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那拉氏头疼一场, 足足头疼了一个多月。
叶南鸢,与宋玉三人,每日都去伺候。府中之前人人都说, 叶仗着四阿哥的喜欢,霸占着贝勒爷不放,最近这些不好的流言倒是少了不少。
叶南鸢每日前去伺候福晋, 都是去的最早, 回来的最晚。
这样来回伺候了一个月左右, 绕是正院的奴才对叶这样都是看在眼中。倒也没人再说叶南鸢的不是了。
夜半,西院的屋子里还点着光。
小桂子跪在地上, 双手捧着东西往前送“主子, 这是今日的解药。”
叶南鸢低头,往小桂子那儿看了一眼,随即走下来接过他递过来香囊。里面的解药呈褐色,指腹大小。
这药她已经是吃了第四回了。
叶南鸢面无表情的吞了下去,抬头往小桂子那儿看“福晋中毒也是第四回了吧。”小桂子点头“是。”
他先是装作福晋这边的小太监, 从刘太医那儿拿了药后,将解药给掉包。
随后又装作刘太医的小太监, 将假药递给福晋这边来拿药的小太监。
如此来回了四次,福晋吃的一直是假的解药,但却是从未发现。
“明日该最后一日了。”叶南鸢眼中带着笑意,福晋应当是当她从明日开始过后就会中毒, 渐渐地病死。
而她不知道的是, 她自己才是病入膏肓了。
纤细的手指在桌面上愉悦的敲到着, 叶南鸢想道到什么又道“将上次耿送来的香拿来。”耿身侧的嬷嬷也将这香料做了出来。
虽毒性只有七层, 但若是双倍的话, 药效自然翻倍。
甚至于, 跟福晋毒她的相比,只怕是还要好。
叶南鸢最后一日去伺候福晋,一大早的时候就起来了。
连四阿哥都是被她的动静吵醒的,睁眼的时候瞧见叶南鸢已经穿戴好,他手扶着额头一脸无奈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叶南鸢转过头,露出一张神色有些疲倦的脸“时候不早了,我要伺候福晋啊。”
她说完就要往前走,身后四阿哥瞧见她这样子才察觉出不对劲“你脸色怎么这番惨白”叶南鸢像是没听见,转身就往外走去。
身后,四阿哥连忙从床榻上起身,想追着叶南鸢跟过去。
可叶南鸢走的极快,等他收拾好后追上去开门后叶南鸢已经走远了。四阿哥看着她的背影,想到那略微带着些惨白的唇,捏了捏拳头。
一整日,四阿哥脑海之中都不得平静。
而正院,乌拉那拉氏看着面前的人,心中也开始焦躁不安起来。
屋子里只有她与叶南鸢两人,这几日周嬷嬷身子开始不舒服,只要是叶南鸢来了之后她都让她下去伺候。
周嬷嬷年纪到底是大了,就算是吃了解药,可到底还是比不过她们。乌拉那拉氏倒是能够理解。
只是她隐隐有些感觉,这几日自己的身子也是越来越不舒服,眼看着面前的叶南鸢,乌拉那拉氏只觉得自己身子渐渐地有些发软。
“福晋若是累了,不如就先睡一会儿。”
叶南鸢坐在书案面前,正在给乌拉那拉氏抄写佛经,她今日穿着一身素白色的旗装,一张巴掌大的脸仰起来,面上略微有些惨白。
自从今日一大早过来,叶南鸢就是这样。虚弱的仿若随时随地能倒下来一样。
乌拉那拉氏觉得,这定然是毒起了作用。
绕是自己心中在不舒服,难受的浑身不自在,可看着叶南鸢这个模样,还是觉得浑身畅快。乌拉那拉氏撑着脑袋,有些昏昏欲睡。
一双眼皮子聋拉的黏在一起,乌拉那拉氏强撑着脑袋不去睡。
“福晋定然是这段时日躺多了。”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下雨 ,淅淅沥沥的雨声眨在窗台上,平白添了几分朦胧。
叶南鸢的声音从这雨滴声中传过来,清透中又带着几分软糯。
乌拉那拉氏最是不喜欢听叶南鸢说话,天生就是股子狐媚子样。她也懒得再继续听了,冷哼一声儿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床榻间渐渐的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儿。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了 ,叶南鸢放下毛笔从书案前起身,放慢脚步走到了正殿中央,屏风后,那香炉里正燃着袅袅青烟。
叶南鸢低下头,看了许久,随即从袖子里掏出个香囊来。她缓缓地掀开香炉的盖子,她毫不犹豫的将香囊里的东西倒了进去。
香炉里细微一声轻响,随即那股淡淡的香味越发的浓郁了。
半晚的时候,叶南鸢从福晋那儿回来,刚到西院门口,她便脸色一白,装作昏倒了。
幸好石榴从身后将人接住,可就算是这样,来来往往的奴才们也是瞧见了。院子里闹做了一团,急急忙忙的要去请太医。
叶可是贝勒爷的眼珠子,早有眼尖机灵的小太监跑出府去要去禀告贝勒爷去了。
