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丝竹乐声透过偏殿的小窗传进姜沉的耳朵里, 听起来还挺热闹的。
魏越泽大婚,娶的还是当朝丞相之子,别说是放在南魏, 就算放眼天下也是奇事一桩,太子妃是男子这意味着魏越泽不会有正宫嫡出。
可偏偏皇帝同意了,姜沉用鱼尾巴想也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交易。
“你在干什么?”
系统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姜沉一边往床上挪, 一边红着脸像一只走火入魔的蛇妖一样扭着尾巴。
“我……”他深吸一口气,“我想找个舒服点的姿势,这样我没法睡。”
“你还有心思睡觉?现在满东宫都是妖族, 你就不怕他们出事?”
姜沉叹气:“魏越泽爱蒲陵爱到了骨子里,他怎么会在今天这种日子动手。”
“这……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你能别扭了吗?”
“不能, 腰上硌得慌。”
“不应该啊,你确定是你尾巴的事?”
系统这么一说,姜沉也觉得不对劲, 他翻身摔在地上, 现实表演了一下什么叫自虐式前进, 伸手掀起了床上铺的丝褥,只见那下面按了一颗婴儿拳头大的夜明珠, 目测了一下位置,正好在姜沉的腰上。
“这是什么豌豆公主频道?为什么要在床褥下放夜明珠?这难道就是有钱人的世界?”
姜沉没理系统三连问,抬手又把丝褥放下去了,然后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避着夜明珠的位置躺了下去。
系统:?
姜沉:……
“崽啊……”
“我不想解释了, 我好困。”
姜沉用一种为什么系统没长脑子话还多的语气打断了它的话,眼睛一闭,呼吸绵长,秒睡。
徒留一个数据打结的统苦思冥想到半夜才想明白。
这么大一个夜明珠放在薄薄一层的床褥下,魏越泽肯定是故意的,为的就是让姜沉好奇,那珠子绝对有些名堂,所以姜沉不动它是对的,以免被下套。
可尽管如此,有些事情还是躲不开。
后半夜,整座皇宫都安静下来。
姜沉只是翻了个身,紧接着就觉得身下一空,连鲛带尾巴掉下了暗格中。
他这才看明白原来夜明珠链接着一个暗格,暗格上有个翻板,当有重物掉落后就会将其翻过去,后面是一个海螺形状的滑梯。
全程丝滑到没有半点停顿,姜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坐上滑梯了,朝着不知是什么地方一路狂奔。
系统:“咋办?”
姜沉:“随机应变。”
这一随机就随机了半个多时辰,姜沉的尾巴都快和滑梯摩擦出火花来了,才堪堪停下。
眼前亮如白昼。
四周是倒梯形的墙壁,上面还有小窗,只是窗后一片漆黑。
脚下是柔软厚实的地毯,姜沉伸手摸了一下,应该是用某种妖族的皮毛制成的。
这里竟然是一座地下塔,就像是镜面倒影一样,将地上塔反转调个,建在了地下。
就在他准备扶着墙壁站起来的时候,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
“别碰,墙壁上涂满了蜂妖的尾针,有毒的。”
姜沉收回手,看向来人,是个穿着破烂白袍赤着脚的男人,他身形佝偻,脸上用朱砂画着一大片诡异地图腾。
像极了姜沉曾在原来世界见过的跳大神。
“你是谁?这是哪里?”
“这是灵塔,”那人靠近他,“别怕,短时间内你不会有任何危险。”
“为什么?”
“因为现在还不到炼制鲛人油灯的好时候,在那之前,我保证你活的比在西海的时候还好。”
姜沉抬眸:“当初是你把我从东宫带去了西海?”
“对,”那人点头,指挥着一只荆棘小妖拖起姜沉跟在他身后往塔的深处走,“那日你自吐妖灵性命不保,所以我才将你放进了西海。”
这话说的好似他是鲛人的救命恩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这人给他的感觉和魏越泽不同,但仍旧让他生理不适。
越往里走越显得富丽堂皇,大片的夜明珠和珍珠交错镶嵌在墙壁上,小窗后结着不知名的晶体,甚至还有一只黄鹂小妖被绑在墙上一边唱歌一边泣血。
空灵缥缈的歌声配上这座塔,让人不寒而栗。
“到了。”
那人将姜沉拖到了一处用汉白玉砌成的池子,最底下铺了一层妖族修炼用的月灵石,池水是淡淡的红色,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荆棘小妖用她的藤蔓托举起姜沉,轻手轻脚放进了池子里,池水沾湿了他的头发,他摸了摸尾巴上的鳞片,有点痒。
“你就在这里泡着吧,”那人转身离开,“很快太子殿下就会来看你的,还会有很多妖族来陪你,不会让你寂寞的。”
大门被关上,姜沉放眼望去这里只有这个池子,和泡在池子里的自己,他甩了甩尾巴,不可抑制地浮现出红烧鱼头的画面……
*
白袍怪人没有骗他,只隔了一天,整座地下塔就热闹了起来。
来的不仅有魏越泽,就连蒲陵也跟着一起过来了,难怪要将这座塔修的如此华丽,看来除了囚禁妖族以外,还得金屋藏娇。
然而姜沉没想到的是,最先来的不是魏越泽,而是一只……绵羊精。
嗯,黑色的绵羊精。
姜沉看着眼前身高九尺,猿臂蜂腰的黑发男人,没忍住又问了一遍:“你真是绵羊精?不对,绵羊妖?”
