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040章踹门

    武媚娘牵着李初让她坐下, 看一眼她的膝盖问起道:“腿还痛吗?”

    问起李初的恐惧,没有让李初回答又急于问起另一回事, 相较之下李初更能回答身体的问题,因此点头道:“不痛了, 太医上了药。原本伤得就不重, 没事的。”

    让武媚娘还是不用担心,若是她都担心了,李初受着一点小伤,委实不太好意思的呢。

    武媚娘已经坐在榻上的另一端, 里里外外的人都退出去,只有她们母女二人,“想明白了?”

    没头没尾的又一句话冒出来,李初顺口而道:“并没有全想明白, 父亲在这件事里究竟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刚刚和群里的太后讨论出来的问题, 正是她们都想不明白的问题, 武媚娘既然问起,李初便如实而答,只想知道这件事李治处于什么位置?武媚娘知道多少?

    武媚娘笑了笑,是没想到李初竟然问出关于李治的问题, 武媚娘道:“不管你父亲在这件事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你只要明白一点就好。那就是我们赢了,我们只要赢了,你父亲的心就在我们这边,至于其他人, 他们怎么看待你们父亲不重要。”

    有一瞬间不是很能理解此话的意思,倒是萧太后解释一二:“对,没错,无论李治是推手还是棋子,结局是对我们有利的,这就是最重要的一点,要是追根究底,吃亏的只能是武后还有群主你。群主,这件事到此为止。”

    劝着李初千万不要再去问,别管到底都是怎么样的内情,已经不重要,武媚娘已经赢了。

    武媚娘一赢等同于李初赢了,这就是李治选择之后的结果,如果他们还要追究下去,或许其中的内情会把这刚刚平静下来的局面毁于一旦。

    李初看着武媚娘,带着困惑与忧伤,武媚娘将手覆在她的眼上,轻轻一叹地道:“身处于皇宫,我们的世界不是除了黑就只有白,初儿,你想要问个明白,想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其实大可不必,因为不管是谁,最后我们得利就好。我们还能活着,往后也由会肆意地活着,不好吗?”

    不想看李初的双眼,是不想看到李初的执着,不愿意面对李初的执着,这个时候的武媚娘就是想把事情就此结束,内宫和李初有关系的事就到此为止,外朝的事,她既然垂帘听政,有的是时间和外面的臣子算账。

    李初无奈地一叹,武媚娘明白李初已经接受了。

    因此松开捂住李初双眼的手,朝李初轻声地叮嘱道:“无论你父亲如何,他总是疼爱你的,你从来敢言敢做,这是你父亲最喜欢你的地方,也是我的。不必改,只要做好你自己即可!”

    这个时候还要宽慰李初,让李初做一个她自己想做的人,往后都不必去改,就这样一直的保持下去就好?

    宣太后:“都到这个时候了,武后还能知道李治的喜怒,明白怎么样增加自己的筹码,女人啊,委实可怕。”

    能让宣太后这样的女人都说出女人可怕的话来,容易吗?

    李初朝武媚娘道:“是,我记下了!”

    显然武媚娘不打算让李初多想,外面的事她会和李治去解决,定然都能解决好的!

    “我看到你让人送来的衣裳了。怎么,说好有需要你父亲做的事,也想好让我做什么了?”武媚娘把正事说完,想起身边的人提起一句李初昨晚其实是寻武媚娘送衣裳的。

    正是因为送衣裳,李初才会发现情况不对,立刻跑到宣政殿。有些话,李初早便说过,当时进谏李治的话,眼下细细想来,何尝不是一种提醒。

    李治难道不想成为一个千古明君?不想像李世民一样的名垂千古?

    李治也有雄心壮志,因此他可以蛰伏许久,只待一个合适的机会一击而出,将他的敌人全都一击必杀,夺回属于他的一切权利。

    而李初的进言,就是在提醒着李治,一定要控制住。作为一个皇帝,任人为贤,原该不问出身,不管性别,唯有如此,才能令大唐走向更繁华的盛世,他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李初被武媚娘叮嘱一番,不想让李初再掺和武媚娘同李治之间的事,因为现在的武媚娘不需要,她更担心李初会控制不住追根究底,到那个时候,反而对大家都不好。

    还是让李初去忙自己的事吧,否则李初既会憋坏,武媚娘同样不想一直防着李初。

    李初不傻,岂会不懂武媚娘何意,这是不想让李初多管事了。

    罢了,不管是李治还是武媚娘,都不是省油的灯,她别多管了吧,要是管得多了,没办法再做事。

    李初道:“母亲要为哥哥选太子妃了,那一日你就穿上我和尚服、尚功局为你做的衣裳去参加宴会吧。若是有人问起你这么艳丽的布料是哪里出的,你就说是东市的拾遗坊吧?”

