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珞琳从房间飞奔出去, 小小的客厅充满了烟火气，完美符合珞琳想象当中的那个“家”的味道。

    珞琳跑出房间之后没有着急坐在位置上, 而是有些贪婪地看向那个对她来说有些陌生的、但是完美符合她对母亲想象的温柔女人。

    妈妈。珞琳在心里默念这个词汇, 她眼眶发胀，但是嘴像是被锁住了一样, 珞琳努力了好久，还是没有办法正常地叫出那个称呼。

    “这一周在学校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珞妈妈将筷子分到珞琳身边的时候，弯腰凑近珞琳, 轻声问, “琳琳你可以悄悄告诉妈妈。”

    “没有。”珞琳嗅见珞妈妈颈间传来的清香，是一种淡淡的却又馥郁的花果气息，珞妈妈香水的后调能品出一丝香甜，珞琳眼底柔和了下来, 说道, “我没事的, 我就是觉得有点累，周末好好休息就没关系了。”

    “那我们就放心了。”珞妈妈将垂下的发丝别到耳后，站起来看向珞爸爸, 珞爸爸只是跟珞妈妈对视一眼, 就知道珞妈妈想要的是什么, 他过来环住珞妈妈的腰, 帮她解开了围裙。

    “吃饭吧。”珞爸爸沉声说道。

    珞爸爸似乎本来就带着一种深沉可靠的气息，珞琳有些浮躁的心很好地被安抚了下来，她提起筷子, 小心翼翼地吃饭，也许是她在思考的时候下意识地看向了可乐鸡翅，所以下一秒，珞妈妈便将可乐鸡翅放到了珞琳面前。

    “这星期回到家怎么变得拘束了许多。”珞妈妈笑道，“对了，琳琳，你这周的周末作业多不多，不多的话我们可以一家人出去逛一逛，我听说青山那片有一个森林公园，专门开发了一个林中平台给大家去放松心情。”

    “啊……”珞琳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是在叫她，她多花了一些时间去适应和另外两个人的亲密关系，但是还是不由得朝着珞萍的方向看了过去，像是想要寻求珞萍的帮助一般。

    珞琳和珞萍的感情从来都是不一样的，两姐妹从孤儿院一起长大，成年之后相依为命，互相挣钱给对方读书，一起走过了非常艰难困苦的岁月。

    虽然珞琳知道，在梦里的这个珞萍不一定是和她吃了很多苦的那个珞萍，现在的珞萍只是一个在普通家庭快快乐乐地长大的、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了清北的优秀姐姐，但是珞琳还是忍不住因为移情作用而对珞萍更为依赖。

    珞萍不知道珞琳为什么突然看她，但是她敏锐地接收到了珞琳的无措，珞萍没等珞琳回复，也没让珞爸爸和珞妈妈进一步问珞琳，直接开口说道：“我们到时候再看看吧，高中的作业还没开始做的时候是估计不准的，如果珞琳需要放松的话，我们到时候可以准备去野餐！野餐回来还可以大吃一顿，让爸爸的私房钱更少一些——”

    “小叛徒！”珞爸爸点了一下珞萍的脑壳，珞萍假装痛极，捂着头控诉珞爸爸的“暴.力行径”，看着珞妈妈要讨回公道。

    珞妈妈笑着将珞爸爸扯回到位置上，珞琳享受着现下如此好的家庭氛围，她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但是经历过独自生活的苦难之后，感受到这么美好的事物，又怎么不为这样美好的家庭环境竟然落泪呢。

    珞琳悄悄地碰了一下珞妈妈夹到她碗里的可乐鸡翅，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我有空的。”珞琳说，“我们可以一起去野餐，妈妈……”

    “好，那我们就开始准备了。”珞妈妈听见珞琳主动跟大家讲话的时候松了一口气，想着珞琳终于在不知道为什么封闭了自己的情况下走了出来，珞妈妈伸手，想揉揉珞琳的脑袋，珞琳先是下意识地躲避，后来乖巧地将脑袋顶在了珞妈妈的手心里。