叶南鸢昏倒的消息整个贝勒府瞬间就知道了,消息瞬间就传到了正院。
乌拉那拉氏至今还躺在床榻上,屋内,那股浓郁的香味如燃烧着了一般,小太监刚走进去,就瞬间捂起了鼻子。
里屋内,乌拉那拉氏躺在床榻上,只觉得呼吸都有那么几分不顺畅。
“福晋大喜,叶昏倒,福晋心想事成。”小太监一脸的笑意,将头磕在地上啪啪作响。可屋子里,乌拉那拉氏却是好久都才有动静。
屋内的香味浓郁的呛人 ,帘账后面乌拉那拉氏许久都没有动静。
她趴着身子,头靠在玉枕上只察觉到头疼的厉害,就连眼前也是一阵黑沉沉的,底下,小太监见没声音,大着胆子又再次强调了一句,乌拉那拉氏那干枯的眼神才渐渐地回转过来。
“行,我知道了。”乌拉那拉氏撑着额头哀嚎了一声儿,她听到这个消息本该是十分的高兴,可如今却是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身子昏昏沉沉的,乌拉那拉氏只感觉到自己连手都抬不起来,眼前一片天旋地转,乌拉那拉氏整个人忽而脑袋往旁边一转,浑身无力的倒了下去。
西院,廊檐下的青石板上站着不少人,刚下了一场雨,廊檐下时不时有水滴下来。砸在青石板上传来一声儿细小的噼啪声儿。
府中传来消息,说是叶忽而昏倒了。
四阿哥本是在府外议事,听到消息之后二话不说立马往府中赶。他来的时候刚好是在与人商议事,回的太过匆忙,顺带带着一群人都回来了。
屋内,来来往往的奴才们低着头,井然有序,太医来了两三个来,全都围在里面。偶尔会有细碎的声音传出来,又很快的隐藏不见。
江知寒与一群人站在外面,刚下过雨的天洗成了碧蓝色,偶有微风吹来不冷不热的。他挺直着腰杆站在廊檐下,听着里面偶尔传来的声响。
他一个多月前从颍州出发,一路上顺带办公查案直至于昨日才抵达回京。今日一早下朝之后入大理寺,正与四阿哥回禀政务,却是不料四阿哥的府中奴才来了。
九月的天气,雨后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可江知寒却感觉身子里一片冰冷。那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一路往上,直至于他的心口。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儿,江知寒几乎是瞬间就抬起头往前方看去。
半夏捧着水盆正往前方走,瞧见那站在廊檐下的江知寒,双手一抖,哐当一声儿水盆砸了下来,满盆的水泼了一地。
天青色的衣摆,被溅的几乎湿透。
“对对不住。”半夏瞬间就低下头,连忙上前跪在地上江知寒擦拭着。
“无事。”江知寒脚步往后退了一步,低头看着地上的半夏叫人起来。他拿着帕子擦拭着袖口的水,语气轻的仿若是随口一问。
“还好么”
半夏低着头,放在胸前的双手紧紧地搅和在一起,她头不敢抬,声音支吾着怕有人发现,哆嗦着道“奴婢很好,请江大人放心。”
说着,她咬着牙大着胆子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盆,再抬头的那一刹那飞快的又道了一句“小姐也平安无事,少爷放心。”
此时正是院子门口, 来来往往的都是眼睛,半夏压根儿不敢多留,说完之后飞快的退下了。
留下江知寒站在原地,一阵风吹来天青色的衣摆蜷在身上,江知寒那握紧的拳头却是一点一点的放松了。
他低下头,从来时一直板着的脸一点一点的放松下来。
叶南鸢本就没病,昏倒不过是装的,太医们琢磨了许久,最后也只来了一句太过劳累所致,这才昏迷不醒。
四阿哥想到叶南鸢清早起来,一闪而过叶南鸢那惨白的脸,心中越发的心疼起来。
直到听说没事后,四阿哥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抬手替叶南鸢理了理被褥,捏着眉心起身“去正院传个消息,说是叶日后不必去了。”苏培盛站在身后,点了点头“是,奴才待会儿就去。”
眼神眨了眨,苏培盛想了想又道“贝勒爷,江大人就在门口,您看”四阿哥捏着鼻子的手一顿,抬手放下。
“我倒是忘了。”
四阿哥往身后的床榻上看了一眼,随即朝前走去。
“让他来书房。”
江只寒禀告颍州之事,一直到天黑了才从书房出来。
四阿哥派苏培盛亲自送他回去,到了晚上的时候贝勒府中一片静寂。江知寒跟在身后,一路挺着腰杆低着头,跟着苏培盛身后朝前走。
抬脚跨门刚要出去的时候,苏培盛的脚步忽而停下来,手中的灯笼往前一晃,对着那柱子后面大呵了一声儿“谁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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