    让武媚娘打广告,总得把招牌的名字取好,武媚娘微顿,“此名字取得?”

    “拾遗,拾遗于人之物也。也是人没有的。”李初的解释听在武媚娘的耳中,武媚娘一笑,看着李初眼中尽是宠爱,“好!这样的布料,确实从未见过,尚服局和尚功局的人也说了,如此布料实属难得,你倒是能和他们一道做出来。”

    李初道:“我欠父亲许多钱呢,总得想想办法赚回来,要说最好赚的钱,自然就是贵族们,一个个非富即贵,又有母亲你为我开个好张,只要让人知道你这布料是从哪里来的,我自有办法。”

    所谓的办法,自是赚钱的办法,李初缺钱,而且很缺,缺钱就得挣,几千两的银子,只要武媚娘穿出去,料子的价格立刻爆涨,她还要限量!制作出来,研究出来都不容易。

    有钱的人要的是什么?自然就是与众不同,提高地位!

    有钱人的钱想赚来,就得把东西弄成独一无二,所有甚少的,价高者得。

    李初算盘打得那叫一个响亮,武媚娘看到李初又恢复先前精神抖擞的样子,倍感欣慰。

    对啊,这才是李初,上进可爱的李初,有她在,让她就这么的精神,颇令人觉得,这个世间更好!

    李初如何能知武媚娘的想法,这个时候她更着急的想如何挣钱,开张!

    只是相比李初着急于挣钱开张,朝廷随着武媚娘垂帘听政再起血雨腥风,废太子李忠联合上官仪、宦官王伏胜谋反。

    随之废太子李忠被囚,上官仪满门尽被关入大牢,王伏胜被诛。

    一切的事发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李弘为此还去寻了李治求情,上官仪忠贞不二,旁人可能谋反,可李弘并不相信上官仪谋反的啊。

    可是李弘去求了情,并不能改变上官仪的被判定死罪,李弘为此难过伤心得不能自己。

    倒是李初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听说李弘为了上官仪的事难过伤心,即往东宫去。

    李弘不愿意见别人,想不明白像上官仪这样的人怎么还会被扣谋反的罪名,百思不得其解李弘就把自己关起来,想让自己安静地呆会儿。

    李初来找的时候,门关着的,宫人们虽然心急想进去看看李弘到底怎么样,但不敢擅进去。

    群里的太后在无力地吐槽着,宣太后:“这么样一个太子,闹不清杨武后和上官仪之间的不死不休,难啊!”

    吕太后:“我怎么觉得这太子和我儿子一个样儿?”

    这话说得一群太后都顿住了,半天没有人在群里吱声。

    李初顾不上群里的大佬们,还是先进去,她用力推门,门都是在里面锁了的,李初……

    “公主,要不还是别进去了吧。”伺候李弘的人小声地询问李初,李初反问道:“你确定不进去,由着哥哥在里面?你们乐意我还不乐意。”

    说着不乐意,李初就已经大步地走过去,打不开的门还不能脚踹吗?

    怕是谁都想不到,大唐的安定公主,平日看起来挺斯文的一个人,踹起门来的动作分外干脆利落,李弘听到门被踹开的声音,生气地冲出来质问道:“我说了让你们都离我远远的,谁让你们进来的?”

    声音在看到李初的时候戛然而止,震惊地看着李初,“初儿!”

    李初颔首表示没错,正是她,她就是听说李弘都把自己关起来了,就是因为自己救不了上官仪。

    太后们在看到李初的动作时,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李初真不像个女人。

    可惜了,李初完全不在意自己在别人的眼里是不是个女人。

    萧太后好心奉劝地@一句,“群主,怎么说你也是位公主,作为公主,你怎么能粗鲁至此,看看跟着你身后的人,他们那一脸震惊和不可思议,你就是吩咐人把门踹开都比你自己把门踹开好一点吧。”

    李初只问:“我踹不开门吗?”

