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人这个情况可能是脊椎局部骨裂,先做个核磁共振看看情况, 如果严重的话可能需要进行一个透镜手术, ”医生推了一下黑框眼镜,严肃教训道:“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 没有一点保护脊椎的意识, 伤在这个地方,再严重点儿全身瘫痪都有可能啊!”
江裴遗不想听他乌鸦嘴叨逼叨, 面无表情带着林匪石去核磁室做MRI检查。
林匪石是一点都不耐疼的人, 再加上本来就矫情,断断续续地哼唧了一路,听的人心都快碎了, 旁边儿童科有个打针的小孩用尽吃奶的劲儿在那儿声嘶力竭地哇哇大哭, 家人用大白兔奶糖哄着才不哭了, 江裴遗厚着脸皮去要了一颗糖, 回来塞在林匪石的嘴里。
片子拍出来之后,江裴遗送到骨科医生那边。
“这里确实有点裂纹,不过好在没有发生移位, 情况不是很严重, 用胸带固定一下, 保守治疗就可以了,一个月内尽量不要走动。”医生点了一下片子上伤口的位置,感叹道:“看他皮肤肿的也很厉害,给你开点外敷药,两三天敷一次——这么好看的男孩儿也有人下得去手, 你们是得罪什么人了啊。”
林匪石病歪歪地挂在江裴遗身上,半死不活地说:“……遇到打劫的了。”
装完了固定带,江裴遗把林匪石小心放在椅子上,拿着医生给的单子去开药,又回来接他回家。
林匪石在他背上小声地说:“江,我们打个车回家吧,你背我一路累不累呀。”
“你有一百二十斤吗?长个大高个,瘦的跟一张纸片儿一样。”江裴遗淡淡地说。
林匪石呼出的气体带着一点甜甜的奶香味:“……应该有的吧,瘦一点才好看。”
江裴遗面无表情说:“你近身格斗能力太弱了,以后遇到什么危险,连最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没有。”
林匪石再次强调:“……我是文科生。”
江裴遗感到有点奇怪,市级刑侦支队长都是硬性要求警院毕业,但是由于林匪石是省里空降,不知道谁给他办的身份,估计是开后门转过来的。
江裴遗的体力还有臂力真是相当惊人了,就这么面不改色背着林匪石走了一路,还能一边跟他聊天,大气都不喘一下的,林匪石现在处于半身不遂状态,一个人肯定没办法照顾自己,江裴遗就直接把他带回自己家了。
林匪石大字型瘫在床上,后背一片都肿起来了,将衬衫都顶起一个弧度,他生无可恋地说:“这件事不要告诉老头子,不然他要隔着无线电炸平重光市局了。”
江裴遗不冷不热道:“你也知道。”
他又问:“晚上想吃什么?”
林匪石想起晚上出门的原因,不由悲从中来,喃喃道:“一场火锅引发的血案——煮一点粥就好了,上次我买的虾仁用完了吗?”
江裴遗点点头:“没有,我去做。”
“等等,”林匪石抬起手握住他的手腕,江裴遗一下就不敢动了,被他牵着手,垂目望着他:“怎么了?”
林匪石有些担心地问:“你跟锟铻动手的时候,是不是也受伤了?”
江裴遗怔了下,无所谓道:“没事,我去涂点红花油就行了。”
林匪石说:“让我看一下。”
江裴遗想了想,伸手挽起裤腿,白皙劲瘦的小腿紫了好几处,胸膛上被锟铻踹了一脚的地方也开始发青,有点肿起来了,不过都是皮肉伤,没伤到骨头。
林匪石担心道:“锟铻知道你家的地址,这次他空手而归,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来找你,以后出门的时候一定小心一点。”
“自己病秧子一个,就别瞎操心我了。”江裴遗扣上衬衫扣子,扫他一眼,去厨房做晚饭,“觉得不舒服就喊我。”
林匪石有点不想看到江裴遗受伤,心里非常难过,又想起锟铻对江裴遗的诡异态度,抱着枕头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上班,江裴遗给林匪石请假,说他下楼的时候不小心闪到腰了,虽然听起来有点不太聪明,但是为了瞒天过海,也只能让林匪石强行智障一下了。
家里有个大活人,江裴遗中午就要回来给他做饭,在厨房里叮叮当当了半天,卧室也一直没个动静,按照某个撒娇怪的作妖程度,这属实有点不正常。
江裴遗在高压锅里炖上刚买回来的大骨头,走到卧室里去看林匪石的情况,却发现他双目紧闭地缩在床上,脸色红的不太正常。
江裴遗脸色微变,两步走过去,伸手在他额头上贴了一下:“林匪石?!”
——早上走的时候看他还是好好的,现在不知道怎么突然发起了高烧,大概是里面伤口发炎引起来的,林匪石浑身滚烫滚烫的,人都快烧晕了,一直湿润鲜红的嘴唇也变得干裂,看着怪可怜的。
江裴遗用毛巾蘸着冷水敷在他的额头上,又从柜子里翻出退烧药和消炎药,放在手心里。
他蹲在床头轻声询问:“林匪石,听见我说话吗?”
