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裴大人在薛世泽身后, 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薛世泽定然不能听从他的安排。
五殿下这样的性子, 什么择期不择期的, 直接选最近的日子了事，裴大人用这个由头来请薛世泽, 还担心请不动，还想着，若是薛世泽一句定最近的日子, 把他打发了, 他该用什么话来请动薛世泽。
没想到这么顺利。
裴大人一路陪着小心, 总算是到了礼部。
这个时辰礼部应该有许多的人，毕竟是当值的时辰, 才下朝回来, 应该有许多要务要办，但裴大人带他来的这里, 清净的很，只有两个小司务。
看着那两个年纪轻轻的小司务，薛世泽想起工部的那个韩驰来。
韩驰到现在也是没有消息的, 所以……
薛世泽沉住气，这种时候，谁沉不住气，谁就输了。
他输了不要紧，但他不能输了孟芷冉。
小司务给薛世泽倒了茶，裴大人捧着大红撒金的帖子, 递到薛世泽跟前：“五殿下瞧瞧，这就是礼部特意为您和五皇子妃测算的日子，您瞧着可有顺眼的？”
薛世泽看着帖子上的日子，最近的在下个月，便是最晚的那个，至今也不过百日。
这真的是礼部最有效率的一次。
但薛世泽不认为，这是礼部听从了他之前的威胁。
薛世泽盯着帖子上的日子，沉默了一会儿，笑着问：“裴大人觉得哪个日子更好些？本皇子对这些总不及裴大人了解，毕竟是大婚，一辈子就这么一回，怎么也得找个吉日。”
裴大人心说，谁说不是呢？
架不住您之前催得厉害啊。
裴大人陪着小心，笑着回道：“不敢欺瞒五殿下，其实真论您与五皇子妃的生辰，今年大婚并不妥当，但是毕竟是皇上赐婚，五殿下与五皇子妃又情投意合，是以礼部特意挑择了今年里的日子。”
“吉日，肯定是吉日，纵是有什么不好的，礼部也会用相应的物识化解了，五殿下您尽管安心便是。”
裴大人说完，薛世泽含笑没说话，只盯着裴大人瞧。
裴大人深吸一口气，又继续说道：“若真让下官来挑择，那自然是百日的那个日子最合适，倒也不是说那天的日子最好，而是要为五殿下与五皇子妃大婚，准备诸多事务，若是时间充裕，那准备的就能充分些，五殿下也知道，您前头那几位皇子大婚的时候，最迟都预备了一年功夫，您这门婚事稍稍有些赶了。”
“是吗？”薛世泽认真琢磨着裴大人的意思，等着他的后话。
裴大人真的是一脑门子的汗，这位五殿下寻常不是话挺多的吗？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裴大人无奈，还得继续说：“就像五殿下说的，这大婚，毕竟一辈子只有这一回，那自然是要万事都备最好的，这好就好在，五皇子妃从前在尚宫局当差，所以尚宫局上下对五皇子妃这门婚事都很上心，准备东西自然比别个要快些，可这嫁衣，家具之类的，若要拿出来体面，那还是要耗费功夫的。”
薛世泽认真点了点头：“那就听裴大人的，定下最后一个日子吧，那个时候都要冬日里了吧？”
裴大人也知道薛世泽着急大婚，僵硬地笑着说道：“若是殿下觉得太迟了，也可以选前头的日子，礼部必然先紧着您的大婚事宜。”
薛世泽盯着裴大人看了一会儿，一时也弄不清楚他的意思，他不耐烦这么遮遮掩掩，到底是他在乎孟芷冉多一些，怎么真能耐下心来，与他虚以逶迤：“都依着裴大人安排，只是……”
薛世泽目光紧紧盯着他：“裴大人之前对本皇子似乎有几分怨言，这突然之间如此谄媚，本皇子有些受宠若惊啊。”
裴大人闻言，立刻行礼，讪笑着说道：“五殿下说笑了，下官怎么敢对五殿下有怨言，下官就是……之前误信了一些胡话，这才有了那么点点误会，如今下官的女儿归府，把误会也说开了，下官深觉之前对五殿下与五皇子妃不够尊敬，这才戴罪立功。”
薛世泽沉着脸没说话。
难道是他想错了？
薛世泽又盯着裴大人看了一会儿问：“还有其他事宜吗？若是无事，我还要出宫去。”
裴大人憋了一口气，为难了半晌，总算是张了口：“的确是还有一桩小事，要禀给五殿下。”
薛世泽连呼吸都屏住了。
裴大人也十分之为难，生怕薛世泽撅了他：“是……是这样的……小女在……五皇子府上的时候，多亏了五皇子妃教导，小女对五皇子妃敬重的很，这几日五皇子妃进宫，小住在昭盛园，昭盛园是五殿下的地界，寻常人不得进……小女想求见五皇子妃，还请五殿下通融一二。”
