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走进来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旁边是衣着华贵,妆容精致的柳贵妃。
众人连忙起身见礼,“参见陛下,贵妃娘娘。”
承和帝携着柳贵妃在主位落座后,才嗓音温和道:“起身吧。”
“谢陛下。”
待重新落座后,因着帝王威严,四周无一人敢吭声,气氛不似方才活跃。
柳贵妃招来身后宫女轻声吩咐:“你去后殿看看公主准备好了没有,可别误了吉时。”
宫女应声退下。
柳贵妃这才含笑看向下方,态度颇为亲和道:“方才你们在讨论些什么?本宫在外面听着怪热闹的。”
坐在下面的何珍娘闻言面色一白,神情有些慌乱的看向宋云昭,深怕她在贵妃娘娘面前说些什么,败坏自己在娘娘面前的好感。
周围几个方才帮着何珍娘的贵女们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还是当时第一个打圆场的贵女大着胆子道:“回娘娘,我们在讨论京城现在时兴的妆容呢。”
“是吗?”柳贵妃意味不明的问了一句,随后装作不经意间将目光落在下方位置靠前的宋云昭身上。
“这位是……?”
该来的还是来了,宋云昭深呼一口气,随后从容不迫地起身朝着上首行了一礼,“回娘娘,小女宋云昭,家父是宣平侯宋文晏。”
“小女眼睛看不见,礼仪若是有不周到之处,还望陛下,娘娘恕罪。”
听闻她是宋文晏之女,承和帝难得来了一丝兴趣,威严的目光看向下首,只见下面的小姑娘纤腰楚楚,姿容明艳,倒是可惜了那一双眼睛。
“朕记得,当初你父亲还曾进宫求朕命郭慎过府为你治眼睛。”
太医院使郭慎医术精湛,是有名的杏林春手,但向来只为承和帝调理身子。
后来宣平侯求到御前,承和帝念在他兢兢业业的份上,便开恩允了。
宋云昭语气感激道:“陛下洪恩,只是后来郭院使也没能治好臣女的眼睛。”
柳贵妃闻言有些心疼道:“可怜见的,快坐下吧,在乎这些虚礼做什么。”
“谢娘娘。”宋云昭装作一副感激的样子,随后扶着流萤的手坐回位置。
这时,外面又响起一道通报声:“瑞王殿下到。”
在座的贵女们心思浮动,纷纷将目光投向门口,只见逆光走进来的男子身形削瘦,面容俊逸,一身月白色锦袍更是衬得他温润如玉,恍如谪仙。
如此芝兰玉树般的男子,又出身显贵,气质不凡,贵女们看向他含着清浅笑意的眸子,不约而同地都红了脸颊。
容斓瞪大了一双杏眼,惊喜地看向缓缓朝她走来的男子,一颗心剧烈跳动着。
他竟然是那日在多宝阁门前救了自己的人。
当初她便觉得他一身清贵,出身不凡,没想到居然是瑞王殿下。
瑞王走到殿中央,不急不缓地行礼:“儿臣见过父皇,母妃。”
承和帝面上神情缓和,声音慈爱道:“起来吧。”
承和帝子嗣不多,成了年的皇子就只有大皇子端王,太子,以及瑞王。
因为瑞王自幼体弱多病的原因,再加上柳贵妃得他喜爱,承和帝对这个儿子便格外偏疼些。
侍立在旁的小太监有眼色地搬了一个凳子放在承和帝侧下首。
瑞王落座后,柳贵妃看着儿子略微泛着苍白的唇色,目露担忧道:“你身子向来不好,今日便是不来,令仪也不会怨你的。”
萧明璋温煦地笑着道:“今天是令仪及笄的好日子,我这个做兄长的怎能缺席。”
他说完掏出一个扁长的木匣子递给一旁的宫女,“这是我为公主准备的及笄礼,你拿去给她看看喜不喜欢。”
宫女上前接过,应了一声后转身往后殿去。
想到这个女儿娇滴滴又爱挑剔的性子,承和帝含笑着问:“是你亲自挑的?”
瑞王点头:“儿臣前些日子去多宝阁挑的。”
他说完将温润的目光投向对面贵女们坐的宴席上,定定的看着一个女子道:“出来的时候正好碰见一辆受了惊的马车,身边的侍卫救下后,才知对方竟然是宣平侯府的姑娘。”
他话音一落,宋云昭便察觉到有数道目光像刀子一般扎在自己身上。
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宋云昭故作惊讶道:“上次救了斓姐姐的公子没留下姓名便走了,斓姐姐为此还很是遗憾不能亲自道谢,没想到那人居然是殿下。”
她说完一脸欢喜地扯了扯身旁容斓的衣袖,一副很为她感到开心的样子,“斓姐姐你现在知道了恩公是谁,还快赶紧向殿下道谢。”
容斓登时红了脸,悄悄抬眸羞涩地瞥了对面男子一眼,起身朝他福身一礼,嗓音柔柔充满感激道:“臣女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萧明璋脸上神情僵了一瞬,但很快便恢复自然道:“不必多礼,当时情况太过危险,换作任何一人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他方才故意说得含糊,便是想误导众人和父皇他救了的人是宋云昭,没想到宋云昭却偏偏扯出了容斓,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为之。
迎着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容斓坐回位置,心中冒出无限欢喜甜蜜,又隐隐有些得意。
恰在这时,柳贵妃身边的丫鬟来禀六公主已经准备妥当,柳贵妃便宣布开始。
宋云昭因着眼睛看不见,便觉得过程格外漫长,好不容易撑到结束,承和帝起身离开,她随着众人离座跪送,从进宫起心中就一直紧绷的弦慢慢松弛下来。
虽然还剩最后的结局没有改变,可一切都慢慢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
心不在焉地用完宴席,有贵女开始起身告辞,宋云昭便也跟着起身,容斓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瑞王,随后跟在宋云昭身后出了流霞殿。
甬长的宫道上,流萤扶着宋云昭落后容斓一段距离,随后低声道:“奴婢方才趁众人观礼的时候出去找宫女打听了一下,那何珍娘打着傅将军的名号耀武扬威,却原来什么都不是。”
想到从宫女口中听来的消息,流萤面上神情有些讽刺:“这个何珍娘的母亲是傅将军的父亲在边关纳的良妾,而何珍娘是她母亲和前任丈夫生的,之后才被带进傅家。”
宋云昭闻言有些惊讶:“不是亲妹妹?”
