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城王宫。
临夜, 蝉鸣聒噪,云掩月,无风吹拂, 灯火稀疏。
摇曳影绰的火光从书房的窗棂漫出,将门前光洁亮白的石板路铺染上了光泽。
不久, 一双湛蓝色的锦靴一步步走来, 踩碎了这片朦胧。
书房里面的人闻到了脚步声, 将手中的热茶搁于一旁, 抬手抚了抚袖上被压出的褶子, 起身相迎。
“羽城王还真是日理万机啊,来了宴城多日, 却始终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直至今日方才从百忙之中挤出点空档来传见本王,让本王还真是受宠若惊了一番呐。”
阴阳怪气的感叹随着一个身材肥满, 红光满面的中年男人飘游而来。
云铮耀注视着他沉甸甸的身子, 大惑不解的蹙起眉:“宴城王何出此言, 你我之间还需做这些虚文缛节吗?”
男人站定在他不远处冷笑道:“呵,你我之间?云铮耀,你可别在这给我假惺惺的装腔作势了。”
对他这突而转变的态度,云铮耀显然没有摸清个所以然来:“你什么意思?就因本王来到宴城未曾先同你打声招呼?此事确为本王的疏漏,可本王也的确是有要事在身, 更何况往日常常如此,也不曾见你为此计较过。”
提到这个常常如此,他本就一肚子的火气烧的愈加旺盛:“云铮耀!你个两面三刀, 口腹蜜剑,不仁不义的奸徒!在背后做尽阴险狡诈之事,现如今,你焉敢在我面前装傻充愣?!”
云铮耀被他劈头盖脸的一通辱骂弄的既憋屈又烦惑,他急步上前喝问道:“萧孙子,你他娘抽的哪门子的疯??老子什么时候在背后做过危害你宴城的事了??”
见他还在装疯卖傻,萧孙子气的怒目切齿的瞪着他:“我那批运往江城的货,半路上被人截了。”他斩钉截铁的指着他,“干出这腌脏事的人就是你吧!”
“???”
云铮耀被这横飞而来的锅甩的一脸愕然,眨眼间,恼色显形于脸,怒道:“老子他娘发疯去把你货给截了?!”
“呵,你终于敢承认了!”萧孙子小胖手环着胸冷眼睨着他。
云铮耀被气的险些急火攻心,他丝毫不留余地的咄叱道:“萧孙子,我看你真是越老越蠢!你要实在是脑子拧转不过来,就赶紧退位吧!”
萧孙子也被他这抵死不认的样子气的不轻,咆哮起来怒火腾冲的气势竟压了他一头:“究竟是我愚昧无知还是你一直佛口蛇心,你自己心里清楚!”
被他的涎皮赖脸所震愕,云铮耀低吼道:“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截你的货?”
他不屑的冷嗤了一声:“你们羽城的人全都疯头疯脑的,没有理由的糟烂事做的还少吗?”
云铮耀根本不愿理会他的恶骂,他现在只想把事情问清楚:“你为何就一口咬定此事是我干的?”
“哼,这次的路线只有在江城接头的人和你清楚,他们那边绝对不会出问题,这不是你还能是谁?!”萧孙子越说越气,脸上的肉随着大吼声一颤一颤。
听完他这狗屁不通的解释,云铮耀立即怒声回驳道:“不是老子干的!”他大喘一口气,缓下声跟他捋清这道理,“截了你的货对我有什么好处?先不说我对你搞的那些个玩意感不感兴趣,若我真要对你出手,我何至于要让我王妹与你们宴城联姻?”
萧孙子对他的话依然抱有怀疑,但还是冷静了一番,质问道:“那你说知晓此事的人还能有谁?”
见他不再死缠烂打,云铮耀眉头一松,恢复到原来的稜稜之貌:“你那货是什么时候到的江城?”
他满脸的不耐烦:“朔七日。”
云铮耀忽视他的态度,凝神追忆道:“在那前一日是江城王的寿宴啊。”他勾起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那日寿宴上去了谁,你又不是不知,呵,这下你总该想明白了吧。”
萧孙子沉吟片刻,缓缓道:“你是说,截了这货的……是我儿?”
