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片黑暗的房间中。
“咕噜咕噜咕噜……”
李白苦着脸从床上坐起来,他摸了摸空瘪的肚子,长叹一声打开了房间中的灵石灯。镶嵌在墙壁上的灵石瞬间亮起了柔和的白色光芒,驱散了房间中的黑暗。
从他这个位置望过去,这些如指甲盖大小的、密密麻麻的灵石们正好在墙上排列组合成了一副大鹏展翅的图样,而这大概就是李白冥冥之中选择了这个房间的原因吧。
男人随手将枕边的木盒放在书架上,开始左顾右盼的在房间里觅食起来——只可惜他平日里也没什么吃零嘴儿的爱好,这会儿才想着找食物,又怎么可能无中生有呢?
他叹着气推开门,却在迈出去的那一刻停下了脚步。
“这是什么?”
李白弯腰拎起那盒子,打开来一看——里面是一碗还在冒着淡淡热气的白粥,旁边还放着一碗小菜,再加上一双筷子、一张纸片就是其中全部的内容了。
那张纸片上张牙舞爪的写了几个大字:“只有白粥了!先生说了,不按时吃晚饭的人只有清粥小菜可以吃!”
李白顿时失笑。
他笑叹着摇摇头,放下纸片把粥碗端出来,拉开椅子坐在书桌前,就着窗外的清冷月光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
“这帮家伙啊……”
转眼,夜尽天明。
趁着今日清闲无事,诸葛亮和白居易便在院中饮茶聊天起来,阿清和阿琰两个小姑娘在一旁笑着玩秋千——这个秋千,还是李白被她们缠的没办法了才做出来挂到院中那棵怪松上、希望能借此分散她们精力的一个小玩意儿。
蓝衣青年望着她们在阳光下笑闹嬉戏的样子,低头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
李白就是在这个时候走出房门的。
“哟,一大早就这么热闹啊。”他挑挑眉,“今天难道是什么好日子吗?”
白居易笑着向他问了一声早,坐在他身边的诸葛亮却只是伸出手,招呼那边的两个小丫头过来:“阿清,阿琰,你们想去万僧会上看一看吗?”
李白的死亡视线顿时扫了过来。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阿清却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她道,“我对这些……不太感兴趣。”
阿琰也跟着她道:“我也是,我不喜欢那边!”
比起少女,女孩的话语就要直截了当的多了。就连李白也奇道:“为什么?”
阿清没说话,还是女孩气冲冲的道:“上次寒寺那边下来了几个化缘的僧人,各个都摆出一副高傲到不行、目中无人的模样。他们几个看书院的大门简陋,就以为我们是没钱的穷光蛋,讲话一点儿也不客气,根本没有一点儿高僧的样子!这些家伙的地盘,我们才不稀罕过去呢!”
诸葛亮微微皱眉:“竟有此事?”
白居易叹气道:“其实这也难怪,诸位有所不知,自寒寺上一代方丈寒寂大师圆寂后,这寒寺就走了下坡路——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即使它仍是日日香火不断,一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势头,但这些僧人的佛心,却是蒙了尘啊。”
众人皆是缄默不语。一片沉默之中,李白却轻轻嗤笑了一声。
“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白衣的男人躬身坐在那边的秋千上,双腿岔开,十指交叉,神情似笑非笑。
他道:“莫说一个小小的寒寺,这偌大的长安城……甚至整个大唐,现在不都是如此吗。”
诸葛亮轻斥道:“太白,慎言。”
“好吧好吧,我不说了就是。”
李白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朝着院门口走去。但他一推开院门,就见一人随着他开门的动作倒了进来。
李白立刻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喂,你没事吧?”
无人回应,那人似乎已经彻底昏迷了过去。众人见状连忙跑过来,七手八脚的将他抬回了房间中,白行简刚刚从外面回来就得了一个差事——去找大夫。
等到大夫急匆匆的拎着药箱过来一看,还没把脉便一口断定了:“唉,我还当是谁呢!他肯定是因为饥寒交迫才晕过去的……这个人我治不了,真心治不了啊。”
白居易皱眉道:“为何?”
那大夫叹气道:“乐天先生你刚搬过来,可能有所不知。这人原本是寒寂方丈座下的一名亲传弟子,按理说再怎样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但谁叫他自己作死,连着违反寒寺二十八条戒律,被僧人们赶下了山后还打着寒寺的名号在这长安城内招摇晃骗。所以寒寺当今住持公开批判此人孽根深重,各家百姓一定要小心谨慎莫要上了他的当。寒寺可是如今的大唐第一寺,住持都发话了,我们哪儿有不信的道理?”
说完,那大夫拎着药箱就要离开。临走前他还朝躺在床上的那人“呸呸”了两声,转头一脸郑重的劝告白居易:“乐天先生,我知道您是大善人,但再善良也不能不分是非,否则小心到时候一颗真心喂了狗,养出个白眼狼出来!况且如今这家伙可是个烫手山芋,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没有一个不唾弃他的,您还是趁早把他丢到街上去让他自生自灭吧。要我说,还是那些僧人们好心,说他只要离开长安城便不再追究——这种偷盗淫邪违法乱纪之徒,就该被关在牢里一辈子出不来才是!”
