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库洛斯全世界最渣

    “什么?你说我们……”亚连几乎称得上惊悚地张大眼,“其实都已经好几十岁了?”

    因为万万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拿到我的小笔记本,我兴奋过头,一时脑热,忽然开始觉得应该和亚连正经交换一下各自掌握的信息,不然他那边什么都不清楚,一直摸黑,反倒会有危险——于是就有了上面的这一幕。

    ……由于我过于开门见山,没有好好地进行铺垫,导致虽然旁边还坐着个乔尼,好歹聊胜无于,但依旧处于神田和林克这两座就跟门神似的家伙的对角线夹击中的亚连……好像直接就被吓懵逼了。

    我和他对视了一二三四秒,只好将自己和拉比在梦中看到的那些挑干的给他讲了一遍——只除了后来听到涅亚喊千年伯爵马纳这件事,这事太要命了,在和我拉比商量好到底怎么说之前,我决定暂时先把这事留在肚子里,谁也不告诉。

    “你是说,我曾经……是书翁的上一个继承人?”但即使这样,亚连也还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可是、可是书翁他……”

    可是书翁他从开始到现在,从未表现出来过自己早就认识亚连。

    “这只能说,”我一脸沉重地望了他一眼,“老人家实在是太能装了。”

    “然后我还和马纳、还有第14号……”

    “他真名叫涅亚。”

    “——还有……涅亚是认识的?我们还是朋友?”亚连瞳孔都开始地震了,“我和马纳也……?”

    “没错,事实就是我们曾经生活在遥远的35年前,但不知为什么,后来就跟约好了似的变小了,不但变小了,我们还同时失忆了——于是这也就导致了你一觉醒来,直接就从他的朋友变成了侄子。”

    “……都、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亚连有气无力地瞪了我一眼,一边瞪,一边就跟无意识似的从脑袋上把因为之前被自立型圣洁插入木片而还有些委屈的蒂姆摸下来,然后就如同过往的每一次六神无主时一样,条件反射地开始扯它脸脸。

    “这么说来的话,当时……最开始的马纳好像确实说过要找弟弟,啊……说起来好像也确实有提到过涅亚这个名字,忘记到底是不是这个名字了,我早就记不清了……只知道马纳那时候就已经有些神志恍惚了,只说自己上一秒还是个17岁的少年,下一秒就变成了大叔……什么的……”

    就是说,没有之后——没有涅亚死后那些年的记忆吗?

    那他……就是那时候变成千年伯爵的?

    “所以豆芽菜你这家伙,”正靠墙而立的神田双臂环胸,忽然插了句嘴,“……果然有问题。”

    “……我也不想的好吗!还有我不叫豆芽菜!我叫亚连!”

    “不过,”林克的关注点则是另一个,“沃克是自己主动成为第14号的宿主吗?”

    “虽然很不想承认……”亚连闻言,一下就蔫了下去,只垂着眼继续揉搓手中的蒂姆,就像是想从蒂姆身上获得些力量一样,“但可能还真的是……可这到底算什么啊,为什么曾经的我会……”

    “可能在我和拉比没看到的那部分记忆中,有什么……内幕?”我也只能这么猜了一下。

    只是——曾经的亚连到底什么样我不清楚,但从“我”所表现出来的那个性格来看,“我”根本就不需要任何内幕,基本就是涅亚指哪儿打哪儿。

    “说到内幕……的话,之前涅亚醒过来的那段时间,我好像……做了个梦。”

    “嗯?”我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什么梦?”

    “我梦到了师父,”亚连仔细地回忆了一下,“然后师父说,让我去找一座处于一大片麦田之中的宅邸,还说那里……”

    ——等等,这话听着是不是有点耳熟?

    “还说那里,”我忽然一言难尽地接过话,“有……所有你想知道的真相?”

    “欸?塞西怎么会知道?”

    因为他当初就是这么糊弄我的啊!