“……”
云铮耀气的再不顾及其他,唇瓣一碰,对着他就肆言詈辱道:“岑炼那疯子也去了!!老子说是他干的!!萧孙子,我看你这脑子真是被马尿给滋过了!!”
听他提到了那人,萧孙子神情凝竣了起来,也顾不上去计较他的辱骂,沉声问道:“可他怎会知道运送那批货的路线?”
云铮耀敛了敛神色:“那就要问问你的人了。”
他衣袖一甩,横眉反驳道:“不可能!知晓此事的人都是一直跟着我的亲信,江城那边负责倒贩的人嘴严的很,他们的卖儥又是长期运转,绝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云铮耀对他所言甚是不认同:“这都不过是你的妄自定论,世上可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
萧孙子沉默许久,还是犹疑道:“真不是你做的?”
听的云铮耀真是想跳起来给他一掌劈死,他疾言厉色道:“我倒是还想问你,你是不是就因为疑心生了暗鬼,认为这是我做的,心生了怨气,才安排了人在前些日子我游湖之时坐的船上动了手脚?”
萧孙子立刻扯着嗓门否认道:“本王怎会行此卑鄙手段!”
而提到了此事,云铮耀本欲再多问两嘴,但却还未能开口,就被外面传来的急匆匆地脚步声和通报声夺去了注意力。
“王!吟仙阁着火了!”
一个健壮的侍卫叫嚷着跑了进来。
萧孙子两眼一瞪:“什么?!”他又慌忙问道,“太子呢??”
“由世子殿下保护着。”
他焦躁的在原地踱步:“这怎么会突然着火?!”他顿足,急攘攘的转过身大喊,“不行,本王要亲自去一趟,快去备马!!”
被他遗忘了丢在原地的云铮耀好整以暇的目送着他火急火燎冲出去的背影。
随着沉重的脚步声离去,焦热的气氛也彻底冷清。
他走回方才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桌面上搁置的茶水早已冷却,他端起来呷了口,又皱着眉将它放了回去。
窗外飞身跃进来一男人,行至他面前,低下头,语气沉稳道:“王,事情已办妥,可要回禀那位大人?”
云铮耀往后将身子靠在了椅背上,松懈了精神,散懒的开口道:“无需,他的耳目遍地,估计早已得了情况。”
男人迟疑道:“那位大人这么做究竟是何用意?”
他微眯着眼,神情泄出了倦烦:“疯魔之人,不必猜度。”
·
楚问逍自他们的包厢出来后,就像个即将炸开的火药桶,俏脸上乌云密布,黑沉的似要劈出一道雷龙。
这经历了艰难曲折盗来的宝贝不仅没有了,满肚子的火气也是无处可撒,临走之前还被那煞鬼胁迫了一通,让他去将那什么花魁一起救走,救他娘了个狗日!
他自己都还危机四伏,道尽途穷,哪有什么旺盛的精力去救人?
越想越气,他自个在屋里跟美人儿调风弄月,脏活累活全往他身上扔,此等无耻之徒!回头非得把他宫里的宝贝全都盗了去!
“这边也没有!那小子该不会已经趁乱溜出去了吧?”
“不可能!人都在下边堵着,他插翅难逃!人一定还在这吟仙阁内,去那边搜搜!”
一阵急促的交谈声从前方传来。
楚问逍停下脚步,眉峰微蹙的张望了一圈,提息跑到了长廊尽头,推开了一扇和周围看起来有些不同的雕花木门,闪身躲了进去。
他贴身靠在门上,凝神竖耳的侧听着外面的动静。
“何人?”
低回轻柔,妖娆多情的声音入耳,似是酣饮冻醪后的醇香,醉人心扉。
楚问逍内心一惊,飞快转头劝慰道:“姑娘别怕,我只是来……救你的。”他本欲说只是进来躲躲,却在见到那姑娘的面貌后就倏然改了口。
她纤手挑开珠帘,细柳腰肢袅,殷桃樊素口,柳如眉,云似发,鲛绡雾縠笼香雪,想必若非群玉山头见,恐也只会向瑶台月下逢。
这肯定是花魁了吧!
