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鸿之又怎么能不明白呢雀宁父亲走的时候他年纪还不大, 能记住的事情有限, 留下一些东西当作念想,总好过随着长大逐渐彻底忘记。
他把银镯拿过来仔细看了一番,重新放回盒子里, 雀宁把卡扣扣上,他伸手掀开铺在抽屉底部的报纸,于是下面的白色纸张便展露在蔚鸿之眼前。
“咦”蔚鸿之伸手拽住一角, 将那一小叠纸拽出来, 真正拿到手中, 他才发现原来这是一份合同。
他跟雀宁假装恋人的合同。
寥寥数页纸将两人的命运至此交织在一起, 昔日那些约定好的条条框框现在看来,倒也都成了逐步靠近走向彼此的台阶,坦荡或暧昧,感情一点点变质发酵,最终变成了心底掩藏不住的爱意。
合同的最后还签着他和雀宁的名字不,是蔚宏和雀宁的名字。
雀宁凑过来,他看到上面“在协同过程中双方可能会产生一定的肢体接触, 应注意接触的限度, 如迫不得已,也需征求对方同意后再进行”的条款,笑道“咱们是谁先违的约, 我吗”
应该是他, 第一次跟蔚鸿之学习游泳在躺椅上想要偷吻的试探, 就已经违背了两人最开始的约定。
“管他是谁, 反正这合同上签的不是我名字,我可是叫蔚鸿之啊。”蔚鸿之将合同放回原处,用报纸盖好,拟定这份合同的当时他可没想到最后会和雀宁走到一起,把假恋人的假字脱去。
两人坐在床边漫无目的地聊着天,也只有在和蔚鸿之在一起的时候,雀宁才能体会到这种全然的放松,生活的所有压力都远远的离开,他也不用掩饰自己的本性,那种带着点小恶劣的本性。
把洗衣机里洗好的衣服晾上,雀宁完成了所有家务,距离王淑梅下班还有十几分钟,觉得雀宁应该回想见妈妈一面,蔚鸿之就没催促着现在走,反正他也没什么事情。
因为病情,王淑梅所在的单位同意她在工作不忙的时候提早下班,于是下午五点半,她回到家中,见到了正在等他的雀宁。
“小蔚也来啦。”王淑梅有一阵子没见蔚鸿之了,她一直都很喜欢蔚鸿之,见到拐杖问道,“脚好些了吗还严不严重”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阿姨不用担心。”蔚鸿之顿了顿,道,“就是这段时间要麻烦雀宁照顾我,让雀宁没法多陪着阿姨了。”
“这是哪儿的话呀,我还要谢谢你给宁宁了一份工作呢,这孩子也真是的,上一个工作干得好好的不吭不响地就辞职了,太任性了。”
雀宁摸摸鼻子,默默接受了唠叨,他根本没跟家里人说过自己辞职的真正原缘由,被顶头上司骚扰什么的,说出去也太不好意思了,而且也没必要说。
作为知晓全部真相的局内人,蔚鸿之自然要帮着雀宁说说话,笑道“辞职这事儿雀宁肯定有自己的考量吧,等我伤好的差不多了,可以让他到我那边试试,我公司里现在正好缺人。”
雀宁不怎么能插的上话,就听蔚鸿之又道“现在雀宁不能时时刻刻在您身边,您要是有急事联系不上他的话可以来找我,您手机号多少我打过去您存一下我的号码吧。”
拿到王淑梅的号码,蔚鸿之稍微放松了些许,他仍然像刚开始那样一步步地进行着自己的谋划,只希望这一次,也能像从前那样有惊无险的度过。
时间也不早了,两人决定就此回去,将备用钥匙放回地下室,雀宁和蔚鸿之向小区外面走,太阳已然西斜,蔚鸿之拄着拐杖,两人步速很慢,在经过健身器材所在的空地时,那种被窥视着的感觉再一次出现。
但这次,雀宁没有立刻回头找寻,他眉头皱了下,胳膊碰了下旁边的蔚鸿之,小声道“那个人好像又在跟着我。”
果然,蔚鸿之今天跟着雀宁过来,就是想试试能不能碰上邵辰风,他完全不慌,低声道“你帮我系一下鞋带吧。”
蔚鸿之的淡定表现也给了雀宁底气,现在鸿哥跟他在一块呢,那个跟踪者肯定不敢做什么,他蹲下身,解开蔚鸿之稍微有些松的鞋带,重新给他系上。
雀宁系得很慢,蔚鸿之也就趁此时机佯装无意地向四周看看,他本来没想着能找到隐藏在暗处窥视的跟踪者,只要能趁机提起那件事征得雀宁同意就足够了。
但往往越不抱有期待,就越容易有所收获,蔚鸿之只不过随意向左手边的位置一瞥,便看到了那飞快闪身藏到某个单元楼道后的人影,那和他相似的身形比起上一次见面有些许消瘦,不过仍让蔚鸿之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邵辰风。
果然。蔚鸿之眯了下眼,但他的视线没有在单元门口停住,装作没发现一样扫了过去,便接着回过头。雀宁把他的鞋带拆开又系上反复了三四次,慢慢站起身,用眼神问询。
“走吧。”蔚鸿之示意他回去再说,雀宁也就不再言语,他忍住想要张望的冲动,和蔚鸿之一起坐上了等在小区门口的豪车。
司机发动车子,雀宁望着前后座之间的透明隔屏降下,将后座围成一处私密的空间,终于能够问道“是有发现什么吗”
