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晴就纳闷了，旅店桌柜里怎么会这么多种类的棋, 还是情侣房, 你们对得起这个名字吗？有没有点职业操守啦？
五子棋、跳跳棋、双陆、军棋、扑克牌、大富翁、斗兽棋、围棋、象棋……
一个旅店莫名其妙变成棋社, 可以列进世界十大未解之谜。
玩了一夜的棋，舒晴感到殊途同归的洗精伐髓，对棋艺文化的了解达到了一个全新高度。
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是, 知识就是力量, 赶明儿路过广场都可以和坐凉亭里对弈的老大爷们杀上两局。
黎明的曙光穿过落地窗到来时, 象征迎来新年的希望，守岁任务完成。
秦见把下了大半盘的围棋挪开，揽过舒晴往下倒，声音微倦, “睡一会。”
“喂, 你很狡猾诶，”舒晴不依，在他怀里扑腾挣扎，“下了一整晚围棋，就刚刚那盘形势好，可以赢你了，你就要睡觉？！起来下完啦。”
秦见拢臂，固住她的头, “棋子没动，醒来再下。”
舒晴打了个呵欠，眼皮重垂：“好, 先睡觉。”
这个小城市跟魏家坡一样不消停，喜欢放炮，可能有城管的缘故吧，炮声断断续续的响，凌晨两三点钟都有人偷偷摸摸放。
不知道他们对放炮有什么情有独钟的执念。
现在的凌晨6点是难得的安静时刻，但没维持多久，一通电话打破了宁静。
是她设的来电铃，舒晴饧涩的眼睛睁都睁不开，探手去床头柜上瞎摸一气。
舒晴摸索接起：“喂，哪位。”
“舒晴二公主，新年快乐！快快快，开视频让妈看看你，妈有好东西给你看哦。”
舒晴点接受对方发起的视频，迷迷糊糊，刚想回道声新年快乐，画面上就不见了人的踪影，转成大视角的整个热闹而凌乱的客厅。
不一会，云瑶重新跻入画面，捂着腰奥哟奥哟的，表情怪异：“不好意思！我想抱来给你看的，你爸那群朋友亲戚太烦了，非抱着不肯撒手，我叫你爸去抢啦。舒晴二公主，我们先聊聊，你寒假过得好不好呀？跟小姨她们有没有再闹不和？跟秦见的进展怎么样？”
舒晴一头雾水，连冒出几个问号，“呃，到底是什么好东西，大家都在抢啊？我记得，你以前都叫我舒晴宝贝儿，或者舒晴小宝贝，我什么成二公主了？”
云瑶兴奋拍手：“我自封的啊，以后在这个家，我是大王后，你是二公主，扬扬是小王子。你爸是无名白丁哈哈哈哈。再叫你小宝贝的话，扬扬就成小小宝贝，不好听。”
舒晴懵逼：“扬扬是谁啊。”
云瑶微噎，尴尬的干笑：“扬扬，舒扬，就是你弟弟啊，已经两岁多了哦，在你高三下学期开学那一阵生的，妈不想打扰你，就忘了一直拖拖到现在。”
舒晴睡意乍醒，一个弹坐起身，惊喜得舌挢不下：“我我我、我有弟弟了。”
下一刻，云瑶比她还惊讶的尖叫：“那个男生是，是是，秦见嘛？”
立坐起来，摄像头视角扩大，摄到了旁边的秦见。
他胸前被舒晴的脑袋揉得一团乱，衣襟松垮散开，因为是酒店提供的睡衣，两人穿的是一模一样的睡衣。
秦见瞬间被她们母女的一惊一乍的动静惊醒，撑坐起来，愣愣盯着视频里的女人。
直到舒晴提醒，“咳，我妈。”
“…………”
秦见纠结了一瞬，做好挨骂的准备，拢了拢散乱的衣襟，迎难而上：“伯母，新年好。我和舒晴在这是因为”
“秦见！新年好新年好。哇，你比照片上还要帅，没整过容吧？啊不会不会的，这么天然，怎么整得出来，是伯母说错话了。”
“啊，你们等等，扬扬来了……你慢死了！罚你不许看女儿女婿，让开啦，”云瑶推开丈夫舒望，抱着儿子独占摄像框，挥舞胖孩的小手手：“来，这是姐姐和你未来姐夫，跟他们打招呼，说新年快乐，这里，看镜头。”
舒晴在镜头前扮鬼脸，各种怪相，吸引弟弟注意力。
婴儿肉嘟嘟的，五官精神，眼睛黑亮有神。
对视的一刹那，舒晴心都感觉化掉了，用手指轻戳屏幕，“好可爱，好想摸摸他。”
云瑶自豪，“可爱吧。你和秦见也可以早点生一个，这样年龄相近的舅侄俩一块长大，一起上幼稚园啦，打架互相帮助，一起调.戏小女生，这些，有伴嘛。嘿嘿，这是我期望的，一切还得看你们自己的想法啦。”
秦见“……”这个想法有点危险，伯母她知道自己女儿才多大吗？过一阵也才十九而已。
舒晴哑然，不知怎么解释眼下这个情况，“妈，其实我跟他”