美的跟个小仙女儿似的,到底是哪个狗日的说了不救??!!
“救我?”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疏离戒备的看着他,“可我这儿,只有你,瞧着像是个心术不正,图谋不轨,极有可能带来危难的人。”
“姑娘误会我了!在下真是受人之托来救你的!”楚问逍慌忙地从门边走了过来,但一想到离近了更失礼数,他又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焦头烂额的向她解释。
见他着急的晕头打脑,她坏心眼的笑了笑才应道:“同你说笑的,楚公子。”
楚问逍微讶:“姑娘认得我?”
“将我们吟仙阁搅乱的始作俑者,星雁自然认得。”她纤纤作细步,到了桌前坐了下来,撑着头用盈满秋水的眸望着他。
眼前人竹清松瘦,玉冠高束,意气风发,一袭红衣妖艳张扬,衬的他面容胜雪,唇如朱砂,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多情纯挚,溺人心怀。
他若有所思的低吟道:“星雁……”
“嗯?”
她声音娇媚,笑的如榴花初绽,看的楚问逍耳朵都爬上了胭红,但他面上还是洒脱的笑道:“没……在下第一回见到星雁姑娘,只觉真是人如其名,灿比繁星,娇比霜雁,笑靥深深,可惑羲和。”
“油嘴滑舌。”星雁见他这强装镇定的样子,内心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便嗔了句。
“听闻楚公子此次得了宝贝,不知可否让星雁也开开眼界?”
楚问逍笑容一僵,小声嘟囔道:“已经被人吃了……”
“什么?”
“那宝贝方才已经被人抢走了,不过……星雁姑娘若是有想要的宝物,无论何地,在下愿为你取来。”
他轻浮的朝她走来。
她笑意盈盈:“什么都行?”
他认真的回应道:“嗯,什么都行。”
星雁垂眸,笑的浅淡:“可惜了,我想要的东西,是偷不来的。”
楚问逍生出了好奇,这世上还从未有他想偷却偷不到的东西,正当他想开口询问究竟是何物时,门外就传来了响动。
“这间屋没搜过。”
“不行,这是那花魁呆的地方,若是她去状告给太子听,我们可没好果子吃。”
“太子现在哪有心思顾得上她,先搜了再说。”
楚问逍眉一凛,迅疾道:“星雁姑娘,借个地方躲一躲。”
说罢他便动了起来。
星雁看着他想躲去的地方,面色微变,正想出声阻止,他已然钻了进去,而门也在这个时候被推了开。
楚问逍钻进了床底。
却没想到,床底下还有一个人,而且是个男人。
他惊愕的跟那个男人大眼瞪小眼。
外面进来的两人已经在屋内开始全方位的搜查了起来。
他不敢出声,只能用唇语说道:你是谁?
看的那男子怒目圆睁,也用唇语回道:你才是淫.贼!
楚问逍:?
许久,星雁使了点手段才将这两个大汉打发走,也没让他们进里边搜。
“人都走了,出来吧,两位公子。”她走到床边蹲了下来。
就看到一副不太雅观的场面。
两个人以一种极其古怪的姿势扭缠在了一起。
床底是比较高的,空间比较大,正好方便两人以一上一下的体位……叠在一起。
楚问逍压在那男子的身上,掐着他的脖子,胸膛间的衣物都在扭打中被扯了开来。
在他身下的那名男子一手扒在他的脸上,一手拽着他的衣襟,那衣襟被他越拽越开。
看到这一幕,星雁其实没有太多的震惊,这样的事情,吟仙阁也不是没有,她都能够理解的,干柴遇上了烈火,挡也挡不住,就是有些过于孟浪了,该忍忍的。
她轻声建议道:“是小女打扰到二位公子了,但这床底毕竟窄小,施展不开,二位不如去到床上再继续?”
“星雁姑娘你听我解释!”
“谁要跟这淫.贼去床上!”
两道大吼声同时响起。
一说完,两人又暴瞪着眼怒视着对方。
“你个淫.贼赶紧从我身上下来!”
“你一直扒拉着我的胸,我他娘的怎么下!”
“我日!!你在摸哪呢??!”