    我喜欢这里。珞琳幸福得像是活在蜜糖里一般，她像是找到了犹如棉花糖一般的云层世界，可以自由自在地在云层世界中旋转、跳跃，自由自在地享受蜜意，自由自在地舞蹈。

    一切都是平凡而让人倍感珍惜的模样，仿佛上天的恩赐。

    饭后珞爸爸主动包揽了洗碗的任务，珞琳和珞萍分头回到各自的房间开始写作业，珞萍虽然是大学生，但是因为参加了各种各样的竞赛，所以也经常会奋斗到很晚，她也不经常回家，只是最近刚好有空闲，想着回家来看一看——

    珞萍转身看向珞琳关着的房门，她想到了之前在教室跟珞琳面对面站着的男生，男生背对着珞萍，所以珞萍没有办法看到男生的表情，但是单从珞琳看向那个男生的表情看，十有□□是喜欢了。

    珞萍不是会插手妹妹喜欢什么男生的人，况且珞萍看到那个男生的时候，就觉得那个男生清爽干净，虽然待人表情冷漠，但是确实长得好，也很有学习好的男孩子的派头。

    小女生最喜欢这一类的男生了。想必珞琳这一次的反常，也跟那个男生有关吧。

    珞萍想到珞琳今天好几次心不在焉的样子，连回家都拘谨了许多，性情也变化了不少，珞萍就有些不高兴了。

    珞萍可是他们全家的小宝贝，怎么好像在别人那里就被践踏了一般，欺负得泪眼汪汪地回家，有机会一定要找那个男生好！好！谈！谈！哼！

    ……

    珞琳的抽屉里有一部手机，想必就是平常在学校的时候不会将手机带到学校，但是周末在校外的时候，是可以有自己的手机进行相关的通讯的，必要的时候需要用通讯软件跟班级同学有交集和接触。

    珞琳一开机，未接来电和通讯软件上的消息疯狂充斥了她的手机屏幕，一个备注是“大甜甜”的电话锲而不舍地打了过来，珞琳手一抖，接了起来：“珞小琳！！说好了周五晚上一放学拿到手机就给我打电话呢！你这个大骗子！”

    “……甜甜？”珞琳试探地称呼。

    “哼，不过我也知道你是刚开机，不然我才不会那么轻易就原谅你呢。”热情洋溢的女声带着特有的软酥嗓音，几乎要将人甜化了，珞琳刚刚一听到对方的声音，相关的信息马上浮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

    对面的这个女生名叫吴甜甜，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们曾经是小学六年的同学，后来珞琳靠近了市一中，吴甜甜成绩不拔尖，加上吴甜甜的父母做生意搬了家，由于学区的关系，只能到市十五中就读。

    吴甜甜上学的时候是可以带手机的，但是珞琳上学的时候不敢偷偷带，所以只能约定每周五跟吴甜甜通话，如果当晚方便的话，可以一起出来玩一会儿，大多都是逛逛书店，逛逛小饰品店之类的，每周都是那么一些东西，但是因为两个人可以分享自己的近况，周五的晚上变得新鲜了一些。

    “你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吴甜甜关心的话透过听筒传到珞琳的耳朵里，珞琳捏着手机，另一只手忍不住捏了自己一把，感觉到疼痛才放心地回答：“没有，我只是……晚上事情太多了，所以刚刚才记得开机。”

    我从不知道我也能拥有朋友。珞琳想，这个梦简直真实得可怕，让人忍不住沉溺在里面，想要探寻还有什么样的遗憾和温暖是这个梦境不能补足的。

    珞琳高中的时候因为需要出去做模特赚钱，时间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两分钟花，除了在校学习，空闲的时间大多都是在兼职或者是去兼职的路上，生存已经非常艰难了，珞琳没有办法抽出时间去维持高中生的友谊——

