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三点,本丸庭院内的灯全都亮了起来。
各个刀派的住所修在一起,一个刀派的院子出了动静,很容易被其他刀派发觉。
粟田口的庭院里,一期一振正哄着被吵醒的弟弟们。
“一期哥……出什么事了吗?”乱藤四郎揉着眼睛,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是不是又有松鼠跑进来偷东西吃呀?”包丁藤四郎猜道,本丸里有很多松鼠,经常找不到东西吃,都会开门跑进屋里了!
“唔……有可能吧。”秋田迷迷糊糊地说。
“没事的,你们继续睡吧。”一期一振挨个摸了摸弟弟们的脑袋,轻声道。
“一期哥也早点休息……”乱藤四郎抱着枕头,困得把脸埋在了里面。包丁藤四郎也乖乖地钻回了被窝。
见弟弟们重新闭上眼睛,一期一振这才直起身来。
转过头,那双金色的眸里掺着无比凝重的情绪,他刚刚注意到了,是三条刀派的院子传来的动静,难道是三日月殿……
回想起手入室里见到的场景,一期一振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一期哥。”
一出门,一期一振便看到了朝他走来的骨喰。
“……怎么回事?”他刚刚看到骨喰与鲶尾一起出门了,应该是去打听了情况。
银发的胁差看着眼前的兄长,紫色的眼瞳里波澜不惊,“三条刀派的三日月殿情况很不好,姬君已经过去了。”
一期一振呼吸一滞,不由自主地握了握拳,复又松开。
果然是这样吗……
一期一振闭了闭眼睛,那片刺目的鲜红重新浮现在脑海里。
明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救,为什么要这样固执呢……
“今天下午姬君命我们寻找三日月殿,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骨喰道。
自从姬君把一期哥带回来,他们居然只见了三日月殿一面。就连吃饭的时候也没有见对方来过,而是小狐丸将饭菜带回去。
原来,那位殿下的情况如此严重么?
骨喰的目光依旧平静,他记得一期哥说过他们遇到了检非违使,大概是在那时留下的伤吧。
“……我去把鲶尾叫回来,你早点休息。”
骨喰看着自家兄长脸上掩饰不住的担忧,努力说出安慰的话:“有姬君在,没问题的。”
一期一振点了点头,却知姬君再强,也很难劝服三日月殿。
他匆匆走向三条刀派,带起一阵轻风。
走廊上暖黄色的光笼罩着院内冷白的积雪,晶莹的水珠渗透滑落,竟有一丝融化的迹象。
三条刀派的院落——
三日月睁开眼,看到的是泪流满面的审神者,还有身边围着的若干刃。
总算是醒了……
小狐丸神色复杂地看着三日月,一想到刚刚三日月无论如何都叫不醒的状态,他仍心有余悸。实在没有办法,他只能把姬君找来。
三日月咳嗽了几声坐起身来,发觉手里被子触感不对,低下头,默然发现被子已经浸透了。
睡着了就无法修复,这还真是糟糕啊。
所幸他本身自带的灵力源源不断,否则……或许血会流干也说不定呢?
看了一眼时间,三日月对审神者笑道:“实在打扰您了。”
“这不是打扰……”
歌仙兼定微微皱眉,明明情况已经这么严重,却还说这样的话……三日月根本没把自己的状态放在眼里吧!
还有姬君……歌仙兼定轻轻叹了口气,把手中的衣服披在审神者身上,跑出来的时候连一件外套都没穿,再怎么样,也该先把自己的身体放在第一位才对。
审神者此刻已经平静下来,她拿着三日月的本体刀,两手分别紧握着刀拵与刀柄,动作缓慢地将刀身抽出,在看到上面细小的裂痕时,瞳孔猛然一缩。
看着面前眉眼弯弯的三日月,她终于意识到对方从来没有将那些劝告放在心里。
“三日月宗近……审神者们对于这振刀的评价,是‘究极的自我主义’啊,玛利亚大人,您确定他能顺服于您吗?”
耳畔回响起时之政府的人对她说过的话,审神者的内心却愈发坚定,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任三日月不管。
拭去脸上沾着的泪珠,审神者将三日月的本体刀放回刀架,对歌仙兼定轻声道:“明天起,不必要的联系全部帮我推掉。”
她凝视着刀架上线条优雅的太刀,稍稍拢起手。
从【铭印】建成开始……她的灵力对三日月来说就是一种负担,不仅不能用于手入,甚至还会加重伤情。
既然无法用灵力将其修复,不如尝试经常陪伴,让他看到她的诚意。
“姬君……”歌仙兼定试图劝阻,前线危情多发,时之政府很有可能随时派遣任务,作为S级本丸,他们有义务前往最前方消灭时间溯行军,就算目前战场状况平稳,可万一……
当他看到审神者的眼神时,却又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你们也快去休息吧。”审神者拉了拉快要滑落的外套,朝门口的几刃温声道。
听到声音的鲶尾猛地缩回头,差点碰到身旁爱染国俊的脑袋,他本来是想看看发生了什么热闹,却没想到看到了这样一幕……
他缓缓地往回走,心想,三日月殿是一期哥的同僚,看到三日月殿这幅样子,一期哥会很难受吧……
“鲶尾。”
鲶尾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来发现身前站着的正是一期一振。
“一期哥……”他忽然反应过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看三日月殿。”一期一振道。
“不……不行!”鲶尾连忙摇头。
一期一振更加担心,“为什么不行?”
