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093章风雨前的宁静

    “不多, 国之大事何其多,这里不过是一小部分。”李弘听到李初震惊嫌弃的语气, 神情自若地告诉李初。

    “对正常人来说都多, 更别说对哥哥。素日哥哥的折子不是交给手下的人帮忙批阅了?可是有什么问题?”李初一直都清楚东宫的情况, 现在看起来好像李弘是要亲自批阅奏章。

    李弘幽幽地道:“人的心养大了, 很难收拾,如果你不介意, 帮我批阅如何。往日这些奏章父亲也给你看,与其让旁人揽权, 不如让你来。”

    相对旁人, 李弘最信任的人定是李初,将手中的事情交给李初处理,李弘最是放心不过, 只是有些话一直没有说出来, 今天恰巧碰上李弘便同李初明言了。

    李初惊讶李弘提出如此的要求, 震惊无比地看向李弘,“哥哥头脑清醒吗?”

    被问的李弘一顿, 半响答道:“自然是清醒的, 难道你以为这么多年过去, 我还不知道父亲的打算?我们是兄妹,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如果连你都不可信,我还能相信谁?你有能力,身体安康, 这些事我做不好,我希望你帮我做。”

    多少无奈多少心酸,身为太子,身体孱弱是他最大的问题,如果他的身体康健,他一定不会提出这样不合规矩的事。

    可是看看武媚娘,李弘其实很害怕,更不想重蹈李治的覆辙。李初是李治为他挑选的最可靠的帮手,就是为了将来能够帮助李弘治理天下,不令李家的大权在落入旁人之手。

    李家的人总是更相信李家自己的人,李弘有此打算,并没有避开裴氏,裴氏此时的震惊不曾掩饰。

    “太子,妾先退下。”裴氏识趣的想要告退,李弘拉住她的手道:“不必,都是一家人,妹妹不是外人。也好让你知道,妹妹是我最信任的人,她说的话等同于我说的。她也会照顾你,你要相信她,如同相信我。”

    这是对李初极大的肯定,裴氏早就明白,李初对李弘来说是不一样的,李初不仅是妹妹,更是他可以完全信任性命相托的人。

    “是。”裴氏轻声的应下,也记在了心上。

    “言归正传,这些折子你帮我看,帮我批。重要的事还请妹妹告知我。”李弘指了一旁的折子相请,别的人会骗他,会借他给的权仗势欺人,可是李初绝对不会。

    李治给了李初多少的权,多少的利,可是李初依然如同当年,一心一意都为他们一家考虑,李弘尽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他现在愿意让李初帮他做诸多的事,何尝不是因为李初用自己的行动证明给所有人看,她是一个可信可靠的人。

    如果连这样的人都不可以依赖,不用她,李弘还可以相信谁?用谁?

    “不愿意帮我这个忙?”李弘问起李初,李初道:“兹事体大,不能乱来,如果哥哥能让父亲同意,那我可以。”

    在他们之上,可还有李治这个老父亲,背着李治他们兄妹商议好的事情不一定可以作准。李初一向谨慎不会在这个的时候落人把柄。

    他们是父子兄妹不假,但他们身在皇家,关乎权力之事,不能轻率决定,尤其这里面还关系着武媚娘,他们的母亲不是一般人,李弘就算有这个心思,也绝不由他一人说了作数。

    “明日我就进宫同父亲说明,一定征得父亲的同意。”李弘接过李初的话,保证一定把事情办好。

    李初挥挥手道:“那我不管,明天我就要去安国寺,什么时候回来未定。”

    李弘一听瞪大眼睛地问道:“你是故意的?”