哪有妖族管自己叫XX精的?
某秦姓绵羊精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点头:“我以前住在深山老林里,那的妖族都管自己叫精。”
“行吧,那你来是做什么?”
“听说塔里有条鲤鱼精,我没见过,想来看看。”
姜沉u:“可我是一只鲛人,不是鲤鱼精。”
秦肆憋笑:“嗯,我看出来了,唉,有点失望。”
“我觉得鲛人会比鲤鱼精好看,”姜沉努力为鲛人一族挽尊,“而且鲛人也要更珍贵一些。”
“但是我从没见过鲤鱼精,可是鲛人却见到了,所以在我心里还是鲤鱼精更珍贵吧。”
黑绵羊眼中的笑意太明显了,姜沉动了下脑子就猜出了他的身份,被这般戏弄一番,让他有点生气。
秦肆还在演戏:“你生气了?那我承认你是最好看最珍贵的行不行?”
“还装?”姜沉微笑,“不是让你先走吗?怎么跑到这来了?”
秦肆没有变回原来的样子,转身坐在池子边上:“我不太放心,就在宫门外等了两日,果然让我发现了不对劲。”
“怎么了?”
“太子大婚之后按理说应该留在东宫,”秦肆说,“但是他却以蒲陵身子不好为由,请求出宫休养,更奇怪的是,皇帝还答应了,不仅如此,太子在婚宴上同到场的妖族说,他修建了一座灵塔,可供妖族修炼。”
他没说的是,其实就在姜沉跟着魏越泽进宫的晚上,秦肆就变了一副模样混进了宫,参加了喜宴。
在喜宴上,魏越泽看起来温润知礼,尤其是面对妖族的时候如三月春风。
酒过三巡,他突然对在场的妖族说自己修建了一座灵塔,里面有无数天材地宝,有灵泉灵果还有取之不尽的月灵石,想要去修炼的妖族可以找他领一块腰牌,如此从今往后便能在灵塔中修炼。
当日到场的都是些刚开智不久的小妖,心思单纯的很,几乎半数以上都说要去,秦肆也在其中。
隔了一天,也就是今日,在魏越泽的带领下,这些妖族全都进了这座地下塔。
让秦肆没想到的是,这里竟然和魏越泽描述的一模一样。
“我找了好几层,才找到这里,本以为会看见一个被穿在铁链上烤的小鲛人,没想到你过的还不错。”
姜沉抿唇:“魏越泽到底想做什么?”
一点灵光在脑海中划过,但稍纵即逝。
“不管他想做什么,可以确实的是,他对妖族恶意满满。”
姜沉点点头:“你准备在这呆多久?”
“你被关多久,我就呆多久。”
秦肆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末了才又找补一句:“不知道魏越泽什么时候会对你下手,我留下来也好保护你。”
这话听在姜沉的耳朵里有点熟悉,因为上个世界秦肆也对还是安年的他说过类似的话。
可他如今是一只小鲛人,不是安年了。
他也没承认自己认识他,明明在西海的时候秦肆得知自己不认识他的时候还会保持距离,现在就已经可以对着他说出情话了。
姜沉觉得这池子水有点闷。
他趴在池子的边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水面,轻声道:“那你为什么要保护我?我们认识不久不是吗?”
秦肆蹲了下来,望进他的双眼:“是啊,你说我为什么要保护你?你猜猜?”
“我猜不出来。”
上个世界的种种就像一个毛线团,滚进姜沉的心里牵扯着他的心肝脾肾一块打结,他很想问问秦肆的任务到底是什么,那些温柔到底是给阿沉的还是给安年的,如今说出口的保护到底是要保护谁?
可姜沉没问。
他从来不曾见过希望,也从来没体会过失望,自认人生惨淡,不想秦肆也过来添上如刀砍斧削的一笔。
身体的疼,精神的疼,和心上的疼。
这是三个不同的等级,前两种姜沉可以承受甚至能苦中作乐,但最后一种会让他生不如死。
沉默升腾,秦肆叹了一口气抬手狠狠揉了一下姜沉的头发,他没有急着相认,只是对他说:“我可以再等等你,你慢慢想,想明白了再告诉我。”
最后两个字,秦肆没有出声,而是对他比划了一个口型,却直击姜沉的灵魂,一阵酥麻从他的尾巴尖攀爬至耳后。
他说,阿沉。
尽管两个人如今都各自身处迷雾之中,快穿总部像一道难以跨越的沟壑横亘在他们面前,但在此时此刻,两颗心还是快乐地飘到空中,轻柔的,掷地有声的,挨碰了一下。
从第一个世界到第二个世界,秦肆仅仅用了三天就认出了他的小绵羊。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时间还是调整到每晚11点半吧,因为感觉这个时间段的人会多一点!感谢在2020-04-16 04:42:28~2020-04-16 23:17: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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