“因为——”鲶尾绞尽脑汁地想理由,灵光一闪,“因为三日月殿已经休息了!”
一期一振狐疑地望房间方向看了一眼,“可是灯还亮着……”
“姬君,姬君她在和小狐丸说事情啦!”鲶尾直接抱住了一期一振的胳膊,拖着他往回走,“走吧走吧,一期哥我明天陪你一起来看三日月殿!”
仿佛察觉到了鲶尾的用意,一期一振也不挣脱,直到即将离开拐角,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终于什么也没说,被拉着离开了。
三日月房间内,审神者将一张墨痕未干的纸交给歌仙兼定。
“这几天本丸的安排就交给你了。”
“是。”
“歌仙,你也去休息吧。”
“可是您……”
审神者摇了摇头,“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等一下再回去。”
“……是。”
离开之前,歌仙兼定看了三日月一眼,心中感慨,希望三日月殿千万不要辜负了姬君的苦心啊……
待歌仙兼定离开后,房间内只剩下三人。
“小狐丸,你去拿床新被子吧。”
审神者将小狐丸支开,她有话想对三日月说。
听着小狐丸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审神者正视三日月,却难以忽视对方衣襟上的血迹,垂眸道:“三日月,同时接受两条【铭印】,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离审神者太近,三日月又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开始激荡,忍不住低咳几声,新鲜的血顺着唇角流了出来,他抬手擦了擦,笑道:“我知道。”
看到三日月不甚在意的样子,审神者的眼眶又是一阵酸热,就算是这样,也是笑着的啊……
她深吸一口气,问出了自己最为在意的问题,“是因为不想接受我,所以无法忘却前主吗?”
三日月静静地望着面前的审神者,声音温和,“姬君是位很好的主人,只是……”
审神者抬眼,目光像是在急切寻求他内心深处的真相。
“只是……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太清楚呢。”三日月非常真诚道。
在审神者耳中,这话又变了个味道。
——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不清楚为什么放不下前主,忠诚早已铭刻进骨子里,就算亲手弑主,也只是为了斩断前主所犯的恶行,而非忠诚。
“这样吗……”审神者紧紧攥起拳,任凭指甲陷入手心,想让刺痛压下心中的苦涩。
她站起身,“你先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
三日月笑容一僵,“姬君平时事务繁忙,不必顾及我。”
远离审神者的时候他可以压得住另一股力量,但如果在眼前,他可能……
审神者睫羽轻颤,眼神难过而悲伤,“我不会不管你的。”
三日月:……
有苦难言。
审神者走后,三日月仔仔细细地修复了体内的损伤,即使灵力依旧像“游泳池同时一边进水一边出水”一样来回不停,但总体来说,比之前好了不少。
第二天清晨,各刀派院子里不约而同地发出了震撼不已的惊叹声。
“春天!是春天啊!”
“哇……姬君怎么把冬景换了啊?”
“好好看!山上的樱花……”
本丸的银装融化殆尽,冰冷的空气回暖,一眼望去,从淡绿到浅粉,无处不是春天的颜色。那些被厚厚的积雪隐藏起来的植株,也晃晃悠悠地朝着阳光绽开了花朵。
三日月从屋里缓缓走出来,温暖的阳光笼罩在身上,昨天夜里的寒冷的风仿佛是幻觉,如今的春暖花开才是本丸真正的模样。
一片花瓣随风飘来,三日月伸出手,刚好落在掌心。
“外面这么冷,三日月你——”
小狐丸也从屋里走出来,刚想开口把三日月叫回屋里,却被眼前的春景惊住了。
他只是无意跟姬君提过三日月怕冷,居然真的给换了……
“小狐丸,春天真的很美呢。”
三日月笑意盈盈地回过头来,深蓝的发丝擦过侧脸,蕴藏着弦月的眼眸如水一般温柔。
小狐丸感受着柔和的风,内心有所触动,嘛,人比春景更美啊,花也更红……
等等。
红……?
啊啊啊啊啊啊啊三日月你怎么又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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