    “不要信,千·万·不要信,”我深吸一口气,以一种过来人的身份,苦大仇深地拍了下亚连的肩膀,“听我说,就算到了那儿,师父估计也只会给你个开头,剩下的,都要靠你自己猜的。”

    亚连:“……”

    亚连:“你这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啊……”

    “算了,先不想那个,当务之急还是想想怎么从这里出去吧——对了!当初在地牢的时候,缇奇他们之所以能通过方舟直接进去,好像就是因为第三驱魔师他们打开了包围地牢的结界……”亚连顿了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登时充满期盼地望向林克,“等等林克,你不是和他们一样用符咒的吗?那你是不是也能……”

    林克:“……”

    先不管能不能,林克显然是之前和诺亚他们打糊涂了,都过去了这么长时间,竟然完全忘了有这码事。

    他微妙地顿了下,然后立刻起身,快步往门口走去。

    “我去试试看——先提前说一句,我和斑尾他们专攻的方向有些不同……不能保证能不能打开结界。”

    “等等监察官,那、那我也去,”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听得懵逼的乔尼也跟着慢了一拍地站起来,“我带了点小道具,应该可以帮得上忙。”

    但这人完全忘了自己和亚连还戴着那个能电击的连体手铐,走出去还不到五分钟,我眼前的亚连突然被电得嗷了一声,紧接着头发丝都冒着烟的乔尼就从已被夜色覆盖的外面匆匆地赶了回来,然后三下五除二地打开了手铐。

    “是、是谁说,”亚连震惊得都不会说话了,“这手铐打不开的!乔尼大骗子!”

    “这不是……总之塞西,亚连就交给你了哦!看在那个的面子上,”乔尼指指我一直抱在怀里说什么也不放下的牛皮笔记本,“别让他跑啦。”

    “都这种时候了,”亚连满脸都写着生无可恋,“还跑什么啊……”

    一旁的神田闻言,冷哼了一声,接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站起,也跟着乔尼他们一起出去了——自从我拿回了那个小笔记本后,不知怎么,这几个人就对我极其的放心。

    “所以……真不跑啦?”等到确定他们都走出很远之后,我才小声地问亚连。

    “跑什么跑,”亚连已经完全变成了死鱼眼,“既然自立型圣洁的事都已经暴露给你们了,还跑什么啊,干脆就这样把你们所有人都彻彻底底地卷进来——说到这个,果然现在爽快多了呢。很好,我决定了,这回管你们愿不愿意,不把这个事弄出个结果来,谁都别想走了哦呵呵呵呵呵——”

    ……这人被电得直接就破罐破摔了。

    “……而且现在单独把他们留下,也太危险了——尤其是乔尼。”

    破罐破摔了能有一分多钟,亚连才叹了口气,和我对视。

    “原本还想着趁乔尼不注意,把他带去阿妮塔小姐那里的,但现在一想,那边恐怕也都是教团的眼线——如果被抓到,就要坐一辈子的牢了。”

    “所以不管怎么样,现在也只能先想办法试试去找师父说的那座宅邸了——不过塞西,为什么你从刚才开始就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别告诉我……是又想到什么可怕的事了啊?”

    “我确实突然想到了……一个超可怕的事,”我心有余悸地点点头,“之前和拉比看回忆的时候……我们后期几乎完全没有交流,看完后,也完全来不及互通下感想,我就咕咚一下地过来这里了……所以你说,拉比他会不会……会不会反应过来后,就开始嫌弃我年纪大了啊?”

    “……果、果然你会思考的问题。”亚连似乎以为我会说出什么,闻言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呛到,缓了好半天,才又好气又好笑地安慰我,“不会啦,之前有次我、神田、还有拉比一起被科姆伊先生骗去食堂,吃下了含有特制吐真剂的饭菜,当时拉比就曾经自曝过喜欢的女人的年纪范围是10岁到40岁呢,所以他是不会嫌弃年纪大之类的啦——所以你的脸色为什么看上去更不好了?”

    “还怎么好啊!你、你也说了是从10岁到40岁,我35年前就已经将近20岁了,这怎么看都已经完全超出这个范围了啊?”

    “不慌,”亚连深吸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也……也就超出了15岁而已?”