    摊摊手李初连忙地道:“哪里是故意的,在没来东宫之前,我就已经决定明天去安国寺小住,至于什么时候回来未定。”

    只是李初万万没有想到,李弘竟然打起让她代为批阅奏章的心思,那李初就肯定绝对不会提前从安国寺回来。

    “你啊你!真是个机灵鬼。”李弘无奈的嗔怪李初一句。

    李初只当了是夸赞,接着道:“虽然我是不能帮哥哥批阅奏折,但是我可以帮哥哥解决奏折的问题。”

    此言落下,李弘等着下文。李初冲曲和吩咐道:“奏折全都拿走,我给父亲送回去。”

    这下把送奏折前来的内侍惊得不轻,唤一声公主带着哀求,可别闹啊,千万别闹。

    奏折是李治让他送来给李弘的,要是再让李初给李治拿回去,内侍如何交代。

    李初朝李弘轻声道:“比起哥哥来,父亲的身体要好多。连父亲都知道不宜操劳,哥哥你更不应该。”

    李弘哭笑不得,“我是太子。”

    “是啊,没有人说哥哥你不是太子。可是太子也好,皇帝也罢,不代表要事事操心,这么多的奏折还得你们从头到尾看个遍?分明政事堂诸公早就已经翻阅,完毕,为何他们不能将奏折的内容,以一语概括送到父亲面前让父亲处理?做着重复查看,既不省时也不省力的事,生生把皇帝的身体都拖垮了。”李初嫌弃无比的吐糟。

    李弘一顿,“一语概括?”

    李初点头,“正是一语概括。一句话可以说清的事,折子上非得长篇大论,这是陋习,何不改之?”

    “你是真敢想啊。”李弘顿了半响将心里的震惊说出来。

    李初浑不以为然,“有什么不敢想的,所谓变则通,不变则死。古往今来的规矩都是人定的,却也会因时因势因地制宜。”

    “说来哥哥知道秦始皇是怎么死的吗?”李初突然提问起这样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病死的。难道还有其他死因?”可怜的李弘想的就简单多了,李初一问他便一答,还以为自己读漏了史书,或者是李初有别的发现是他所不知的。

    “算是其他的原因吧,我觉得秦始皇是累死的,你读读史记,秦始皇每日批阅的奏折有多少?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祖父曾经说过,以天下之广,四海之众,千端万绪,须合变通,皆为百司商量,宰相筹画。于是稳便,方可奏行,岂得以一日万机,独断一人之虑也?以日继月,乃至累年,乖谬既多,不亡何待。岂如广任贤良,高居深视,法令严肃,谁敢为非。”

    “仅靠皇帝一人之力治理国家,是不可能将天下治理的井井有条的。合乎众人之力,任用贤良,方能保天下太平,百姓安居。奏者关乎天下名声,不可累积,帝王不可不知天下诸事,但既只要知悉,而不需要浪费太多的时间去查看文章的好坏。”

    “务实务实,无论是百姓或是帝王都应该务实。百官上折的目的是为了将所在县州的情况禀明朝廷,若有问题即将问题告知朝廷,有解决的办法上折相请,没有解决的办法请求得到解决的办法,那么只要知道折子的内容,折子是请功或是请罪,为达到什么目的,有问题如何解决问题即可。是与不是?”

    一连串的引经据典,听得李弘哑口无言。

    李初道:“哥哥放心,折子我给父亲带回去,保证不会给哥哥惹麻烦。我提议的事我会亲自同父亲说明,不会让哥哥累着。”

    事情到这里,李初就不管李弘同意或是不同意,让曲和接过折子即往李治的宫殿去。

    李弘虽然脑子没有李初的好使,但事情好与不好他有判断能力。

    李初的话说的在理,皇帝也好,太子也罢,批阅奏折只为知国事,像李初说的那样,政事堂诸公明明已经将所有的奏折翻阅一遍,折子上都有他们的意见说明,为何不直接将折子的内容一语概括,然后送到李治的面前,由李治定夺是否采纳他们的意见。

    “哥哥嫂嫂我走了。”李初潇洒的离去,带走了李弘所有的奏折。

    送奏折来的内侍想哭,却不敢和李初抢,不,是不敢和曲和抢,只能乖乖的跟着李初一道回去。

    “公主将所有的奏折拿走,会不会有事?”裴氏有些担心的询问李弘。

    李弘摇头道:“不会有事的。就凭初儿适才的一番话,父亲竟然会从容纳谏。”

    裴氏松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公主时刻记挂太子的身体,妾心甚慰。妾不能说的话,公主都代妾说了,妾感谢公主。”

    听得李弘微怔,随之一笑,“我和初儿相差一岁,可是从小到大都是她照顾我诸多,有时候我都觉得我不像哥哥,倒是她更像姐姐。”

