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幼山孤儿院。
“快吃, 我听说今天有哥哥要来哦。”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女孩儿盘腿坐在地上, 用手指抹去了嘴边的白菜汤汁。
小争往嘴里塞了一口馒头,半垂着眼, 心不在焉地问:“什么哥哥?”
“不知道, 好像是以前的大哥哥吧,我听莉莉她们说的, ”女孩拍了拍手, 起身道:“快点吃啦,一会儿就去上课了!”
小争“哦”了一声,就着咸菜将最后一口馒头咽了下去, 跟女孩一起走出了房间, 去外面跟其他的小孩凑成一堆。
过了二十分钟左右, 一个护工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温柔地问:“小朋友们都吃午饭了吗?”
“姐姐我们吃完啦!”
护工随便牵起一个孩子的手:“你们想不想看哥哥姐姐玩游戏?”
“想!”
护工笑着扫了一眼他们,带着十几个叽叽喳喳的孩子走到一间房屋前, 房间的门牌上写着0816四个数字, 然后推开门——
在里面的石床上坐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听到有人进来,男生站起身说:“余姐姐。”
余姐点了点头:“蓝宁,这些都是第一次来上课的孩子,你跟小倩来教他们吧。”
被称为小倩的女生道:“宝贝们要好好学习, 这都是你们以后要做的事哦,学不好的孩子会被惩罚的!”
余姐姐抱臂靠在墙上,看到蓝宁和小倩开始接吻,互相摸着对方的衣服,就都变成了一丝|不挂的状态。
屋子里的小孩子们好奇地睁大了眼睛——他们是没有什么羞耻感的,因为从小就老师教过他们,“衣服只是穿给别人看的”,在房间里的时候可以不穿衣服,孤儿院的孩子都是好朋友,可以跟好朋友一起“玩游戏”。
那时候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这堂“课”到底意味着什么,那是他们一生难逃的厄难。
这一堂课上了足足有一个小时,小孩儿的耳边充斥着两道低沉或者高昂的喘息声,从始至终他们无知懵懂地旁观了全程,直到蓝宁站起来,穿上放在桌子上的衣服,余姐才出声道:“以后每个月我们都会来上课。”
有个女孩糯糯地小声问:“姐姐,我们也要玩这样的游戏吗?可是看起来好无聊哦。”
余姐看了一眼小倩,用一种近乎洗脑般的语气道:“不会无聊的,哥哥姐姐玩游戏的时候都很开心啊,等你们长大就知道了,所有人都是这样的,不玩游戏的小朋友会被排斥的。”
“你们两个今天就留在这吧,明天有人来接你们。”余姐又说:“把该教的一些基本的东西先给他们灌输一点。”
蓝宁平静地点了点头:“好的。”
.
晚上,小争躺在凉席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晚上好像有点吃多了,可是现在天色太晚了,他不敢一个人出去上厕所。
小争一直很怕黑。
忍了一会儿,他实在是忍不住了,爬到了蓝宁的身边,小声地叫:“蓝宁哥哥。”
蓝宁嘴角轻轻勾了一下:“有事吗?”
小争不好意思腼腆地说:“我想上厕所。”
听到这句话,蓝宁不知为何愣了一下,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一点怀念的色彩,然后温和地低笑着问:“不敢一个人去?”
小争点了点头。
蓝宁窸窸窣窣地给小争穿上衣服,然后直接把他抱在怀里,小心越过地上的其他小孩,推开门走出去。
小争细伶伶的手臂抱着他的脖子,犹豫了片刻,小声地说:“哥哥,以后我们每个人都要玩那个游戏吗?”
蓝宁沉默片刻,说:“是啊。”
“玩那个游戏真的很开心吗?”
“嗯,”蓝宁的声音有点哑,又重复了一遍,“嗯。”
小争睁着黑溜溜的眼珠看他,童言无忌地说:“可是我感觉你好像不开心哦。”
听到这句有口无心的话,蓝宁神色猛地一僵,小争看到他向左右看了两眼,好像在提防什么人,然后面色如常地说:“我没有呀,没有不开心。”
小争听到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就不再问了。
往后的几个月蓝宁经常到幼山孤儿院“教学”,小争很喜欢这个哥哥,蓝宁是那种很温润柔和的长相,没有任何锋利感,说话声音也总是很温柔,晚上还会不厌其烦地带他去厕所。
但是小倩姐姐没有再过来,小争提起这件事,蓝宁告诉他小倩姐姐有小孩子了,不能再一起玩游戏了。
这天晚上,小争又让蓝宁带他去厕所,但是其实他不想上厕所,只是想跟蓝宁说悄悄话。
小争说:“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玩游戏呢?”
蓝宁道:“你今年多大了?”
