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寝殿中, 只摆放着一张面积大的夸张的床榻。
除此之外,了无一物。
整间屋子都是黑调,昏暗潮重, 没有冷风灌进,却依旧寒凉。
像是山间里黒魆魆的洞穴, 照不到光, 死气沉沉, 难以想象能在此久住的人会有多么的诡怪。
殿门被推开了, 从外打进来了一束微弱的光, 可又很快消失的没了踪迹。
一个与此景相搭的黑色人影迈着虚浮轻飘的步子,走在这黢黑却锃亮的反射着阴森银光的地板上。
岑炼扯开身上的外袍, 肆意的将它甩到了地上,脚步未停。
无人之时,他面上掀不出一丝表情, 精致的面容便愈发像块死寂无情的雕石。
他坐到榻上, 岿然不动, 黯黯无光的屋子里似是没有时间在流动。
静了许久,他像个生了锈已经不经用的铁器,迟慢的从怀中摸出了一个软绵的物件。
一个没了一只眼,和他一样穿着身黑衣的玩偶,看起来又脏又丑, 这样的破烂,即便扔在路边,也不会有人想去拾起, 它没有资格得到归宿,只配被尘土掩埋。
干脆毁掉吧。
他抓住玩偶的脑袋,只要轻轻一扯,就能将它彻底破坏,比往日砍掉那些渣滓的头还要轻而易举。
手在平静的逐渐收紧,可心中却莫名狂躁不已。
他面色越发低沉阴郁,仅一瞬,他扬手一扔,便将那玩偶甩到了阴暗的角落里,似是见不到,心就不会乱。
他阖上眼,平息着波乱躁动的情绪。
“阿猛。”
伴着他凛凛的声音,一个人影自暗处而来。
“住处,准备了吗?”
他垂头盯着地上的黑石,划落的发丝掩住了他的神情。
阿猛回应道:“西侧有处空殿,已经安排人去清扫了。”
话音落了半响,他偏拗的反对道:“不准去,只能腾出本王寝殿旁边的地。”
阿猛愣了一下,急忙提醒道:“王,旁边是藏书阁啊!”
“又如何?”他抬起眼冷冷的看着他,似是不为所动。
阿猛被看的发怵,只能应下这不合情理的要求。
“属、属下去安排。”
岑炼环视了一圈他这空荡荡的地方,嫌弃的蹙起眉,太过简陋,他沉声吩咐道:“再往里添置点物件。”他又提了句,“不许只摆床。”
阿猛暗暗讶异他的话,嘴上询问道:“要添置些什么?”
他立即提起了十分的精神,准备将主子吩咐的事情全都牢牢记住,以免事情办岔。
岑炼没过多沉思,只冷漠的吐出几个字:“不知道。”他眼也不眨的下着为难人的命令,“这是你该想的事,办不好,提头来见。”
“……”
阿猛:您这让我还记个什么?
·
元泱没有回江城,而是选择直接去烬城找小阎王。
一是回了江城,她大概就出不来了,二是就像他说的,去晚了,他说不定就把真相给抹灭了,这一看就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并不是她有多迫不及待的想去见他。
即便她不打算回江城,作为一个孝顺的三好公民,她还是托人给江城王带了信回去。
信里说的相当义正词严,她此番去烬城只是为了查清她遭人毒害的事情,信中满满都是她坚定的决心,只要江城王一将信打开,就能豁然看明白她展现出的一副不查清楚就绝不回来的态度。
冯昭对她这魔怔似的做法万分不赞同,那是劝了又劝,劝的他嘴皮子都磨裂了,然而,十匹马都拉不回她这一头倔驴。
于是,他们驾着马车又再次去往了烬城。
元泱坐在马车中,展开了一次相当激烈的脑内会议。
元泱:大家来讨论一下这次行动的意见和计划。
恋爱脑元泱:约会就像打仗,我们必须全副武装,装备上斩男妆和充满心机的小裙子,先用浸过飘柔的秀发甩他个措手不及,再杀到他家主水晶,撩的他全军覆没!
暴躁的元泱:货就是货,装你妈.逼的五颜六色,拿那套玩意儿糊弄谁呢?直接拿块砖头把他给干晕了,拖到床上,奸了他不就完事儿了吗?整那么堆花里胡哨的给谁看呢妹妹?
怂包元泱:这样做一定行不通的啊!小阎王那么凶残,还没等到打晕他,我们这群战五渣就都会被他杀掉的,为什么不想个神不知鬼不觉的稳妥办法,先把他给迷晕了再说呢?
冷静的元泱:此事还得多加商讨,进一步的完善作战方案,至少要先摸清楚这个世界的迷.奸等罪名要坐多少年的牢。
元泱:不对不对不对,你们到底在想什么??我这次只是为了去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啊!什么推倒迷.奸这种事,我真的完全没有想过的呀!!