    “这是而已吗!这是而已吗!我、我本来还想着姐弟恋呢,”我终于有机会和人叨叨这个了,“这下好了,直接……直接就奶孙恋了……”

    而且你说奶孙恋也就算了,我们默默的不行吗?还非要全在他眼皮子底下走一遍,这简直、这简直比被他知道我其实和诺亚那边真的有联系都要窒息……

    这么想想,突然就觉得不太想见到拉比了怎么办……

    不对,也不是不想,就是……就是冷不丁的有点不太敢……去面对……

    就这样,趁林克他们不在,我唉声叹气、鬼哭狼嚎地跟亚连又交流了一大堆微妙的、带有极为浓重的个人色彩的信息,但等到一连叭叭叭地说了三、四个小时也没见他们回来后,我和亚连一合计,干脆就在各自的房间中先躺下睡觉了。

    我本来想着就算再快,这行动怎么也得是明天,却不想大半夜的刚睡到一半就被亚连破门而入地从床上给拖了起来。据说林克他们已经成功地打开了结界,但由于时间紧急,教团已经发现结界被从内部打开了个口子,修复的同时,正在加大搜索的力道,恐怕不多时就会找到这家旅店,所以必须立刻就从这座城镇中出去。

    “可是神田人呢?”亚连顿了顿,到底问了一声。

    “神田,”乔尼像是一路跑回来的,喘了半天,才回答,“神田刚才和我们分开了……不过他说、他说马上就回来。”

    “先开方舟,沃克。”林克似乎十分、特别、极其地想要就此把神田甩掉,但看了看屋中的人,只能又克制地把话给咽了回去,“等第二驱魔师回来,立刻就离开这里。”

    然后就由于神田这人怎么等也不回来,我们只好开始讨论这回要将方舟开到哪儿去。

    “当然是直接就开到目的地去啊,”我理所当然地说,“干嘛还多走一步?”

    “说得容易,塞西,我之前又没去过那里,怎么直接开去啦。”

    “可你之前不是才刚梦到过吗?”

    “梦到怎么能算啊!等等,塞西,说起来你之前……算不算去过那里?而且你……你好像还能开方舟?”

    “……可是我好像得需要个和涅亚相关的媒介?比如怀表之类的,”我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那一摊差不多已经碎成渣的怀表,“但这个已经碎得不能再碎了。”

    “……媒介的话,”然后一把木制的匕首就突兀地递到了我的面前,“试试这个。”

    我一顿,然后慢慢地抬眼,一言难尽地望向林克。

    所以,他用来杀我的这把匕首,是涅亚的东西?

    ……但最关键的是,别的什么都先不说,你这么拿着刀把地递过来,是想让我怎么接啊?直接握刀刃?等等,该不会是想着趁我不注意,给我来一刀吧?

    林克显然也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这回连刀带鞘地递了过来,却不想我刚握住,想接过来,就发现他那边根本就不松开。

    我:“?”

    林克:“你……你就保持着这个握住的姿势,看看……能不能发动。”

    “……你撒手,”我瞬间不高兴了,见他就是顽固地不松开,立马侧头望向亚连,“亚连,他不撒手。”

    林克:“……”

    于是结果就变成了亚连那边收起了方舟之门,而我单手拿着这个据猜测应该是属于涅亚的木刀,开始试图靠想象开门。

    “怎么样?”过了几秒,亚连问,“来感觉了吗?”

    “……完全没有,”我低头瞄了一眼脚下,连一点黑色同心圆的痕迹都没有,“一丁点……都没有——所以你每次开门的时候有什么诀窍吗?”

    “真要说诀窍的话……”亚连微一沉吟,“心里要想着目的地的画面?”

    我点点头,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心里开始想象之前见过好多次的那片金黄的麦田、以及隐于苍灰暗影中的那座宅邸。

    “再就是,在脑袋里要清唱那首歌……塞西知道那首歌的,对吧?”

    知道,于是我又完全不在调上地开始默唱那首歌。

    然而五秒钟过去了,什么都没发生。

    三十秒过去了,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一分钟过去了,依然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我:“……亚连,所以你每次开,也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吗?”

    亚连:“……”

    亚连:“这样……要不你两手一起拿着表示一下尊重?或者你之前不是说,你每次通过方舟的时候,想的都是想见谁谁谁吗?那这次……你想想拉比?”

    “我刚才就想了啊!可是没用啊!”

