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鼠垂死挣扎,一个翻滚,扑通一声落到秦倍而干净如新的鞋面上,抽搐着扑棱几下后肢后,彻底去世。
秦倍而浑身一激灵,只是在猫爸爸豆芽充满爱意的注视下,他极力控制住自己愣是没喊叫起来。他下意识握紧谷择北的手腕,指尖在上头留下几道鲜艳的抓痕。
他嘴唇微动,嗫嚅道:帮帮我。
谷择北吃痛,倒吸一口凉气,但摸到秦倍而冰凉的手后,他无奈叹息,只好蹲下,亲自和豆芽协商。
“豆芽呀,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们今天不想吃老鼠,你拿回去吧,好吗?”
豆芽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秦倍而气得轻轻踢了谷择北一脚,小声道:“你是白痴吗?它只是一只猫呀,你和猫谈条件,你是不是……”
他的话尚未说完,只见豆芽忽地起身,优雅地走到秦倍而前面,埋首,利落地叼起那只大老鼠,甩动大尾巴,转身飞快溜进富贵无边海产店。还不等秦倍而意识到发生何事,下一刻,店内传来凄厉的男高音尖叫声。
秦倍而瞪瞢道:“居然真地听得懂人话,成精了吗?”
谷择北则笑道:“看来今天小于叔也在。”说罢,他拉着秦倍而步入店内。
富贵无边的铺面极大,左面是一整墙的澳洲大龙虾,右面则是张牙舞爪的阿拉斯加帝王蟹,迎面扑来金钱的味道,蔚为壮观。此时店内没有客人,只有三位身着金色橡胶下水裤的员工,以及一名看不出身份的年轻男子。
那名男子身着灰色休闲西服套装,足蹬一双尖头皮鞋,是古老的海鲜市场难得一见的时尚穿扮,由此也显得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尤其是那名男子此时正踩在收银台上,一边大喊大叫一边跳脚,形象全无。
“招财,我求你了,你是我爸爸!行吗?我不吃老鼠,您拿走吧!爸——”
看起来豆芽今日的礼物确实不太受欢迎,连番被拒。它盘坐下来,尾巴围成一个圈,又仔仔细细地将尾巴尖儿塞进肚皮下,然后委委屈屈地盯着那个时尚男。
秦倍而看得心疼极了,脑门一热,差点喊出“老鼠我都包圆儿”这样的豪情壮语来,好在这时,门口又走来一位黑脸大汉,打断他的思绪。
那人身材威猛,雄壮得好似一头紫竹林黑熊,小山似的身板将阔气的店门堵得严严实实。他冲着窘迫的时尚男嗤笑,露出一口灿灿的白牙。道:“小于老板好兴致呀,还给客人跳踢踏舞呐,挺好挺好,这小腰扭得多妖娆哇,要不要我给你整个音乐助助兴?”
那位小于老板被气得鼻歪眼斜,破口大骂。
谷择北朝两人都喊了一声叔叔,又将秦倍而拽到人前,介绍道:“他是我同学,叫秦倍而。”
小于老板在员工的帮助下,从收银台上战战兢兢地走下来,绕过大老鼠,揉着腰来到秦倍而身旁,拿眼神犀利地上下一扫,咧嘴笑道:“真是个漂亮的小朋友。”
谷择北道:“我今天就是想和他一起吃饭,小于叔,我拜托你订的包间没有问题吧?”
“当然当然。”小于老板一边笑着一边走到谢老板身旁,猛然发力,用脚跟剁了他一脚,嘴里却极没诚意地道歉道,“哎呀,怪我没看路。不过你也是,这个大个头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非得把脚搁我鞋底下。”
眼见着那头又热闹起来,谷择北低头和秦倍而解释道,谢叔叔便是旁边“老谢干货店”的老板。与满店都是奢华海产的富贵无边不同,老谢店里的干货朴实无华,大多都是些淡菜、带鱼或是紫菜一类不值钱的,全店的装潢唯有墙上挂着的几串贝壳和干海星,被小于老板讽刺为“蟹老板的海绵宝宝乐园”。
水产和干货……秦倍而琢磨着这两家店,又见两人一副针锋相对水火不容的模样,总觉得老谢取的店名其实是在暗自表达对小于老板的嘲讽。
而老谢干货,便是猫爸爸豆芽上夜班的场所,待遇是包吃包住包日间零嘴,带薪年假,以及两月一次的搓澡服务。
这时,豆芽看见夜班老板,精神一振,叼着被众人嫌弃的大老鼠,慢悠悠走到老谢脚边,乖巧地仰头,拿眼神暗示他。
老谢原本还斗志昂扬,誓与小于老板骂战三百回合,此时见了豆芽却徒然一蔫,声音都软了八度,矮着身子讨好道:“我午饭吃得晚,现在还撑着呢,今天就算了吧。我一会儿帮你把老鼠超度超度,保佑它下辈子投胎做猫,好不好?你乖乖的,晚上我给你烤鱼吃。”
豆芽失落至极,垂下头,拿毛爪子扒拉几下大老鼠,颇为幽怨地喵呜叫唤了一声。
秦倍而震惊地看着它。豆芽是一只极为安静的猫,轻易不在人前开口,秦倍而就从未听过它的叫声。
没想到,豆芽长得这般眉清目秀,声音却又沉又闷,一点儿也不仙气,听上去反倒像武松打虎……里头的那只嗷嗷虎。
真是闻者落泪的破锣嗓子呢,可见造物主果真还是公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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