蔚鸿之点了下头“我好像看到那个人了,但他多得太快,没认出来是谁,不过可以肯定是个男的。”
“男的”雀宁眉头紧紧拧起来,他梳理了下自己所认识的男性人选,不太能想到是谁,最值得怀疑的人选邵辰风已经快要从他记忆里消失了,因此一时间没被雀宁想到。
“他竟然跟的这么紧。”蔚鸿之尝试着提醒雀宁,“说不定你每次回来的时候他都有盯着你,啧,上一次遇见这种变态还是去邵辰风家里接你的时候。”
邵辰风
雀宁心中一惊,思绪瞬间明朗,原本被刻意仍在脑海深处想要忘记的记忆一下子拂去灰尘,重新无比清晰地呈现,那几欲作呕的接触和如同实质的注视让他感到生理性的不适。蔚鸿之也曾抚摸过他的身体,从脸颊到敏感的腰间,但蔚鸿之所带来的,是全然不同的战栗和悸动,还有想要亲近的渴望。
会是他吗雀宁不能确定,在事发的第二天,由于邵辰风不知道当时他是装睡,还给他发了消息暗示着无事发生,生怕蔚鸿之会说什么让他暴露。雀宁看着他假惺惺的关心恶心的要命,虚与委蛇地两句之后,就再也没跟他联系过。
而邵辰风也没有主动找他,除了在蔚鸿之卧室床底的那幅画外,雀宁的生活完全就跟邵辰风撇清了关系。
见雀宁眉头紧锁陷入沉思,蔚鸿之估摸着火候到了,低声道“雀宁,可能是我想多了,我总觉得有点奇怪,那个人跟着你可能真的有什么目的。”
“我不知道。”雀宁轻声道,“这一阵我已经很注意了,但是他就好像时时刻刻都在小区附近盯着我等一样,我又不能真的连家都不回。”
“那人在暗我们在明,要想抓住他有点不太现实。”蔚鸿之呼出口气,终于道,“我倒是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你还记得那天早上我非要去公司还不让你陪着吗我是去找了孟尝冬。”
雀宁讶然“找冬冬做什么”
“你也知道,他在电子方面很有天赋,我拜托他做一些能够随身携带的隐秘定位装置,想着如果到时候实在没有办法就让你带在身上,万一出了意外,也好有及时施救的机会。”
“就像我们在度假村被困的那时候”雀宁盯着他问道。
蔚鸿之吃了一惊,就算之后被成功施救,他也从来没跟雀宁说过定位器的事儿,雀宁没有错过他脸上的惊讶神情,松了口气,重新靠在椅背上,道“我也就猜一下,没想到还真是。”
“怎么会往这方面想”
“最开始觉得不对劲是我跟柯天朗拿到你背包的时候,你包里那么东西根本就不是出来玩需要带的,更像是早就料到了会出现在山里迷路的情况,之后我们也一直没有进入基站信号覆盖的区域,却只过了短短一天就被救到了。而且当时冬冬竟然过来施救的直升机也在上面,加上你刚刚提到他和定位器,我就想着会不会是你上一次也找了他,把定位器戴在了身上。”
雀宁说的这些确实都是相当可信的线索,蔚鸿之无法反驳,他也没打算反驳,唯一让他有点头痛的是要怎样跟雀宁解释提前预知的事。
“不用跟我讲你不想说的事情。”雀宁看出蔚鸿之的些许不安,笑了笑,轻声道,“无论真相究竟如何,我都会相信你的,相信你一定有你的理由,就像当时我遇见那只白鹿不受控制跟它跑走一样,根本讲不出合理的解释,你却还是相信了我。”
“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蔚鸿之抬手碰了碰雀宁脸颊,柔软微凉的触感,他知道,现在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鲜活的,真实存在的雀宁。
纵然这个世界只是一个作者为了满足自身恶趣味和性癖创造出来的。
“嗯,我等着那一天。”雀宁抓住蔚鸿之的手,把它放在自己腿上,继续刚才被支开的话题,“要给我的定位器冬冬已经做好了吗”
“已经差不多了,就是还没确定外形要做成什么样子,所以我来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雀宁想了想,突然有了灵感“要不弄成个耳钉吧。”
“耳钉”蔚鸿之去看雀宁的耳朵,“怎么会想到这个,你没耳洞啊。”
“现在就去打吧。”雀宁捏捏自己的耳垂,道,“根据我看过的各种小说和电影,如果被绑架搜身一般不会刻意拿走耳钉的,相对来说应该是最安全的,而且也比较好被藏起来。”
“也是。”蔚鸿之这几天跟孟尝冬商量过几次,都觉得不是很好,而雀宁提出的这个耳钉比较起来就成了最优的选择,“我觉得可以,那咱先去一趟银饰店吧,趁着现在打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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