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教聂卓临剑法, 但严禁他叫自己师父。聂卓临觉得奇怪, 既然已经接受了他, 为什么又不准叫师傅呢?这是什么奇怪的心态。不过, 能愿意教就是不错的了。
聂卓临的悟性的确是强,往往姜悦只是让他看几遍自己的招式,就能够完整的复刻下来。但仅仅是这样还不够,在修炼的过程中,她不仅一次发现了聂卓临的急躁, 但凡教些什么就要没日没夜的练。并不是说勤奋不好,只是急于求成,很容易会像当年的自己一样。
“你可以不必急躁, 我教你的功法是需要静静领悟的, 心里的杂念太多, 反而不利于你的发展。”
聂卓临停下来,擦擦额间的汗, 气息微喘, 说道:“可是我想报仇, 等不了那么久。”
“难道你活着就是为了被仇恨支配?人终究是要为自己活着的, 你想报仇我可以理解, 但千万别把它当作生活下去的目的。”姜悦像是在教导一个不听话的熊孩子, 生气又无奈。
知道他多半是听不进去, 姜悦干脆暂停了指导,什么时候能静下心来,什么时候便继续。
“你是不是不想教我?”聂卓临拉住姜悦, 眼睛里满是受伤和愤怒:“我想为自己的家人报仇有什么错?我想让陷害我的人得到惩罚又有什么错?那你告诉我,不为报仇活着,我还有什么能坚持下去的动力?”
“你太偏执了。”姜悦不知该说些什么,想来是这几年一直受到的熏陶,导致他的内心变成这样。“明天跟我去镇上一趟吧,我来告诉你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姜悦偶尔会去镇上接一些小任务,换点零碎的钱财来买生活必需品。这一次,她带上了满脸不情愿的聂卓临。
“都是些俗人待得地方,有什么好看的……”聂卓临嘟囔着说道。他觉得习武之人就是该避开这些世俗纷扰,修身养性,方可练成纯粹的武功。
姜悦看他一眼:“你不也是凡人,和他们有什么区别?我反而觉得,和这些有血有肉鲜活的人来比,你才更可悲。”
聂卓临被她呛了一下,不再说话,只像个鹌鹑一样跟在身后,心里却还不服气。他才不需要什么丰富的生活,普通人就是因为俗事太多才会一辈子无所作为。
“老板,最近有什么任务是可以接的吗?”姜悦走到一个布告栏前,问旁边摆摊的大叔。
大叔很热情,一听有人问,立马扇着扇子情绪激动地说道:“那可多了去了!咱们镇上最近出现了一个采花大盗,专门在夜里偷那些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官府都已经下令通缉了,这不是一直都找不到,才让江湖人士帮忙。不过……看姑娘你这么年轻,可别着了那贼人的道,还是选些稳妥的任务,帮李员外找他的爱猫,报酬也不比这差。”
“你瞧不起谁啊?!”一听说找猫,聂卓临便炸了:“我们怎么能接这样的任务?别说找猫,就连抓采花贼都是掉价的事,这都什么破任务!”
“你小子还挺狂啊!”大叔轻蔑地撇了聂卓临一眼:“瞧不起这些任务,那你去王城里接啊!那里的任务多,都是些武功高强的魔物,龟缩在这小镇做什么?瞧你这一身粗布衣裳,还不知是哪里来的破落户,这就开始叫嚣上了。”
“你!”聂卓临平生第一次被人嘲笑落魄,当即脸色涨的通红,冲上去就想要理论,被姜悦一把拦住。赔着笑说道:“实在抱歉,这小子初出茅庐,是年轻气盛了点,我们还是接给李员外找猫的任务吧。”
聂卓临瞪大眼睛看着她:“你疯了!”那么高强的武功竟然用在找猫上,简直暴殄天物!这个女人的脑子里都装着些什么?