她吓的甩了甩头,女人心,猜不透,都怪胸前肉太厚。
不过,她这趟的确是仓促了些,什么都没准备就上路了,这种感觉就有些像是……裸考。
马车在她整日精分的过程中行到了烬城。
关口前,人很多,排起了看不到头的队伍,行进的速度十分缓慢,前方站了许多的官兵,似是一个一个的在排查进出城门的人和车马。
元泱磕着瓜子儿从马车中走了出来,“这是怎么回事?”她讶异的往前张望,“上次来的时候,都还没有排查的这么严啊?”
毕竟是那位当王,这烬城一天一个样都属实正常,冯昭摇摇头:“不太清楚,许是城中出了什么乱子。”
她瓜子嗑的吧唧吧唧响,朝前方抬了抬下颌:“你去前方打听一下吧。”
他拧着眉头,口吻严肃:“只留您一个人,属下不放心。”
知道他是担心她的安危,可元泱还是想知道城内发生了什么,这是他的城啊,她无法不去关心:“这么多人呢,不会出什么事的,你快去快回就是了。”
冯昭无奈,只好下了马车去前方询问。
元泱便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牵着马跟着人群慢慢的往前移动。
一袭白衣,容貌出众,又是独身一人的女子在人群中显得相当扎眼,更何况,她还大大咧咧,不拘细行的在嗑着瓜子。
引的周围的人都朝她投去古怪的目光。
“哟,好生俊俏的小娘子啊!”一个鹰嘴鹞目的男子领着几个仆从走了过来,用着黏腻恶心的眼神在她身上来回打量着,“小娘子这是要去哪?”
这种事元泱遇上过很多,生不出什么反应,只一边嗑瓜子一边道:“去你爹坟墓上蹦迪。”
男子愕了下,“蹦、蹦迪是何物?”
她瞥了眼他的脸,漠然道:“就是踩在你这个脑残的脸上跳舞。”
男子听的迷糊,但却隐隐知晓她在骂他:“小娘子这小嘴儿可真利索,要不要跟着小爷走,小爷带你吃香喝辣,晚上你再用这小嘴使劲儿叫唤,爷保证让你爽的□□,如何?”
他眼里流露出来的淫.欲愈发放肆,对着她猥琐的舔了下牙龈,就开始奸笑。
见到这幕,一旁的人有看热闹的,有不想惹事上身远离他们的,却无一人有上前阻拦之心。
可元泱是个暴脾气,她笃定这么多人,前方还有官兵,他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动脚。
“如你个鸡屁.股,瞧好了爷这张利索的嘴是怎么骂死你这个傻逼东西,你可赶紧回去看看你妈尸骨未寒吧,我要是你妈,都要买个复活甲起来对着你这脑瘫滋泡尿,就你这野.种究竟是怎么存活于世的,几把小还拽的不得了,呸!”
呸的时候她忘记了此时嘴里还含着瓜子儿,便直接将瓜子呸到了他的脸上。
男子不敢置信的用手将黏在脸上的瓜子抹了下来,他瞠目看着这瓜子,再看向她时,赫然而怒道:“你这个贱.□□!给脸不要脸?”他甩动着指向她的手,“给我把她抓起来绑回去!”
他后面的仆从见惯不惯的动了起来。
元泱心中大惊,她没想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个猥琐男竟然敢这么嚣张?
这得有几个爹在后面替他撑腰啊?
她下意识的看向了周围的人,但他们都像避瘟神似的避开了他们,退到了几米开外。
擦,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啊!
但现在都不是感慨这些的时候,局势紧迫,也没法开脑内会议商量对策,那只能使出她的杀手锏了。
她脖子一梗,双膝垂直砸地:“大哥,我错了啊!球球你放过我这条傻狗吧!”
想当年,她就是靠着一双黄金膝盖,跪遍了大江南北,苟住了小命一条。
男子看着她哈哈大笑,得意道:“早这样不就……”
话还未说完,他正往前围去的仆从就通通歪倒在了地上,口吐鲜血,抽搐不止。
阿猛收了剑,转身问道:“元王姬,可有受伤?”
元泱跪在原地,目瞪狗呆的看着七歪八扭倒在地上的人,愣愣道:“大概……没有吧。”
男子指着他们愤怒大吼:“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杀我的人?!你们知道我是谁……”
话音又未落,他的脑袋就呈着一条斜线从脖子上掉了下来,落地时,他的脸上还仍旧保持着一副怒火滔天的表情。
“是什么臭虫在叫唤?”
携着疏慵笑意的唾骂声在头顶上传了过来,让元泱仰望而去。
少年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冠起的发丝和衣摆都在随风飘扬,那一双注视着她的眸里,是山河沉霜,月坠星陨,直叫她这一生都记得。
她跪在泥沙中,却好像是又回到了那晚,让她情不自禁的说道:“好巧啊。”
这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当时他没有回应。
可这次他却笑道:“嗯,好巧。”
作者有话要说:完了完了,我好怕这章会被锁,感觉在危险的边缘上不断徘徊。
明天我一定更的早些!感谢在2020-04-20 22:43:23~2020-04-25 23:43: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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