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行由被赶出去后并没有走远, 而是靠在门边上,脑袋微抬,眼神迷离地看着头顶的吊灯。
长时间直视光源,让他眼睛有些酸涩, 不过内心的焦躁没有消减半分, 手下意识探进口袋里,摸到熟悉的烟卷。
把烟卷叼在嘴里,并没有点燃,劣质的烟草味徘徊在口腔,带来异样的满足。
香烟这种东西不易保存,早在好几年前就不见踪影,现在市面上流通的烟卷就是香烟的替代物, 虽然制作简单,但原材料稀少,就算是吴行由,也只有在特别烦躁的时候才抽上几根。
比如现在。
休息室来往的人不多,可也不是没有, 吴行由这么大一个人杵在门口, 想不注意都难。
有几个关系好的,一看到他立马围了上来。
“吴首领,怎么站在门口啊?你那小情人呢?”
不是没人看见他脸上的巴掌印,但这时候问出口,不是找死吗?
吴行由将烟卷夹在两指间,笑道:“在里头闹脾气呢!”语气中充满了宠溺。
几人暧昧一笑, 以为是他俩之间小情趣,不过嘴上还是说:“吴首领,这小情人啊,不能太宠,该教训就得教训,不然哪天爬你头上来。”
吴行由似笑非笑地看着说话这人,看得他心里发慌,心道自己刚刚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吴行由,“没事,我乐意宠着。”
那人干笑两声,眼尖地瞥到吴行由指间未点燃的烟卷,似是找到话题的突破口,脸上挤出几分谄媚的笑容,“吴首领是不是没带火,正巧我带了,我帮你点上。”
边说边掏出打火机,还没靠近就被吴行由制止住。
吴行由,“不用了,我就过过嘴瘾,小方不喜欢那味儿。”
那人讪讪然把打火机放回口袋。
吴行由摆摆手,“行了,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去,再过一会儿,我就把人带走。”
闻言,几人也不好多留,纷纷告辞离开。
等这里再次只剩吴行由一个人,他将烟卷扔进垃圾桶,拧开门把手,直接进去,“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两人坐上车,马上要到时,齐方眼皮一跳,下意识抬眼一看,只见门口隐隐约约站着个人。
吴行由是异能者,眼力比齐方好一点,他一眼就认出那人是齐元,顿时无奈地叹口气。
看样子是来兴师问罪的。
吴行由和齐方一起下车,吩咐司机把车停进车库,就径直走向齐元。
齐方发现来人是齐元后,惊讶过后是狂喜,尤其齐元的目光始终在自己身上,他激动得整个人都在战栗。
对,就是这样一直看着我,不要看其他人!
吴行由也发现了这点,但他想的比较多,以为齐元是知道了那杯酒是齐方给他,来找麻烦的。
所以他第一反应是挡在齐方身前。
吴行由,“齐队长大半夜找过来,是有什么急事吗?不如我们进去谈?”
视线被阻挡,齐元顺势看向吴行由,冷淡地点点头。
三人坐在客厅里,桌上摆了三杯刚沏好的茶,白腾腾的水汽不断上飘,但他们都没有要喝它的意思。
仆人在上完茶后就被吴行由示意退下,并吩咐了,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齐元率先开口打破沉默,“明人不说暗话,我今天来的目的你们也知道,我想和齐方单独聊聊,不知道方不方便?”