“裴姑娘想见本王的正妃？”薛世泽垂眸，掩盖下自己的神色。
“是……是。”裴大人抹了抹汗：“小女并不是无事生非的性子，五殿下大概也听闻，这京里，若论规矩，下官的女儿是最好的……”
裴大人还想再夸几句，又讪讪地闭了嘴。
薛世泽目光在裴大人额头上的汗迹上面打了个转，看得出来裴大人很紧张，这样的裴大人，必定不是幕后之人。
“宫里是不是不方便见面？”薛世泽突然间好脾气说道：“裴大人别紧张，之前五皇子妃还夸赞过裴姑娘，说裴姑娘是所有女官之中，最适合给本皇子做正妃的。”
裴大人连连摆手：“五殿下说笑了，下官女儿容貌粗陋，实在跟五皇子妃比不得，五殿下快别在说这话了，下官惭愧惭愧。”
“不是什么大事，五皇子妃一个人在宫里也是闷得慌，这样吧，趁着这个机会，让五皇子妃回趟潋月楼坐坐，到时候让裴姑娘上门便是。”薛世泽含笑说道，“裴大人定个日子，正好本皇子将五皇子妃接回去小住两日。”
薛世泽是找所有的机会，与孟芷冉在一块，裴大人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不只是裴大人，便是其他人，都早已习惯了薛世泽的做派，是以薛世泽往外接人的时候，就连皇后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正薛世泽从来都不按着规矩来。
裴姑娘坐着软轿到了五皇子府，还以为要在从前小住的厢房见孟芷冉，不想门口迎人的俞叔，直接将人往潋月楼上领。
裴姑娘本就心里惴惴，突然被往潋月楼上引，连脚都挪不动了：“俞总管，这样不合规矩吧，五殿下的潋月楼，不是不能轻易踏足吗？”
俞叔笑了笑，他现在倒是没有一开始那么如临大敌了，因为来的人，当真只有裴姑娘一个，裴姑娘的脚步声听来，也不是什么有功夫的人，看来这位也不过就是个过来传话的。
“裴姑娘请吧，潋月楼不轻易上人，那是从前的规矩，现下有了五皇子妃在，她是主子，总不好让主子再下楼去见姑娘不是？”俞叔继续头前带路。
裴姑娘抿着唇犹豫了片刻，到底跟上了俞叔的脚步，可心里头还是忍不住发颤。
从前私自上潋月楼的，除了如今的五皇子妃外，其他的女子，基本上都是横着从后门出去的。
裴姑娘还算持得住，被俞叔直接请进了三层的书房。
俞叔给裴姑娘上了茶之后，道：“裴姑娘稍待，五皇子妃尚未起身。”
裴姑娘愣了一下，没忍住，往屏风后头瞄了一眼，果然见孟芷冉的身影。
裴姑娘微微颔首示意。
原来她爹跟他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都这个时辰了，一向讲究规矩体统的孟姑姑，居然才起身。
裴姑娘也不知道是该羡慕，还是该庆幸，庆幸自己没有真的成了五皇子正妃，不然的话，如今的下场，怕连那位俞管家都不如。
“裴姑娘特意来见我，可是有什么事儿？”屏风后，孟芷冉温柔询问：“不好让裴姑娘在外头好等，不如咱们就先这么说着话。”
裴姑娘咬着唇说道：“臣女还未恭喜您，之前臣女的父亲母亲多有得罪，还请您看在他们是爱女心切的份上，原谅则个。”
“不是什么大事，这其中的误会，也有我几分缘故在，裴姑娘不必为此忧心。若只是为着这个，倒不如请裴大人与裴夫人直接向五殿下告罪了，怎么非得要裴姑娘来这一趟，还定要见我不可？”
孟芷冉温言细语的，但毕竟是尚仪局出身，这点威势还是有的，即便是隔着屏风，也能听出其中威严来。
裴姑娘又咬了咬唇，挣扎了好半晌才说道：“臣女……是想要问娘娘，娘娘之前说的话，还做数吗？”
屏风后的孟芷冉还没说话，裴姑娘便急急解释道：“不是说，让臣女做五皇子正妃的话，臣女不敢说没报过念想，但也只是一时罢了，臣女是想问娘娘，娘娘当时说的话，可是认真的，觉得臣女可以配得上更好的婚事？”
“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言便是。”薛世泽躲在架子床后侧，听到这儿已经知道这裴大人与裴姑娘，不是那幕后之人了，自然没了耐心，只一个眼神，就让“孟芷冉”发了怒。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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