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把课本打开，我们接着上节课的继续讲。”
谭老师的话从教室前方传来，温黎将书整齐地摆在课桌前，从中间抽出了语文课本。
“《荷塘月色》”
耳旁忽地响起一道压低的声音，她侧过头看向身旁。
同桌是一个长相白净，看起来斯文清隽的男生，见她看向自己，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小声道。
“你好，我叫罗睿。”
“你、你好。”
他微微抿唇一笑，随后低下头继续看书。
温黎原本来之前的紧张忐忑也因同桌的友好而减淡了不少。
她收回目光，将课本翻到了朱自清《荷塘月色》的那一篇，专注地听起课。
一节课在铃声中宣布结束，老师留下一句“全文背诵，下周一上课抽查”便拿着教案离开，只留下教室里一片哀嚎。
“太狠了吧！这上面明明写着让背诵4至6段……”
程时意一把阖上碍眼的语文书，放在指尖上悠悠地转起来，“老子最讨厌看到‘全文背诵’四个字，还有这个朱自清，从小学一路把我嚯嚯到高中。”
身旁一声轻嗤。
“说得好像哪次你背过一样。”
他咂咂嘴，转念一想，“是哦……那还烦个毛线。”
让他背那些东西，还不如一刀给个痛快。
正说话，指尖的书转着转着就跑了偏，径直朝一侧甩了出去，程时意扭头望去时已经来不及，眼睁睁地瞅着自己的书“啪”地砸中了新同学，然后无力地掉在地上……
空气突然变得尴尬起来。
“卧槽……”
反应过来他连忙起身走了过去。“咳咳，同学你没事吧？”
身后原本慵懒地倚在窗户上的楚晏也缓缓坐直了身体。
书角刚好砸在了温黎的眼尾，突如其来的钝痛刺激的左眼分泌出泪液。
她低着脑袋，捂住眼角摇摇头。“没事。”
开学不到一月，新书的书角本来就很锋硬，程时意刚转的又快，见女孩儿蹙起的眉，也知道刚那一下砸的有多重。
他尴尬又自责，挠着头悻悻开口。
“那个……真的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带你去校医院看一下吧？”
眼角火辣辣的刺痛，温黎缓了缓，轻声开口。“不用不用，过会儿就好了。”
捂眼的手忽地被人握住，一只修长匀称的手出现在视线中，她愣神之际，就听到一道低沉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手松开，我看看。”
温黎微微一怔，缓缓放下手抬起了头。
左眼尾处被书角割出了一道划痕，白皙的肌肤上泛起一小块儿红印，女孩儿的眼眶湿润，泛着水光的眸子里映着几道浅淡的红血丝。
楚晏皱起眉，“划到眼睛了？”
他站在她的面前，弯下腰身，额前散落几缕碎发，浓眉下一双黑眸正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她的眼角，一只手还恍若未觉地握在她松开的手腕处。
那股好闻的薄荷气息源源不断地涌入鼻间，扰乱了她的呼吸，温黎摇摇头。
“没、只砸到眼角。”
原本正虔诚道着歉的程时意被晾站在一旁，望着自己哥们儿搭在新同学腕上的手，诧异地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打幼儿园小班就混在一起的两人，凭着爹妈给的好皮囊在学校一直备受女生喜欢。
偏偏这么多年他就没见过阿晏对哪个女生另眼相待过，搞得他一度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企图。
没想到还有看见他抓着人妹子手不放的一天。
这一幕同样落入教室里的另一双眼睛。
“诶，悦悦……”
正在做题的裴悦胳膊被人拽了拽，她抬起头不解地问到:“怎么了？”
“你快看！楚晏在和那个新转来的女生说话。”
她迟疑地转过头望向教室后方，那道修长的身影站在女生的桌旁，他背对着她，同时也挡住了女生的身影。
裴悦注视着男生的背影，声音落得极低。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我也不清楚，刚回头看的时候那个女生正捂着自己的眼睛，不知道怎么了，然后程时意和楚晏都过去了。”
“话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楚晏主动和女生说话，而且……”孙晓晓顿了顿，八卦地说到:“我刚还看见他握她的手了呢！”
“握她的手？”她牵起嘴角。“你看错了吧。”
“没有没有，是真的把手搭在她的手腕上了，不过就一下下。新同学长得也好看，你说楚晏会不会是看上她了？”
看上她？
裴悦凝视着那道修长的身影，缓缓摇头。
怎么会呢……
上午转瞬即逝，转眼到了午饭时间。
下课铃响没一会儿，教室里便只剩下稀稀疏疏的人。