    对啊,于李初来说,自己能做的事为什么非要让别人做,踹个门,抬脚一踹就能搞定的事情,还要吩咐人,敢踹太子门的下人,还得要装个胆吧?

    一通吩咐再劝说下去,天都要黑了!

    ……萧太后无可反驳,相比形象,李初更讲究效率,萧太后捉狂。

    宣太后倒是开怀地表示:“群主干得好,吩咐得了人,门早给你踹开了,费那闲功夫做甚。”

    哎呦,宣太后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吧,没想到今天还会碰见像李初这么实际的人,好玩,太好玩了。

    吕太后:“群主没事,权当没听见萧妹妹的话,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公主嘛,还是受宠的一个公主,怎么需要因为怕顾忌别人的怎么看你就过得那么累呢?哈哈哈!”

    说着说着吕太后都笑起来了,李初……

    罢了罢了,别管说的那是不是反话,李弘出来了,唤着一声李初更是震惊不轻的样子,李初摇了摇头问起道:“兄长这是想做什么?”

    问得只想关门静一静,不被人打扰的李弘一顿,李初指向自己踹开的门道:“我们家的门真是不结实,看我一踹就开了。”

    哪怕还在怔怔的李弘立刻反应过来,朝李初道:“初儿,你一个女郎,怎么能这般行事,踹门,有辱斯文。”

    “我倒是不想踹的,我不想踹,要请你出来,你愿意出?”李初反问,李弘确实是不想出的,这个时候他就是谁都不想见。

    李初冲一旁的下人道:“都下去,我和哥哥说话,谁也别靠近。”

    他们兄妹说话,还不是李初来开解李弘,李弘倒是想说不乐意和李初多说话的,他现在说的话有用?

    完全没用的好吧!

    作为一个太子,来踹他门的还是他的亲妹妹,别的人他还可以想想往后怎么和他算账,李初,算了吧,那是他的妹妹,别说李初只是踹个门罢了,就算李初把他打了,李弘都不会和李初计较什么的。

    东宫的人拿眼看向李弘,想知道李弘是不是乐意。

    门都被踹了,还由得李弘愿意与否?

    挥手让人退下去,没什么事就别来了!

    人都退出去了,李初门儿熟的往里去,直接坐在里面的榻上,“哥哥,你知道要是上官仪说服父亲废了母亲,我们会是什么下场吗?”

    李弘被问个正着,万万的没想到李初问得直接至此,顿半响地答道:“知道。”

    “所以你为什么想救上官仪?救下上官仪后,你以为上官仪会感谢你,会因为对你的感谢,不再愿意为难母亲?”李初倒是能理解李弘会想救上官仪的原因。

    不过是因为感谢上官仪的教导,怎么说上官仪都是李弘的先生,教导李弘多年,上官仪待李弘历来推崇,不像看李初从来都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李初问得李弘,李弘沉吟半响,“初儿,你为何这般清醒?”

    “可以不清醒吗?不清醒这些问题便不存在?”李初反问,“世事两难,总要舍得其一,要说上官仪追随父亲的时间不比你久,可是父亲还是同意杀上官仪了,哥哥觉得父亲是无情无义的人?”

    总是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让李弘去想,因为李弘或许就是不愿意去面对这些问题,不面对,就能当作不存在!

    李弘看着李初,眼中的悲痛那么深。

    李初道:“哥哥,世上的人都有为难的事,不是想逃就能逃得了的,我们身在皇族,面对权利相争,臣子相对,并不代表忠臣就可以一直屹立朝堂不败。再是忠心的人,不和皇帝的利益一致,皇帝都有可能舍弃他。”

    “父亲为什么舍弃上官大人,分明上官大人忠心不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父亲好,大唐好。还有李忠,那是我们的哥哥,也是父亲的儿子。”这大概就是李弘最是不能接受的地方,忠臣为国为君,怎么还会为君所弃?

    “过犹不及,上官仪想除母亲,他的理由是因为母亲参政,而且是作为女人来参政。可他是不是忘了,母亲参政的权利是父亲给的,父亲乐意给母亲的权利,上官仪不同意,他为了什么?”

    “为了大唐,为了父亲?更是为了权利?如果没有母亲帮着父亲,谁能帮着父亲?”李初还是继续地问出问题,只为想知道李弘能不能理清这些关系?