小争说:“十三。”
蓝宁轻声说:“再两三年吧。”
小争又问了一遍:“玩游戏真的开心吗?”不等蓝宁回话,他又小声地说:“蓝宁哥哥,我觉得你一直不开心啊,你笑起来的时候眼里都没有光……我也不想跟其他姐姐玩游戏,我不想玩游戏。”
蓝宁的脚步倏然一停,然后把小争抱紧了一些,月光落在地上一道凝滞的影子,许久他开口:“小争,你一定要记住这句话,不管是从前还是以后,不管他们跟你说什么,都不要信,知道吗?”
小争愣住了。
“我们都是被监视起来的羊群,”蓝宁低声道,“你看到了吗,空气里都是黑色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你。”
小争的后背有点发冷,带着一点哭腔说:“蓝宁哥哥,我怕黑,你别吓我。”
蓝宁摸着他的头,歉疚地说:“对不起,这不是玩游戏,以前……我都是骗你的,只有跟喜欢的人才能做这种事,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原谅你啦,”小争歪了一下头,半知不解地说:“可是蓝宁哥哥,什么是‘喜欢的人’?”
“他们教给你的东西都是错的,从你很小的时候,他们对你说的话就都是错的,”蓝宁喃喃地说,这些话他更像是对自己说的,因为小争不见得能听懂,“喜欢就是……就是你想跟她一直在一起,想要对她好,想要亲近她照顾他,你只能喜欢一个人,只能跟喜欢的那个人做那种事,要陪伴她、对她负责。”
小争咬了一下嘴唇,小心道:“可是你每次都是跟不一样的姐姐玩游戏唉。”
蓝宁的脸上居然有几分痛苦的神色,上挑的眼角也湿润起来,忍无可忍似的倒吸了一口气,语气中夹杂着可悲、矛盾、自嘲的感情:“因为我没有办法……小争,我没有办法……我们的敌人太强大了,我不能选择自己要做什么,而是他们让我做什么。”
小争有些惶恐地说:“是敌人吗?”
“是的,”蓝宁轻声道,“是敌人。”
小争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孤儿院建立在荒郊野岭的半山腰,四周都没有什么人烟,这十多年来他都没有出过孤儿院的大门,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而在所有人有意潜移默化的影响之下,他们的思想已经变得非常扭曲畸形,甚至于根深蒂固、难以更改。
蓝宁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告诉他外面“正常”的世界是怎样的,告诉他什么才是喜欢一个人,告诉他尊重女性,告诉他礼义廉耻,告诉他应该怎样活下去。
说到最后,小争忍不住抱住蓝宁痛哭起来,可是他不敢哭出声,他知道外面的大人都是“狼坏蛋”,外面有他们的“眼睛”,只能用力捂着嘴哽咽地说:“可是蓝宁哥哥,那你不是一直很痛苦吗?”
蓝宁轻轻地抹掉他的眼泪,低声道:“是啊,我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可能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小争,以后你或许也会像我一样,被强迫着做这样或者那样的事,你一定要知道保护自己,明白吗?”
“有机会逃跑的时候一定要逃离这个地方,走的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了。”
小争泪眼模糊地说:“你为什么不离开呢?”
蓝宁静了许久:“因为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我要保护他。”
小争的年纪还太小了,没有办法做到感同身受,可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让人绝望了,病毒似的感染到他的心脏,让他痛的浑身痉挛,小争哭的累了,趴在蓝宁怀里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蓝宁就被车接走了,他不能总是留在孤儿院,宫建合给他安排了很多“游戏”,蓝宁不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他见过外面美好的世界,因为孩子的长相、智商、性格等方面都受到遗传基因的影响,所以就有了不同价位的“父母基因”,蓝宁的长相好性格也好,是“优质基因”,挑他的“买主”很多,他总是很忙碌。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一道一道打在他的脸上,蓝宁睁着眼躺在床上,莫名一阵心悸,他忽然觉得他恐怕做错了一件事——
或许就让小争这么无知无觉地长大,顺应了那群魔鬼的心意才是对的,起码不至于像他这样强颜欢笑,只有一个人清醒又沉沦的痛苦。
蓝宁想:我是不是不应该让他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考研通过啦,终于没有心事了,《沙洲》是在准备复试+毕业论文的双重压力之下写出来的儿子,可能会有点赶,以后我会尽量写的细致一点,然后我下个月想参加周末日万的那个活动,就是不出意外下个月有8天会日万~不过现在文章已经写了一半多了,我感觉参加完六月的活动就应该完结了,或者已经写到番外了。
然后,感谢大家陪我走过这一段路,希望你们能一直喜欢我哦!给你们比心!
顺路给下本新文打个广告,有兴趣的同学可以预收一下,点进作者专栏就能看到,《鬼怪》!谢谢大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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