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方没想到齐元会突然看过来, 猝不及防地对上那双笑意未褪的眸子，顿觉脑子一片空白，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虽然哭了，心里却涌起一股不知缘由的庆幸和喜悦, 仿佛心里某块空缺的地方终于被填满了。
那种由衷的满足, 让他不禁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这个笑容干净清爽，但出现在艳丽的小脸上，产生的反差更加震撼人心。
瞧见的人纷纷停下手中动作，神情呆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但他最在意的人连愣神都不曾有，轻轻一瞥后就收回视线，继续和旁边的少年聊天。
偶尔间流露出的神采总让他觉得分外熟悉, 好像曾经受过他这般对待的人是……自己。
这么一想，再看到这幕时只觉得格外刺眼。
他的笑，他的瞩目，给的全是另一个人。
垂下两侧的手陡然收紧，指甲都嵌进肉里, 留下一个个红色小月牙的伤痕, 他就跟感觉不到痛似的，死死盯着两人。
眼底划过一抹不显眼的嫉妒。
眼看那伙人渐渐离开自己的视线，齐方脸上的笑容一敛，状似不经意地问小六子，“刚刚那些人是……”
小六子看他小，长得又好看, 想着他进z市后总归会知道，现在告诉他也无妨，“跟我打招呼的是我们的队长罗广，旁边长得巨好看，跟明星一样的是z市第一小队的队长齐元……”
小六子又跟他说了一大堆，但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自顾自重复齐元二字，贝齿碰撞，低声呢喃，缓慢而又缱绻，仿佛想将这两个字揉碎，放进心里。
念了一遍又一遍，心里软得一糊涂，眉眼间都染上几分欢喜。
小六子发觉他的出神，又看了看他的脸，戳了戳他的手臂，示意他回神，左右看看，小声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进去以后记得把脸遮一下，我们首领喜欢长得好看的。”
齐方想起齐元的样子，担忧地说道：“那齐元……”
小六子摆摆手，“这不一样，他和他的队友都是四级异能者，连跟着他的小孩都是三级，我们首领也才三级，不敢去招惹。”
齐方抿唇，道了声谢。
最后他没在外面等三天，是姚丁多付了晶核带他进去的。
———
几人上了车，开车前往目的地，z市被他们远远甩在身后。
齐元瞄了眼唐忝锦，凑过去悄悄问道：“刚刚那人你是不是认识？”
唐忝锦一时语塞，总不能说是上辈子认识的吧，只能含糊地支吾一声。
还好齐元只是随便问问，虽然那人看他的眼神很怪，但只要不来招惹他，也就懒得管了。
唐忝锦见他不再提齐方，试探地问道：“齐叔叔觉得那人怎么样？”
离得近，偷听了一耳朵的卓辰，插嘴道：“虽然感觉他奇奇怪怪的，但不得不说，那人长得是真漂亮，超出性别的好看！”
齐元笑着把他凑过来的脑袋推远，“问你了？就你话多！”
卓辰耸耸肩，偏过头继续偷听。
齐元，“他给我的感觉不是很好，敬而远之吧。”
听到齐元的回答，唐忝锦松口气的同时又隐隐感到不安。
跟在齐元身边的这几年，是他两辈子加起来，所经历过的最快乐的日子。
偶尔会回想起刚开始和齐元相处的那几天，因为误会，明明很讨厌齐元，却为了远离唐家，为了活下去，利用他喜欢小孩这点，伪装成他喜欢的样子。
毕竟像他这种从根里开始腐烂的人，不会感到丝毫愧疚。
上辈子的末日教会他，只要能够活下去，其他任何东西都可以抛弃！
但他现在后悔了。
怕齐元知道他之前利用过他，怕在他眼里看到厌弃。
不过他同时又感到庆幸。
还好后来误会解除了，如果他当初有了异能后就一走了之，就不会有机会了解齐元这个人，还会错过很多很多他从没感受过的东西。
他有时也会嫉妒上辈子的齐方。
明明拥有最好的一切，却还是不满足，选择做一个背信弃义的白眼狼。
在见到齐方的那一刻，他承认他开始慌了。
他总觉得现在的一切都是他偷来的，似镜花水月，似黄粱美梦。
一眨眼就会全部消失。
如果一直身处寒地，从来没感受过温暖，就算更恶劣些也无所谓。
但一旦知道什么是光，就不甘心回到黑暗的深渊，在里面独自腐烂。
———
五年后的z市和之前有很大的不同，首先增加了很多建筑，任务区变成了任务大厅，还有占地面积极大的拍卖行。
