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舒晴窘然, 取了只包裹挡挡脸, “你真会说笑。快帮忙拆快递, 不是有很多事要忙吗。”
随后，舒晴负责噼里啪啦倒东西，箱子随手扔地上, 秦见负责踩扁捆绑, 迅速节省空间。
各式各样的东西被拆解开堆放在桌, 秦见瞄了眼，不是他想象中的女生用品，基本可归为吃的、学习用品、运动器材之类。
“你想贿赂他们。”秦见随口问了句。
“不是，”舒晴说, “这是根据他们填的表格买的东西, 是他们最希望得到的东西，又有用，我就买啦。当作奖励给他们，比一次性发给他们有趣吧。”
“哦。”
“你吃醋了？”
“……？”怎么臆想出这种谬论的，秦见撇唇：“我没那么无聊。”
舒晴兀自兴奋道：“放心！我也有帮你准备神秘的礼物”
话音恰落，她用裁刀割开一只包裹胶带封条，里边零零散散的东西哗啦泼滚到秦见那边。
‘螺旋、超薄、零阻隔’印字小方塑料袋，配上圆孔碟片上之不可细细描述的妖娆人体。
场面爆炸。
舒晴愣了三秒, 颤抖的手去给碟片翻成背面。
神经发麻，“不不不，这不是我要给你的东西, 误会！这真的不是，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上面又没写是什么，我……”
秦见揉了揉耳朵，低眼觑她：“你很欲盖弥彰，冷静一下。”
舒晴湿漉漉的目光对上他，闭了嘴：“喔。”
这种隐私用品通常肯定不会具体写是什么，快递单上笼统写生活用品。
但收件人不可能不写。
秦见弯腰要拾起摔落在地的快递盒，一探究竟。
横空出现一只手挽住他。
舒晴死死拉着不放，视地上的为潘多拉魔盒，“啊那个，可能是卖家刷单，看了也是浪费时间，今天任务很重对吧，一块丢掉就行了，这里都忙不完了，管它干嘛。”
没有勇气让他去看。
说实话……她不是没点进过情趣用品店，因为好奇。万一是她哪天想到秦见时又在做梦，保不齐在梦里把东西买了呢？贼心已久啊。
秦见又没网购过东西，不管她脑子不着调订了什么鬼东西，百分百的收件人都是她。
秦见幽长的目光在她手臂和脸上打转，淡声道：“我看个收件人的时间，应该不会比你说这句话的时间长。”
“呃，反正”
“心虚了哦？”秦见轻笑。
舒晴耳根发烫发痒，蓦的甩开他的手：“你才心虚呢！搞不好是你的东西也说不准。”
秦见无谓的轻耸了下肩，探手前行，将纸箱拾了起来。
心脏蹦到了嗓子眼，舒晴紧握的拳一触即发，纠结要不要在最后一刻冲上去毁箱灭迹。
秦见捧着纸箱，翻到快递信息单那一面。
收件人明晃晃写着：蒋建华。
舒晴挨过去看，看到这个名字，想了一会才想起，拍手称庆：“哈哈，蒋建华是校长，是校长诶。”
秦见扭头，幽深的看她，唇勾起弧：“松了口气哦？”
“嗯！”
“呵。”
“……”
鸭蛋黄般的夕阳全数被山峰吞噬，外面雪沫飞舞，小小办公室亮起柔和的白炽灯。
舒晴留下来捯饬礼物归类，腾地方，整理今晚要忙的公文。
不一会，回寝室做饭的秦见提着两只保温盒进来，把门关严，风雪隔绝在外。
舒晴伸手接过他的饭盒，一到手，就觉得比平时的重。
饭盒是筒状，有六层，可以放四菜一汤一饭。
舒晴一层一层取下，发现每层盒子都装满了菜，还不带重复的。
她感到吃惊。因为她不会做饭，秦见又对吃的没太多挑剔，每次最多一菜一汤，多时连汤都省了，荤素拌在一块炒勉强维持个营养均衡就行。
但这一顿好像把寝室储存的家底都拿出来了，有猪肝肺片汤，西红柿炒蛋，煎黄花鱼，炒菠菜，胡萝卜丁。
舒晴用勺子舀了口热猪肝汤喝，赞叹的点头：“好喝。今天什么日子啊，弄这么多菜。”
秦见埋头吃饭，“菜快过期了，不能放，随便拣了几样做。”
舒晴点点头，又摇摇头，奇怪道：“菜过期？我记得这猪肝啊，还有鱼，番茄，都是早上村里的农户刚送来的，还打算明天中午做给学生吃的。这么冷，一晚上都放不了啊？还是他们卖不新鲜的给我们？”皱起眉毛。
“没，”秦见搅搅汤匙，“别多想了。熬夜工作，要补充体力。”
“喔。”舒晴摸了摸酸酸涨涨的小腹，捧起汤碗，吹拂热气，小声嘟囔：“管他的，这两天我正好需要补补，嘿嘿。”
秦见看她心满意足的吸溜汤汁，无声的弯起唇角。
用完晚餐，接着就投入浩瀚无边的工作中，事情像堆积百八年没动过似的，到处需要整饬。
不止核对学户名册那么简单，还携带类似考卷的调研报告，兼职各种活动策划。
