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没有出什么状况?”宇智波一族例会上,宇智波田岛问斑。
“有渡边家族的人跑到附近,”斑回答说,“他们在追杀一个孩子。”
“渡边?”宇智波田岛皱眉,随即不在意地说:“那么,你都处理了吧。”
“是。”
“那个被追杀的孩子呢?”
“不清楚身份,放了。”
“放了?”宇智波田岛顿时沉下脸,“为什么不杀了他,万一他是敌对家族的人,意味着你放走了一个威胁。除了渡边,这段时间我们和千手一族也正是交战的时候,那家伙或许就是一个千手也说不定。”
“不放过任何后患,这个道理我知道。”斑缓缓道,“但不论对方是什么人,在不确定身份和意图的情况下,杀戮带来的后果也未知,我只是为了避免引来更多的纠纷和仇恨。”
“那你也应该知道,怜悯之心最后带来的只有自我毁灭。”宇智波田岛略微恼怒,“这个世道,多余的怜悯就等于犯错,你忘了你的兄弟们怎么死的吗?”
斑沉默了下来,垂下眸,没再说什么。
宇智波田岛见他这样子,就明白他并不是知错,而是根本不想辩驳而已。对于这个向来不被束缚于规矩的儿子,只能无奈地摆手:“算了,下不为例。”
例会结束后,斑走回房间,看到泉奈正在屋里等自己。
“哥,我看到父亲好像很生气,你做什么了?”泉奈疑惑地问。
斑走到书架旁,拿出一个卷轴,淡淡道:“放走了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人而已。”
“哥肯定有这么做的理由,”泉奈跑到他面前,拉住他的衣袖认真地看着他,“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斑微微一愣,随后伸手摸了摸泉奈的头,看向远处,轻声道:“以后,或许你也会觉得我的做法是错的。”
泉奈见他根本不把自己的话当真,抿了抿嘴,眉头轻蹙。
“很晚了,你快去睡吧。”斑走到床边坐下,打开卷轴。
泉奈跟着走过去,低声说:“我想和哥一起睡。”
斑继续翻阅卷轴,轻笑:“怎么,这么大了还害怕?”
泉奈抬头看了看他,又垂下头,语气有些低落:“这几天你陪我的时间都好少,还不让我跟着你。我就是想和哥你一起睡。”
斑将桌上的烛火拿得近一些,光线一下子明亮起来。他抬起目光,柔和的光线将他的面容映照得犹如梦境,任何人都会为之沦陷的梦境。他看向泉奈,无奈地笑:“好吧。”
泉奈的目光微微凝住,心中如鼓震动,砰砰的激跳不已。好想永远和哥哥在一起,从小就这样憧憬着。这种感情强烈到已经成为信念,哪怕知道可能不太对,却停止不了。
想着,泉奈忽然扑上去,直接扑入斑的怀里。
斑被这突然的一扑弄得有些惊讶,手里的卷轴掉在了一边,下意识地搂住泉奈,低头看去:“怎么了?”
泉奈将头埋在他怀里,过了良久,才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眼眸,声音低低的:“哥……”
“什么?”
泉奈慢慢将双手改为环住他的脖颈,两人的脸离得很近,眼里的坚定一览无余:“我要和哥永远在一起。”
已经听过很多次这样的话,所以斑习以为常,轻笑回答:“我当然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泉奈盯着他的双眼,缓缓地将脸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
因为泉奈从小就喜欢这样亲近自己,斑也并不觉得奇怪,以为对方亲完后就会去睡觉。
然而这次泉奈却没有退开身,而是又稍微侧头,忽然亲上他的嘴角,青涩而笨拙,仿佛怕被拒绝所以不敢更放肆。
感觉到嘴角传来的柔软触感,斑先是不明所以地怔了一下,接着浑身都僵住了,神情有一丝惊愕。
亲吻脸颊或许是在表示兄弟间的亲密,可是嘴角这种地方,是绝对不可能去触碰的才对吧……
泉奈用唇贴着他的嘴角,过了片刻才满足地退开,在他怀里蹭了蹭,说:“最喜欢哥了。”
斑听到这句和往常一样的话,心里却有些异样,但他立刻摇了摇头,心道肯定是自己多想,弟弟只是太单纯,并没有别的意思。
“好了,快去睡。”斑松开手,轻声道。
“嗯。”泉奈点了点头,然后脱鞋躺到了床的里面,却没有立刻睡去,而是盯着斑,忽然又问:“哥,你今天去你那个叫真凛的部下那里了吧,你们在做什么?”
