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我哪有这么厉害，心理作用吧！”
初听这番话，艾利并没有发现其中蕴含的深意。火速打完哈哈，他就强行让好奇的眼神往下移。
嗯，小绿苗确认完好，沐浴在阳光中，正精神抖擞地甩着叶子。
冥界之主转世似乎没再闹别扭了，现在这个状态就很好。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四仰八叉的腿，这才放心地跟埃西里斯搭话，而且一搭就停不下来：“你身体没事？看起来就很健康，嗯嗯，非常好。哎不对，脸色还是好白，让我想想，吃啥能补血呢？”
“毛毛怪们很可爱对吧！我也这么觉得，刚来的时候只看到一只，没想到雪山深处还藏了这么多。”
“哦，说起来。”
“这只毛毛怪，好像……要晕倒了的样子？”
埃西里斯：“……”
是的。
大个头毛毛怪被他强行征用为坐骑，不敢乱动乱晃，但耐不住小小的脚丫子随时打颤，害怕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咽气了。
许是觉得丢脸，冥界之主转世抿着嘴唇，脸色有点难看。
“咩——”
仿佛感知到了危机，大个头毛毛怪突然撕心裂肺地咩了一声。
艾利又听懂了，这是在冲他叫救命。
周围的毛毛怪全部停下脚步，不安地哆嗦起来，咩咩咩地叫得他脑壳痛。
“好好好，先让我下来。”
艾利的脚终于挨到了实地，他朝着某人招手：“我们走走？”
埃西里斯不着痕迹地歪了歪头。
姑且算是给艾利面子。
他到底屈尊下来了。
在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离被白雪包围的雪山有了颇长一段距离。
天色暗了不少，大抵濒临黄昏。
向日葵的种子不知道还剩多少，但回首一看，入目之处都能瞧见若隐若现的绿色。
艾利跑到最近的一株绿苗旁边仔细打量，用手戳了戳。
凭空冒出的根茎就像天生就在这儿似的，叶子张开了几片，比艾利自己种出来的雪之泪矮小不少，模样也不一样，看不出未来会不会开花。
“果然长不到那么大啊，根又是怎么扎进去的，真难理解。啧，又不是科学世界，我这么认真……”
“谢谢。”
艾利抬头，有被惊到：“啥，谢我做什么？”
“只是替他们转告。”埃西里斯漠然道。
“在这个地方，有你想象不到数量的生命渴望诞生。他们被寒冰封印，在黑暗中无尽煎熬，痛不欲生。现在，你给了他们一个新生的机会。”
“……？”
不用想都知道，此时红发少年的表情有多迷茫。
他听不懂埃西里斯这番话的真意，就像他也不曾发现，自己其实早早被数不胜数的亡灵所包围一样。
那双漂亮至极的金色眼睛笼上了一层浅浅的水雾，埃西里斯几乎按捺不住将它们紧紧纳入手中的冲动。
但他还是忍住了。纵使内心莫名的欲.望汹涌，男人的外表仍然漠然自持。
“想要逃走吗。”
清冷的嗓音拨动耳廊，似有带着某种魅惑，让少年禁不住浑身战栗了一下。
埃西里斯微微俯身，黑发摩擦过少年单薄的胸膛：“那只巨龙，在你身上刻下了印记，你想逃，下一秒他就会发现。”
这个角度，艾利看不见埃西里斯本就晦暗的眼中，翻涌出了黑暗更甚的阴冷、厌恶。
“你知道么？他之所以放任你不管，便是因为他一直都在高处，目光紧锁着你。现在当然也是。”
风雪渐渐再度扬起的高处，巨龙的竖瞳仿若熊熊燃烧的烈焰，足以将所有阻碍视野的障碍烧成灰烬。
他俯视着下方，狂热而又莫名显得冰冷的视线丝毫不偏移，就好像确实锁定住了目标——不管对方此时离得再远，都无法彻底逃离。
雪山之下，既有他锁定的猎物，也有此刻终于毫无顾忌地展露真容的对手。
“……猜到了。”
少年低垂的双手猛地捏紧成拳。
一块巨石沉沉地压在胸口，他想要再说点什么，左手却刚好碰到了缓慢攀升到他身边的绿枝。
枝节顷刻间抽长得比他更高，更在顷刻之后鼓出花苞。
满满当当的花苞轻快地爆开，鲜花殷红盛烈，就开在男人与少年头顶。
低语的男人微微侧目，看到的少年的面庞被零乱的花瓣沾染，有一片滑进了脖颈间，恰好遮住了若隐若现的火焰形印记。
这一刻，伴着橙黄的光辉，红发少年远比这花更娇艳。
“好了。”
埃西里斯终感满意。
“我之前对你说的话，到现在也还有效。睡吧，等你醒来，就能得到我给你的自由。”
一定要记住，是他，所给的。
话音浅浅落下。
“等……不对……”
艾利下意识感到不对，但这不是现在的他能够抵抗的力量。
下一秒，他的眼睑垂落，身子向前倾倒，宛若翩跹的羽毛。
埃西里斯将这片美丽的羽毛接住，似是不舍地深深看了几眼，才把沉睡的少年放在了无声聚集过来的一只白色魔兽身上，让它将他带去安全的地方。
不过多时，龙的咆哮响彻旷野，山间的厚冰被震得塌陷，雪崩接踵而来，将一部分绿苗吞没。
“把被封印在冰层之下的死灵复活，变成这些恶心玩意儿的混蛋……”
“果然——是你！！！”
费尔忍到此刻，终于找到了确切的证据。
毕竟罪魁祸首全然不再隐藏，丝毫不畏惧山崩地裂，语气淡淡：“粗鲁的生物。”
宛若风云变幻。
原本不再透着幽蓝的冰悄然变色，整个冰原似乎都被纳入了特殊的空间。
未被雪崩牵连的无数颗绿苗直立着，泛出淡淡的幽光。
黑发黑眼的男人也未动过。
他的身后，被艾利取了可爱名字的魔兽隐没于黑暗，只看得见重重叠叠、铺天盖地的幽蓝色的眼睛。
从冰寒的地底深处复苏，得到了崭新□□的亡灵们就在这里。
【可以动了，可以呼吸了，终于回到有光的地面了。】
它们的尖啸融入陡然狂暴起来的风声中，营造出千万分的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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