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分局的民警头上个个悬挂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日夜不休地住在档案室里翻箱倒柜,齐了八百年也没齐过一次的心,把一年前鸡零狗碎的案底翻了个天翻地覆, 终于找到了当时所有卖|□□性的身份信息, 一共有十四个人,现在活着的只有十一个了。
根据办案民警的回忆,当时的情况是一场大型“交友活动”, 网罗了重光市内各地的“才子佳人”相聚一堂,开始了丰富多彩的夜生活——结果有人给派出所打电话报案,说在某个会所有集聚性卖|淫行为, 警察像模像样地赶去了, 抓了几个人回来, 象征性地做了个笔录, 又把人都放了——重光市分局一向是这样的作风, 靠着“职务便利”捞取黑色油水, 当地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江队说让我们着重调查有年轻男性亲属的人。”一个耿直的民警说, “咱们要不把这些女的都叫过来问问?”
“——叫什么啊?嫌麻烦不够多吗还?也不知道谁嘴碎把这事儿捅到上头去了,害老子加了十个多钟头的班,”旁边一个人翻了个白眼, 没好气道:“直接把资料都交上去,接下来怎么查让市局那边的人看着办, 别给自己惹一身骚。”
“就是,这案子现在归市局管,你闲操什么心。”房间里另外的民警半死不活趴在桌子上, 附和道:“反正我是不查了,谁爱查谁查去。”
——他们投机取巧不想调查,市局怕这群废物点心查不明白,也算是在某些方面达成了高度共识。江裴遗收到信息之后第一时间从公安系统调出其他十一名女性的户籍信息,本来以为能从中发现什么,然而结果却是千篇一律,没有什么特别。
这些女性身上的共同点太多了,年龄都在40岁上下,家境贫寒,兄弟姐妹一大堆,长相也都差不多,没有哪个是祸国殃民的苏妲己,林匪石猜测“刺激源”有可能就在这群女性当中,然而没有哪一个是格外显眼的。
“按照凶手作案的规律,下一个受害人应该就在她们当中,但是十一个人,目标太多了,我们不能做到每个人都保护到位,而且暴露了警方视野,容易让凶□□急跳墙。”江裴遗盯着冷白色的电脑屏幕,神情冷肃道,“距离凶手上次作案已经过去两天半的时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不能从那三个人的死亡顺序里发现点什么线索吗?”林匪石坐在一旁托着下巴,嘴里含着一块薄荷糖,认真思考,“凶手难道是从这十四个人里摇号选择动手目标的?——而且有一个问题是,凶手是怎么得到这份名单的?三种可能,第一种,凶手跟办案民警有关系,是警方势力范围之内的人,但是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基本为零,第二种,凶手是当时聚会里的人,知道这十四个人被带走调查了。”
顿了顿,林匪石又说:“第三种,就是凶手是这十四个女性的家属之一,警方进行拘留都会通知家人,他以家人身份到场之后,记下了其他十三个人的信息,我觉得这种可能性是最大的。”
江裴遗想:——这样说来,这个凶手极有可能在警方的视野中出现过。
“连环杀人犯的小时候就是‘潜力股’,往往会表现出与众不同的特质,”林匪石说:“你可以问问当时办案的民警有没有对一个人特别有印象过。”
“知道了,我去外面抽根烟。”沉默了一会儿,江裴遗起身低声说。
林匪石摸摸他的脸,柔和地问:“怎么又抽烟?”
江裴遗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摇了摇头:“不知道,最近心里总是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我也说不出来,没事,可能是我职业病犯了。”
林匪石的目光微微一闪,心想哥哥的第六感还是这么敏锐,然后叹气道:“不要抽太多,对身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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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均拉着行李箱从宾馆门口走出去,将口罩戴在脸上,随手打了一辆出租车,道:“去长途汽车站。”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二十。”
李成均说:“行,走吧。”然后他给江裴遗发了一条短信,说马上到汽车站了,让他不必担心。
江裴遗那边没有回复,估计是在忙案子的事。
路上,李成均没有说话,他心里只觉得格外荒诞——林匪石怎么真的可能是承影呢?他永远不该是成为恶龙的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遗漏了什么线索?
李成均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这时出租车“吱嘎”一声急刹,他猝不及防地往前撞了一下,一个男人在外面扯着大嗓门道:“能不能搭个车?我有急事要出城!”
