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恬自己的手机她右手正握着,也绝对不会认错。突然出现的黑色手机,陈煦日记本里的记载……
她毫不怀疑这就是他的那个手机,“这玩意怎么跟上我了?”
陈煦后来没有再记录,她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有没有使用这个神秘的手机。现在看来,昨夜死鬼提溜她去书房,看随笔是假,借机丢手机给她是真。
可唐恬根本不敢去碰手机,“有着所谓能力的陈煦都死了,我什么都不会,碰它是还嫌死的不够快。”
小心拎起手机塞进空荡荡的衣柜里,再把柜子落锁。她的衣服还在箱子里,想着在这也住不到几天,东西都没拿出来,到时候人家也方便整理她后事,不给人添麻烦。
天蒙蒙亮,起的太早唐恬没事在院子里晃悠了下,肚子饿了,于是走出去找厨房。
路上遇到打扫的大叔,她准备询问厨房在哪儿。谁料对方抬起头,一看她反倒吓得差点没跳起来,“鬼啊!”手里的扫帚都吓得哐一声落在地上。
唐恬:“……”她有这么可怕吗。
回过神的王叔连连道歉,“是你啊,”不好意思笑笑,满脸憨厚,“这老院子除了逢年过年才有人,平时就我们几个。这会儿突然来了人,还没习惯。“
唐恬想起昨晚上送饭的张婶见到自己的反应,才不信他的说辞,“李叔,我昨天听张婶说,这宅院闹鬼?”
王叔笑容僵了下,连忙摆手,“哪里的事,你别听那婆子瞎说。”
见唐恬不说话,一双黑白分明的眼静静盯着他,王叔粗糙的大掌攥紧了扫把柄,“那婆子才来一个月,什么都不知道……这宅子好的很,陈家祖宅传了十几代了,家里都有钱的不行,哪里不好了。”
他声音低哑,“我在这几十年了,看着大少爷长大,那也是极好的一个人。你、你不用怕。”
说这话的时候中年男人沧桑的面容浮现一丝悲意。
落入唐恬眼中,她意识到这是一个谈话的好时机,坐在了廊下摆出可以长谈的姿势,“您可以多说点关于陈煦的事吗。他是怎样的人?我想多了解他一些……这么年轻,真的可惜了。”
少女温柔的叹息,听得王叔心里更加酸涩,杵着扫把看着面前白裙少女,苍白的病容,恬静清丽的容颜,意识到她也是个病人,不由生起怜悯,叹气道,“大少爷啊,是个好人,就是命不好。”
作为在陈家待了二十多年的老人,他说的自然要比王丽和张婶告诉唐恬的要详细的多。
陈家从祖上就是赫赫有名的晋商,到了陈父这一代,还做起了房地产生意,与妻子恩爱,结婚没几年生了孩子。
本来家庭美满幸福,几年后陈太太因病去世,陈老板另娶新人,又生了一个儿子。
陈老太爷唯恐大孙子被继母欺负,把陈煦要回来亲自带着。陈煦就在这空寂的宅院里跟着祖父长大,那边一大家人热热闹闹住在一起,平素少有对他过问。
后来祖父去世,陈煦在国外读完研,陈父就让他回国到自家公司帮忙。
没料到陈煦十分能干,陈父就起了培养接班人的心思,把一个分公司丢给他练手。
原本濒临破产的公司到了他手中,重新焕发生机。陈父越发欣赏大儿子了,想要把他调回自己身边。
陈煦正待大展身手,就在这节骨眼上,不幸出了事故。
她一直沉默保持聆听,等张叔说完了,才问道,“真的是普通车祸吗?”
这话她也问过张婶。
王叔沉默,慢慢道,“大少爷,从来都是个谨慎的人。小时候下河游泳,同伴被淹死了,那之后他就再没下过河。喝酒也是,有次给老太爷过生日,他席间喝了点酒,到晚上了有急事想开车回城里,被老太爷狠狠训斥过一回。之后都没再犯。”
看来这老宅里的人,私底下对这件事倒是看法一致。
陈煦似乎是溺死的。唐恬想起覆着他的那只白到泛青的手,难怪渗着湿冷气息,“说起老太爷,我还没有拜见过?”
王叔摇摇头,“老太爷早去了,就在大少爷十一二岁的时候。”
唐恬捋了下时间线,诧异道,“老太爷走了后,他没有回父亲那里?”
