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晴拐进一家急救诊所,外面已经天黑, 这里亮如白昼的电灯光线让她无所适从, 像阳光照进了鼠妇窝里。
她拖着腿来到柜台前, 敲了敲桌子,一股脑的吩咐:“给我绷带、纱棉、生理盐水、碘伏,还有, 我皮肤被割伤了, 拿款药膏给我。”
她穿的齐膝白短, 血染在上面格外刺目,脑门也磕破了一块,半凝固的血顺着眼角淌到下颔,看起来像受了重伤。
诊所的大夫护士惊悚的涌上前, 劝扶她去内室躺下。
“chines girl, 你被坏人打了吗?需不需要帮你报警?!”
“快进急救室,我们先来做个处理,你需要做个全面检查,我们待会送你去大医院。”
“你怎么不打急救电话,天呐,撑多久到这里来。”
好吵,好烦,要带她去哪。
舒晴趴在桌台上不肯走, “把东西给我,我不去医院,自己处理。”
她害怕, 怕那个阴魂不散的人从天而降找到这里,她不要待在公众场所,她要回宾馆里。
主治医生见拉不动她,焦急对柜台道:“先把她要的东西给她。”
医生又就地蹲下,简单检查下了她小腿的伤势,被利器割了几条,幸好不深,但当时未得到处理,血流得有些多。
就她伤情,医生临时开了几管消炎药、止痛药、利于伤口愈合的药膏搭配,让她一并拿去。
舒晴提着一纸袋药品,付了钱,踉跄往外跑。
大夫护士紧张挽留,“hey,n,n!你真的不要紧吗?!”
砰的关上门,舒晴回到了宾馆小窝中,贴着门板,大大呼了几口气。
被追上的恐惧退散了些,全身酸痛的感觉便很快霸占了神经。
腿部火.辣辣的,头也神奇的磕发烧似的,让她有种看不清东西的眩晕感。
他会罢休吗,会来找她质问吗,会觉得她是个变态吗……
一下子恐惧又袭上心头,舒晴慌张摸出手机。
微信图标上平时只有七八条消息,现在绿色的图标右上角挂满了鲜红的99+,一定是他……
舒晴没敢点进去看,也,没勇气删掉他,手忙脚乱的在桌面上把微信软件直接给卸载了。
舒晴翻了翻联络簿,刷动几回,决定打给万能的妈妈。
那边可能在忙,打了三次才接通:“喂,二公主!我刚在开会,不好意思哦。”
舒晴哽咽:“没事,妈,你帮我个忙。”
云瑶一听声音就不对劲,“你哭了呀?小舒,发生了什么事,跟妈说。”
舒晴忍住抽泣声,“拜托您,跟我导师那边说一下,不要让秦见知道我的情况,别让他找到我,不管用什么办法,求求你了。”
“好、好,我马上去办,一切交给妈妈ok?你照顾好自己噢。”云瑶利索的挂断了电话。
终于安全的坐在了浴室里,舒晴穿拖鞋到淋浴边,放热水清洗伤口周围的血迹。
想起在服装超市跳楼的时候,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噗呲笑出声,继而在浴室里肆无忌惮的笑岔气。
她绝对没有因为逃避而傻到不顾自己性命。
她趴上围墙的时候,底下正有一辆卡车慢吞吞经过,最上面一层是大大小小并拢的纸箱。
一楼到二楼的垂直距离本就不高,加上卡车和货物叠加的高度,距离变得只有一张写字桌高,一迈腿就能踩到差不多的样子。
舒晴当时就幻想到电影大片里的场景,主角被坏人追不就有跳楼情节吗,走到末路穷途时,底下也会有垫子汽车什么的,让主角险象环生的逃走,帅呆了。
好吧到她这就没那么美好了,谁料那笔直前行的卡车突然转弯呢?还从中间夹层飞出一面玻璃镜……结果就悲剧了。
舒晴不太敢出门,受伤后高烧不退,她任性的给自己请了一个小长假,在宾馆里帮着看看剧本什么的。
怎么去面对秦见呢,没想好。
也许他发现自己无比烦人之后,见面即是over也说不准。
厚重的灰色窗帘一拉,舒晴闷在床上,外面是何年何月、白天黑夜都不知道了。
有手机响,她会接,秦见已拉入屏蔽的黑名单,不怕。
迷迷糊糊中,又有电话响,舒晴拿到耳边接起:“喂。”
嗯……是她耳朵有毛病,还是嗓子有毛病,自己应这一声儿居然没听到。
整个世界像消了音般,她赶紧用手去敲敲桌子,同时电话里也响起小姑的声音。
哦,她耳朵没聋,是嗓子发不出声了。
真是,她有叫侍应拿感冒药、退烧药进来,也吃了,病越养越重,什么破体质。
舒晴捏了捏喉咙,调整了好一会,才应出沙哑的声:“喂,小姑。”