斑一顿,蹙眉:“你问这个做什么?”倒不是担心被泉奈看到,周围是不是有别的人偷窥他还是能察觉到的,他只是担心……
泉奈将身体翻转过去,背对着斑,声音低低的:“我不喜欢哥和别人太亲近,你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比陪我的时间还长。”
斑淡淡道:“真凛比我年长,他从我6岁起就跟着我了,作为我的部下,自然是经常和我一起。”
泉奈咬了咬唇:“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
“他怎么也是前辈,现在更是家族里数一数二的强者,你要用尊重他。”斑无奈叹气,“行了别问了,快睡。”
泉奈只好沉默。
斑再次拿起卷轴,静静地继续看。
但或许是今天处理的事太多,他什么也看不进去,只觉得疲惫。揉了揉额角,最后干脆放下卷轴,吹灭烛灯,和衣睡觉。
刚躺下泉奈就靠了过来,斑微微一顿,问:“还没睡着?”
泉奈双手伸过来抱住他,睁开迷蒙眼睛,声音软软的:“等哥一起。”
斑无奈地揽过泉奈的身体,让其靠在怀里。
看着泉奈渐渐入睡的脸,斑不禁想起了宇智波田岛的话。
宇智波和千手的恩怨由来已久,他的几位兄弟都是被千手一族杀害,现在就只剩下了泉奈这一个弟弟。
所以无论以后如何,他都要保护好这个唯一的弟弟,保护好家族。
这样想着,斑慢慢闭上了眼。
第二天,斑醒得比往常更早,他看了看还在睡梦中的泉奈,稍微收拾后便动身外出巡视。
真凛和往常一样在外守候,见他出门,冷酷的脸上浮现笑容,走上去。
斑对他道:“族里的一些事务还需要你处理,今天不用跟着我,这是命令。”
往往他这么说,就是不容反对的。
真凛敛去笑容,失落地望着他离开。
斑沿河岸往下,一路上并未发现有什么状况。
斑朝周围望了望,见这块地方清净,于是停下来休息。
他捡起一块石子,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像昨天那样将石子扔向河面,但石子在水面跳了一两下就沉了底,远远够不到对岸。
斑眉头一皱,又扔了几次,可每次结果都差不多,石子始终到不了对岸。
并非自负地说,他还从未曾在什么招式上失手过,可是这简单的打水漂,却屡屡失败。
斑有些郁闷,正准备再试一次,可这时他身后突然飞出一块石头,贴着水面轻快地弹跳而过,然后抵达了对岸。
他一顿,微微侧头,只见一个齐耳短发的少年站在后面,对方的手还保持着扔出石头的姿势,见他偏头的动作,眨了眨眼,笑道:“扔的时候记得稍稍往上提,这是窍门。”
第一次被人看到失败的练习,斑沉默了一下,然后冷着脸转身:“这点事我当然知道,你是谁?”
柱间在斑转过身来时怔了怔,但随即对方那张漂亮脸蛋上的阴沉神色让他知道自己似乎多嘴了,然而莫名心里忽然也想要比试一下,于是道:“此时此刻我就算是你打水漂的对手吧,我扔到对岸了。”
斑打量了一下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并没有危险的感觉,似乎是个普通人,于是皱了皱眉,道:“我问你是什么人。”
柱间顿了顿,道:“我叫柱间。”
斑冷哼一声:“柱间么,那你看好,这次我会扔过去的。”他转过身,抬手握住石子,再次扔出去。
柱间看到他的手势时,不由一怔。因为那种动作,与手里剑术的姿势非常相像。
石子在河面弹跳了两三下,依然没能抵达对岸。斑的手僵了僵。
“还是没有到对岸啊。”柱间忍不住笑道。
斑嘴角微抽,随即板着脸回头:“你故意站在我身后害我分心是吧?”
柱间被他的脸色吓得后退一步,然后猛地蹲下去抱住膝盖,一副被吓到后十分失落的样子说:“对不起……”
斑以为自己真的吓到对方了,愣了一下,随即神色微缓:“你没必要失落成这样吧?”
