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中毒的事, 似乎也随着郭氏的离去而烟消云散了。乌拉那拉氏分明是中毒,且还是知晓解药是她拿的。
可让人意外的是,没有这个说法, 按照乌拉那拉氏恨她的程度来算,叶南鸢都准备好与她鱼死网破了,可正院那儿的动静却依旧是悄无声息。
对内, 乌拉那拉氏每日接受太医的治疗,什么时候完全解了毒, 能不能恢复到以往的程度上, 太医没说 。
对外, 只说福晋多年管理府中上下, 身子受不住,这才病倒了, 需要时间静养。
似乎就当真儿成了四阿哥口中说的那样, 这件事到此结束了。
福晋还躺在床榻, 这么大的一个贝勒府后院无人管理。后头宫中开始来了人,是佟贵妃生前的掌事宫女秦嬷嬷。秦嬷嬷自小的时候就照顾四阿哥,情分与旁相比自然不同。
这次,四阿哥特意请了人来, 是让秦嬷嬷帮着管理后院。
“福晋当着儿是奇怪了,竟当真儿将主子的事给瞒了下来, 没说出去。”石榴捧着一小节桂花进来, 这个季节桂花开的最是好, 只一小点, 满室便都是馨香。
半夏走上前, 接过石榴手中的花一脸的喜色“你哪得的”主子向来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 她们这些做奴才的也愿意去琢磨。
“我哪里有这个闲功夫去正院”石榴拿起袖子里的帕子, 道“我回来的路上,小桂子给我的。”
整个贝勒府中,当属正院那儿的桂花开的正好。
“小桂子还在正院那儿转悠”叶南鸢将手中的毛笔放下,接过身侧的湿帕子擦了擦手。
石榴连忙捧着茶盏上前“可不是。”她叹了口气“小桂子也是个痴情的,这日日见不着采莲的面,也就只能去院子门口等着。”
“让他别去的太过。”叶南鸢喝了一口茶,淡淡道“院子虽是被封住了,但人来人往都是眼睛。”
“这个奴婢省的。”石榴笑了笑,听话的点头。
这才刚入秋没多久,眼瞧着就要入冬。叶南鸢看着窗外的梨花树,树枝上只余下零星的几片叶子。
她收回眼神,转了转手中的茶盏,暖了暖掌心。
“ 再过一段时日就是德妃娘娘的生辰。”石榴走上前来,朝着叶南鸢道“听说为着给德妃娘娘备礼的事,侧福晋与秦嬷嬷吵起来了。”
“李氏那里是为了那个吵起来的。”
叶南鸢神色淡淡地,直言道“她是为了这掌管后院的地位。”好不容易搬倒乌拉那拉氏,瞧着乌拉那拉氏这模样,日后要想再起来,还不知需要多久。
李侧福晋自然是动了别的心思。
四阿哥纵然没动福晋,但明眼人都瞧的出福晋只怕是再也难以恢复以往的荣光了。乌拉那拉氏一倒,如今李氏倒是成了府中地位最尊贵的人。
如今二阿哥又在她的膝下,她自然是存了管理后院的心思。
“她是没想到,爷居然会找秦嬷嬷回来。”叶南鸢说到这儿摇了摇头,福晋倒台也好,李氏要跟秦嬷嬷争也好。
索性不闹到她这儿,她叶南鸢便统统不在乎。
石榴站在身侧,琢磨了一下忽而道“主子,明日两个新就要入府了。”说这话的时候,石榴是忐忑的。
不说四阿哥喜不喜欢,这两个到底是德妃娘娘赏赐下来的人。
“入府就入府。”福晋病倒,郭氏去了寺庙,府中后院压根没人。
就算是现在德妃娘娘不赏赐人来,翻过年大选万岁爷也会给四阿哥赏赐的。左右都是一样,这豪门大院,阿哥贝勒府的,天生就不会任由自己没人伺候。
叶南鸢垂下眼睛,眼神淡的可怕。
石榴站在身侧,瞧着主子这模样,心下总算是放下心来。
主子不放在心上便好,在这后院中最惧怕的便是交付出自己的真心。伤了身子那还有的可治,伤了心那可就是无药可医了。
像主子这样,无欲无求的,不动凡心才是最智慧的,虽听着绝情了些,但起码能保住自己。
翌日,一大清早就下起了小雨。
天还没亮的时候,两顶小轿一前一后的抬进了四阿哥府。
“两个都是从偏门抬进来的。”石榴站在铜镜身后,给叶南鸢挽着头发,她手极巧,没一会儿就挽了一个漂漂亮亮的发簪。
“ 一顶青蓬小轿,一人带了点行礼,跟了个贴身的丫鬟就入府了。”
“府中安安静静的不像是有半点喜事发生。”叶南鸢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淡淡道。
没有敲锣打鼓,没有贴喜字挂红绸,安静平淡与平常往日没什么不同。静悄悄儿的,一顶小轿就将两个给抬回来了。
“除了福晋大婚,都是这样。”石榴不敢多说,怕主子心中不舒服。哪怕是主子说心中没有贝勒爷,可到底还是最亲近的人。
叶南鸢想起自己当初还是坐着马车进来的,也就没有资去同情这两个。
低着头自嘲的笑了一声儿,叶南鸢想到什么忽然问“对了,那两个住哪儿”
“这主子您这倒是为难奴婢了。”石榴一脸为难的笑道“这个,奴婢还当真儿不知道。”话音刚落下来,半夏便一脸气呼呼的走了进来。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半夏撅着嘴巴,气得咬牙“都是些什么人啊,这两个才刚入府呢,狗眼看人低。”
“怎么回事,跟个炮仗似的。”