这话虽是在问吴行由,但他说话时,眼睛一直看着齐方。
吴行由,“这恐怕……”
他话还没说完整,就被齐方打断,“方便!当然方便!我们去书房谈。”
说完就迫不及待站起来,连背影都透着一股子喜悦,走两步还要回头看看齐元有没有跟上。
笑弯了眼睛像极了两颗小月牙,与面对吴行由时的苟不言笑判若两人。
吴行由单手扶额,宽厚的手掌挡住了双眼,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齐元跟着齐方进了书房,把门关上后,为了以防万一,还施法布了结界。
他迈开脚步,不徐不慢地走向齐方,两人间的距离不断拉近。
齐方笑得愈发灿烂,也不躲,就那么站着,等齐元在离他只有一步的距离站定时,小脸上还明显浮现出失望的神情。
原以为齐元会问他那杯酒的事,谁知齐元说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齐方颇为意外地看着他,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z市门口。”
齐元唇角一勾,眸中红光闪现,素来温和的脸上平添了几分邪肆,“错!难道不是应该在q市,落平街的废弃仓库吗?”
齐元又迈出一步,最后一句话几乎是贴在齐方耳边说的。
齐方瞳孔骤缩,喉咙发紧,哑声道:“……你想起来了,你想起来了!对不对!”
齐元微微歪头,语气里充满了恶意,“你猜?”
齐方忽然抬手想要抱住他,被早有防备的齐元一掌拍到墙上。
还好提前布了结界,不然这动静绝对会把吴行由引来。
五脏六腑传来的剧痛让齐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但他还是用尽全身力气爬到齐元身边,仰头注视着他,“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没想到那个人会偷偷溜进来对你出手,你走以后,我就……”
齐元不想听那个人被虐待得多惨,他低头看齐方不断向自己忏悔,却绝口不提用计废自己修为一事。
眸中红光更甚,他听见自己这么问齐方,“我只问你一句,用邪术废我修为,你可曾后悔?”
齐方抿紧嘴唇,不再做声。
“呵。”齐元冷笑,继续说道,“那你可知,我不是死于那个人的攻击,而是死于你对我用的邪术呢?”
齐方身体一僵,齐元这句话仿佛打开深渊的钥匙,将他一点点推入深渊,而他,无力反抗。
这是他一直不愿面对的问题,他怕自己一细想,就忍不住杀了自己。
齐元蹲下来,强行掰开齐方的嘴,将一颗丹药塞进他嘴里。
察觉到身体的伤势在慢慢恢复,齐方惊讶地瞪大双眼,心底升起一丝期盼,齐元是不是,舍不得?
齐元喂完药后,大力捏住他的下巴,也不管他疼不疼,说道:“你以为我舍不得你死?不,我只是想让你生不如死地活着,刚刚那枚丹药的作用可不止让你恢复伤势,其他效果你好好体会吧。”
说完就将齐方松开,末了还颇为嫌弃地将碰过他的手指在他衣服上擦了擦,仿佛在擦什么脏东西。
齐方眼睁睁看着他这般嫌弃自己,莫名想起初见时,自己才是真的污秽,齐元却毫不嫌弃地抱起自己。
这么一比,心里更是难受。
齐元走到门口,忽然说道:“还有,别想着对付我身边的人,不然我念头一动,足够你死上一百次。”
心里本就不平衡的齐方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谁,“凭什么对唐忝锦这么好,明明这一切都是我的,是我的!”
齐元头都没回,“因为你恶心。”
齐方终于忍不住崩溃地大喊道:“那他呢?你说恶心我,难道他对你就没有同样的心思吗?”
齐元顿了顿,许久才说道:“你们不一样。”
似是不想再和他废话,齐元急匆匆走了出去,徒留齐方一个人在书房里抓狂。
齐元走后,书房里静极了,静到只能听见外面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倏然,齐方整个身体开始颤抖,沉闷的笑声溢出他的喉咙,然后渐渐放大,胸腔的剧烈抖动牵扯到还未完全恢复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疼痛。
他笑得癫狂,眼尾的泪珠却是止不住流下,他低声呢喃道:“不一样?哈哈哈,好一个不一样啊……”
其实说到底,齐元还是低估了齐方对他的痴迷程度,或者说,齐方这个人早就疯了,从上辈子发现齐元尸体那刻就疯了,只是一直披着虚伪的正常伪装,让人看不出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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