柱间低着头没说话。
斑没想到对方虽然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却这么敏感易受打击,只能扶额叹气:“算我强词夺理,行了吧。”
柱间闻言缓缓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却像是在憋笑:“你原来是个这么容易心软的人啊,用一个词形容,就是傲娇?”
斑脸色一黑,接着阴恻恻地冷笑:“信不信我把你扔到河对岸去?”
柱间顿时再次垂头抱膝,带着哭音道:“对不起……”说着又看向斑,幽幽地补上一句:“不过呢,但愿你能扔过去。”
斑听出来这是在嘲笑自己打水漂的技术,心里顿时十分不爽,毕竟少年心性,倒真有了和对方一较高下的打算。
只是斑还没说什么,柱间却突然睁大眼站起身,死死盯着河面。斑也转过头去,就见河面漂过一具忍者尸体。
柱间立刻冲过去,直接踩着水面而过,竟没有往下沉。
斑慢慢眯起眼:“原来你是忍者。”
柱间查看了一下忍者尸体,看到忍者衣服上羽衣家族的标志,神色凝重下来,然后对斑说:“这里就要变成战场了,快回去吧。”
说完柱间纵身一跃跳到对岸,回过身望向斑:“我也得走了,再见。”然后又想到什么,“对了,你……”
大概是出于一种碰到对手的本能预感,斑沉默了一下,最后说:“我叫斑。”
柱间低声重复:“斑……”
“不把姓氏告诉陌生人,这是忍者的规矩。”斑缓缓道。
柱间一愣,神情略微复杂:“你果然也是忍者。”
就像是早已注定,那一刻,两人似乎都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了某种熟悉的东西,并且也明白了对方来河边的理由。
柱间赶回家族的时候,发现气氛不太对,等他找到父亲和兄弟,才知道出了什么事。
由于别的任务,这次与敌对家族的交战柱间没有参加,可他的弟弟千手瓦间却不幸在战斗中死去。
看着下葬的兄弟和族人,扉间比较坚强冷静,并未情绪失控,但板间已经忍不住哭了起来。
“忍者不能哭!”千手佛间沉声道,随即又深深叹息,“能找回一部分遗体就该谢天谢地了,毕竟这次的敌人,除了羽衣一族,还有宇智波,他们向来心狠手辣。”
柱间满脸悲痛:“瓦间才七岁,这样的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直到所有敌人都被消灭。”千手佛间冷然道,“创造没有战争的世界,是一个艰难的过程。”
柱间缓缓垂下头,紧握双手,压抑道:“哪怕牺牲孩子吗?”
千手佛间闻言转过头,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严厉喝道:“不许侮辱瓦间,他作为独当一面的忍者光荣战死,不是什么孩子!”说完后转身离去。
柱间被那一掌打得摔倒在地,却是捂着脸抬头,满脸倔强和不服。扉间和板间赶紧走过去。
“柱间哥哥,没事吧?”板间担心地问。
“顶撞父亲会有什么下场,大哥你还不清楚吗?”扉间轻声道。
柱间看了看板间和扉间,这两个唯一的兄弟,神色猛然一沉,接着站起身,朝千手佛间愤怒地喊:“什么所谓爱的千手一族!什么独当一面的忍者,这难道不是一群所谓的忍者合伙逼死了一个孩子吗!我们的所作所为和宇智波以及羽衣一模一样!”
千手佛间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冷冷道:“这是对敌人的尊敬。哪怕是婴儿,只要手持武器就必须将他视为敌人。而将孩子培养成独当一面的忍者,才是为人父母的爱。”
“想独当一面,就只有死路一条吗!”柱间反驳道,“杀人,被杀,连什么时候被人记恨上都不知道,因为太危险连自报家门都不行,这样的忍者世界,绝对是错误的!”