姜悦淡定地拿下布告栏旁边挂着的铜牌,说道:“同样的赏金,我为什么不能接一个更轻松的?而且,谁规定了高手就必须接符合她身份的任务,我惜命,只想赚点小钱过日子。”
“我不去!”聂卓临耍起了脾气,要他灰头土脸满街跑着找一只猫,日后被人传了出去,他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姜悦才不管他去不去,只管走自己的。聂卓临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想着姜悦会再和自己说几句好话,没成想一眨眼的功夫便没了人影。
大叔摇着扇子,悠哉游哉看戏,还不忘出言嘲讽几句:“小伙子,做人别太狂,学学这位姑娘,看开点,活得才叫自在。”
聂卓临瞪他一眼,小跑着去追姜悦了。
接到任务,姜悦先是去李员外的家里看了一眼。这猫是李员外给宝贝女儿买的生辰礼物,平日里乖的很,谁知道一觉醒来便不见了踪影,女儿哭的厉害,他发动了府里所有的吓人遍寻无果,这才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姜悦请求到小姐的闺房看一眼,李员外也同意了。
猫已经丢失了四五天,就算留下什么踪迹此刻也该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但姜悦还是认真的观察,墙壁,地板,一处都没放过。
“喂,你打算怎么找猫?”聂卓临只看着姜悦埋头找的认真,他自己也跟着看了看,却并未发现什么。
“一个东西只要走过,就必定会留下痕迹,只要找到这些痕迹就好。”
“切,说的轻巧,这街上每日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别说个猫脚印了,人走过去你都不一定能找到。”
“原来你知道?”姜悦突然回过头来看他:“若是要杀一个绝世高手,他的行踪往往很容易就可以找到,你要做的只是杀了他,可是想找一只猫,你可能一辈子都寻不到它的踪迹。所以你还觉得他不符合你的身份吗?”
说的好像有些道理……聂卓临觉得自己一定是被洗脑了,竟然相信这么荒谬的结论。
据李员外所说,他的爱猫和所有普通猫都不一样,他花了大价钱从异国商贩手中买来,通体毛色雪白蓬松,只有额间一点灰色,眼睛也是漂亮的宝石蓝,一眼就可以看的出来。
既然这么容易辨认,给的赏金又多,应该早已被人抓住领赏了才对,怎么能到了现在还毫无音讯。
遍寻一天无果后,聂卓临擦擦头上的汗,说道:“该不是被人抓着,转手卖掉了吧,或者说已经死了?”
这都快走出镇子了,期间姜悦翻过垃圾堆,扣过墙壁,还在官府门口围观了人家告状的戏码,简直搞不懂她在干什么。
“已经有头绪了,很快就能找到。”姜悦说着,继续往镇外走去。
聂卓临一脸懵,她都干什么了就有头绪?翻垃圾也能翻出线索要要找的是一只猫啊,又不是什么毁尸灭迹的凶手。可是姜悦这么胸有成竹的样子,又不禁让他觉得是真的有了头绪。
就这样一直走到郊外,姜悦的手里拿着一支小木棍,在草从里翻来翻去,突然就看见前方出现了一团红白相间的毛绒绒的东西。走过去一看,不正是那只丢失的小猫咪。
“这都可以!”他小心的把猫捞起抱在怀里,撕下些布料包扎一下。这猫咪看起来像是被人弄成这样的,腹部受过重击,尾巴处也有撕裂,似乎是被人抓着狠狠摔到地上造成的。雪白的毛发被染成红色,只有一点微弱的气息。“这还能不能活啊……到底是谁干了这么缺德的事,要是被我抓住一定要让他也尝尝这种感觉!”
“你先把猫带回去给李员外,我还有些事要做。”
“猫都已经找到了,还有什么事?”
姜悦没有回答,聂卓临也不好多问。她就喜欢这样神神秘秘的,不过的确很厉害就是了。
待聂卓临走远后,姜悦便独自一人继续向前走,她对人的鲜血十分敏感,从刚刚走过来的时候就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此地空旷开阔,若是一个普通人的血量,不可能会让她产生这种感觉。
循着鲜血的味道,她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这洞被密密麻麻的野草覆盖着,旁边就是断崖,一般没有人会冒险前往这里。姜悦皱着眉头扒开草丛,探入头去,一支暗器瞬间破空而出。她微微偏头,险险躲了过去。继而说道:“敢做这些恶心的事情,却怕被人发现吗?”
对面没有回答,继续扔暗器过来。这山洞极黑,伸手不见五指,姜悦却不见一点慌乱,仅凭听觉和嗅觉就可以感受到暗器出现的位置。几个回合下来,还是毫发无伤。
“躲猫猫游戏玩够了没有?玩够了就给我滚出来。”姜悦顺手丢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一把小刀,只听黑暗中一阵闷哼,她便知道那人被刺中了。
姜悦随手揪出山洞外的一把杂草,长剑在石壁上划出火星,做了一个简易火堆照亮。这才看清了山洞内的状况。
怪不得她从刚刚开始不舒服的感觉就那么强烈,这山洞中到处都是女孩儿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看样子是被人从脖子处放干了血,只剩一具干瘪的空壳,死相凄惨,就连姜悦这种看惯了生死的人都觉得不忍逼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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