    李弘道:“自然是政事堂的诸公。”

    话音落下,李弘一怔,震惊地看向李初。

    李初看他的神情终于悟了,道:“明白了吗?相比起政事堂诸公,皇帝和臣子的关系,难道夫妻的关系不是更可靠吗?臣子要压皇后的权,为的只是让自己的权利更上一层楼,可是作为皇帝,一个没有根基的皇后好,还是树大根深的臣子作为盟友好?”

    想了几天,李初觉得自己能够明白李治为什么在上官仪和武媚娘之间做了选择,武媚娘和上官仪的博弈,或许李治更想看看哪一个更厉害,他们争出胜负,也就到了李治选择的时候。

    其实一开始李治的天平就已经偏向武媚娘,上官仪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李治也愿意看上官仪和武媚娘斗,因为不管他们哪一个斗赢了,对李治来说都不会有太大的坏处,况且李治并不认为上官仪果能斗得过武媚娘。

    结果正是武媚娘赢了,上官仪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万万没有想到武媚娘早就布好局等着他,他从一开始就败了。

    李弘打了一个冷颤,“你是说,你是说上官大人和母亲相斗,从一开始或许就是父亲有意挑起的?只是为了让朝廷达到平衡?”

    “朝政最忌一言堂,只有一种声音对一个王朝来说是不妥当的,有争斗,有不同的声音,更能让父亲看清楚,也可以警示于人。”不仅仅是为了达到平衡,更是为了给人警示。

    只有人记住最重要的一点,他是皇帝,才是大唐真正至高无上的人,他给人的权利,他随时可以收回去,人就会对他心存敬畏。

    “至于李忠,那是母亲为你,更是让父亲在你和李忠之间做出决择,父亲总不能一直控制一切,凡事有做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李忠就是代价。父亲选择哥哥,弃了李忠,因为他也需要告诉自己,他只能不断的朝前走不能后退。”

    李弘在消化李初的话,他已经完全惊住了,李初道:“哥哥,你要向父亲学习,其实这些话原该让父亲同你说最合适。嗯,父亲也该来了吧?”

    听到消息的李初立刻赶来,李治的消息只会比她灵通,要是这个时候李治还没来,这是想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太子殿下,公主,皇上派人来请两位到宣政殿去。”被李初和李弘远远打发走的人,这个时候立在已经破了的门外,不敢走得太近,可是李治派人来请他们兄妹过去,那就得去。

    李初咦的一声,“让去也该让哥哥一个人过去就是,怎么还带上我了。”

    颇是想不明白,李弘起身理着头发衣裳道:“你就别说了,帮我看看我的衣裳有没有问题?”

    “你这个样子不梳洗一下倒是敢出门?”哪怕不清楚李治为什么叫李弘还要带上她,埋汰李弘眼下的样子李初很可以。

    宣太后:“群主群主,萧妹妹涨积分了,你涨了没?”

    突然被宣太后@了一记,李初探头一看,额,她的积分涨了一点点,至于萧太后会涨积分的原因,莫不是出主意的一跪?

    李初老实回答:“涨了。”

    萧太后高兴啊,她的积分可是所有人里最低的一个,没想到这一次谁的积分都没涨,就她一个人涨了,高兴高兴!

    宣太后:“没想到啊没想到,拦着不让群主进去没功劳,出主意跪下竟然有功劳,啧啧。”

    萧太后立刻地反击:“跪下一事,这可是在高宗和武后的心里增加地位的事,不闯进去只是不会令人不喜。”

    大家都是有脑子的人,想忽悠人哪有那么容易。

    萧太后认为她能赚到积分,只能证明是她对群主有帮助,系统那小气巴拉的东西,哪里可能会轻易给好处。

    看看李初就该懂得这个道理了,为了让李初把萧太后放进来坑人的那一份礼物,记忆卡,说好的过目不忘,还不是得靠李初自己练出来,真是系统帮忙的?

    宣太后:“男人心海底针,想当年我就没弄清楚男人的心,原是恩爱的人可以一个转身决定将你送到他国为质,最该成为你依靠的人,却又变成视你为仇敌,要将你除之而后快的人。或许我也有错,我做错了一些事,他们就没有错吗?”