“所以说你只是个小孩子!”千手佛间沉着脸转身,就要再次出手教训。
“父亲!”扉间赶紧挡在柱间面前,拦住千手佛间,“今天大哥心情也不好,请你原谅他吧。”
千手佛间看了看他们三兄弟,最后收回手,道:“去冷静一下吧。”说完走开了。
傍晚,柱间和扉间还有板间来到平时训练的后林,柱间坐在树桩上,沉默不语。
扉间站在一旁,说:“大人们是不会把一个孩子的话当真的。如果想结束战争,只有和敌人缔结协定停止争斗。”
“可要是这样做了,那些被杀的亲人,我们的同伴,不就白死了吗?”板间道。
“再说这种话,你也会死的。”扉间皱眉看了他一眼,“你和大人们都太冲动了。”
板间垂下头:“抱歉。”
扉间望向远处,缓缓道:“今后的忍者需要压抑感情,然后制定严格的规则,并且遵守它,才有可能避免不必要的争斗。”
“真正的协定……”柱间喃喃,“同盟……真的不能实现吗?”
扉间和板间同时看向他。
柱间只是定定地盯着某个地方,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坚定。
这次谈话后没多久,在一次战斗中,板间被人杀害,柱间赶到的时候,已经太迟。
连续失去亲人,柱间和扉间都受到了沉重打击,柱间也消沉下去。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柱间来到上次无意间去过的那条河边,潜意识里在等什么人,一直沉默地坐在那里。
良久,身后终于缓缓传来脚步声。
斑只是像平时那样来这里巡视,却没想看到了上次偶然遇见的那个少年。
“是你啊。”斑挑眉走过来,想了想,可怎么也想不起对方的名字,“你叫……”
柱间没有抬头,只暗暗叹了口气,低声回答他:“柱间。”
“哦,柱间。”斑不甚在意地道,“你这是怎么了?”
“问这个干什么,”柱间垂头看着地面,“我好得很。”
“是吗。”斑看了看他,虽然身份不明,但由于上次对这人的印象不错,所以也有点心情和对方聊天,“不如说给我听听。”
“我没事。”柱间闷闷地回答。
“趁我还有心情。”斑淡淡道。
“我真的没事,没事……”柱间声音忽然有些颤抖,越来越不稳,“什么事都没有……”说着他抬头看向斑,却已经泪流满脸,哭得跟个小孩一样。
斑看得一愣,随即提高声音:“让你说就说!”
柱间抽了抽鼻子,泪眼汪汪地盯着他。
斑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蹙眉问:“到底怎么了?”
柱间转回头擦掉眼泪,垂眸说:“我弟弟……死了。”
斑愣了一下,然后沉默下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来这里,但看着这条河,心里的纠葛就好像能被冲走。”柱间低声说。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和才第二次见面的斑说这些话,可就是莫名地想要和这个人多接触一点。早在第一次看见同样独自一人的斑时,他就有这种感觉了。
说着柱间再次看向斑:“你叫斑对吧,我猜你或许也有这样的感觉。”
斑微微挑眉,默然地看了他一眼。
柱间顿了顿,然后问:“你有兄弟姐妹吗?”
“我家有五个孩子……”斑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曾经。”
柱间愣了愣:“曾经?”
斑一边走到河沿一边缓缓道:“我们是忍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如果说有什么办法能保证我们都不死,就只有与敌人坦诚相见互不隐瞒,当作兄弟般对待。”说到这他停了停,双眸微敛,“可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人心难测,没人能看透他人的内心。”
说完,他甩手将石头扔出,石头从水面弹跳而过。
柱间怔怔地望着他,低声道:“彼此坦诚相待,真的做不到吗?”
“不清楚。”斑淡淡地说,“但我经常在心里琢磨,希望找到方法。”
石头在水面不停跳跃,终于这次抵达了对岸。
斑勾起嘴角,眼神变得愉悦起来:“这次我似乎终于找对了方向,不只是你,我也扔过去了。”
柱间紧紧盯着他高傲而自信的面容,心中震撼。从来没有人能理解自己的想法,可面前这个看上去那么不可一世的人,却理解了。原来想要改变这个战争时代的人,不止自己一个。
这一切仿佛是上天的安排,让他们两个在这里相遇。
“就算看不透你的想法,我也知道。”斑侧头看了眼柱间。
柱间一顿,疑惑地眨了眨眼:“什么?”
斑忽然轻笑起来,仿佛寒夜中乍现的黎光,随后他转身离去,只丢下一句话:“发型也好衣服也好,都土到掉渣了。”
柱间本还沉浸在他那惊艳的展颜一笑中,听到这话,顿时觉得受到了暴击,浑身都充满了哀怨之气。
然而,内心是欣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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