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沉睡了很久,脑袋里一片混沌,昏昏沉沉,感觉好累,可是,好像有种感觉,她要醒过来,应该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做才对。朦胧之中,她朝着唯一有光亮的地方摸索着走去。
触眼即白,不适地闭上眼,缓了许久才适应过来。一个陌生的环境,整个白色,简单的陈设,只有床头的一束铃兰花,还有竖着的吊瓶。这是医院病房?
感觉手脚有些发麻,但没什么力气,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别人,喉咙有些不适,她又想不起来任何事情,只好盯着唯一在变化的东西,吊瓶里的药水一滴一滴地滴下来。
“你醒了?太好了,我去叫医生。”过了许久,有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她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脸,那人的身影又消失在了门口。默默地继续看药水,快滴完了。
没过多久,一群人风风火火地进来,除了医生,后面跟着的是警察?为首的医生拿着厚厚一叠病例单,边翻边问:“感觉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吊瓶,还剩最后几滴。护士很有眼色地赶紧上前拔针,帮她坐了起来。她感觉到有个东西被自己紧紧地握着,很重要的东西,迫不及待地想拿出来看看,碍于面前人太多,她幽幽地开口:“头疼,记不起事情。”
“你失忆了?”有个穿警服的男生惊讶地说,“韩沉也失忆了,你们约好的?”被她平静的目光和众人嫌弃的眼光看着,他做了个封口的动作,退后不说话了。
韩沉?他是谁,也失忆了,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吗?她陷入自己的思考里,再抬头时面前就剩下三个人了。
“小凝,你真不记得我了?我是你同学周泽西啊,咱们一个学校的,又在同一个地方实习,你说你马上就回学校了,你出这档子事,是不是还是警局好,不想回去了呀。”还是刚刚那个男的,表现得一脸惋惜,简直活宝一个,这样跳脱的人也是警察?看看一边衣冠正,站姿笔挺的人才是警察范,两人站在一起,这差别对比简直了。
实习,回学校?
“小凝,他的话选择性忽略就行。我们算是你的同事,我是秦文泷,贝市刑警队成员。你叫沈凝,贝市公安大学大三的学生,特批在贝市公安局顶岗实习。你呢,参与破获了几起重要的案子,表现优异,等你大学毕业就能正式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了。这次是你回校前最后一个案子,没想到你竟受了重伤。”
她若有所思地咀嚼着秦文泷的话,“没什么印象,什么案子?”
秦文泷皱皱眉,“一个杀人团伙,这个案子里好像出了叛徒,毕竟不光彩,局里把它压了下来,以后这事就别提了。想恢复记忆,从别处入手吧。”
沈凝点点头,“那韩沉是谁?”
“韩沉啊,就警局里的同事啊,平常没啥接触,擅长传统刑侦,挺厉害一人。他参与了这次的行动,受重伤也失忆了,就住在顶头那间。你们应该不是很熟吧,平常也没什么接触。”周泽西摸着下巴,认真思索。
“是嘛?”韩沉这个名字挺熟悉的,好像在哪里接触过,只是同事?有些迫不及待地想拿出手里的东西看看,或许会有线索。
周泽西一拍大腿,“啊,我想起来了,有一次我想跟你一起吃午饭来着,看见韩沉把你接走了,好像还笑着的,你们……嗯?有事瞒着我们?”八卦略猥琐的表情,让沈凝想一巴掌呼过去。
“行了,小凝,你好好休息,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要回警局了。有事打我们电话。”秦文泷还没忘记晚上要值班呢,交代了一下,拖着周泽西走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沈凝摊开手掌,被紧紧攥着的东西是一个金属制品,这种缠绕的形状,吊坠?不对,上面还有受到重压的痕迹,感觉像是戒指,啊,头隐隐抽痛,想不起来。可是没有记忆,一无所知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翻开手机,联系人列表里的一串名字,只有刚刚见过的周泽西和秦文泷,那个韩沉,别人的没有任何印象。没有自拍,短信也只有工作上的内容,一切都那么干净,没有任何信息能和金属制品联系起来,干净地就好像是被抹去了痕迹一样,不会……吧?一定是职业病,自己是学犯罪心理的嘛!啊,有些烦躁地丢下手机,继续躺尸。
接下来几天,陆续有人来探望,沈凝通过他们的话,大致了解了自己过去的其他情况。原籍陕西,随身为刑警的父亲调任至岚省,十年前父亲因公殉职,母亲也随之离去。在岚省没有亲戚,所以一个人求学生活。难怪都没有家人来探望,也好,省得还要应付。
公安大学大三的学生,在贝市公安局实习。据说是为了为父报仇,抓住当年穷凶极恶的犯罪团伙领导人,才志在成为一名警察。她也确实成功了,那人被绳之以法,不仅报了仇,还在履历上添了厚重的一笔。她还没正式成为警察就有此功劳,也是厉害的。
都是些官方明面上的东西,私人方面情报很少,这跟她的性格有关系吧,话少,清冷,用周泽西的话说,那就是冰山上的雪花啊,不是一般的冷。就因为她的性格,让学校里的那群狼望而却步,跟她关系好的人少,异性几乎没有。难道想错了,那不是男朋友送的戒指?