叶南鸢扭头看向门口,半夏噘着嘴气的眼睛都红了“还不是因着那两个。”半夏眼里全是委屈。
“贝勒爷不过才几日没来我们这儿,又见来了两个新,这府中上下的风声就变了,说小姐你不受宠,日后贝勒爷迟早要去旁人那儿。”
“既是旁人说的,你生什么气儿”叶南鸢喝了一口冰糖雪梨汤,才道“再说了,新都入府了,爷去她们那儿岂不是正常的。”
“小姐”
半夏咬牙跺了跺脚 ,忐忑的往叶南鸢那儿看了眼“你说,贝勒爷当着儿会去那些那儿啊”叶南鸢正坐在软塌上喝汤,听闻之后仰起头往半夏那儿看了一眼。
“他去不去,岂非是我能左右的”
叶南鸢面上的情绪太冷,吓得半夏一哆嗦,余下的话到底是说不出口了。
不用特意去打听,还没到晚上,两个住在哪里,姓什么名什么是谁家的姑娘,都传了个清清楚楚。
“一个姓武,武。”
“一个是钮祜禄”暮色西沉,院子里陆续点上了灯,西院的灯火也燃了起来。伴随着窗外最后一丝亮,整个屋子里暖洋洋的。
“两人都住在了凌云阁,刚好挨着宋的院子。”
“宋氏”叶南鸢眼睛微微闭了闭,过了好久才睁开。福晋没了半条命,郭氏走了,如今就只剩下个宋氏了。
这个宋氏想到那那张总是沉默寡言,唯唯诺诺的脸。叶南鸢的神色却是越来越难看。这种人越是看不透,越是没弱点,对付起来也越是难。
可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却越是不能够操之过急。成败就此一举,都到了这最后一步了。
新头一天入府,今晚的贝勒府注定让人难以入睡。
无数的目光都看向贝勒爷,看今晚贝勒爷去哪个的房中。当然,还有人猜想,四阿哥今晚会不会谁的屋子里都不去。
叶南鸢下了一盘棋,到了时辰正要洗漱睡觉。才刚起身,屋内的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半夏气喘吁吁地,面色有几分惨白,她对着叶南鸢的脸哆嗦了两下,道“小主,贝勒爷去了凌云阁。”
夜幕渐渐地暗沉下来,天上的星子都没了光。
书房中
苏培盛第三次走上前来,劝着四阿哥“爷,都这个时辰了,该歇着了。”这几日爷与叶之前闹了矛盾,他这个做奴才的自然是看在眼里。
往日里爷不管多忙,到了时辰总要去休息。
可这几日基本却是彻夜待在书房中,连他这个做奴才的看着都心疼。
苏培盛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又硬着头皮劝“今晚新入府,到底是德妃娘娘送来的,您再不喜欢,起码也要去见一面。”
这话苏培盛是随口劝的,他知道依贝勒爷的性子,是不可能去两位那儿。
想到这儿,苏培盛叹了口气儿,拎着手中的托盘就要往外走,还没上前两步,身后的四阿哥却是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带路。”
苏培盛惊讶的转过头,就见四阿哥一脸淡淡道“去新那儿。”
走在路上的时候,苏培盛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默不作声儿的扭头往身后瞧了一眼,四阿哥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
“爷,脚下小心,走慢些。”
到了凌云阁,苏培盛连忙将手中的灯笼往四阿哥脚下撇了撇。跨过院子里,廊檐下的红灯笼倒是透着几分喜庆。
“爷,这前面这屋子是钮祜禄的,这后面这屋是”武的,苏培盛指着院子里介绍,然而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却见四阿哥拐弯,随意找了个靠近的屋子走了进去。
苏培盛站在屋子门口,眨了眨眼睛。
行吧甭管爷这知不知道里面住着的是谁,爷进去了也就行了。
苏培盛靠在门框上,没进去,看着里面燃烧的烛火,悄咪咪的打起了盹儿。
夜晚的风吹的越发的厉害了,西院的屋子里熄了灯,叶南鸢躺在床榻上刚睡着。
屋子里却是被人从外打开。
石榴捧着灯走进来,喊醒床榻上的叶南鸢“主子,苏公公来了。”叶南鸢刚睡醒,听见声响起身揉了揉眼睛。
“这大晚上的,什么事”
“奴婢也不知。”石榴上前,手脚麻利的给叶南鸢穿着衣裳,道“只这大晚上的苏公公着急忙慌的就过来了。”
“说是爷喝醉了,让主子您过去。”
“他不是去了新那儿么”叶南鸢摇了摇脑袋,总算是清醒了些。穿戴好,随着苏培盛坐上了轿撵,半炷香的时候都不到,叶南鸢又出现在了四阿哥的书房门口。
“,您请进去吧。”苏培盛弯着腰,站在她身侧推开了门。
屋内一股浓郁的酒味,叶南鸢踩着酒气走进去,一眼就看见屋子里的那个人。
四阿哥斜躺着,月白色的袖子洒在桌案上,修长如竹的手举起来,捏着眉心,可那双眼睛却是盯着门口的方向。
薄唇亲启,他面无表情的冲着叶南鸢道“过来。”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