“没有,”王叔说,“一方面大少爷不愿,以前有些风言风语,陈老板后娶的是他当时身边的秘书,据说陈太太没死前两人就有些头尾。大少爷心里有芥蒂,不愿搬过去,宁愿一个人守在这宅子里;另一方面,陈老板对他也有些忌惮。”
这说法倒是奇了,做老子的对儿子有忌惮。
唐恬还想追问,王叔忽然嘶了口气,看向她身后面色局促,“陈管家,我、我这不小心……”
她猛然回头,一个佝偻的身形不知什么时候伫在门边,蒙着层灰白眼翳的眼珠冷冷扫过王叔,王叔顿时噤若寒蝉,也不顾这个院落还没扫完,捡起扫帚匆匆就走。
“姑娘,”偌大的庭院眨眼只有两人,老人开口,“别乱走、别乱问,老老实实待在你的院落。陈家不会亏待你。”
唐恬目光直视,毫不退缩,“我只是对陈煦是怎样的人好奇。这个世界上能记得他的人不多了。”
这话最是扎心,老人垂下满是褶子的眼皮,半晌无言。唐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陈管家一直看着陈煦长大,老太爷去世后,可以说是在这深宅大院互相护持着,从佣人的话语中也能看出陈管家对他的爱护之心。
不过陈管家也不是省油的灯,冷哼一声,“你记得又怎样,你也很快入土了。”
这话十分不客气,唐恬并不生气,反而微微一笑,“也许对你们活人来说冥婚只是风俗,对我们这些死人来说,那真是在阴曹地府是一对儿夫妻了。您说我是不是该多了解他一点儿?”
老人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背着手摇头,像是自言自语,“胆子倒是大。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打开了突破口,唐恬直截了当问道,“为什么陈老板会忌惮大少爷?”
老人的视线跟钉子似地锁定在她脸上,像是观察着她的神情丝毫的变化,“陈太太去世后,陈老板公司陷入危机,差点破产。听人家介绍找了个风水先生,那人算了卦,说大少爷是天煞孤星的命,若常在身边,亲人朋友无一能幸免于难。”
唐恬感觉听到了极其荒谬的事,“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信这个?”
“呵,”老人沙哑的嗓音带着浓浓的讥讽,“陈老板信了,还按照风水大师说的去做。娶了新妇,重新生了孩子。也是巧,公司果然重新走上了正轨,生意还越做越大。而大少爷被赶回老宅,没几年,老太爷也去世了。”
“这只是巧合。”唐恬还是不信,想了想又问,“对了陈老,您知道陈宝是什么人吗。”
老人佝偻着背,一双无神浑浊的眼盯着她,嗓音哑的厉害,“你怎么知道他的。”
唐恬说,“昨晚我在书房看书,无意发现了陈煦的日记本。我当时不知道是日记,就看了。里面有提到过这个名字。”
老人转过脸去,无神的眼望着幽深的长廊,“是我孙子。”
“您孙子?”唐恬惊讶,想了想,“您孙子现在在哪里啊。”
老人嘴唇翕动,唐恬没听清楚,“什么?”
“……死了。”这一次她听清楚了老人齿缝中挤出来的嘶哑语音,一下愣住了。
脑海中有什么线索一闪即逝,她正在思索,老人走了,低沉的嗓音如同拉风箱般沙哑,“回去吧,别瞎转悠。”
正巧张婶端了早饭过来,有粥有馒头小菜,还有煮鸡蛋、烙饼,唐恬跟她一道回了自己住的房间,她吃的时候,张婶就在旁边等着收碗筷,免得待会再过来一次。
她朝人打听事儿,“张婶,你知道陈管家孙子的事吗。”
张婶惊讶,“陈管家有个孙子?等会,我怎么没见过,”想了会终于想起来了,“是了,好像是有一个孙子。我听厨房的老王无意间说过一嘴。你怎么想到问他孙子的事了?他孙子早死了。”
“今天遇到陈管家跟他随便聊了几句。说起来陈管家的孙儿是因为什么,什么时候去世的啊?”唐恬显出好奇样子。
张婶也没多想,直接告诉她,“好像是溺水吧,十多年前了,七八岁的时候。据说跟这家人的大少爷差不多大,要是活着现在也娶妻生子了。”
张婶絮絮叨叨,一个劲儿地表达她的惋惜,没有看到唐恬微变的脸色。
她清清楚楚记得,随笔上明明写着在他高一时候,还看到陈宝跟大黄玩到一处,逗的大黄直叫。
陈煦是幻觉,还是……他真的看到了早就死了的陈宝?!
“是啊,真可惜。”附和了几句,唐恬赶紧吃了几口,让张婶收拾了。等人刚走,她也顾不得对书房的畏惧,急忙进入书房,找出那本黑皮笔记本。
翻出陈煦记录的有关陈宝的段落,反复看了几遍,唐恬喃喃,“原来是这样……”
当时看记录时候一点违和感,终于得到了解释。
为什么陈宝逗狗,狗却汪汪直叫;陈宝弄的前厅人仰马翻,当晚还请了风水先生;随笔中的陈宝活泼好动,好像一直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难怪十多年前,老宅就有闹鬼的传闻。
原来,陈宝就是王叔口中跟陈煦一起下河游泳的同伴、他早就死了!
--而陈煦拥有的,能被奇怪手机看中的能力,就是他能看到死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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