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薛世泽也是奇怪, 他等了半晌，也没见到孟芷冉出来, 按理说不应该。
薛世泽沉着脸往女眷的待客厅去, 还离着老远，就见到有丫鬟匆匆从待客厅方向跑出来, 险些要撞到薛世泽身上。
“怎么回事？”薛世泽问。
“五……五殿下……”丫鬟说话声音都不稳：“您……您……孟庶妃……”
薛世泽瞬间变了脸色，想也不想地就往那丫鬟指的方向奔过去。
丫鬟只觉得一阵风从她身边卷过去，这句话才算是说完整了：“孟庶妃动手杀……打人了啊。”
孟芷冉不止打人了, 还打得特别狠, 打得周围一圈女眷都傻了眼。
薛世泽赶过去的时候, 就眼瞅着孟芷冉提溜着柴思悦的脖领子，勒得她脸色紫涨：“还打吗？还比吗？服了吗？”
柴思悦被孟芷冉勒着脖子, 双脚都悬空着乱蹬, 几乎就要没了半条命。
周围那么些人，竟然没一个敢上前去劝上一句的, 原因无他，孟芷冉现在的样子太可怕了，杀气四溢, 威风凛凛，上战场最多也就这样了。
这哪儿还像个姑娘啊，就没见过打架打得这么厉害的女子，一点矜持气都没有。
柴思悦连连摇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脚胡乱瞪了半晌, 眼瞅着要咽气，总算在最后一刻，被孟芷冉给放了下来。
柴思悦大口大口喘气，孟芷冉这口气却咽不下去：“还想见识我娘的功夫吗？还说我娘是个懦弱的，只会花拳绣腿吗？”
柴思悦哭着摇头，连哭都不敢大声哭出来，泪流满面。
孟芷冉环顾四周，一眼看过去，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谁也没见识过这样的孟芷冉，这跟宫里的孟姑娘，那个温柔可人的小姐姐，判若两人。
孟芷冉身边有两个躺下的家丁，身上都见了血，而孟芷冉手中提着的软剑，还在往下滴着血。
孟芷冉方才剑沾了血，听到周围的惊呼声，隔着重重绿叶，看到周围那一圈人，就反应过来，自己中了计。
孟芷冉是真没想到，柴思悦这么舍得对自己下狠手。
那两个家丁是在她们两个说话的时候，突然间冒出来的，若这两个家丁一开始是冲着孟芷冉，孟芷冉一定会心生警觉，毕竟这里是首辅周家，她现在的身份是五皇子庶妃，这京城无人不知薛世泽脾性，敢对她动手，薛世泽绝不会饶了对方。
但这两个家丁一出手，就是冲着柴思悦，甚至说着模棱两可的话，让孟芷冉误以为，这两个人是装扮成家丁，寻仇而来。
起先孟芷冉还观望了片刻，但柴思悦是真的不懂功夫，那两个家丁也是真的在下狠手，眼瞅着其中一个家丁就要一剑捅了柴思悦，那一剑若是当真落下，柴思悦必死无疑。
孟芷冉纵是跟柴思悦不睦，也没有眼睁睁看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在自己面前丢了性命的道理，是以千钧一发之际，她出了手。
她的软剑可不是那等软绵绵的舞剑之用，但凡出现，那就是要见血的。
孟芷冉想的简单，只要她动作够快，干脆利落地解决了人，柴思悦作为周夫人，自会处理余下的事情。
但孟芷冉万万没想到，柴思悦为了对付她，会出这样的狠招，连自己都算计进去。
孟芷冉手起刀落，解决了两个“家丁”，就听得几声惊呼。
孟芷冉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向柴思悦。
柴思悦不再有半点惊慌，反而带着抹得逞的笑意：“孟姐姐别介意，是方才有人提及孟姐姐的娘亲，说孟姐姐的娘亲成日里吹嘘，自己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结果孟大人一出事，孟夫人就自裁，说孟姐姐的娘亲是个懦弱的，我不服气，只说孟姐姐是师承孟夫人，让她们见识见识孟夫人的功夫，这才故意让两个家丁装成刺客……”
孟芷冉看着柴思悦的笑意，五脏六腑的火都烧起来。
她端了这么久的温柔良善，竟因着柴思悦给毁了，这会儿女眷待客厅，高朋满座，几乎京城里有点头脸的女眷都在这里，她方才跟个女阎罗一样，那副样子，都被人瞧见了！
她从前还是小姑娘的时候，还是兵部尚书嫡女的时候，用软剑，还能被人赞一句飒爽英姿，至如今，怕只有凶神恶煞四字。
她！还怎么做薛世泽的正妃！
孟芷冉气炸了，提着柴思悦的脖领子，一通质问：“还想见识我娘的功夫吗？还说我娘是个懦弱的，只会花拳绣腿吗？”
信不信直接勒死了她！
柴思悦是真没见过孟芷冉这个样子，别说柴思悦，在场的也只有薛世泽曾见过孟芷冉这副模样。
薛世泽飞奔过来，以为孟芷冉出了事，结果却看到孟芷冉凶巴巴地在打架。