    她只能一直是一个人。

    珞琳一直清晰地知道，所有的感情都是需要用时间好好经营的，在她高中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时间去经营一段友谊，加上她在校的时间并不长，她外貌妍丽出色，自然而然会产生很多流言蜚语——

    这些都需要珞琳自己度过，她没有办法去拥有一段长时间的、不会因为她的忙碌而将她忘记的友情。

    而梦里，将吴甜甜送到了她的身边。

    “你现在在哪儿。”珞琳问。

    “就在小商品一条街那里呗。”吴甜甜的声音有些委屈，“我就知道你忘记了，算啦，晚上我们不约了，之后一起吧，公交车的末班时间都要到了。”

    “你等我十几分钟，”珞琳说道，“我打车过来。”

    “诶诶诶别了！打车多贵啊！都够我去吃两份杂粮煎饼了！”吴甜甜失落的声音因为珞琳说要打车过去而瞬间明亮了起来，珞琳披上外套，从小抽屉里拿了钱包，就准备出门了。

    女孩子一直很好哄，珞琳忍不住笑了笑，但是不能因为女孩子好哄，而对她们不好，至少需要有赴约的诚意才行。

    珞琳说道：“等我来了，请你吃五份杂粮煎饼，豪华全套的那种。”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珞琳穿好鞋出门的时候遇到了散步回来的珞妈妈和珞爸爸，珞琳笑着看向两个人，自然地说道：“爸、妈，晚上我去找下甜甜，之后就回来。”

    “去吧，注意安全。”珞妈妈和珞爸爸敏锐地发现了珞琳的不同，像是卸下了什么包袱一般，珞妈妈和珞爸爸能够很自然地感受到珞琳对他们进一步的亲昵，两个人不由得对视一笑。

    珞琳面前的电梯缓缓地合上，但是她内心的门却一点一点地打开了。

    ……

    珞琳打车到了她之前跟吴甜甜约好的地点，吴甜甜正在熟悉的饰品店外等珞琳。

    吴甜甜其实人如其名，长得可爱好看，但是市十五中的环境并不是特别好，吴甜甜身边的人很少有爱学习的，大多都在钻研时下兴起的潮流饰品以及潮流妆发，吴甜甜难免也会被这些人给影响到。

    当珞琳一下出租车的时候，吴甜甜其实就已经看到珞琳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洛林的身上多了一种让人难以接近的气势，吴甜甜踌躇了一番。

    珞琳在市一中读书，她和吴甜甜的学习环境本就发生了变化，以前的珞琳想要保住吴甜甜这个朋友，现在的珞琳也不例外，所以当她看到吴甜甜迈出又收回的脚步的时候，珞琳率先赶了过去，挽住了吴甜甜的手臂。

    “怎么了，刚刚看见我没有认出我来嘛。”珞琳笑着。

    “我刚刚发了一会儿呆，所以没有看到。”吴甜甜怕自己的退却伤到珞琳，她避开珞琳清澈的眼睛，撒了一个谎。

    吴甜甜的头上还有时下较为流行的挑染痕迹，那是学校里的朋友给她挑的一次性的染发剂，荧光色的头发让她和珞琳变成了两类人。

    一类是大人嘴里说的乖巧，另一类是大人鄙夷的那种叛逆。

    吴甜甜有些自行惭秽，她之前觉得这样的头发很酷，但是见到珞琳之后，她就开始羡慕起珞琳乌黑油亮的长发来。

    “你的头发好好看，是现在十五中的流行款吗？”珞琳称赞道，“不过这样的颜色容易乱，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我好想帮你试试呀。”

    “真的可以吗？”吴甜甜眼睛一亮。

    “当然了，你忘了吗，我从小就想做设计方面的工作，你愿意当我的小白鼠，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珞琳是想要留住这段友情的，之前珞妈妈和珞爸爸的温暖她也同样想要留住，留得更久一些，醒来之后也会更有东西回忆。

