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程时意结完账后三人转身离开餐厅。
刚出了门口，无意中一瞥余光里扫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程时意刹住脚步，急忙捂住脸弯腰绕到两人身后。
“一会儿就说不知道我去哪儿了！我先进去躲躲啊。”
不等两人有所回应，他已经重新溜进了餐厅。
门口，温黎看了眼身后，“他这是、怎么了？”
一条马路相隔的红绿灯下，几个穿着长霖校服的女生有说有笑地走来，最中间的女孩儿侧头正和朋友说着话，似是察觉到什么，突然抬眼朝他们这里看了过来。
楚晏收回目光，单手插兜悠哉地踱下台阶，薄唇微掀。“老鼠见了猫呗。”
老鼠？猫？
看程时意刚刚急匆匆的样子似乎真遇上了什么事，可他怎么看起来好像心情不错。
他们不是好朋友吗？
眼见楚晏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她急忙追上，“那个……我们不等程时意了吗？”
前面的身影却忽地停顿下来，温黎没来得及刹住，一头撞在了那硬邦邦的后背上，她揉生痛的鼻子后退了两步。
“对不起。”
楚晏转身，修长的身形静静地伫立那里，阳光擦过他线条分明的下颌，那双幽深的眸子划过一丝不郁。“我叫‘那个？’”
“楚、楚晏。”
程时意的名字倒是叫的挺顺口的，他微眯起眼。“我名字很烫嘴？”
温黎摇摇头，轻声开口。“楚晏。”
“楚晏！”
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她抬起眼诧异地望向他的身后。
一个女生正站在他们十米之外的地方，目光笔直地落在楚晏身上。
她扎着高高的马尾，一张标准的瓜子脸，红唇白齿，眉眼清丽，腰上系着长霖的校服，见楚晏转身快步朝他们走了过来。
“人呢？”
“什么人。”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楚晏抬手打了一个呵欠，淡淡开口。“抱歉，我还真不知道。”
“你！”许飒狠狠瞪了他一眼，咬着牙吐出一个名字。“程时意。”
“哦，没看到。麻烦让让别挡路。”
眼见他绕开就要走，许飒急忙伸手挡在他的面前。
“你们两个整天和连体婴一样黏在一起，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楚晏垂眸扫了眼横在自己身前的手，微挑起眉。“这是求人的态度？”
面目狰狞地几近扭曲，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一肚子的火气，脸上堆砌起虚伪的笑容。
“请问，阿晏你知道程时意那厮在哪儿吗？”
“程时意么……”
“嗯嗯！”
难得看她吃瘪，楚晏轻扯起唇角没有再捉弄，目光若有似无地回头看了眼身后。
从小到大的交情，一个眼神，许飒秒懂。
“程时意！”
她收回手，拳头捏的咯咯作响，迈开脚步气汹汹朝那间叫“食味居”的餐厅走去，没两步又退了回来。
目光在楚晏身旁的女孩儿身上停顿了两秒，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她弯起唇露出一侧的小虎牙，好奇地八卦道。
“啧啧啧，女朋友呀？”
破天荒地看见楚晏身边出现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女生，许飒不禁多看了两眼。
女生和她差不多个子，只是身上没穿长霖的校服，他什么时候在外校谈了个女朋友？
鹅蛋脸，皮肤白白的，一双小鹿眼清澈乌亮，看起来就让人有保护欲。
搞了半天，原来楚晏喜欢这个调调的。
温黎一愣，连忙摆手否认。“你误会了，我不是他……女朋友。”
“你好，我是许飒。”
女生眉眼弯弯，落落大方的姿态很容易让人亲近，温黎点点头。
“你好，我叫温黎。”
“温黎？”她弯起唇。“你名字真好听。”
楚晏回过头就看见许飒一个女的也不害臊，大马路上人来人往，眼睛跟个X光线盯着人看的正起劲。
长臂一捞将温黎拽到自己身后，他皱起眉低睨着她。
“胡扯什么呢你？”
瞧瞧，还紧张上了。
“我就看一看嘛！”她侧过头想再看清楚一些，被一只大手按在额头上挡了回去。“你女朋友咱们学校的还是外校的？诶，我怎么没见过呢？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
“许飒，你闭嘴。”
“哟哟哟～”许飒直起身。“这么宝贝，看一眼都不让。”
楚晏:“……”
宝贝你妹！
温黎从他身后探出颗脑袋，看向对面叫许飒的女生。“你真的误会了……”
就算现在不是，指不定以后就是了，她还是第一次看楚晏这么紧张一个女生。
许飒转了转眼珠子，忽地笑眯眯地弯起眼睛，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没关系没关系，看楚晏谈的恋爱没有十次，也有九回，没准浪子回头，在你这儿收了心就定了下来。温黎同学，加油，我看好你！以后一起玩啊！”
话一说完，许飒撒腿转身就跑，一阵沉寂后，身后传来男生阴测测的咬牙切齿声。
“许飒，你很好。”
她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欢快地进了餐厅。
楚晏转过身就对上一双望着自己若有所思的眸子，心里早就把许飒骂了千百遍，却是面无表情地开口。
“她瞎说的，不许告诉我妈知道了吗？”
“哦，我知道了。”怕他不信似的，温黎郑重地点头保证。“我绝对不会乱说的。”
静静地对视了几秒过后，见楚晏大步离开，她忙跟了上去。
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却忽地再度停下来，转身两步走到她面前站定，睨着眸子居高临下地看自己。
她仰着脑袋，迟疑地望向他。
“你知道了什么？”
温黎怔愣了一下，呐呐开口，“不、不会把你……谈恋爱的事情告诉林夏阿姨。”
楚晏抚额，他就知道……
“我说她刚说的是假的！谁特么谈——”
“恋爱”二字卡在喉咙里，他深呼了一口气，“算了……”