    “那可能是力度不够,”亚连直接从我手中拿过那个小笔记本,然后放到了我眼前齐平的位置,“来,跟着我说的做——从现在开始,想想拉比的脸,再想想拉比的头发,再想想拉比的眼睛,再想想……”

    我:“……”

    住口!这样也、也太羞耻了!

    但羞耻归羞耻,思路条件反射地顺着他这么一走之后,我的脚下立马就出现了一大片黑色的同心圆。

    “竟然还真的开了,”亚连惊异之下,直接松了口气,“那现在就等神田——”

    “还等什么啊!”我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摇摇欲坠地给挂在了悬崖上,“我和你又不一样,这玩意我根本坚持不了啊!不行了!要死了!好像要掉下去了!快快快过来——”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从外面赶过来的神田总算是破门而入——但你说你回来就回来,为什么后面还会跟着条尾巴啊!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提艾多尔元帅直接就跟着我们噼里啪啦就跟下饺子似的掉了下去。

    黑影一闪而过后,我直接就脸朝下地砸在了宅邸前那棵白化枯萎的大树下,然后还没等爬起来,就发现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双看起来极其昂贵的皮鞋。

    我:“……?”

    我僵硬地眨了一下眼,心中陡然升起了某种直觉,然后极慢极慢地往上望去。

    “……什么啊,当我是什么知心姐姐吗,”然后上面……就是那件熟悉的黑底描金的风衣,以及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的脸,“赶完那边,又要赶这边——看什么,真是两个不省心的小鬼。”

    师父……?

    “我……”我张了张嘴,就跟机械人似的,懵逼地从地上爬起。等到爬起来后,才发现四周空无一人,只有在金红色的夕光下一望无际的滚滚麦浪和眼前这个完好无损的师父,“所以我这是……头朝下砸到地上,导致……就这么死了?”

    师父:“?”

    “不,我的意思是……虽然我一直都坚信着您这种人怎么也不可能就这样没了,但此情此景……我们真的不是……在死后的世……”

    然后我就得到了一个头锤。

    我捂着脑袋,慢慢地,这才回神,然后终于意识到自己这应该又是被罗德给弄到梦里去了。

    可是这次的梦里,为什么会有师父?难道是和亚连之前做的那个差不多的联动梦?那这个师父……到底是真是假啊……?

    “师父,”于是我深思了几秒,决定问一个只有亚连、我、以及师父本人知道的问题,“请回答您每天早上起床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如果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是全|裸地迎接阳光,就是个冒牌货。

    ……好吧,然后我就又挨了个头锤。

    “所以师父,”我这回揉着脑袋地站了起来,“您这段时间……都去哪儿了啊……”

    师父的动作一顿,却没回答,只条件反射地摸了摸口袋,从中摸出了根烟点上。

    “您……真的死了吗?”

    “已经去过玛萨那里了吧。”师父呼出口烟,在徐徐盘旋而上的白雾中,答非所问。

    我微顿了下,然后点了点头。

    “……怎么说呢,只要知道您没死这点对我来说就足够了。”我本来还想和师父多呆一会儿,但也不知怎么,心底却陡然生出某种不太好的预感,我整个人一个激灵,立刻抢先开口,想要打断师父接下来的话,“真足够了,然后我现在还急着去和拉比还有书翁他们汇合,所以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师父:“……”

    师父直接用那种“我如果再说下去就会再给我来个头锤”的表情瞥了我一眼。

    “说说那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那之后……从玛萨那里回来之后……就是警报了,世界各地都出现了恶魔。”我只好老老实实地回了一句,却不想这么一开口后,就仿佛受到了什么牵引一般、倒豆子似的一路说了下去,“然后等到战斗完,一回去,就发现拉比不见了,亚连也跟着被关进了地牢……再后来亚连就逃离了教团,然后就一个人都不在了……然后那些人,就是探索部队的那些人就说你们的坏话,还踩我的东西……踩完了还把我也绑着给关了起来,还不给水,也不给吃的……反正……反正就是可欺负人了。”

    我知道师父想听的并不是这些,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地就提起了这些。

    师父恐怕也不知道,因为我抬眼时,发现他正用一种有些微妙又有些惊异的目光在望着我,嘴唇微动了下,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还是咽了回去,只垂眼吸了口烟,然后问。

    “那……想起来了什么没有?”