    “太子也这么觉得?妾一直受公主照顾诸多,原以为只是妾一个人的想法,没想到……”没想到李弘也有这样的感觉。

    李弘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越想越觉得从小到大初儿照顾我良多,到现在也是处处为我着想,事事都为我挡在前面,用心良苦。”

    裴氏道:“妾觉得太子待公主也甚好,并不曾薄待公主,正是因为如此,公主才会一如既往待太子甚好。”

    “你来我往真是如此。”李弘深有感触的说来。

    “太子东宫魏詹事求见。”内侍来禀,李弘待要站起来,裴氏连忙扶住他问,“太子身子不适。还要出去见客?”

    此言落下李弘思量半响道:“去同他们说,我身子不适不见客。”

    内侍不敢有疑问,应一声是退下去,李弘轻声道:“初儿说的很对,我的身子我要自己当回事,朝政诸事再要紧,我的身体也重要,且让父亲多操心吧。”

    李治封他为太子是想让他担起太子的职责,治理国家大事。但这些年来,李治最最在意的还是他的身体。

    权利再重要也得有命才能握住,李治想来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是呀,太子的身体一定要静养。我扶太子回去休息。”裴氏管不了国家大事,她只希望自己的丈夫可以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这些年嫁入东宫以来,成为太子妃,每每看到李弘为了政事殚精竭虑,她的心中都是担忧,可是她不能劝,不能让李弘不管事,而荒废的太子的职责。

    现在好了,她不能说的话有李初说出来,劝的李弘听进去了,裴氏心中十分欢喜。

    “好。”李弘且让裴氏扶着他重新躺回榻上,静养。

    至于李初拿着东宫的所有奏折去见李治,送奏折的内侍一脸哭相的冲到德福的面前唤了一声公公,都要哭了。

    德福那是一见到李初,立刻堆起了笑容,对于哭丧着脸的内侍斥道:“哭丧着脸作甚,笑一个。公主你请你快请进。”

    迎着李初入内,生怕怠慢了李初,内侍不敢不答应,收回一张想哭又哭不出来的脸跟着进去。

    李治真让人按着头,闭目养神间听到了动静并没有动,李初走进来福身道:“父亲。”

    “嗯,回来了。”连旨意都备好让慈心带给李初的李治自是清楚李初去了哪里,而李初语气的变化,当父亲的敏锐察觉到,心中甚喜,果然让李初去一趟是极好的。

    “是,我回来了,回来前去了一趟东宫,正好看到父亲让人给太子哥哥送了一堆的奏折。父亲,哥哥的身体怎么样你心里有数,这么多的奏折,让哥哥全部批阅,如此费心伤神操劳,哥哥的身体能好吗?”

    有话直说,一向是李初的风格,说完让曲和将所有的奏折全部堆到案上。

    “你心疼你哥哥就不心疼心疼你父亲?”李治直问,“再者,太子不知国事,将来如何承继江山社稷。”

    “那也要量力而行,国事再大,太子的身体也是国事,若太子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是好?”李初清楚此事之重,孰轻孰重,总要分一分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要是坏了,能做什么?

    李治一叹,“你知道眼下朝局都由谁来掌控吗?”

    话题一转问得李初第一反应是要避而不谈,李治岂由李初,“如果不让太子处理奏折,那么这些奏折会落到谁的手里?”

    完全不用想,李初都明白这些奏折如果不是交给李弘,必然全部落入武媚娘的手里。

    “你母亲如今权倾朝野,我有意退位,让你太子哥哥继任,你觉得如何?”李治没给李初消化的时间,又将一记炸弹扔了出来。

    李初拧紧眉头,“父亲,你甘愿成为太上皇吗?”

    犀利的质问李治的想法和心思,太上皇和皇帝究竟有什么差距,请看看他们的高祖皇帝和太宗皇帝。

    当年玄武门之变李世民杀了李建成和李元吉,逼得李渊退位成为太上皇,至此李渊大权旁落成为了一个摆设。

    太上皇就是个摆设,李治心里比谁都清楚,退位成为太上皇,李治真的甘心?

