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到火锅店,此时已人声鼎沸、坐无虚席,大都是情侣或者一家人来的。像贺山和沈智生这样两个男人圣诞节一起出来的并不多。
两人落座,沈智生问贺山:“哥,你能吃辣吗?”
“不常吃。”贺山说,他的口味偏咸甜:“你呢?”
“我最爱吃辣了。”他看着贺山:“那.......”
“鸳鸯吧。”
“好。”沈智生喜滋滋的把菜单递给他。
两个人点好菜,相对无言,沈智生想说点什么,贺山先开口了。
“小黑的疫苗打了吗。”
“额.......还没。”沈智生一愣,很快说:“没时间去,我周末就带它去打。”
“好,不要存在侥幸心理。”
“哈哈,哥,你这句话我们班主任以前常说。”他觉得贺山的口吻莫名和李延平很像。
眼前这个小孩儿年级轻轻就不念书了,想必有不为人知的苦楚,贺山没有问他为什么,他并不想挖掘别人的隐私。
“而且,小黑不叫小黑了,我给他起了个新名字。”沈智生叽叽喳喳的说。
“新名字?”
“嗯,叫嘻嘻,嘻嘻。”沈智生说话时,眼角眉梢带着暖融的笑意,在红火热闹的火锅店里,人间烟火的气息浓郁。
锅底端了上来,菜也很快就上齐了。沈智生不爱吃清汤,贺山不爱吃辣。两个人在各自的锅底里涮着菜,泾渭分明。
他注意到贺山没有动过肉,涮的全都是素菜。问:“哥,你不喜欢吃肉啊?”
“不常吃,慢慢的就不吃了。”他说。
贺山从小时候起,每年夏天都会和爷爷奶奶去玉山山脉里的寺庙听讲经,山里的寺庙常年与世隔绝,他们带去新鲜的瓜果和米面,通常会在寺庙里住几天。那里处于山脉深处,连绵起伏的青山,环境清幽,简朴素净。贺山喜欢听禅,内心得到宁静。因此,他并不常吃肉食与酒类。
贺山把缘由讲给他听。沈智生默默收起想叫两瓶啤酒的想法,说:“哥,我也升起过去寺庙当和尚的念头,哈哈哈,可是听说当和尚也得本科学历。”
贺山脑海中浮现沈智生剃光了头吃斋念佛的样子,不禁觉得趣味。他认真的点评:“你不适合出家。”
沈智生夹起一大片油辣辣的肥羊:“我也觉得,佛祖他老人家看到我一定心烦。”
贺山严肃的面庞升起一丝笑意:“图图,你想喝什么?”
沈智生听到贺山这么叫他,不由得一怔,他的面颊泛起绯红,大概是太热了吧。他局促的说:“都行,和你一样。”
贺山招手叫了两杯水蜜桃汁。
雾气蒸腾,两人面颊都浮着薄红,生出汗珠。店里的情侣们的笑闹,一家人的打趣热论,所有人说话的分贝都不自觉的提高,即使平淡的话语都显得生动盎然。火锅店里如沸腾的红色海洋,欢笑交谈的声音交织成火热的回响。热闹人间,窗外的车海打着灯光缓慢的流动。
沈智生小口小口地啜饮着水蜜桃汁,是甜腻清香的味道。他看着对面的贺山,有点庆幸自己莽撞的约把他约出来的行为。
贺山的手机亮起来,他低头看,发现是杨颢打来的,他接起电话。
“喂。”
“山哥,怎么不接电话,我打了好几通。”
“什么事。”
“山哥,你在哪?”杨颢听到对面热闹的声音,诧异的问他。
“吃火锅。”
“贼,你不是不喜欢吵闹的环境嘛,和谁呀?”
贺山看着对面的沈智生小口小口的喝着桃汁,感受到他的目光,仰起脸对他笑,嘴角旁绽开一个小小的梨涡,露出左侧的长歪的虎牙。脸颊两侧的圆耳朵俏生生的立着。
“和图图。”贺山轻声说。
“谁?”杨颢没听清。
“一个小朋友。”他稍微提高音量。
“哥,一会儿来玩吗?今天不去酒吧,我们在酒店轰趴。”杨颢没搞懂小朋友是谁,又说:“多大的小朋友啊,一起来玩吗?”
贺山本来就不想去鬼混,更不可能带着沈智生去,惯例的拒绝了杨颢。
沈智生听见了贺山称呼他为‘小朋友’,虽然已经默认了贺山对他的印象,但还是忍不住反驳:“哥,我不是小朋友,我过两年就成年啦。”
过两年才成年,贺山放下手机,无语的看着他。
“........好吧,我就是小朋友。”沈智生被贺山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他挠挠鼻尖,想着自己在在林城和人打架的事迹。怎么会给贺山留下小朋友的印象?