    珞琳知足了。

    “……我愿意，我愿意的!”吴甜甜感受到了珞琳的主动，她在学校说自己有一个市一中的朋友，同学还对她冷嘲热讽，直接说她和珞琳两个人的友谊根本不可能延续下去——

    因为吴甜甜和珞琳两个人的生活环境、学习环境不一样，学校决定了一个人的下限，市一中的学生，再差劲也能考一个一本往上，但是十五中的学生不以学习为主，一年能有两三个一本线就已经可以让校领导满意了。

    在十五中的学生只会越来越“社会”，他们大多数是被筛选淘汰来的，偶尔有像是吴甜甜这样不走运的，但是大概率最后会跟群体一样。

    他们心知肚明。

    吴甜甜之前那么着急找珞琳，也是被十五中的同学给吓到了，她以为珞琳真的不要她了，或者以为她真的被珞琳给……“抛弃”了。

    吴甜甜很难受，直到珞琳来找她，还说了两个人都知道的、珞琳一直以来的梦想，两个人亲切犹在，珞琳也对她依旧真诚友好，吴甜甜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珞琳还是那个珞琳，依旧优秀耀眼，珞琳依旧……愿意站在她身边。

    吴甜甜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像是新月的月牙，珞琳帮吴甜甜拨了一下头发，两个人相视一笑。

    珞琳跟吴甜甜开开心心地去逛了饰品店，去吃了沿街的小吃，一切都好像是小学时候的样子，两个人成为同班同学，只有成为闺中密友，一直相知相伴，吴甜甜知道自己跟珞琳之间肯定会有差距，也许有一天真的会像是十五中的同学说得那样，她和珞琳终有一天会渐行渐远。

    但是没有关系。

    她们还有现在，她们的现在，仍然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这就够了。

    珞琳花钱买了几瓶一次性的染发剂，她陪着吴甜甜一起去洗手间洗掉之前挑染的颜色，然后互相染发，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最后竟然顶着新潮新式的发型颜色逛街，迎来过路人的惊讶和惊艳。

    吴甜甜一直觉得珞琳适合黑发，适合纯色系的东西，她觉得珞琳就该活得恣意洒脱，所以在珞琳不想要黑发的时候，吴甜甜帮珞琳染了一个火红的头发，红色衬得珞琳的皮肤更加白皙清透，甚至有一种不同于平时让人觉得乖巧的、另类的个性。

    “你真好看。”吴甜甜由衷地赞叹。

    “你也是。”珞琳笑着挽上了吴甜甜的手。

    快乐的时光短暂而又尽兴，珞琳将吴甜甜送上回家的出租车，她也准备坐着出租车往家走了。

    就在她叫车回家的路上，珞琳无意间发现了一个小巷子，她突然意识到，她现在所在的地方，跟她之前与徐术相遇的地方的场景是一模一样的，难道——难道——

    珞琳心如擂鼓。

    她面前的巷子就像是一个会将人吸入的黑洞，珞琳犹豫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她走进了那个巷子。

    巷子里的气氛剑拔弩张得可怕——

    地上倒了两三个人，只有一个人苦苦地撑在墙上，少年凌乱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眸，下颚锐利地划出性.感的弧度，珞琳莫名觉得眼熟。

    她壮着胆子走进了一些，火红的头发就像是一个显眼的信号，少年冷笑抬头，深邃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锁住了珞琳，珞琳在看到少年面孔的时候瞬间失了力气，她惊讶地惊呼：“徐术？”

    在听到珞琳说名字的瞬间，少年脸上的表情由漫不经心变成了危险的狠戾，他抬了一下下巴，冷傲地说道：“你，过来。”

    珞琳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还是顺从地走到了少年的面前。

    “托着我就行。”少年冷漠地将身体的重量压在珞琳的身上，珞琳小身板苦苦地支撑着，却没有换来少年的任何怜香惜玉，珞琳将少年送出了巷子，少年冷漠地推开珞琳，说道：“你走吧，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可是……你伤得很重，需要我叫救护车吗？”珞琳刚刚就意识到，如果不是面前的少年伤势过重，他根本就不会在那条巷子里停留，他全身上下只有站起来的力气了，所以他才会靠在巷子里的墙上，听最后一缕风声。