支教大体分长期支教、接力支教、假期支教。魏家坡条件艰苦，来这的多属后两种，任务文件被交接得七零八碎，像一团理不出头的乱麻。
舒晴写写停停，打了个呵欠，支颐托腮，“我休息一会。”
秦见知道很累，“嗯，慢慢来。”
过了一会。
秦见撑手挡脸，具体说是挡住左边的视线，“有必要看着我休息吗。”
“呃，”养眼养心养肝养肺嘛，按下不提，舒晴想到一个差点忘记问他的问题：“林宣家的事，该怎么处理呀，该报警吗，我查过了，家暴可以立案。”
秦见放下手中文件，视线慢慢汇聚一点，沉思点桌：“亲情，真是千古难解的感情。华夏古时历来流传孝道为天，长辈犯了再大错，晚辈也不能顶撞。我看魏家坡就还停留这种思想，调解，是他们想到的唯一方法。真走法律途径来解决这件事，林宣会背上儿子告老子的名声，林宣他自己心里那道坎，也过不去。”
舒晴静静聆听：“那怎么办。”
“远离吧，”秦见盘桓了许久的想法，“林大富只会仰仗亲情对儿子撒泼，既然如此，就让林宣远离，安心念书。等过几年长大，他就有能力保护自己了。”
这一晚，他们又多了个任务，联系市内可寄宿中学咨询转学的事情。
秦见说的，不是完全抛开法律，去大城市，即使林大富找过去，治安也比这贫瘠落后的小山村有保障得多，到时即使要走法律途径，人情掣肘也少。
而不是生活在一群作壁上观、保守和稀泥的村民堆里。
过凌晨了，舒晴眼皮子一抽一抽往下耷，脑门几次磕桌上。
秦见看了几次，轻轻拍她肩：“舒晴？”
“诶，我在。”舒晴揉揉饧涩的眼睛。
“你去睡觉吧。”
“不行，这么多工作，怎么能留给你一个人。我去打水擦擦脸。”
秦见横臂拦住她：“那你往椅子后靠靠，五分钟后我叫你。”
舒晴被瞌睡虫劝退，没骨气的软下身子，口齿困得不清：“好，就五分钟哦。”
隔绝在外的冷风呼号，抱人出去之前，秦见解下外套盖在舒晴身上。
他双臂托住人儿的膝弯跟腰肢，往里倾，让她脸埋在怀里，稳实而迅疾的从办公室到旁边的宿舍楼。
秦见把人放床上，只脱了她的上衣外套和鞋袜，然后盖上被子。
他正从床上退离时，她模糊的翕唇：“我不困，不困的……”
秦见凝睇她，俯身，用脸贴了下她的脸颊：“千山万水来跟我受罪，真是辛苦你这个笨蛋了。好好睡吧。”
*
上午后两节课是舒晴的，短短在台阶上交错时，舒晴不好意思的跟秦见打招呼。秦见颔首示意，顺便说声要出村购置一批物理教学器材，匆步错身走了。
昨晚她稀里糊涂把人抛下，回去睡大觉了是吧？舒晴怀着愧疚的心情走进了教室。
看到一群嘻嘻哈哈的学生，舒晴迅将这件事抛诸脑后，眉目一凛，拿笔记录下来。
舒晴走上讲台，拍桌：“肃静。广播都响起来了诶，怎么还不做眼保健操。”
她提醒了一番，于是稀稀拉拉的，大半放下手机开始做。
少数冥顽不灵用一只手做，头明显的勾着，往桌洞里看。
舒晴下去一个个揪耳朵，把顽固分子同化。
走到角落里时，发现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在：“周明哲？你，腿没事了吧。”
周明哲耳朵动了一动，嗯了声，继续做眼保健操。
舒晴很欣慰，他不仅来上课，还不是坐最后一桌，而是倒数第二桌。
凡事，循序渐进。
舒晴守着他们做完操，剩十分钟课间时间，她回办公室拿礼物。
她一一点记录下的名字，“这些，都是广播响起时，及时克制平日玩手机的习惯，认真做操的人。上来拿礼物。”
不少，有三十几个人欢涌而上，每人拿走一个礼物袋。
得到礼物的人周围围了很多没有礼物的人，一齐看礼物。这次竟是一篮新鲜的草莓！红艳艳的草莓大个漂亮，看一眼，涎水就分泌出来了。
底下一边分草莓，一边议论纷纷。
“按时做操都有礼物？您发行礼物的标准到底是什么啊。”
“还有没有啦，一块发了呗，我们下次保证准时做操。”
“老师超好！我们这里很少吃到草莓。”
舒晴对一概的褒贬评价波澜不惊，道：“送不完的礼物我会找二手网卖掉换钱，不用担心浪费掉。标准就是，希望你们懂得坚持跟克制，该做什么任务不要拖拖拉拉。”
吃着草莓的孩子灌不下这种似是而非的鸡汤，哄笑一片，还总结了一句口诀：
“顺你者赏，逆你者凉！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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