要不要展示一下自己的雄风?沈智生端起面前的水蜜桃汁一口气喝光。可惜没有啤酒,不然给他表演个吹瓶。
两个人吃完饭,就准备下楼了。这一层的直梯门口排了很多人,两人就坐电梯下楼。人流下了电梯,大多数都涌向了一边,沈智生顺着行人看去,原来是一家电影院。
“想看吗?”贺山顺着他的目光说。
“额.......不了吧。”沈智生想了想,他从来没有去过电影院,小时候没有人带他去,这几年也没有相约去看电影的人,有什么想看的片子,吴瀚如都能搞到资源。因此从来没有踏入电影院的大门。
从未尝试过,所以也不想尝试。
刚吃完火锅,神经血液里都沸腾着热气,这个时候回家,就好像从火山坠入冰凉深海。他又不想这么快结束这个圣诞节。
贺山看出他纠结的小心思,揽了一下他的肩膀,往电影院的方向走去。
贺山又一次给他做了决定,他又一次看到贺山的背影。
他快步跟上去,仿佛不相信一般:“哥,真的要看吗?我还没来过电影院。”
贺山垂下眼看他,沈智生个子不低,只是和贺山站在一起显得矮了几分。
“嗯,你想看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沈智生看着五花八门的片子,无从选择。
贺山耐心的等待他挑选。
“诶!要不看这个!”他指着一个制作精美、老少皆宜的动画片对贺山说,又很快想到了什么:“哥,你不喜欢这种吧。”
贺山看了一眼动画片的海报,说:“就它吧。”
其实贺山经常来电影院看这种类型的动画片,都是陪着贺荷华或者一家人来的。
“哥,你要是不喜欢就换一个。”沈智生感到贺山的迁就。
“没有不喜欢。”贺山说:“经常陪妹妹看动画片。”
沈智生帮贺山的家人报过保险,知道他有个妹妹,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会陪妹妹来看动画片。
两个人说着话,买了票。沈智生捧着一大桶爆米花和两瓶可乐,手忙脚乱。贺山就从他手里接过了爆米花。
沈智生第一次来电影院,兴奋的像只猴子,叽叽喳喳、上蹿下跳。
贺山觉得他不安分,一只手按住他的头顶,想让他消停一点。
电影开始了,沈智生安静下来。只是他感觉不对劲,他左手边坐着贺山,右手边是一对小情侣,他们好像不是奔着看电影来的,一直在窃窃私语,男生说着什么,女生小声的笑。
沈智生忍不住扭头看去,只见两个人脑袋挨着脑袋,凑在一起,男生的手按在女生的头发上,正在黑暗中接吻。
他立刻扭回头,盯着大屏幕猛看,心思却好像不在电影上了。他忍不住观察周围的人,都是一男一女一起来的,而且接吻的不止他旁边的这一对!
奇了怪了,电影院不是看电影的吗怎么这些人在谈恋爱?
他悄悄凑到贺山耳边,把这个发现告诉他。
贺山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剧情,听到沈智生这么说,不禁扬起嘴角,叫他专心看电影。
他把注意力重新投入到电影上,不时与贺山交谈两句。身心放松,想不到别事。
一百二分钟很快过去,两个人走出电影院。街道上装饰得火树银花,灯火通明,人流拥挤。城市如同海洋,行人如鱼群般浮潜。随处可见的男女手牵着手。
沈智生仰起脸颊,望着贺山的侧脸。行走在城市中,不再是一个人的归路。
“哥,今天真好。”
贺山驱车把沈智生送回家,车停在幸福里门口已经十分钟了。沈智生叽叽喳喳的说着这个,说着那个。直到把贺山说得眯起眼睛,流露出倦意。
“哥,你是不是困了?”他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
贺山点头,生物钟在召唤他,平时这个时候他早已入睡。
“那我回去啦。”沈智生和他告别,说着,解开安全带正要下车。
“等一下。”贺山叫住他,把放在柜子里的塑料盒递给沈智生:“我奶奶做的桂花包子。”
“唔。”他接过来:“谢谢哥,也谢谢奶奶。”
“回去吧。”
“哥,路上小心。”他叮嘱贺山:“别犯困。”
直到贺山的车驶离他的视线,他才捧着塑料盒回家。
之前的喧热还在脑海中回响,心脏灼热的在胸口跳动。沈智生回到出租屋,嘻嘻如往常般趴在门口等他。
他把嘻嘻抱在怀里,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与贺山相处时的烟火气息在小屋里弥漫。他给嘻嘻添了水和猫粮,自己好像也有点饿。
于是把贺山给他的包子加热,咬开一口,桂花的清香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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