    “靠自己是什么也没想起来……不过在罗德的梦中,看到了很多东西,”我压下那股极为微妙的、不知缘由的、小小的失落,顿了顿,忽然说,“因为她说……她怜悯我,要帮我主动赴死……然后林克——就是总跟着亚连的那个监察官——也说怜悯我和亚连,所以……所以要杀我……还有美玲的预言,也说我会被一只黑色的手杀死。”

    “师父,”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浮,和往常不太一样,凝着师父的视线也有些浮,“所以我真的会死是吗?”

    “而且,是你们……需要我死?”

    “你们需要我死,还需要……我死在亚连的手上……对吗?”

    师父这次很久很久都没再说话。

    “……我从蒂姆那里,看到过涅亚死前不久的那段记录。”师父并没有看我,只凝着空气中的某个点,“涅亚当时……和你说过一句话,他说——你和亚连,你们之中,只要有一个活下来,就是他赢了——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吗?”

    “他是在说——你们两个,只要有一个活下来,就可以。”

    “同时也是在表明,”师父微微地停了片刻,“你们两人之中,最终活下来的——只能有一个。”

    “涅亚在死前,将自己的情感和记忆一分为二,一半在你身上,一半在亚连身上……如果亚连死了,那些记忆就会自动地回归你这里,然后涅亚就会在你身上复活。”

    “那他……还真不挑啊,”我张了张嘴,“男变女都行?都不管性别的吗?”

    师父:“……”

    师父显然没想到都到了这种时候,我竟然还有闲心关注这个,半晌都没缓过来,平复了好一会儿,才继续。

    “而如果……涅亚已经在亚连的身上复生了,你就……一定要死。”

    我就……一定要死?

    我微微压下那种凉意,只问:“那要是在涅亚苏醒之前,我和亚连都因为意外挂了,那他岂不是……就无法在现今这个时代复活了?”

    “不,”然而师父却说,“这个计划没有纰漏,涅亚最终一定会复活。”

    “因为塞西莉亚——因为你,就是最后的保险。”

    我嘴唇翕合了一下,刚要问什么叫最后的保险,就发现师父慢慢地放下了那只夹着烟的手。

    “在黑色教团的历史上,人造使徒的实验从未成功过吗——并不是第二驱魔师的那种转生实验,而是真正从零到有的人造使徒。”师父没什么表情地望过来,“不,其实35年前曾经成功过一例。”

    “目前为止,第一、也是唯一的一例。”

    “塞西亚·罗雷斯,上一代“心”的持有者,你的曾祖母,曾经将圣洁交给你了。”

    “但那颗圣洁……是不完整的。”

    “直到这次,‘那东西’出现,我才知道,原来剩下的那一部分就被它藏在了亚连的身上。”

    “涅亚需要复活,“心”也需要完整。”

    “所以无论是诺亚,还是教团,只要是知晓这一切真相的人,都不会希望你活着。”

    “无论是你过去认识的,还是现在拥有的,无论是你的朋友,你的师长,还是你现在所谓重要的人。”

    “包括我,包括涅亚,包括真正的亚连,也包括真正的你。”

    “都不会希望你活着。”

    师父的声音听上去不带一丝的犹豫,也不带一丝的感情。

    “你活着是没有用处的。”

    恍惚中,竟和记忆中小女孩那个无机质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

    “没有人——希望你活着。”

    恰在这时起风了,随着红灼的金光冉冉渐翳,西天终于灰黯,浓重的暮色从四野围拢过来,便好像也跟着带去了我身上的最后一丝温度。

    我明明脚下踩着实地,整个人却犹如身处冰寒咸腥的深海,黑色的冷水从发顶顺着脊椎灌满全身,让我又冷又僵,连想动下手指都动弹不得。

    “可是……”

    我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我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觉得有些压抑的难过,又有些空荡的茫然,有种周遭的一切都变模糊了的不真实感。

    我觉得自己应该是想说些什么,可是我却不知道该对谁说,也不知道能对谁说。

    “可是我想……活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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