白居易淡淡点头道:“我知晓了,多谢告知。知退,帮我送送大夫吧。”
于是那大夫便连声叹着气和白行简一起离开了。李白转回自己注视着他们远去背影的视线,问白居易:“乐天,你怎么看?”
白居易回答道:“能怎么看,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至少我不可能见死不救。”
说完,他就对阿清道:“阿清,帮我打盆水,拿条毛巾过来吧。阿琰,过来帮一下忙,治治他身上的伤。”
两小只都听话的点了点头:“好!”
诸葛亮道:“那我去盛碗粥过来。”
众人忙作一团,只剩下李白一个人站在房间中。不过他也没闲着,趁着这会儿他好好的观察了一番这个被斥为“偷盗淫邪违法乱纪之徒”的人。
那人形销骨立,瘦到几乎脱了相,满面尘土,头发干枯,明明还挺年轻就把自己搞成了一副即将入土的模样。他套在身上的那件破烂袈裟已经快要看不出本色了,不过或许该称之为百衲衣更加妥当,毕竟它是用无数小布片密缝而成的。干瘦的手腕上还戴着一个连贫家小儿都不会去捡的木制佛珠串——光看珠串表面那坑坑洼洼的样子,要不是上面还刻着一个“佛”字,李白还真没看出来这是串佛珠子。
“真惨呐。”他摇着头啧啧感叹道。
李白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他抬头问那边正在忙碌的青年:“乐天,你准备之后拿这家伙怎么办?你救了他一次,要是这人机灵一点儿,讹上你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白居易弯着腰,一边处理那人身上的伤口一边回答道:“我还没有考虑这么多,现在先救人再说吧,之后的事情先不提。”
闻言,李白顿时笑了起来:“乐天,你啊,跟我认识的一个家伙可真是一模一样。”
白居易随口回应道:“哦,是吗?那到时候可要麻烦太白你引荐一下了,如果当真有这么一个人,我倒还真挺想认识认识的。”
青年一边说一边手下动作不停,片刻之后,他头也不抬的对李白道:“太白,帮我把桌上的毛巾递给我一下……太白?”许久不见回应,他只得抬头望向那边:“你在发什么愣呐?”
“哦,就来。”李白一下子回过神来,他连忙起身拿起毛巾递给白居易,青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处理了起来。
半晌之后,他长吁一口气直起身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终于好了。”
“粥来了。”
这时,门口也传来了诸葛亮的声音。李白朝他耸耸肩:“人还没醒呢,你这粥端的太早了。”
诸葛亮将碗放在桌子上。“不早,”他道,“现在还烫着呢,等过一会儿就正正好了。”
他看一旁正拧着毛巾的阿清表情几度欲言又止,便温声问她:“怎么了,阿清?有什么问题就问出来吧。”
阿清望着那个躺在床上的人沉默片刻,有些低落的垂下眼眸。
“我不明白,先生,”她道,“为什么在这样繁华的长安城里……竟然还会有人因为饥饿而落得如此下场呢?”
听到她这番话,诸葛亮还未出声,倒是李白先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他走上前来,大手拍了拍少女的脑袋,笑道:“会问出这种问题,阿清,你果然还是小孩子啊。”
“我不小了!”
阿清瞪着他道:“到明年的3月我就满18岁了!到了那个时候,我就去夜司应聘,我要成为像花将军和上官副使那样的女中豪杰!”
李白被她的话堵的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他一脸悲愤的望向诸葛亮:“诸葛孔明,你这几天到底跟她说了什么东西啊!还去夜司应聘,你这不是要我老命吗?!”
蓝衣青年摇着扇子哈哈笑起来,白居易和阿清他们疑惑的看着这两人一个吵吵嚷嚷一个哈哈大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具是一脸茫然。
就在这吵吵闹闹的环境之中,躺在床上的人挣扎着睁开了双眼。
还是李白最先发现那人已经醒来,他转头问道:“你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说着,就顺手把粥碗端到了他的面前。
那人缓缓起身,动作很是吃力。他低眉凝视着面前还冒着热气的白粥,明明已是饥肠辘辘,面色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双手合十,用沙哑干涩的嗓音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多谢几位施主,小僧无事,只是一时气短昏迷罢了。”他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接过那只粥碗,却没有喝,反而转手放到了一边,“今日实在是叨扰了,请各位施主见谅。”
说完,他整了整身上破旧的袈裟,垂下眼眸,再一次双手合十,向面前的李白几人深深鞠了一躬。然后,他便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了。
房间中一片静默。
阿清望着他虚浮的脚步和摇摇晃晃的背影,实在是忍不住了,回头问李白他们:“他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话音刚落,只听院落里传来一声“咚”的沉闷声响。众人出门一看,只见那人又倒在了院门口昏迷了过去。
李白望着躺在院落里人事不省的那人,不由得扶额长叹一声:
“乐天,这种情况,可比他直接讹上你还要糟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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