他干嘛要跟她扯这些有的没的，不过是省的到时候林夏女士在耳边喋喋不休，没完没了。
他转身朝斑马线走去，步子迈的极快，不一会儿便已经横穿马路，到了校门口。
绿灯转红，温黎站在路边上静静地等待，望着那道修长的身影消失在校门之后。
下午放学铃刚响，楚晏就起身离开了教室，她将要做的作业放进书包后侧头看去时桌子上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
她想，他应该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的。
虽然知道是这样，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张空落落的课桌，还是会有一丝不明原由的失落。
明明早该习惯的。
收拾完课本正准备起身离开时，桌前立了一道身影，她抬眼便迎上了一双漂亮的眸子。
女生乌黑的秀发散落在肩头，怀里捧着几本书，正笑意温柔地看着她。
温黎认出她是这个班的班长裴悦。
“温黎同学，你好。谭老师之前交代我放学后带你去后勤服务中心办理一下通校园卡，你现在……方便吗？”
“嗯嗯。”她忙背起书包站起身，“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裴悦微微一笑。“我是班长，这是我应该做的。”
后勤服务中心在综合楼的一层，离他们的教学楼有一段距离。
两人并行出了教学楼，金色的阳光渡满整个校园，裴悦侧目望向身旁。
女孩儿笼罩在光芒之中的轮廓柔和细腻，她眼睫低垂，凝着脚下的路，身后是两人被夕阳拉长的影子。
“小黎……”
温黎回过神，裴悦微笑地望着她。
“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
“不会不会。”
她只是有些惊讶，然后是开心，嗯……是开心。
“我初中也是在长霖念的，所以对这里也比较熟悉，你刚来可能会有些陌生，如果以后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来找我，我们是同学，能帮的上的话我一定会帮你的。”
温黎弯起唇，真诚地说道:“谢谢你班长。”
“别叫班长，如果可以的话，也叫我小悦吧？”
“嗯嗯。”
“对了，中午碰见你和程时意、楚晏他们在一起吃饭，你们是……之前就认识吗？”
温黎犹豫了下，避开了那个名字。“早上程时意的书不小心砸到我了，然后中午他说请我吃饭当作道歉，我们以前不认识。”
原来是这样……
裴悦的心情顿时明朗起来，伸手挽住了她的胳膊。“以后，中午我们一起吧？”
温黎对上女生明媚的眼眸，点了点头。“好。”
到了后勤服务中心才知道扑了一场空，门上贴了一张公告，写着因系统升级，今明两天都无法进行办卡、补卡业务。
两人在学校门口分别，裴悦挥挥手朝停在路边的一辆白色轿车走去，温黎握着书包带子茫然地望了眼四周。
林夏阿姨说放学后司机陈叔会开车来接他们，路边停了好多辆车子，来来往往，走走停停，长得都看起来差不多，最糟糕的是她早上忘记去记车牌号了。
楚晏离开教室到现在差不多都20分钟，这么久他估计都已经离开了……
她懊恼地锤了锤自己的脑袋，走到路边的一根灯柱下站着，等了十多分钟都没有望见熟悉的车辆和脸庞，温黎低下头盯着脚尖。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地传来一阵汽车的鸣笛声，她迟缓地抬起头，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后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那双幽暗的眸子落在她的身上，男生启唇吐出两个字。
“上车。”
眼里浮现出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欣喜，唇角悄然间弯起，她点点头，拉开后车座坐了进去。
原来他没有离开。
关门的刹那带入一阵风，恍惚间有清新的香气萦绕在鼻间。
楚晏侧目望去，看着女孩儿像个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姿势端正拘谨地坐在他身旁，纤细的手指搭在膝盖上。
他只不过是去了趟厕所，回来教室就没了她的踪影，本以为已经在车上，谁知道拉开车门，后座根本就没她的身影。
他想起刚刚在车内看到的那一幕。
女孩儿形影单只地站在路灯下，目光迷茫又孤独，仿佛被人丢弃无家可归的小狗，静静地等待在原地，守着不知归期的主人。
车辆缓缓启动，长霖中学的校门从窗外划过，楚晏收回视线闭上了眼，抱着手臂靠在座椅上幽幽开口。
“学校就那么巴掌大，你也能迷路？”
温黎转过头，昏暗光线里是他清晰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跃出流畅的轮廓。
“班长带我去办校园卡，结果去了才知道系统在维修，所以就没有办成。然后……我又忘记车牌号了……”
女孩儿带着一丝懊恼的声音软软糯糯，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扫过耳畔，楚晏眼眸半睁，看见她低垂着眼，绞着自己的手指头，顿了顿，重新闭上了眼。
很久过后，车内静悄悄的，就在温黎以为他已经睡着时，耳边忽地响起他低沉的声音。
“车停在东北角，以后别搞错了。”
“嗯。”
车辆在楚家别墅外停下，楚晏率先推门下车，关门前一道细小的物体落在一侧的座位上，她抬起眼望向立在车门旁的那道身影。
“我的，你先拿着。”
“碰”地一声，车门关上，温黎缓缓拾起座椅上的卡片。
映入眼帘的是长霖中学壮观的大门，她翻过卡身，光从窗外潜入，落在了卡面上。
帅气的少年漠漠地注视着镜头，薄唇微抿，神情间几分桀骜不驯，一双幽暗的眸子里流露着与年纪不符的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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