梦醒时分总觉得身边应该有个人陪伴着,温柔又压抑的目光,难道是错觉?可是这种感觉明明很真实。
大家的话千篇一律,没说什么对她的记忆而言有用的信息。得知她失忆的消息,众人反应倒是不尽相同,有安慰如周泽西的,有鼓励如上级领导的,有些人的态度挺奇怪的,最怪异的是另一个人,一个来试探她的人。
那日,一个男子缓步前来,带着一束新鲜的铃兰花。他穿着质地考究的西装,白色衬衫搭配浅蓝条纹领带,打扮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二十多岁的年纪,却带着几分老成。
“师妹,这么晚才来看你,你不会怪我吧?”他将花瓶里恹恹的花拔出轻轻放进垃圾桶,不溅出一滴水,把他带来的花仔仔细细地插好。欣赏着插好的花,他拿出手帕整理了椅子才坐下,微笑着请罪。
沈凝一直看着他的动作,心里也暗暗地给他贴了些标签,强迫症,洁癖。面不改色地回答:“不会,怎么称呼?”
他似懊恼地笑笑,“我倒是忘了,师妹你失忆了。许楠泊,和你一样学的犯罪心理,你跟的导师许慕华教授是我的父亲,而我虚长你几岁,算得上你的师兄吧。”
“原来是这样,许师兄。”
“师妹,你真的不记得了。”沈凝点点头,许楠泊叹了口气,“忘了也好,也能忘记许多烦恼。忘了说,父亲去世了。”
沈凝惊讶地看向他,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师兄节哀。”想了半晌,“和这次的案子有关?”
许楠泊毫不意外,“师妹你还是这么的灵敏。不过这个案子已经被压下来了,跟别人就别提了,咱们自己说说也就罢了。父亲有个得意门生,是犯罪心理的高材生。为了破获这次的犯罪团伙,她自愿去做卧底,但在最后关头变节,当众开枪打死了人质,也死在了那里。唉,父亲知道后不敢相信,郁结于心,想不开就去了。”
他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无助和悲伤,“师兄……”他勉强地露出一个笑容,摇摇头安慰她,“我没事。你瞧我,把你的心情也弄坏了吧?说些开心的事吧,有助于你恢复健康。咦,你是一个人住院?”
沈凝点点头,“嗯。不然呢?”
“啊,我的意思是你的男朋友不来照顾你吗?”许楠泊赶紧解释,在她疑惑的眼神中,语气也带了点不确定,“呃,我又说错话了?”
“嗯?”沈凝挑眉问他,像是想问我有男朋友?
“呃,我是见过那人来家里接你,看起来很亲密,就以为他是你男朋友了,也许是我误会了吧,”许楠泊有些不自在了,有些自嘲地说,“看来我真的是不会找话题,师妹,我就不在这里影响你的心情了,下次我再来看你,我就先走了。”
“师兄再见!”沈凝虽然没有看到许楠泊转身后突变的眼神,但是对这个人还是有些防备。他很危险,这是她的第一直觉,但这份危险的试探却没有恶意。老师的去世和男朋友的事明显是他故意说的,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没有证据能证明他说的话是真是假,这么多年独自生活的本能就是不轻易相信任何人,即便是失忆也改变不了的本能。只能信一半吧,沈凝转头看那束铃兰花,之前每天都有新鲜的花,问护士却都不知情,那人很了解她,知道她喜欢铃兰,更能够突破她的心理防线。明明一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惊醒,明明一直失眠,可竟有人能悄无声息地接近,还不惊醒勉强入睡的她,真的是太可怕了!
沈凝下意识地摸了摸颈间的项链,让周泽西找了链子把那块很重要的金属串了起来戴着,多了些安全感。唉,出去走走散散心吧。
走到楼梯口,就看见一个英俊挺拔的人走了过来,神情冷漠,虽然穿着病号服却丝毫不减其风采。看起来也不好相与,还是换个方向吧,沈凝摸摸刘海,转身就走,刘海长了该修剪一下了。
“等等!”身后传来有些紧张急切的声音,不过沈凝不觉得是在叫她,继续往前走。“别走!”那人大步上前挡在她面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饶是沈凝再淡漠也被盯着不好意思了。这人认识她吗?
沈凝默默往右跨出一步,那人同样往右一步,她往左走,他也往左,正好挡住她的路。嗯……“有事?”
“你不认识我吗?”他一字一顿地说,眼神仍然丝毫不离她的脸,像是想通过她的微表情找出什么破绽来。
他又伸手想摸她的头发,沈凝偏头躲开,“不认识,可以让开了吗?”冷淡的话语似乎让他有些受伤,虽然冷冰冰的脸上看不出来,但流露的眼神那般无助彷徨,充满了极度压抑的情感,沈凝心软了一下,“前段时间出了意外,我失忆了,不记得任何人。如果以前有什么约定,那么我很抱歉。”
那人听完惊喜地抬头看她。沈凝皱眉,惊喜?!
“你也失忆了?那你是我的……”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是沈凝。”沈凝想了想,“也?你是韩沉?”
狠狠地点头,他似乎用尽了力气,眼神闪闪发光,嘴里嘟囔着沈凝沈凝,沈,S。沈凝问:“我是你的什么?”
“未婚妻吗?”
“……嗯?”这个虽然对他没有任何印象,可是据自己的推断,确实有个人和她很亲密才对。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好像是理得通。所以那个金属真是戒指,还是订婚戒指?她下意识地摸着胸前的这块,不会吧?
楼道里人来来往往,韩沉搀扶着沈凝回到了她的病房。路不远,如此近的肢体接触却让两人有那么一丝的僵硬和尴尬。她坐回床上,韩沉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自从醒来,我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所有人都告诉我我没有未婚妻,但我知道我有!我手上的这枚他们都拿不下来的戒指就能证明。”说着还看向她,“我的梦里一直出现一个女孩,有刘海,长直发,唯独看不清五官,我们牵手在奔跑,没有尽头地奔跑。我仍然清晰地记得一句话,等你毕业我们就结婚,我这辈子……”他停在这里,似乎想等沈凝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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