她原先不知道何珍娘的姓,还以为是傅寒关的亲妹妹,却原来是继妹。
流萤摇头:“不是。”
不过是一个妾带进傅家的外姓女,也敢嘲笑她们小姐。
宋云昭叮嘱道:“回去若是阿娘问起,你只当没这回事。”
阿娘一直怕她因为眼睛的原因受人嘲笑,若是知道了心里还不知道该怎样难过。
流萤点头应了。
……
来观礼的客人们都走完了,六公主嘟起樱唇抱着兄长的手臂撒娇道:“我不喜欢那个宋云昭,哥哥可不可以娶别的女子给我做嫂子?”
那个宋云昭,方才她在席上看了几眼,是个瞎子不说,长得还妖妖艳艳的,一看就是个会勾人的狐媚子,她讨厌死了。
“胡说些什么!”柳贵妃敛起方才席间脸上的笑容,目光威严地盯着女儿。
先前她仔细的观察过宋云昭,见她进退有度,仪态大方不说,容貌也很是出挑,除了眼睛看不见,别的不比陛下钦定的太子妃周婵月差,更何况她背后是宣平武安两大侯府。
六公主瘪了瘪嘴,神情有些委屈,但到底不敢反驳母亲。
柳贵妃见状看向儿子问道:“若是为了拉拢宋家也不是非她不可,武安侯的那个义女容斓也不错。”
宋云昭眼睛看不见,日后进了瑞王府,只怕难以担起主母之责。
萧明璋揉了揉妹妹的长发以示安慰,随后道:“容斓虽顶着武安侯义女的名头,但到底不是姓宋,终归比不上血缘亲近的宋云昭。”
且还有一层原因他不好当着母妃的面说出来,那日在多宝阁门前见了宋云昭一面后,他便像是着了迷一样,再也忘不掉了。
儿子一向是个有主意的,柳贵妃见他已经决定了便不再多说什么。
……
宋云昭回到府中后,率先去了父母住的玉铭院。
崔氏正在叮嘱儿媳顾潆孕中需要注意的事项,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喜爱。
顾潆原本正耐心的听着,不经意间抬头便看到走进来的宋云昭,遂含笑着打招呼道:“窈窈回来了。”
“阿娘,大嫂。”宋云昭笑着回应。
崔氏收住话题,转而将女儿拉到身边坐着,问她宴席上的事。
宋云昭掠过与何珍娘起争执的事,专门挑了瑞王说出来,末了佯装不经意道:“没想到那日的公子竟然是瑞王殿下,可真是巧,女儿听说瑞王甚少出府,没想到那天不但偶遇了他还被他所救。”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崔氏将两件事前后联系了一番,心中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你可有好好谢谢人家?”
宋云昭一脸认真道:“严格论起来,真正救了女儿的人是傅将军,瑞王殿下救的是斓姐姐,不过斓姐姐在宴上已经道过谢了。”
崔氏闻言摸了摸女儿的小脸,没再说什么。
等到晚上宣平侯下值回来后,崔氏便将心里的猜测说给丈夫听。
“我总觉得这两件事太过巧合了点,且窈窈和六公主素不相识,偏偏这次公主及笄还请了窈窈进宫。”
宫宴之上,瑞王当着圣上和众贵女的面挑出这件事,难保不会让人多想,若真是如此,也不知瑞王看中的是窈窈还是容斓。
宋文晏接过妻子递过来的茶盏饮了一口,皱眉沉默。
承和帝年事已高,虽已立了太子,但难保余下的两位王爷会甘心辅佐太子登基。
端王占长,背后又有手握兵权的傅寒关,唯独剩下的瑞王,他偶尔在宫中碰见时,对方永远都是一副温润如玉,态度亲和的样子。
只是他隐隐有种感觉,瑞王并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简单。
“窈窈早已及笄,先前你总是舍不得为她相看人家,这次该着手准备了。”
万一真如妻子所猜测的那样,他们也好有个对策,这么些年就只得了这么一个娇娇的女儿,他可不想将她送去那等吃人的地方。
崔氏只得应了,只是心里却极为不舍,仿佛女儿明早便要立刻出嫁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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