林匪石好看的眉头紧蹙起来,眼珠发热酸涩地睁不开,没什么声音地“嗯”了一声。
“你发烧了怎么都不告诉我?”江裴遗把手里的药递到他嘴边,拿过一杯水,“先吃一点药,下午还没退烧就去医院。”
林匪石的鼻翼鼓动了两下,不知怎么没吭声,老老实实张嘴把药片吃了,又马上缩回了被子里。
病秧子美人裹在被子里,出了一身的虚汗,额角的黑发都是一缕一缕的,衬衫皱皱巴巴地贴在皮肤上,江裴遗拿出平时他穿的那套睡袍,打算给他换上,结果他的手指刚碰到林匪石的衣服扣子,林匪石就反应很大地往后躲了一下——
江裴遗原地怔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林匪石是不愿意让他换衣服,才一直忍着闷声不吭。
林匪石从被子里伸出苍白的手腕拿过睡衣,脑海里的耳鸣声很重,他虚弱地哑声道:“你出去吧……我自己换。”
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衣,江裴遗能看到他皮肤上凹凸不平的纹路,烧伤之后的皮肤如果没有进行修复手术,那真的是恐怖的不像人皮,林匪石这么爱臭美的人,估计是死也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他身上的伤痕。
江裴遗语气平静地询问:“……你是不想让我看到你身上的伤吗?”
林匪石修长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没吱声。
“你后背还有伤,换衣服的时候扯到骨头会很疼的,让我帮你吧。”江裴遗难得好脾气地商量着说。
林匪石低着头闷声说:“我可以自己换。”
江裴遗一向不会哄人,搜肠刮肚地想了想,声音很轻地说:“林匪石,你是我见过的最完美、最好看的男生,不会因为你身上有伤而改变,你不要自己太过在意这些外表的东西。”
林匪石的手指死死地扣在领口上,向来和颜悦色的脸上居然有一种刀枪不入的冷淡,他说:“不。”
顿了顿,他感觉态度似乎有些太伤人了,又偏过头低低地说:“……我不想让你看到。”
“皮囊只是表象,真正喜欢你的人不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的,”江裴遗低声道:“过两天换药的时候你也打算一个人换吗?你能给素不相识的医生看,为什么不能给我看?我又不会嘲笑你。”
林匪石固执地不肯撒手……他想在江裴遗眼里永远是完美无瑕、没有任何缺陷的。
江裴遗跟他僵持了片刻,抿了一下嘴唇,轻声威胁说:“你再这样我就要告诉郭厅了。”
林匪石顿时微微睁大眼看着他,有些不可思议,难以置信江裴遗居然是“有事告家长”的那种“三好学生”!
许久,他才犹豫着声音低哑地说:“……真的很难看,我自己都不想看到。”
要是换个大男人这么磨磨叽叽,江裴遗早就摔盘子不干了,但是这时候面对林匪石他脾气出奇地好,大概是预支了这辈子全部的耐心都放在这个人身上,弯腰蹲伏在床边,几乎是在哄着他温和道:“没关系,我不会笑话你,也不告诉别人。”
林匪石的眼角因为发烧而飞起了红意,直直地望着他不说话,江裴遗看他态度软化了一些,就扶着他热乎乎的后颈让他坐起来,温声说:“我很快就换好了,闭着眼不看你。”
林匪石本来就烧的迷迷糊糊的,脑子转的很慢,反应也有些迟钝,他看着江裴遗坐在他身边,闭着眼睛抬手解开他的扣子,把他湿润皱巴的衬衫脱了下来,又抖开干净洁白的睡袍披到了他赤|裸的肩膀上,系上了腰带。
林匪石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喉结轻轻滚了一下。
江裴遗:“我睁开眼了。”
林匪石月白雕塑似的坐在床上,江裴遗是摸瞎给他穿的衣服,领口的位置有点歪,露出了锁骨下面一部分颜色明显不一样的狰狞皮肤。
江裴遗眼皮都不多眨一下,若无其事地给他整理衣襟,手指在他雪白尖细的下巴上轻轻蹭了一下,温和地说:“别这样林队,你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好看,而且这种伤又不是永久性的,你觉得接受不了,以后做手术去疤就好了。”
林匪石垂着眼低声道:“不好看。”
这跟平日里花枝招展的林警花简直大相径庭,好像鲜艳的玫瑰花褪色枯萎似的,江裴遗的心脏无由来地疼了一下,犹豫片刻,开口问:“当时,你为什么会被烧成这样?”
林匪石吸了一口气,道:“……他们都走了,只有我一个人在着火的楼层里,跑不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营养的甜章qwq,民政局的大门我先搬来了!
被微博热搜气到吃不下早饭,再看看案子里的某些刑警,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灵感来源于现实”,看到下面的评论,都是对派出所感到失望的,人民警察的公信力竟然如此,太难过了。
再想想假如没有江裴遗,塔步村将仍旧存在,更加悲从中来。
啊但是我还是愿意相信大多数的警察同志都是负责任的,能够对得起肩上的勋章,向外无愧于人民、向内无愧于心。
希望所有警察都能担得起这个称呼,对得起正气凛然的警服。感谢在2020-04-08 07:52:42~2020-04-09 17:36: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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