    “不用。”少年面无表情地看向珞琳，神色竟然跟徐术如出一辙，但是珞琳知道面前的徐术和她今天在学校见的那个徐术并不一样，少年对着珞琳说，“滚。”

    “……”珞琳被没礼貌的少年一噎，她负气地离开，还没等她走两步，少年就“咚”地一下倒在了地上，珞琳掏出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停住了脚步往回走，守在了少年的面前。

    这个少年和徐术……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长得这么相似——甚至是一致，难道——

    是另外一个设定起了作用？

    ——“或者你可以是校霸，平时看起来很凶的那种，现在很流行校霸把女主摁在墙上亲，我们可以找一条干净一些的小巷子，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

    竟然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她之前刚刚跟徐术说如果可以在高中时期遇到同龄的学霸徐术就好了，或者是遇到霸气的校霸徐术，那么他们之间一定可以擦出浪漫的火花。

    但是在这个梦里，她不仅遇到了一个学霸徐术，而且还遇到了一个校霸徐术。

    珞琳：“……”

    我可真是“胆色十足”——胆大包天，色.欲十足。一个大佬就已经“水深火热”了，这两个大佬的世界都敢想了。

    直到救护车来的时候，珞琳仍然沉浸在自己的大胆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

    “我没事，就是在路边发现有人倒下了，所以帮忙叫了救护车……嗯嗯，我这边确定人没事之后马上回家，我联系到他家里人后就回来，”珞琳在医院走廊的拐角乖巧地接着家里的电话，说道，“大概一个小时左右我能回到家，你们不用担心我了，嗯嗯，再见妈妈，再见爸爸，姐姐你也不用赶过来，这边的事情我能处理好的……”

    “小姑娘，你这边住院费缴纳一下。”护士站的小姐姐朝着珞琳这边唤了一声，珞琳挂了电话，拿着银行卡准备缴费。

    “填好这张信息表就行了。”护士小姐姐给珞琳一张基本信息表，觑了珞琳一眼，看着珞琳的头发，觉得珞琳不像是好学生，语气也就重了一些。

    珞琳忽略了护士小姐姐的语气，礼貌地接过基本信息表，但是她在接过之后犯了难。

    “姐姐，我不认识他，他是倒在路边之后被我发现，我打了救护电话跟过来的。”

    “……噢噢，好的。”护士看着珞琳染上的红色头发，加上少年凌冽的气质，觉得他们好像是一个世界的人，再不济也认识，所以才会直接让珞琳缴费负责，现在发现珞琳是见义勇为的普通人，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啊，之前误会你了，要是不知道他的身份的话，看看能不能通过他的手机联系到家里人，再不行的话要等他醒过来了。

    这个医药费还是要先缴纳的，因为我们住院区的病床是需要预定的，你没有交定金，占用了资源，之后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只能自己负责了，所以——”

    “嗯嗯，我理解的。”珞琳点了点头，缴费后拿着空表进入了少年的病房，少年身上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珞琳看着少年的脸，在自己手机的班级群里找到了徐术的联系方式，打通了徐术的电话。

    电话响了三秒才接通。

    徐术矜持又冷淡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喂。”

    “徐术，是我，我是珞琳。”

    “我知道。”

    “我现在在第三人民医院，你能到这边的住院科来一下吗，到了住院部我下去接你。”

    “怎么了？”徐术问，“这么晚了你在医院做什么。”

    “我在路上捡到了……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珞琳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徐术那端顿了一会儿，说道：“我马上来。”

    珞琳握着手机坐在少年的病房里，无意间从窗户的反光看到自己的头发仍然是红色，吓得珞琳赶紧从包里拿出湿巾来擦——

    “谁要来了，让你卸了头发？”少年凉凉的声音响起，珞琳手上的动作一顿，她抬头看向少年，愣愣地说道，“……徐术。”

