

    他管千年伯爵……叫马纳?

    “再会了,”在最初的急切过后,涅亚再度露出了那种有些哀伤、又有些奇怪、就好像包含了太多太好东西的笑容,“下次就让我去见你好了。”

    那个正闭着眼流泪的中年男人闻言,忽地抬起头,甚至还依恋一般地对着涅亚的方向伸出了手。

    “下次,”涅亚见状,也安抚似的向他伸出了手,“就让我……去破坏掉你好了。”

    但下一秒,缇奇却一下挡在了他身前,直接阻断了涅亚望过去的视线。

    涅亚这才好像注意到旁边还有个人,却在望见缇奇的脸一刻,愣了一下。

    “真是的,刚才的那算什么啊……”在方舟之门彻底地消失之后,缇奇才一步一步地踩着空气走到和我们齐平的高度。虽然看到了正因为接收到了太多信息而导致怀疑人生的我,却没理,只把目光盯向另一边的涅亚,“竟然还真顶着少年的皮呢……你就是传说中的那位第14号吗,终于见到了,该说是我的荣幸吗?”

    涅亚却只漠然地望着他,毫无表示。

    “不过刚出现就把我们的千年公给弄哭了——算了,不说那个,不如就这么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缇奇丝毫没受到影响,就跟没看到涅亚的那个脸色似的,说了下去。

    “就让我们‘一家人’好好地坐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聊聊你到底是个‘什么’,怎么样——作为叛徒的第14号……咦?等等,你这是在发动圣洁吗?”

    我:“???”

    我也一脸惊悚地望着正操纵左手变成利爪的涅亚。

    不是,等等,他是真的在发动圣洁啊!

    “……请等一等!第14号!”因为对手的突然闪走、而终于喘了口气得以回头看看这边情况的林克更是吓了一跳,“神之道化是亚连·沃克的圣洁!身为诺亚的您如果冒然发动,是会被——”

    “你们一个个的,张嘴闭嘴都是第14号,”一片强光之中,涅亚笑得极为和善,“叫得可真叫个随便呢——要知道,上一代诺亚出于嘲讽给我起的这个绰号,我可是一点都不喜欢的哦?”

    “呃……原来是这样的?”缇奇眨了眨眼。

    “很好——那边的那个长了那么一张好脸但气质却像个猥琐大叔的,你出局了!”涅亚十分欢快地一指,“还有那个以协力者自居的监察官先生,你也出局了——”

    “给我记好了你们这些废物,本大爷的名字叫涅亚·D·坎贝尔,让谁当家人,让谁当协力者,都由我自己决定——”

    “先不说那些!”林克急声,“再这样继续发动的话,是会咎落的!”

    涅亚甚至还加快了速度:“那还真是……多谢提醒了。”

    林克:“……”

    下一秒,我的血绳和林克的符纸同时射了过去。

    都不说你有没有自己身为诺亚的自觉了,你拿我们亚连的身体冒什么险啊!

    却不想刚这么一动,我们的身后便忽然传来了一声:“亚连……?”

    正丝毫不惧、发动圣洁发动得欢快的涅亚一顿,不知怎么,整个人都仿佛被什么给定住了。

    我一愣,只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顿了顿,也跟着喊了一声:“亚连!”

    涅亚:“……”

    涅亚活动了一下手,瞬间就又能动了。

    我:“……?”

    不是,这几个意思?怎么我叫还具有解除封印的效果吗?

    我隐约好像觉出了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只好立刻回过头去,望向乔尼:“乔尼!再喊一次!”

    “……欸?塞、塞西?”乔尼看样子应该是刚醒,还有些摸不清状况,捂着脑袋爬起来后,望了一眼我,又望了一眼另一边的林克,登时一脸怀疑人生,“噫——监、监察官也在?还还还活着?”

    “先别管他了,”我连忙打断他,“快喊‘亚连’!”

    “咦咦咦?可是为什么……”乔尼话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望着涅亚金色的瞳孔,喃喃地叫,“亚连……?”

    “不……你、你不是……?”

    “亚连呢……亚连在哪里?”

    却没想到只是这么两句,就让涅亚的行为再度受限。

    就好像有另一个灵魂在他体内挣扎着一般,过了好几秒,才回应了一声。

    “乔……尼……”

    却也只有这么一声,接着整个人就是一晃,忽然就从楼顶倒着摔了下去。

    “亚连!!!”

    我正在一边严阵以待的血绳刚窜出去,就有身影忽地越过我,直接扑了下去。

    我一愣,随即就见下面忽然暴起强光,在两个人被我的血绳卷住的瞬间,亚连的道化披风陡然化为了巨大的白色羽翼,将乔尼整个给包在了里面。

    “真是的,科学班的人为什么总是这么乱来啊……”熟悉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在巨大羽翼的拍打下,他们重新回到了天台,那熟悉的面孔望见我时,微微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不要紧,我有神之道化,不会摔下去的。”

    “……要是没有我及时缠住你们,”我张了张嘴,望向他身后逐渐消散的羽翼,“你这鸡翅膀根本来不及展开的。”

    “鸡、鸡翅膀?”来人瞬间想到了什么,登时露出一个相当无奈的表情,“要不要这么记仇啊,塞西。”

    没有针刺一般的气息,没有冰冷的杀伐之感,嘴角的弧度又好气又好笑,正是我从小到大……最熟悉的样子。

    其实我之前真没觉得怎么样的,但直到这一刻,我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原来一直都在死死地绷着神经,如今乍一看到这熟悉的笑脸,放松下来的同时,腿上竟还有些发软,贴着栏杆就一屁股坐了下来。

    但不管怎么样,总算是回来了。

    是……亚连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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