他扶着柱子，喘着粗气，额前的发丝都湿了，眼角眉梢却一点点地弯起来。
这才是他认识的孟芷冉啊。
今日这还是留了情，那一次在游船上，她是真真的手起刀落，切脑袋跟切西瓜一样。
他还以为，孟大人出事之后，他这辈子都见不到这样真性情的孟芷冉了。
幸好。
薛世泽庆幸至极，孟芷冉却气到崩塌。
她从前受天大的委屈，也没这样冲动过，她是正五品尚仪，晓得择选皇子妃的要求，要柔嘉成性，要性秉温庄，要度娴礼法，她用五年的时间，把自己的尖刺都藏起来，把自己身上可见的棱角都磨平，时时刻刻端着，谨记着，不敢有半点懈怠，结果……
什么尚仪局规矩最妥帖，最温柔和善的，须臾间不复存在，日后人人都要说，五皇子府里有个庶妃，心狠手辣，杀气重重。
孟芷冉无意识地往外走，才走了两步，就瞧见薛世泽倚着柱子，瞧着她笑，额头上还有汗水，在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光芒。
那么好的五皇子，她怎么舍得分给别人？
现在她做不了正妃了，正妃早晚要有人来做，说不得就是之前她说的那个裴姑娘，只这么想一想……
孟芷冉就想要回身掐死柴思悦，掐死她得了，反正她再也没有温柔良善的名声了。
“殿下。”孟芷冉走到薛世泽身边，耷拉着脑袋，看起来温顺得不得了，若不是她手里还提着带血的软剑，薛世泽都要以为自己方才是做梦，是瞧错了。
“就打这么两下，解气吗？”薛世泽唇角微扬，一副要给孟芷冉出气的架势，环顾四周，“用不用小爷帮你清场？”
薛世泽看得出来，孟芷冉因为这些围观的人，压力有些大。
孟芷冉摇了摇头，解气是不可能解气的，但难道还能真的清场么？
那她即便不动手，明日也要传出她怎么痛打柴思悦的了。
在来给首辅吊唁的时候，痛打他嫡亲的儿媳妇？
那别说是正妃，庶妃她都不用做了。
孟芷冉一时有些气馁，五年的努力，一切都成了空。
没查出薛世泽身世的真相，没查到父亲死罪的真相，就连得到的三皇子结党营私的证据，都毫无用武之地，正妃之位又彻底远去。
她这五年，费劲巴拉地，最后……
薛世泽以为这里头还有什么事儿，孟芷冉可鲜少连温柔浅笑都挂不住的时候，因而皱了皱眉，拢着人大大咧咧地走了。
马车帘一撂下，薛世泽探着身子，歪着头盯着她问：“怎么了？因为你娘亲的事，难受了？”
孟芷冉这会儿是真憋屈，她以为柴思悦有了性命之忧，才出手帮她，哪儿成想这是柴思悦给她设下的圈套呢！
“妾身刚刚虽然没要人性命，但见了血，还……打了周夫人，会不会做不了殿下庶妃了？”孟芷冉现在都不敢想正妃之位了，庶妃之位都快保不住了。
薛世泽憋着笑，听着孟芷冉难得柔软的小声调，一本正经地轻抚着孟芷冉的背脊，“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别多思多虑的啊，你刚才打人打得那叫一个行云流水，那叫一个漂亮，小爷还说呢，你那功夫若是落下了，怪可惜了的，如今这样才好。”
孟芷冉：“……”
孟芷冉一战成名，一时缓不过来，在马车里提不起精神来，蔫头耷拉脑地擦拭软剑，又收回腰间。
这软剑是要藏在宽大的束腰里的。
薛世泽看了眼孟芷冉的纤腰，原还想带她去西市，又改了主意，直接回了潋月楼。
“你随我来。”薛世泽拉着孟芷冉到二层库房。
二层库房被无数个两人高的多宝阁分隔成小库房，有放字画孤本的，有放金银玉器的，有放布料绸缎的，尽里头是兵器，没有特别大的，多半是顾兆喜欢的弓箭，收藏在此处。
薛世泽带着孟芷冉，跟走迷宫似的，进到最里头，这多宝阁的摆放，也是特意设置过的，一般人钻不进来，便是上回通政使司的人，也没搜到这里来，这还是放在明面上的，根本没在暗室里头。
孟芷冉一路绕进来，惊奇不已，这是用了九宫八卦阵的！
薛世泽掀开其中一口箱子，语气懒散：“随便挑一个吧。”
孟芷冉一垂眼，满箱子的软剑，各式各样，新旧不一，不知是他收藏了多久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姐姐温柔人设崩了！
五殿下说，这么隐秘的九宫八卦阵里，无人打扰，不干点什么，都对不起这个阵法！
给各位小可爱道个歉，这几天都没加更，因为清明节那几天被吓到了，每天死困死困的，这几天大姨妈又困得不得了，迷信的就略过不说啦，总之今天有改善，先放上来这章加更。
明天早上的更新还在写，要是早上六点前写不完，就晚上九点再来看，么么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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