    “呵，我该猜到的。”少年脸上贴着一层脆弱的面具，似乎一触碰就会破碎，他的睫毛像是蝴蝶翅膀那样微微地颤动着，“你认识徐术。”

    “嗯……”

    “你喜欢他？”少年的嘴唇因为缺少水分而显得干裂，他的眼睛固执地看着珞琳，珞琳擦拭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犹豫了一瞬，点了点头。

    “他很优秀吧。”少年讽刺一笑，“这么优秀的人，是吸着弟弟的血活着的，需要在一套模板里生长的，你说——他可不可怜啊。”少年似哭似笑。

    “……你叫什么名字？”珞琳突然有几分好奇，因为少年跟徐术有着一样的脸，但是他和徐术的生长环境却好像是不一样的，珞琳没有在市一中的人那边听说徐术还有弟弟的存在——

    “我叫徐影，”徐影看着珞琳笑了笑，“是他的影子，一直都是。”

    走廊上响起脚步声，徐影翻身下床，强撑着将珞琳推到墙边，珞琳在徐影的压迫下离徐影越来越近，徐影眼中的戏谑越来越明显，直到徐术的身影出现在病房前！

    “徐影！你放开她！”徐术目眦俱裂，徐影勾唇转身，露出在他阴影之下错愕的珞琳。

    珞琳的头发上还残留着一次性染发剂的红色，看起来有些斑驳凌乱，徐影朝着赶来的徐术挑衅一笑，他垂头，凌乱的头发散落在他的额前，遮住了他的眼睛，从徐术的那个角度看起来，徐影就像是埋在珞琳的肩膀上一样，徐术猛然走近拉开徐影，徐术看向有些愕然的珞琳，看着珞琳头发细碎的红色光影，剧烈起伏的胸膛竟然硬生生地克制了下来。

    “你晚上跟他出来……？”徐术没忍心问完，“你……”徐术从珞琳的手上拿起湿巾，靠近珞琳，将珞琳头上的一次性染发剂一点、一点地擦干净，就好像这样的做，他能够单方面切断珞琳和徐影之间的联系一般。

    珞琳察觉到徐术在害怕。

    他对上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徐影，总是克制三分，这样的克制让他失去了很多东西，比如失去了主动权，失去了所谓任性的权力，失去了很多很多，徐影总是说他夺走了属于他的东西，但是徐影又何尝不是独占了许多同属于徐术的东西。

    珞琳被徐术护在胸前的怀抱中，她甚至能够贴到徐术温热的胸膛，听到徐术想要克制却又克制不住的心跳。

    徐术一点一点地擦拭着珞琳的头发，像是擦掉什么脏东西一般，他自欺欺人地认为只要将这些东西擦掉，珞琳和徐影就不会再有交集——

    他知道这只是虚妄。

    他们已经纠缠，甚至徐术有一种命定的感觉，似乎他们三个人的纠缠，就是早已经定好的事情，谁都无法改变。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珞琳在徐术怀里悄悄地问，少女馨香的气息萦绕在徐术的呼吸之间，徐术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跟珞琳离得很近、非常近——

    徐术敛眉，假装没有发现，只是放慢了自己手中的动作，希望能让这样的时光久一点，更久一点。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暧昧。

    “他是我弟弟。”徐术说，“亲弟。”

    “这么说来，你们两个是同学咯？你叫珞琳？——我就叫你小琳琳怎么样？”徐影凑过来仔细观察珞琳，像是想要将珞琳的脸记到脑海中一样，他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医生护士包扎过了，虽然有些肌肉拉伤或者是其他的损伤，会影响他的移动，但是徐影还是想要凑近看看，徐术和珞琳之间是不是有什么——

    其他的东西。

    徐影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因为妒忌，他只是想要看到以往一直都一本正经的哥哥在面对他生命中的变量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徐影问过珞琳了，珞琳……喜欢徐术。

    但是徐术——

    徐影笑了：“小琳琳，徐术他不会让自己的人生有你这样的变量的，你对他的感情终究不会得到任何回报的。

    你喜欢他，不如来喜欢我。反正我们都是一样的，他能给你的，我能给，他不能给你的——”徐影轻轻呵气，“我都可以。”