    说到这么沉重的话题,何尝不是宣太后心中的遗憾,她看到李治和武媚娘,眼看着李初是怎么样对待武媚娘的,心中的感想,说不清道不明,有所感触,心境复杂。

    李初安慰:“无事,你不是常说嘛,人活着的时候肆意就好,何必管许多,旁人怎么想,怎么说,都没有关系,重要的是你这一生过到最后,开心了,快活了吗?”

    宣太后想着自己那一生:“开心的,快活的,我总是尝过大权在握的滋味,手握人的生死大权,有几个女人能像我一样,至于身后诸事别旁人如何评价,那都有什么关系,我就是我。”

    吕太后:“就是,听听萧妹妹和孝庄妹妹说的,我可是背负骂名的,你和我比差得远了,我都不在意,你更不用。”

    宣太后幽幽的:“和你一比,我其实还是幸运得多!”

    吕太后:“你是要把天聊死吗?”

    明明她是安慰宣太后来着,宣太后非要往她心上扎上一刀,太可气了!

    宣太后:“吕妹妹你就别计较这点细节了,安慰人合该安慰到底,反正想起刘邦,我还是觉得我家王上极好!”

    再扎上一记心,吕太后哪还能许她,群里开始捅心了……

    李初不插话,由着她们吵,太后们吵架其实和一般人吵起来没什么两样,专捅人心,哪里痛就捅哪里,没一个乐意手下留情的。

    李弘终于把自己收拾好出来,看李初在那儿发呆的,走过去在李初眼前晃了晃,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没事,我在想事情呢。”李初回过神,不再看群里的信息,虽说一心两用也无妨,一目十行下来,还知道太后们在吵什么。

    不过走路得专心,不好总是失神。

    李弘倒是显得有忐些忑不安的,李初瞧出来得问问,“哥哥怎么了?”

    “父亲会不会是听说我因为上官大人的事闭门静思,动怒了?”李弘这个时候才知道后怕,问起李治要是知道他为着上官仪怎么着来着,会不会觉得他没用,不能像李初这般明白朝事。

    李初道:“从小到大,父亲和我们生过气,动过怒?”

    别说,李治的脾气是真好,哪怕有着帝王的威仪,但是从来不动怒,就是不动怒都把人吓得够呛,在他们这些当孩子的人面前,要不是传的帝王心术,怎么看李治都是一位好父亲。

    李初是从来不怕李治的,因为她清楚,在他们母子没有触及李治的底线前,李治只会是一个好父亲,日常没事,李初还喜欢让李治给她讲故事,故事要是讲得好,李初就会鼓掌,讲得不好还会嫌弃,反正还是像平常父女一样的相处。

    李弘自知李初说的都是实话,动怒,李治没在他们的面前显露过,可是这一次不仅仅关乎父子之情,还有前朝。

    李弘不仅仅是李治的儿子,更是当朝的太子,当朝太子为谋反之臣求情,求不了情还把自己关起来做着无声的抗议,像个熊孩子吧?

    “不会的,哥哥又没有找人大喊大叫,更没有同人说过你心中的不满,再说了,你现在还有不满?”李初问出关键,想知道李弘都被她说了一通了,此时的想法如何,还觉得上官仪不该死,还是想让他们一家死?

    李弘道:“上官大人原不该是这样的下场。”

    这个时候李弘还是这样认为,李初道:“无事,若是父亲问起,哥哥照实的说,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不用担心其他。”

    清楚李治为何要杀上官仪,李初把自己猜到的,想到尽都告诉李弘了,要是这样李弘还是认为上官仪不该说,她还能拦着不让李弘说出来?

    算了吧,不拦了,心中不解就要问,李治这个为父为君的人,更应该明白往后要怎么样教导李弘,她千万别插错手,把李弘坑了。

    李弘还以为李初会劝他不要去做这样的事,不想李初压根没有要劝的意思,反而让李弘只管把心中的想法说出口。

    “父亲会生气吗?”李弘想从李初那里要一个定心丸,因此问起李初,李初……

    “父亲就算生气,兄长能不说?”李初反问,李弘道:“生气我也要说。”

    文臣死谏,武将战死,那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耀,李弘被上官仪教的这些年,再有其他的士人,其实这些士人都想把李弘教导成为一个君子,在他们看来,有一个君子一样的皇帝,于他们是大幸。

    李初可不是那么认为的,君子,君子想当好一个皇帝太难,作为亲人,不好这么要求李弘的。

    能成为一个好皇帝比当君子更难得。

    李初听完地摊手道:“那不就结了,哥哥都想好去做,何必再问。”

    李弘一眼瞥过李初,李初装傻的当作看不破他的意图?