李成均礼貌道:“你去哪儿?”
“去、去汽车站,马上要过点了这车票!”
李成均说:“上来吧。”
司机道:“你们一人给十五就行了。”
那男人急吼吼地挤上了车,膀大腰圆的吨位往李成均旁边一坐,整个车身都倾斜了一下。
司机缓缓发动车子,向西南方向行驶而去。李成均第一次来重光市,对这边的路线不太了解,只是隐约记得汽车站在这个方位,于是没有多想,闭上眼开始养神。
后来的“乘客”和司机不动声色交换了一个眼神,做了一个“OK”的动作。
过了半个多小时,李成均感觉到车停下了,起身转头向外看,前面的司机哑声道:“到了,下车吧。”
李成均看着一片荒郊野岭,奇怪道:“我到汽车站,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坐在他旁边那男人阴森森地说:“你能不能去汽车站我不知道,但是这里离黄泉路可不算太远。”
李成均悚然一惊,打开车门拔腿就想往外跑,旁边那人动作比他更快,一针扎进他静脉血管,李成均只觉得浑身一麻,眼前瞬间就黑了下去。
……
“过去那么长时间,谁表现的怎么样,我们也想不起来了,毕竟是一年以前的事了——不过我可以提供给你们当时来提人的那些家属的名单,这个我们还留着。”一个长相鬼精鬼精、五官像猴儿的民警跟江裴遗说,“江队,实在不好意思,帮不上什么忙……”
江裴遗打断他:“知道了,马上把名单发给我。”
过了一分钟,江裴遗的办公系统收到了一份来自花朝分局的文件,由于只是犯人家属,分局并没有留下他们的照片信息,只留下了姓名、性别和年龄。
除去已经死去的三个人,还剩下十一个嫌疑人。
江裴遗首先将女性亲属排除,剩下六个男性家属,有的是父亲,有的是哥哥,还有的只是寻常朋友。
“这六个人重点调查一下。”江裴遗将他们六人的信息群发给市局其他同事,“看亲戚朋友对他们的评价,有无心理问题、犯罪前科,还有三起案子发生时的不在场证明,也旁敲侧击地问一下,但是不要表现的太明显,不要让对方感觉到警方已经怀疑他了——只是一场例行公事的问话。”
祁连等人点头:“明白!”
江裴遗看了一眼时间,舒出一口气,轻声说:“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我们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祁连微微瞪大了眼——江裴遗其实很少会在他们面前说这种话,在他印象里的江队永远是冰冷的、强硬的,在过去差不多一年的时间里,祁连几乎没有听到江裴遗用这种无可奈何的语气说过什么话。
其实祁连不觉得凶手会在短时间内高频率作案,而且他们警方已经暗地联系了其他十一位女性,告诉她们要提高警惕了,应该不至于再出事。
然而江裴遗眉间似乎格外凝重,不知道是不是祁连的错觉,他感觉江队最近几天的心思一直很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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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均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耳边嗡嗡的响,好像有人照着他的脑袋来了那么一下,整个脑壳都在荡着低鸣的回音。
——显然,他被人绑架了。
而敢在重光市这么明目张胆对他动手的人,想都不用想只有一个——沙洲,承影,林匪石。
想到这个人,李成均的脸色瞬间刷白,他抬起眼打量四周,这是一间空空荡荡的房子,在东北角有一个厚重的大铁门,他应该就是被从那个门里弄进来的。
李成均站起来,走到门边,用力推了一下铁门,发出“吱嘎吱嘎”刺耳的声响,然而那门纹丝不动,被人从外面上锁了。
就在这时,房间里某处忽然响起一道声音:“你醒了。”
李成均吓了一跳,瞳孔剧烈缩紧,神经质般盯着四周,声音几乎走了调:“谁?!——”
对方沉默片刻:“你难道不清楚我是谁吗?”
李成均这才发现头顶上有一个传音箱,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令他更加悚然的是墙角似乎有一摊干涸的血迹,他不是第一个进这个屋子的人!
李成均的心脏狂跳起来,全身血液一齐冲上头顶,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你说过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的!”
“……后来我改主意了,因为我最近无意听到一句话,”那人轻轻地哼了一句:“说是‘杀人放火金腰带’,我想试试这句话说的到底对不对,你说呢?”
李成均的冷汗顺流而下。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没什么码字的感觉,哭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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