“尿了！哎呀，舒望你没有给孩子垫尿不湿啊！”镜头那边天旋地转手忙脚乱，云瑶匆急说再见，“晚点再聊哦秦见舒晴，先拜拜喽。”
风风火火的一通电话。舒晴挂断电话，注意到一旁：“你怎么了，不舒服呀？”
男人谁不想第一次给丈母……不对，给、长辈一个好印象呢。
秦见懊恼的沉默了会，揉捏眉骨。
在跟对方女儿上床的场景下初见长辈……真是够了。
秦见默了会，不安的请教：“你妈她，会不会觉得我很轻浮。”
舒晴微怔。他大概以为妈妈是客套才说那些话，也许背地里另有所思。
舒晴想到昨晚的悲惨境遇，无奈叹息：“我以对她十八年来的了解保证，如果她知道昨晚我们在干嘛，只会嫌你不够轻浮。”
“咳，”秦见起身去拿外套，“我想回学校了，你要再睡一会吗。”
“不想睡了。诶，等等，把刚那盘棋下完再走。”
“哦。”
舒晴心眼大的，后知后觉想起了什么。
昨天她怎么就，没把他心里的白月光搞明白，急于献身了呢？
也不知他为何亲了她之后就哈哈大笑，板了几天的臭脸终于破冰生暖了。
舒晴落了颗黑子，将白棋枷吃，似不经意问起：“那个，你昨天说的新奇的风景，到底指谁啊。”
她跳入了陷阱，秦见微微一笑，不留情的落子，将她方圆四路围起来，反杀，“魏家坡到城里，不是新风景么。什么谁。”
舒晴信了：“喔。”嘿嘿，不是人就好。
也对，她把守得这么牢，谁有本事悄悄穿越火线和他私通。
大年初八正式上课，家长所托，学生带来了家里的吃食送给老师。有鸡蛋、糍粑、熏肉，塞得狭小的办公室快无两位老师的容身之地了。
他们一再强调不要再拿，领了心意，还买了补品之类的回礼。
在支教期即将结束的前一个星期，舒晴还闻到个不好的消息，为近日来的离别愁绪上又添一朵乌云。
“你要一个人跟校长去教育局开学期总结会？为什么，一起去不行吗。”这么突然，下午最后一堂课是她的，一回寝室，就看到在收拾三天行囊的秦见。
秦见说不行：“有一个人要留下照看学生。”
“那我”
“你什么，”秦见转身看她，凤眼微眯，玩笑的口吻却透着冷冽：“你想跟校长单独去？”
那个买黄碟的老色狼，咦。
舒晴打了个哆嗦，摆手：“我留下好了。”反正，她挺舍不得那群学生，多陪他们几天也好，想到他们，舒晴提起：“你走了，数学物理化学生物这些功课有人代班教吗，我可胜任不了哦。”
秦见弯腰收拾行李，再过一星期就要真正离开这片山区了，他顺便把短期不用的东西也一并整理了下，“不用，我留了作业给他们，还有各科的科代表辅导。”
秦见一边整理一边提醒道：“晚上检查一遍门窗再睡，以免有人动手脚。中午饭我联系了陈奶奶和她儿媳妇来做。对了，陈奶奶家的狗还活蹦乱跳的。晚饭不会做就不要做了，你可以去近一点的元芝同学家蹭饭。”
骤然，背后跳上一团重量，秦见倾身，指节骨往床上挫了一下，疼得差点想骂人，忽听背后环抱他的人有哭腔声：“我好舍不得……”
秦见拎起黑色书包，挎上肩，把舒晴挤下去，转身，无语道：“三天而已，弄得跟生离死别一样。你搞错哭诉对象了吧？这份情怀留给真正要离别的学生吧。”
“没搞错，”舒晴唔了声，扭扭捏捏嘱咐，“万一校长要带你应酬饭局，你不可以喝醉，让人有机可乘哦。”
“别胡思乱想。走了，拜拜。”秦见背上黑色书包，挥挥手。
“啊，这么……快。”砰的，传来关门声。
夜晚，星辰寥落，风烟寂静。舒晴很早就躺下了，却睡不着，关于来这的记忆幻灯片一样在眼前发散。
隔着这堵神奇的墙，他们话语了数个夜晚。
搞怪的林宣，傲娇的张娜娜，倔强的周明哲……
叩叩——
舒晴蓦然从思绪中惊起，随手抓起放身边的防狼电棍。
这么晚了谁敲门啊！
她没想出个头绪，外面啪啪啪的敲门声超级嚣张。
一群人的样子。
紧接着传来声音：“老师你睡了吗，开门啊。”
舒晴一怔，把头发稍微理了理，穿着睡衣就去开门。
“你们怎么来了？！”
约莫十来人，有男有女，扬起笑脸说：“秦老师叫我们来陪你啊，我们跟父母说好了，来学校住宿三天。女的跟你同睡一层楼。”
七八个男生拍胸脯说：“我们睡二楼，有啥情况朝上头招呼我们爷们一声，干不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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