    李初就是装傻,“你别想拉上我,我是不会掺和上官仪的事的。在我看来,成王败寇,有些事做了就该料到后果,千万不要再想改变结局。再者这件事做决定的是父亲,父亲是大唐的皇帝,他要确保天下人的许多利益,为此牺牲一些人,这就是帝王。”

    “初儿,你的心真硬。”李弘脱口而出的话,带着对李初的不认同。

    李初道:“心硬是因为清楚我没有能力改变,难道我应该为此长跪不起,求得父亲松口?且不说就算我跪了父亲会不会答应,就说上官仪做的事,他不仅仅想对付母亲,更间接会要我们死,我没有那么无私,面对伤害我的人,我怎么都不可能为他求情,让他将来再有机会伤害到我。”

    理由,李初早就已经说过,只是李弘听不进去,执意想要求情,为上官仪求情,好像不做这件事他就没有办法把日子过下去。

    分明他已经去求过了,而且失败了,一败不够,他还想再接再厉。

    李初看了李弘想再说话,抢先一步拦下道:“哥哥,如同我不拦着你做你想做的事,也请你不要强迫我和你做你想做的事。”

    尊重是相互的,李初来看李弘,只是因为李弘是她的兄长,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这样的情份值得李初就算踹门也要进去劝一劝李弘。

    可是所有的利害关系,以及上官仪为什么一定要死,李忠被牵连,李初都说得够清楚了,偏偏李弘听不进去,还是想再接再厉的劝服李治放过上官仪,这是李弘自己的选择,李初并不想掺和。

    李弘想劝李初的不假,想着有李初帮忙,他可以事半功倍,李初这样冷酷的拒绝,于己不施,勿施于人,是他忘记这一点了。

    “好,我说错话了。”李弘赶紧的认下自己失言,李初收下。

    吕太后:“越看越是觉得李弘像我儿子!”

    萧太后:“可不是什么好事。”

    宣太后:“算了算了,有武后在,这种烦心的事让武后烦,我们群主莫管。”

    李初倒是十分认同,她是当妹妹 ,就算再要操心,也该是武媚娘在前面顶着,她在后面跟着。

    李弘抬起手道:“走吧,我们去见父亲。”

    去即去,李初随李弘一同走向宣政殿。

    没想到去到的时候正好看到不少人跪在殿内,李初一看即明白了,宣太后已经发出一阵鼓掌的表情,“来来来,看我们英明睿智的李治怎么教蠢儿子。”

    吕太后:“所以说有一个好父亲和没一个好父亲的差距就在这个时候体现出来了。”

    萧太后:“别高兴得太早,要是李弘学得好又没问题,你们觉得武后还有可能登上皇位?群主你真的不要我剧透?”

    剧透两个字群中的大佬们都被科普了,此时此刻都懂得各种新名词了,系统为此很是难过的,这样它想刷存在感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在群主明显不待见它的情况下,真怕群主把它和太后们分开了。

    李初不知系统的小担心,看到臣子跪在殿中,李初并不着急地上前,李弘亦站定。

    像他们哪怕作为子女,李治有传,李治和臣子讨论事情的时候,他们还是会安静的呆在一旁等事情完结才会上去的。这一次,何尝不是李治有意为之,就是让李弘来看的。

    不过李弘看到跪下的好几个臣子,作为太子还是知道朝中的重臣的,拧着眉头看着,有一种不怎么舒服的感觉,一时又说不出来。

    “陛下,上官大人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请陛下明查,莫听奸人陷害,错杀忠臣。”在他们来到前,想必这些臣子和李治早就有过一番争执了,就是因为说服不了李治,因此他们只能跪下,只盼李治可以听他们劝谏,莫要错杀忠臣。

    李治坐在上座,早就注意到李初和李弘来到,站在一旁没动,他要的就是他们不动,呆着听着。

    “上官仪和李忠谋反人证物证俱在,难道还是朕诬陷于他?”李治板着一张脸,双眸扫过跪下的臣子,想看穿他们的内心,求情是为上官仪,绝口不提李忠,因为只要上官仪无事,李忠自会无事。

    忠臣,他们忠的是君,是国,或是他们自己?