剩下的再看,就不好了,星雁镇定自若的站了起来,又走到茶桌旁坐了下来,为自己斟了杯茶,边喝边等待这略显激烈的深入探讨。
两人到最后还是没能分开,互相纠缠着从床底下滚了出来。
楚问逍推开他跳了起来:“你究竟是谁?!”他怒喝道,“怎么会在星雁姑娘的房中??”
白衣男子也爬了起来,斜眼看他:“关你屁事!你又为何会在她房中?”
楚问逍也回了句:“关你屁事!!”
星雁轻叹一声,开口阻止了他们这没完没了的对话:“萧公子,楚公子,再闹下去,只怕又该招来人了。”
楚问逍疑惑的看向他:“你姓萧?宴城萧氏的哪个?”
白衣男子倒是立马就猜出了他的身份:“原来是楚问逍啊,小爷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你!”
正当他们还焦灼在一起,互不退让之时,门外大叫着“着火了”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星雁娥眉微蹙,但也仅一瞬就冷静下来对着面前的人劝说道:“萧公子,东西我也交与你了,你早些离开吧,以免卷入了这场灾。”
白衣男子依顺的点点头,又问道:“那星雁姑娘你呢?”
星雁朝他淡然一笑:“公子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逃脱。”
见状,白衣男子也并未说什么,甩着身上挂着的玉佩,讥讽似的瞥了楚问逍一眼,就吊儿郎当的走了出去。
他走后,楚问逍凑了上去,好奇的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星雁扬起脸,娇嗔满面:“就是你呀,不是说好要救我的吗?”
听的楚问逍身子都软了一半,他羞赧的摸了摸鼻子:“救救救!”
吟仙阁堂内,原本在跟萧煦飏交手的黑衣人,一见到动乱,丝毫不恋战的立马就往外撤了出去。
萧煦飏被他们搞的云里雾里的,但见眼下又生事端,他只好命人护着太子往外撤。
不知道楼上的人怎么样了,他着急的向上望去,腿也耐不过内心的担忧开始往楼上跑去。
“王表兄!救我!!”
他一条腿刚跨上楼梯,就被一道熟悉的声音阻拦住了想要继续跨上去的腿。
萧煦飏猛的抬头,惊声问道:“萧简!!你怎么会在这??!”
“我跟萧蕊打赌打输了,她让我来偷花魁的贴身之物。”萧简嬉皮笑脸的从楼上跑了下来。
萧煦飏震怒的一掌拍向扶杆,痛斥道:“胡闹!回去给我罚跪祠堂两个时辰!!”
萧简吓的脸色一变,悻悻道:“是萧蕊让我来的!”
他怒火滔天的咆哮道:“都给我一起罚!”
萧简噤了声,怂头日脑的跟在他身后挤进了逃窜的人流中。
萧煦飏被气的脸红脖子粗,他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每回都有各种莫名的事端阻碍着他去找元泱,他隐约觉得自己离她似乎已经越来越远。
这么一想,他黑着脸对着身侧的人切齿道:“跪完祠堂,在宫中禁足两个月!”
萧简:??!
·
元泱站在离吟仙阁不远处的一片飞檐上。
熊熊魄魄的火光照亮了这整一片长街。
焦烟袅袅,汇聚在上空似是凝成了一朵朵的黑云,飘荡的火星似是炸开的烟花余光,在腾升中转瞬即逝。
抱头鼠窜的人们在底下犹如一群黑蚁,密密麻麻的四散奔逃。
她再看了眼,就低头看向了旁侧坐在屋檐边上的人,他望着那片火海,笑的很浑。
她轻叹了口气,也坐了下来,将脚悬空荡在外面,两手撑着凹凸不平的瓦片,偏头看着他:“到底是我倒霉,还是你倒霉,还是遇上你以后我就变得更加倒霉了?”
岑炼笑的像是得了什么心爱的玩具:“不好吗?你看,每次事情不都变得更有趣了吗?”
元泱悠哉的晃着腿,顺口就说道:“那你得一直在我身边,不然再有趣,我都没那个命看到了。”
他转头盯着她:“你说什么?”