    权力握在手上,是不会愿意再放开的。哪怕对于很多人来说,李治现在已经大权旁落,朝中政事多由武媚娘做主,但至少李治还是皇帝,很多事一旦李治开口,武媚娘就算再强势也得退让三分。

    可是一旦李治退位成为太上皇,眼下的局面将会再变,李治并非无心收回武媚娘手中的权力,只是有心而无力,身体的不适让李治没有办法处理朝事,而武媚娘是一个不肯放过任何机会的人,握住了大权,在想从她的手里夺回来,至少李治,从前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取而代之,所以一直放任自流。

    现在显然李治已经想到了一个合适取代武媚娘的人选,那就是李弘。

    可是李弘的身子比他还要不争气,哪怕李治有心,很多事都做不好。

    被直问的李治闭上了嘴,不得不说李初是问到了李治的心坎上,扎在李治的心里,让李治无法再将话说出去。

    “与其想着将位置让给谁,让谁来担责任,不如考虑将责任分化出去,父亲只要是做决定的那个人就好。”李初扎心的问完,当然不忘出主意。

    “说下去。”李治就知道李初不会无缘无故的提出问题,既然提了,肯定是已经想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他得听,听完整了。

    李初道:“简单来说就是把重复做的事简单化,比如一份奏折,既然过了政事堂诸公的眼,就让他们总结,一句话说明递上来给父亲。奏折文章写得再好,奏折表达的内容最重要,父亲查看奏折也只要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事,如何解决。”

    “可是看看这些奏折,都是长篇大论,真正说到事情的也不过寥寥几句,就这样还要过政事堂诸公的手,又再送父亲的手里,让父亲再看一次。究竟是政事堂诸公在做无用之功,还是父亲在做无用之功?”

    ……李治半响没有作声,李初继续,“权力分化,政事堂诸公是宰相,原本一朝只有一位宰相,而今我们大唐却有七位,责任分化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为什么父亲每日批阅的奏折还是这么多,所费的时间也依然那么多?不过就是因为奏折本身前缀太多的原因。”

    “写奏折也是展示文采的好机会,可是对于皇帝来说,文采重要,务实是不是更重要?能够一句话说完的事情,为什么要分成十句?”

    李治幽幽地道:“如果要改此制,不容易。”

    李初道:“不必改呀,为何要改?只是让政事堂诸公在批阅奏折的时候,总结呈上给父亲。反正他们都看了一次了,只是不让父亲再重复多看一次罢了,这也是宰相之职,理所当然。”

    改制什么的肯定是不容易的,李初可不想当出头鸟。

    只是有些事情可以简单化,不需要改制也可以达到目的,何乐而不为。

    “不好让百官只拿俸禄不干事,父亲提此要求,想来他们都不会反对。”是啊,又没有让他们做什么超出范围的事情,只是减轻了李治的负担罢了。

    办法自然是好办法的,李治不能否认,脑子已经在飞转,如何实施?

    身为皇帝想尽办法的偷懒,李初还配合的出主意,不,应该说是李初想尽办法让皇帝偷懒。

    “此事不错,朕召政事堂诸公前来一议,让他们说说往后就这么办。”省时又省力的事李治自然乐意配合的。

    李治主意出完了,奏折也全部交还了,李治要见政事堂的诸公,她识趣乖乖的退下去。

    “明日何时前往安国寺?”李治在李初要走前询问,李初道:“一早就去,父亲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也好,去听听佛经,静一静心,我看你也是一年多没有去过安国寺听听佛经,心乱了。”李治也知道李初诸事繁忙,加之李初是从来不做无用之事的人,安国寺那么多年每逢初一去报道,挺不容易。

    “袁天师闭关多年,到现在还未出关吗?”提到安国寺,李治想起了另外一个人,袁天师。

    李初无奈地一叹,“是啊,一直都未曾出关,好几年了。”

    认识袁天师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袁天师闭关多年一直不出,难道真要修成神仙了?李初就是想想罢了,话是不会说出口的。

    李治问起道:“要是看折子用的时间不多了,你哥哥身子不好,不如你帮他批阅?”