睡了一觉醒的程时意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站起身，“走吧，去吃饭，快饿死了。”
余光里瞥见安静坐在座位上还在写字的身影，胳膊撑在她的桌边一张笑脸凑了上去。
“温黎同学，还在写呀，该吃饭了。”
温黎笔尖一顿，“我把这道题算出来就去。”
程时意歪着脑袋瞟了眼某人，唇角一勾，伸手夺走女孩儿手里的笔，合上她面前的数学书，动作一气呵成。
“哎呀，这题呢永远都做不完，但饭不能不吃，走，一会儿我请客，就当早上不小心把你砸到的赔礼。”
“不用了，其实没什么的。”
“可我心里过意不去，今儿这顿饭我请定了，你要是不答应就是还没有原谅我的意思。”
“真的不用……”话还未说完，便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他这人较真，一起吧。”
抵在桌前的楚晏收起手机放进裤兜，看向她淡淡开口，目光在女孩儿眼尾停顿了一下，随后不着痕迹地挪开。
温黎有些诧异。
“嗯？”
低沉慵懒的鼻音，若有似无地拨弄着心弦，她回过神，轻轻点头。“那我收拾一下。”
我靠，这都可以？
程时意惊了。
他刚磨叽了那么半天，敢情阿晏一句话就给说动了……
说这两人之间没点猫腻他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阿晏这棵铁树终于打算开花了？
楚晏抬眼就看见那道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胳膊汗毛唰唰竖起，他皱起眉，一脚踹了过去。
“我说，特么能别用那么恶心的眼神看我吗？”
早有准备的程时意起身跳开，随后吊儿郎当地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暧昧地说道:“兄弟是过来人，都懂。”
楚晏冷冷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拽下肩上的手，薄唇微掀。
“神经病。”
长霖中学的餐厅饭菜不算难吃，但楚晏和程时意懒得排队，通常都是去校外解决。
正是中午吃饭高峰期，一进店内随处可见穿着灰白相间校服的长霖学生。
三人找到一处空桌坐下，温黎无意间一瞥，正巧撞上其他桌的几个女生偷偷望向他们这里，更准确地来说是她对面的两个男生。
收回视线，一张菜单放在了她的面前，程时意开口说到，“温黎同学，你看想吃什么，自己点吧。”
“我不挑食，都可以。”
“那也总有喜欢和不喜欢的，就点你喜欢吃的。”
“我……”温黎拘谨地坐在两人对面，到底是不太熟，可她又不知道怎么推辞。
在这样陌生的环境里，她下意识地望向对面的楚晏。
“我两无所谓，点吧。”
“哦。”
温黎低着脑袋认认真真地看着桌上的菜单，一旁的程时意杵着下巴打量着女孩儿。
要不是认识阿晏这么多年，他都要怀疑面前这两人背地里是不是相识的关系，你来我往的对话这么简洁熟稔。
在看清上面的价格后，温黎眼眸蓦地凝住，她缓缓抬起头，“要不，我们还是去学校餐厅吧……”
楚晏的目光从手机屏幕挪向女孩儿白皙的脸庞，瞬间了然于心。
“随便点，反正是程时意请客，不用替他省。”
“对对，不用跟我客气。”
温黎犹豫了半天，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最后选了两道相对便宜些的素菜。
“这样可以吗？”
两男生望着她点的磕碜的两道菜，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楚晏叹了叹气，身形前倾取走她手中的笔，飞快扫了眼又在上面添了两道荤菜，随后幽幽开口。
“你是尼姑么？”
“啊？”温黎一愣，不解地看着他。
就见男生扯起嘴角，一双黑曜石般明亮的眸子投向她。
“不然戒什么荤。”
正喝着水的程时意差点被呛到，匪夷所思地扭头望去。
“我、我喜欢吃青菜。”
楚晏挑了挑眉，瞥了眼她轻抿的唇没有再说什么，将勾好的菜单递给服务员，自顾自地低头玩起手机。
“那啥……他这人就这样，嘴欠！跟你开玩笑呢，别当真哈。”
“对吧，阿晏？”程时意一连使了好几个眼神，对方都视而不见。
桌上的安静与餐厅里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淡淡的尴尬弥漫开来。
他默默感叹，有人母胎单身不是没有原因的，长的惨绝人寰有个毛线用。
可怜他一个当兄弟的，还要操着一份爸爸的心。
太南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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