她瘪瘪嘴,眼珠子开始乱瞟:“没什么,你就是个小聋瞎。”
脸上微热,大概是红了,不过还好,这大晚上的什么都看不到。
可那只是她自以为,像岑炼这种视力很好的人即便是在夜里也能将这些小细节看的一清二楚。
说不清心里蓦然生出的情绪究竟是好还是坏,但他刻意的勾了下唇,看向她的眸却是掩不住的发着冷:“你胆子很大,不知天高地厚,这种人,会死的很快。”
元泱迎上他的眸,轻声问道:“那你还会护着我吗?”
火浪在不远处炽盛的翻涌,他们侧首对视,火的光影在半边脸上斑驳,一边是清晰,一边是模糊不清,时而互相揉合却又互相吞噬,永远混乱的没有一个稳定的形状,就像是他们的心。
“不会。”
就像是一个准备了许久的答案,他用力的将这两个字说出口,似是在说给她听,抑或是,在说给自己听。
元泱没有意外,倒不如说,她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但是,内心所想跟亲耳听到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她垂下眸,将失落掩去:“不会就不会,反正有别人愿意护着我。”
“那我就去杀了他们。”
她惊惶抬眼:“你?!”看着他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她十分气闷,“你不愿做的事凭什么还不允许别人做??”
他笑的像个混蛋:“因为我无赖。”
“???”
元泱被气到了,至少有三分钟不想搭理他。
她看着吟仙阁火势不减反而愈发旺盛,底下突然来了一群人,似是准备救火,可最后就算扑灭了这火,估计也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了。
于是还没到三分钟,她又忍不住开口道:“吟仙阁烧成这样,老板知道了,应该会很心痛吧。”
听她这么一说,岑炼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气的暴跳如雷,抓耳挠腮的人,他立即就幸灾乐祸的大笑不止。
“嗯,他的反应一定会很好看,很值得观赏。”
“……”
元泱觉得他真的很贱。
过了会儿,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又转头问道:“你之前在包厢中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啊?”
岑炼懒懒看了她一眼:“想知道?”他扬了扬下颌,“那就拿东西来换。”
她怔了下,低头就往身上找去,可是她好像也没带什么能给出去的东西啊?
但忽然间,她手顿了顿,慢慢腾腾的从怀中将一个物件拿了出来。
那是一个只有手心那么大的布偶娃娃。
它穿着黑色的衣服,是个小男孩的模样,是她来宴城的那天在街上买的。
原本它的做工是很精致的,可是这两天一直就这样被她揣在怀里,也不知道是遭遇了什么样的折磨,它变得皱巴巴的,连脸上的眼珠子都掉了一个,这样一看,反倒就有些破破烂烂的了。
她既羞耻又窘迫,想趁他没看清楚是什么玩意就把它放回怀中。
但他看清楚了,不仅看清楚了,还在她即将放回去的时候,从她手中将它抢了过去。
元泱看着自己的手忽然就空空如也,她一惊,立即张牙舞爪的想将娃娃夺回来。
岑炼从容的将手举高,身子微微的往前靠近她,火光的映照让他的脸变得妖冶绝美,可他的笑容却异常恶劣。
“我说,你只能死在我手里。”
元泱愕然的停下手上的动作,但她又马上反应了过来,不可能!他当时说的明明就没有那么长。
她正想质疑他,是不是拿了东西就不认账,想白嫖,腰肢突然的就被他搂了过去。
然后十分迅疾的就带着她跳了下去?!
元泱直到站稳脚跟都还惊魂未定。
不是,你就不能提前打声招呼吗?
总是搞这些刺激的玩意,她能少活十几天的好不啦?
“王姬!!”
远处传来的呼喊声让她回了神。
她不知为何紧张的看向了他。
岑炼将手里的娃娃抛了抛,面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他收紧了手。
转眼看向她,用另一只手用力的扳过了她的脑袋,俯身在她耳边低语。
“想知道是谁给你下的毒,就来烬城,来晚了,我就将他们全都杀了,让你再无法知道真相。”
打在耳朵上的温热呼吸让她怔然失措,远处的烈火像是也蔓延到此,烧燃了她的心。
他是那么的张扬,肆意,从不归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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