    真是吓死人不偿命啊,李弘有此心思李初都惊得不轻了,现在竟然连李治都来凑热闹。

    李初打死不会告诉李治,李弘适才说过同样的话,挥挥手道:“不不不。父亲可别打我的主意,我明天就往安国寺去了。啊没什么事啦,孩儿告退。”

    能跑多快,跑多快,李初完全不想再和李治,继续把话聊下去。

    李治才说了一句话,没想到居然把李初吓得都跑了,“这孩子风风火火的。不过,可算是缓过来了。”

    前几日看到李初那有气无力的样子,李治心疼坏了,他还是更喜欢看到现在这样朝气蓬勃,风风火火的李初。

    “陛下……”得闲的时候德福招了送奏折前往东宫的内侍问话,将李弘同李初说过的话尽同李治耳语了,李治听完哭笑不得,“怪不得她跑得这么快,原来还有这回事。罢了罢了,且让她去散散心,一切等她从安国寺回来再说。”

    所以说李初得感谢李治大发慈悲,念她心情不佳特意给她放个假。只是逃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有些事皇帝和太子都起了心思,她是逃不掉的。

    对于李初来说那是以后的事,暂时李初只想收拾行囊往安国寺去。

    只是,就算她。现在不想理会诸事,可是她提出了意见,事情总会传到武媚娘的耳朵里的。

    武媚娘寻上门来,太后们早就提醒李初了,武媚娘见李初只是简单收拾几件衣裳,叮嘱道:“快要下雪了,天气变冷,记得多带几件厚的衣裳。”

    “母亲知道我不畏冷,这样的天气刚刚好。”李初确实觉得这样的天气很好,洛阳的安国寺,听说不比长安的安国寺差,建得宏伟不说,更加气派。

    武媚娘望着李初,“伤心难过总会过去的,男人,不过如此。”

    这话听在李初的耳朵里,李初微微一愣随即道:“母亲我并未因此而伤心,只是杀了他,令我难受而已。”

    所谓的欺骗算计,对于李初来说,并不是她不能接受的事情。生在皇家她早就知道自己处在这个位置,必然会有太多的人算计她,想欺骗她。

    若是事事较真李初早就累死了,只是那是她心动过的人,却是她亲手杀了他。

    “我觉得很好。”当时的情况是萧路做出行刺武媚娘的假象,李初第一反应冲上去,毫不犹豫杀了萧路,在武媚娘看来是极好的。

    李初知道武媚娘在想什么,她并不后悔自己做的一切,只是多少有些伤感,她需要时间自己安静处理自己的心情。

    “母亲高兴就好。”李初自己的心情只有自己收拾,不能要求旁人能理解体会她的心情。武媚娘的高兴李初很明白是因为什么,高兴,挺好的!

    武媚娘坐在李初的榻上,挥手让人都退下去,房内就只剩下她们母女二人,武媚娘同李初招招手让她坐在榻上。

    李初照做,武媚娘拉过她的手,“你不喜欢我朝纲独断吗?”

    微微一怔,李初摇了摇头,“谈不上喜欢或是不喜欢。父亲和母亲之间的事,说不清理不直。父亲有自己的立场,母亲也有自己的立场,你们都是为了自己,也为了大唐,要从你们之中选择一个,道一个对错太难了。”

    笑了,武媚娘道:“朝堂之上关乎政事,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对和错。你的父亲有自己的立场,我也有我的立场,可是初儿我希望你能站在我这一边。”

    这是武媚娘第一次要求李初一定要站在她这一边。

    李初抬眼看向武媚娘,“母亲,你不觉得你太残忍了吗?你是我的母亲,而你让我在你和父亲之间选择一个,你让我怎么选?我怎么选都是错,又怎么选都是对。为何你要让我置于如此两难的境地。你不需要我帮你,我也从来不会拖你的后腿,做出不利于你的事了,为什么你还要让我做出决定?”