其次是异能者训练营，三级以下的异能者每周必须训练一天，会按照异能等级分组，和其他人对战，提升自己使用异能的熟悉度，以便以后和丧尸对战时更加得心应手。
当然，赢了也是有奖励的。
姚丁他们进了z市，自然不能免俗，姚丁是三级异能者，自然是不用去，但他的几个小弟们只能苦哈哈地走进训练营。
他们一直躲在姚丁后面，从来没用异能战斗过，想也知道他们怎么可能打得过别人，只是过来丢人的。
今天的训练教官是曲进，五年的时间让他褪去了曾经的青涩，变得更加成熟。
虽然面对齐元等人时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蠢样，但在外人眼里，他是仅有的几个四级异能者之一。
很快轮到小弟其中一个人上场，他苦着脸走上前，一副奔赴刑场的样子。
曲进眉头微不可查地皱起来。
他的对手也是个一级异能者，同样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
明眼人一下子就看出来，两人的精神气有个非常明显的差距。
比赛一开始，对手就先发制人，他是一级火系，只能产生几个小火苗，他打算用火苗作干扰，然后借机冲上去，一鼓作气地解决。
不过他才刚放出火苗，小弟就吓得坐在地上，连异能都没有放出的意思，张口就喊，险些破音，“我认输！”
对手，“……”？？？
众人，“……”就几个小火苗而已，你能更怂一点吗？
曲进走过来，厉声道：“起来！”
小弟，“我认输！别打我！”
“……”曲进额角一跳，把他给拎起来。
讲真，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没斗志的异能者，每个异能者虽然没高傲到用鼻孔看人，但多少会有些自得。
小弟讪讪然放下挡在头上的手臂，颇为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
曲进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看着面生，刚来的？”
小弟，“对，今天刚来z市。”
曲进，“觉醒异能多久了？”
小弟伸出一根手指。
曲进，“一个星期？”
小弟摇摇头。
曲进，“……一个月？”
继续摇头，小声说道：“一，一年。”
曲进眉峰一挑，怀疑他在说谎，一年前觉醒异能的人目前起码有二级了。
但转念一想，对方好像没必要撒这种明显的谎。
曲进，“从哪里来的？”
小弟，“n市。”
曲进一听颇感惊讶，n市离这可不远，这人这么弱是怎么安然无恙地过来的。
他心有疑虑，就把这话问出口。
小弟本来挺不好意思的，听到这话，马上跟换了个人一样，激动地说道：“当然是因为我们的老大了，我们老大是三级异能者，一直是老大护着我们，有危险都是他冲在前面……”
曲进刚开始听还好，后来越听越不对劲，表情逐渐严肃起来，最后冷笑一声。
他们老大明显是在故意养废他们，末日里的过度保护绝不是好心，尤其是在他们都是异能者的情况下。
只有自身的实力提高了，才能在末日更好地活下去，最好的选择是让他们多参加战斗，就像大师对他们一样。
面对危险时，大师一般不主动出手，但会在旁边看着，有他在，他们就知道自己死不了，攻击起来更加无所顾忌，极大地开发了自己的潜力。
以前他们还不懂大师的用意，可当他们领先别人一步成为四级异能者的时候，他才明白，大师都是为了他们好。
现在遇到和他们完全相反的情况，他感到有些心凉，如果大师一直像这人的老大一样，像保护温室花朵一样护着他们，他们会怎么？
成为只能依赖大师的废人吗？
“你……”曲进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嗓音有略微的沙哑，清了清嗓音，继续说道，“你和你的伙伴，接下来每天都要过来，我要给你们特训！”
他们顿时哀嚎出声。
曲进吼道：“嚎什么！你们是异能者，不是普通人，外面的情况你们不是不知道，五年来多少城市沦陷了？我们z市为什么这么强？就是我们异能者知道提升自己，知道联合在一起，而不是害怕地缩起来。”
几人面面相觑，脸上的胆怯和懦弱因他这番话褪去不少，咬牙说道：“知道了教官，我们以后每天都会来的，我们会成为像你一样强大的异能者，会为了保护z市，保护我们的家而战斗！”
“接下来，辛苦教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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