“你怎么才应!吓死我了,”舒岚:“听你妈说,你好几天不出门了,尽吃酒店里没营养的东西,这怎么行,我叫服务生给你送了点好吃的,就在门外,快去拿。”
舒晴有点想哭,她有试过多吃一点养病,叫推荐最好的外卖,聘中国厨师做家乡菜,可是没有用,任何食物都难以下咽,吞不进去的感觉……是因为生病没胃口吧,不是因为别的。
她浑身发软,头颅火烧一样,不想动,舒晴皱鼻:“小姑,我刚吃过,吃不下。”
“你快去开门,赶紧着。”舒岚没跟她商量,直接命令。
“哦。”
舒晴挂了电话,在被窝里磨蹭了会,掀开薄被起身。
开门刹那,舒晴定住了。
她捏住门把手,想装作若无其事的关门。
秦见一把推住门沿,迈步进来,往后关门,站在以为是暌违数月其实一直都在的她的面前。一气呵成。
舒晴抱头蹲下,瑟缩肩膀:“你怎么就,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秦见跟着蹲下,试探的虚拢住她的肩膀,眼窝微陷,“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为什么要躲我,不想见到我吗。”
“你少自以为是了!”舒晴甩开他的手,站起来,连步后退,“我是跟导师来学习的,我来留学关你什么事,你能来的地方我就不能来吗,我每天都在剧组忙得很,没有功夫理你,没有跟踪过你。”
她情绪有点崩,神智错乱似的,“你凭什么到这来给我难堪,质问我,羞辱我!我没有去打扰过你啊,也没有让你照顾,为什么找上门来,连我的存在都让你厌烦了是吗,呼吸同一片空气都觉得难受,想赶我走是吗,好我走。”
她往门边冲去,秦见眼疾手快从后方将她圈抱住,“你在说什么,到底误会了什么,异国漂流了半年,我每天想你都想疯了,你来了却不跟我说,我还要问你怎么了!”
“不是不是,”舒晴哭着挣扎,两只拖鞋蹬飞到了一边,“你说过不让我跟来的,你讨厌我,嫌我烦,嫌我”打扰你跟食人花,去相识新奇的风景。
跟踪他和食人花是她自己都无法面对的阴暗面,牢牢锁在心底的一个污秽的角落,即使神经错乱,也有一根强硬的闩拧着,不会说出口。
秦见震惊到无以复加,掰转过她的脸:“就因为我的那句话,你在暗处半年不敢相见?”
她像个狗仔、像个妒妇,却没有去诘责的立场,在日复一日跟食人花作比较里,糅杂出一股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污秽,反正特别羞耻。
舒晴害怕的回避他的视线,想找个地洞钻:“没,我是来留学的,我有认真完成工作,我只是偶尔见到你,你不要把我当成变态。”
秦见不知道自己违心的一句话,会给她带来这样大的灾难,这样沉重的枷锁。
会让一个见到他就笑得像个小太阳的女孩,畏惧到这般田地的躲他。
他从后更加圈抱紧了她,偏头吻蹭她嘴角,脸颊相贴的湿润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每个人有自由的意志,不管是来留学,还是因为别的,我都不会给你难堪,羞辱你,别紧张。”
舒晴骇然摇头,一丝都不肯承认:“就是留学,没有别的,我没有跟着你。”
“不用、将我这个混蛋的话奉为圭臬,他是个言不由衷的人,”秦见贴蹭她脸颊,懊悔极了:“我当时应该冷静下来,不该一味追着你跑,害你…跳楼!”他哽了哽嗓,抱紧她:“正因为太想见到你了,才发疯的追……真的不想你跟来这句话,是开玩笑的。”他三言两语也道不出当时复杂的心境。
来到这,一大半是因为食人花,一半是因为他的拒绝引起对食人花的联想。
舒晴气得又挣扎,“为什么开玩笑,好笑吗!”无力的滑落下去。
秦见抱着她滑坐在地毯上,无可辩解的认错:“是我的错。”
也清楚她爱胡思乱想,也考虑过她分别的感受……可他就那么通通忽略掉,毅然决然走向国外。
舒晴抽泣了两声,缓缓抬手,摸上后面人的脖子。
秦见立即按住她的手,贴向自己:“嗯?”
舒晴嘴唇翕动:“你不要随便跟我开玩笑,你的每个字,我都会当真。去山区支教前夕,你描绘的支教生活让我感到无比悲凉,那群孩子就像一堆园中杂草,一批人修理完,可以放放,再让其余人接着修理。我就好难过,整日绞尽脑汁的想教好他们……”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