    直问武媚娘怎么能这样的要求,武媚娘道:“因为我明白,初儿可以帮我做到很多别人做不到的事。”

    “可是我不想也不愿意在你和父亲之间做选择,母亲,你的要求我拒绝。”不能否认,武媚娘说的很对,可是李初绝对不要在她和李治之间作出选择。

    “如果你不做出选择,对我来说,就是你已经选择了你的父亲呢,你打算怎么做?”武媚娘接过李初的话问起。

    李初没有一丝犹豫的回答,“如果母亲非要这样下判断,我对你和父亲的心意,那便随你吧。”

    不做选择就是选择吗?李初不相信,如果武媚娘一定要因此将李初判断成为站在李治那一边的人,那就由着武媚娘吧。

    这样没有犹豫,不受人威胁的李初,武媚娘盯着她看了半响,突然笑了,“果然是心如磐石,不可转移。”

    这样一声称赞算是对李初最大的认可。

    “你拒绝了我,肯定也会拒绝你的父亲。这对我来说足够了。你出谋划策都站在利于大唐的立场,那么既是利于你父亲也是利于我的。”武媚娘很明了,李初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或许有人看来李初的有些举措,并不是利于武媚娘的,但是绝对是利于大唐的。

    只要李初能一直存此公心,武媚娘并不需要李初坚定的站在他这一边。

    她很清楚李初的能力、聪明、机智、胸襟、人品皆是万里挑一。这样的一个人,只要不是敌人就足够了。

    武媚娘担心李初会站在李治的那一边,要求李初一定要站在她这一边只是为了得到,李初肯定不会站在李治那一边,对付她的意思。

    现在目的达到了,武媚娘可以大大方方的告诉李初,她为什么会同李初说出方才的一番话。

    压根没有多想的李初,听到武媚娘坦白的承认自己的心思并无异样,只是应了一声。

    这样的李初更叫武媚娘笑了,只是笑得李初莫名,“母亲笑我什么?”

    不明白武媚娘为何而笑,李初只好出声询问。

    “我是高兴,高兴你长成这般模样。这样正直勇敢聪明。有时候我很高兴你是女儿,女儿好,女儿便不会成为别人要对付我的工具。”武媚娘幽幽的说起,眼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精光,李初完全没有看到,她正为武媚娘的一句话而深思。

    女儿就不会成为对付武媚娘的工具吗?那就是说儿子是对付武媚娘的工具了?李弘是?李贤也是?

    “我今日往东宫去,听到太子哥哥提起,有人参他不见朝臣。”李初思量后将今日在东宫听说的事情问起武媚娘来。

    武媚娘听了淡淡的嗯了一声,“怎么?弘儿是太子,他做错了事有人参他不该?”

    “我是生气。太子哥哥的身体需要静养众人皆知,就因为不见朝臣而被参?太子哥哥可曾误了国之大事?臣子参见,太子便要接见吗?究竟是太子为尊,还是臣子为尊?身为太子,理当不顾身体,也要满足臣子的所有要求?”李初将自己的愤怒提出来,让武媚娘明白,她为什么提起此事。

    一怔,武媚娘哭笑不得地道:“什么话经了你的口,说出来无理都会变成有理。”

    “我说的不在理吗?”好像李初无理取闹似的,然而李初说的没有道理?分明很有道理!

    “有理有理。你事事都为弘儿着想,事事站在弘儿的角度,要是有人想对付弘儿,你一定第一时间站在弘儿的面前保护他。”武媚娘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就像那一日萧路刺向她时,李初毫不犹豫的站在她的面前,杀了萧路。

    武媚娘确信,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李治或是李弘的身上,李初也会毫不犹豫的做出同样的选择。

    有时候武媚娘真希望,那日李初杀了萧路,是李初对她独一无二的庇护,但是武媚娘比谁都清楚,这并不是李初对她独特的庇护。

    人心啊,有时候真的很贪婪,没有得到的时候希望得到,得到了又希望它是独一无二的。

    武媚娘望李初许久没有说话,眼神中的复杂让李初一时辨不清。

    “母亲怎么了?”辨不清楚不明白,李初直接的问出来。

    “没什么就是觉得弘儿很幸运。”武媚娘压下心中的恶念,笑着说起此。

    不过武媚娘不打算再继续说下去,不过李初的脸颊,“去安国寺小住,早些回来。”

    “好。”不管会不会早回来,李初都答应的爽快,反正去了安国寺,什么时候想回就什么时候回。

    “早些歇息吧。”武媚娘来此的目的已经达到,利落的起身。

    “母亲也早些休息。”李初同样请武媚娘务必照顾好自己,武媚娘冲李初笑了笑。

    送走武媚娘,群里的太后们立刻你一言我一语的信息不断。

    李初得空进去一看,萧太后:“真为群主捏了一把冷汗。”