    李治知道作为一个帝王,他要容忍臣子的诸多想法,也必须允许他们想通过他名垂千古,在他有着同样的目的,也想利用这些人的情况下,他是允许他们存着旁的心思的,但都有一个底线。

    被李治直问可是他诬陷于上官仪,作为一个臣子,怎么可能会去诬陷一个臣子?

    “臣无此意。臣只是希望皇上可以下诏再查此案。”臣子垦求,起而拜,一拜,二拜,三拜,这是最真切的希望,望李治可以收到。

    李治看得清楚,但是这件事到了现在没有后退的余地,因此李治沉着地开口,“此事已经交由三司查明,连三司一同查明定下的案子都算未查明,你想让谁来查?你?还是你们?”

    暗指这些为上官仪求情的人,是不是让他们去查此案,他们才能认同,接受上官仪确实谋反的事实?

    三司会审,面对造反一案慎重对待至此,李治有何做得不对的地方?

    并没有的,可是他们到李治的面前,表明对三司定论下上官仪谋反的案子不信任,这是不信任三司,不信任李治,更或是只相信他们自己?

    当官的都不是傻子,谁都能明白李治的言外之意,可是这件案子本就有诸多的疑点,定案之快让他们全都心存诧异。

    张张嘴在想要怎么跟李治说才能既不会惹李治动大怒,又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李弘在这个时候想出面,李初一把将李弘拉住,嘴里轻声地唤着痛,李弘的动作一顿,还是顾着李初先吧,“怎么了?”

    理由完全的够,都知道她前几天跪了一记,这一跪可是伤得不轻,太医都来看了,才得松口可以出门,李初就心急的赶到东宫要把李弘从忧郁中拉出来了。

    “你赶紧的到一边歇着,父亲和诸位大人议事,你不可惊动。”李弘扶着李初,跟在他们后面的人想上前扶着李初的,没想到李初一个眼神扫过去,乖觉的人都退下去,完全没有要上前的意思。

    李弘只好扶着李初靠到一旁的柱子去,至于李治听到动静,不吝啬地给李初一个赞赏的眼神,干得漂亮,他想让李弘来听,不是想让李弘来掺和的。

    要是李弘出声,这些求情的人如同有了支撑,君臣之间有时候都是彼此看着彼此的笑话,莫要以为李治都不懂。

    臣子们斟酌半天啊,最后还是相互交换了眼色,其中一个显得瘦小的臣子道:“请陛下准三司再查。”

    不能说不相信三司的长官,还是希望李治让他们再查一次,再查或许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臣子们垂拱而请求,就是希望这件事有回旋的余地,只要争得时间,上官仪或许还有得救。

    李治冷笑着,这殿中有跪下的人,总还有没跪着的人,看了半天最是明白李治心思的人此时出列,“诸位大人,三司长官定下的案子才过了几天就要重审,这是认为三司的官员都是无能之辈,他们连案子都查不明白即急于定案?”

    “臣请皇上亲自监查此案。”跪着的臣子被反驳,目光扫过对方,眼中流露出的不屑不瞒于人。

    可是他们不能退,若是退了,上官仪死事小,更关系着大唐的权利是否会落在女人的手里,他们要争,定要争一争。

    “陛下早已经亲自监查此案的,若不然此案如何能这般快速的定论。诸位大人,朝中政事诸多,难道你们自己乐意为了上官仪的案子不顾其他的案子,还想让皇上和朝中的所有官吏都和你们一样,为证明上官仪的清白,其他事无须处理?”

    出口的人正是大唐的宰相之一李义府,一通上纲上线可不简单,看着跪着的人脸上尽是不认可,迎向李治的时候又是一派恭敬,不得不说此人有才。

    李初叫李弘扶在柱子上靠着,尽将殿中各人的神情尽都收入眼中,大唐王朝确实人才辈出,只是这争斗同样激烈。

    “皇上,臣无此意,臣只是不忍,臣愿意以死向皇上证明,上官大人绝不是谋反之人,请皇上明察。”眼看说是说不通,跪着求李治没有用了,还有什么办法?

    死谏!李初的目光一敛,李治的神情更是随着此言落下而变得冷峻……

    说要死谏的人站了起来,大喊地道:“皇上,请皇上明察。”

    作者有话要说:李治:血溅三尺扣昏君!

    李初:父亲莫急,且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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