    吕太后:“好在有惊无险。武后就算再狠,也不可能要求群主变得跟她一样。”

    宣太后:“自己是个冷酷无情的人,反倒喜欢有情有义的人。人性便是如此。”

    萧太后:“最重要是因为群主不偏不倚,更不曾损及武后的利益。要不然看看武后会不会亲自动手解决群主。”

    利益二字,正是武媚娘放过李初,不愿意纠缠李初做出决定的原因。

    宣太后:“也是因为群主现在已经羽翼丰满,想对付群主没那么容易,群主自己有本事,背后更靠着李治,除非武后打算和李治翻脸,否则是绝对不可能动手伤害群主的。”

    孝庄太后:“这样微妙的时候,群主往安国寺去避一避是好事。”

    此言说得没头没尾,所谓微妙的时候,指的是什么?

    萧太后:“长安是李氏宗亲的地盘,洛阳却是武后一手打造的地方,到了这个地方,武后可以独揽大权。”

    得,萧太后把众人想说没说的话说了出来,时机呀,这样微妙的时机。

    李初:“闹心得厉害,容我静一静。”

    就是觉得太闹心,所以李初才想去安国寺静一静,萧太后提醒:“群主啊群主,安国寺这样的地方可以静静,但是也可能是事非之地。”

    说的李初差点都不想去安国寺了,不过此事李初早就定好了,现在才不会临时改变主意。

    不愿改变主意,第二日李初即带上浩浩荡荡的十来人前往洛阳的安国寺去。

    除了贴身伺候的几个人,为了保护李初的安全,李治特意拨了好几个侍卫守护李初。

    安国寺的住持大师也是一年没见李初了,一眼看见李初时,轻声一叹道:“逝者已矣,请公主勿再介怀。”

    要不是李初确定宫里的事,安国寺的住持大师万不可能让人前去打听,都要怀疑是不是安国寺住持大师特意让人去找听了才能知道这些事。

    “许久不曾听经了,有劳住持大师为我讲一段经如何。”李初不管住持大师如何知道她的事,只管提出要求。

    “公主请。”讲经普渡之事是住持大师的分内事,连忙请李初入内。

    坐在佛像前听着的平静的涌经之事,还有木鱼的敲打声,李初一颗如同乱麻的心渐渐得到了平静。

    自杀了萧路后一直不能安眠的李初,在安国寺中睡了一个好觉。

    如此李初便在安国寺住下,她是公主不假,但寺中知道她身份的人并不多,虽知安国寺中住了女眷,但是李初身边的守卫森严,虽然着了寻常人的衣物,气度却是不凡,往来上香的人既不曾知道有此内幕,见着也是不敢上前打听。

    一住,住到初雪降下,李初在安国寺听经论佛,往日很少读经书的李初突然开始研究经书,吓得慈心他们几个不轻,生怕李初想不开要出家,要是这样他们可如何同李治和武媚娘交代。

    期间李治和武媚娘都曾来信询问李初何时回宫,只是李初回信言及还想小住一段时。

    得知李初在安国寺变得平和了许多,虽然想让李初早日回宫,李治和武媚娘还是更在乎李初心境,只是询问,并不催促。

    安国寺的日子很平静,隔绝外面的风雨飘摇,李初都想一直呆下去了,但却生生被人打破了。

    此事说起也是意外,李初仅是好奇安国寺的风景,四下转转,没有想到竟然碰到有人在寺庙假山中幽会,萧太后提起自来寺庙就是是非之地,真是一语中的了。

    幽会就幽会吧,李初并不想管,可是女子询问道:“李玉霞何时才会死?”

    就这一个名字让李初一下子站住了,李玉霞是谁啊?

    那可是李初的堂姐,谁人这么大的胆子敢想让李初的堂姐死?

    “公主!”李初都听见了,一干人也都是耳聪目明的人,也听得一清二楚,慈心唤一声,不过是征询李初的意思,他们要不要上去把人捉起来,处置了?

    作者有话要说:萧太后:都告诉群主小心了!

    李初:是我不小心吗?分明是他们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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