    “……”徐术看着徐影，深呼吸了几次，终于说道，“既然你已经没事了，住院的押金我之后会还给珞琳，你在医院里好好养病，以后不要再做这些事情让爸妈担心了。”

    徐术提到“爸妈”这个词的时候，徐影脸上嚣张的神色一瞬间消失不见，整个人变得晦暗不明，他张嘴想反驳些什么，最后却单方面厌倦了这样的游戏。

    徐影转身不看徐术和珞琳，任凭徐术和珞琳走出病房，徐影才将床头柜上的所有东西甩在地上。

    “凭什么呢，我的好哥哥。”

    “凭什么世界上所有的幸运都是你的，连我的星星都属于你。”

    “凭什么，当初走丢的不是你呢。”

    “我的……好哥哥。”

    徐影看着珞琳在巷尾逆光而来，就像是一颗闪耀的星，照亮了阴暗潮湿的小巷，也照亮了独属于他的那个心灵的角落。

    徐影听到珞琳叫他“徐术”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晚了一步。

    但是没关系，像是徐术那样刻板的、将自己的计划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是不会在高中的时候谈恋爱的——

    因为他的世界不允许出现一点点变量，曾几何时，连他徐影都被徐术排斥在外，只因为，他是一个不可控的存在。

    珞琳，凭什么属于他呢。

    徐影笑了。

    ……

    *

    “徐影是你的孪生弟弟？”珞琳被徐术拉着袖子走了好远，徐术才放开珞琳，两个人走在昏黄的灯光下，珞琳忍不住问徐术，“为什么之前我都没见过他？”

    “……他是我的弟弟。”徐术垂眸说道，“之前小的时候，他曾经走丢过，最近这几年才被找回来，他的性子，跟我有些不一样。”

    “确实还真的不太一样……”珞琳脑中闪现出徐影垂头敛眉的样子，像是一只自舐伤口小兽，用自己脆弱的自尊来掩护自己的软弱和难过。

    “他自愿去市十五中读书，说是那里才比较自由。”徐术叹了一口气，“自从他回来之后，基本上是他想要什么，家里就会给他什么，他的所有要求，无论是合理的还是不合理的，家里都会给他一一实现。

    他经常笑着说他好像是我的影子，但是有些时候，我觉得我才是他的影子。”

    徐术看着珞琳，不知道为什么，珞琳似乎确实有这种魔力，能让他肆无忌惮地倾吐自己的烦恼，他们两个人像是相识相知许久了一样，他对珞琳——或者说是最近的珞琳，有着没有缘由的信任——和占有欲。

    徐术想到在病房里看见徐影窝在珞琳肩膀上的场景，他第一次失了控。

    那时候的徐术才发现，珞琳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重要许多。

    “不管怎么说，晚上还是谢谢你。”徐术郑重地说道，“如果不是你叫了救护车，不知道徐影今天晚上会昏倒在哪个街道，如果出事了，那就真的麻烦了。”

    “太客气了。”珞琳摆手，“我也是和以前的同学逛街，所以才会路过那里的。”

    “晚上你的头发——”

    珞琳的发丝上还有一些红色的痕迹，斑驳在她的发梢，就像是徐术心里难以说出口的负面情绪，他希望听到珞琳的答案，又由衷地不希望这个答案跟徐影有关。

    “噢，我的头发啊，是用一次性染发剂染的。”珞琳从包里拿出几瓶染发喷雾，“这个像是喷雾颜料，喷在头发上，可以当做表面的染发剂。晚上我和我的小学同学一起把对方打扮了一番，这个红色是她帮我选的，说很适合我。”珞琳笑着解释道，“后来我先把同学送上回家的出租车，结果就在路边遇到了徐影了。”

    “……好。”徐术听到珞琳的解释松了一口气，少年徐术还不像是后世那样经历了许多磨练，他现在只是一个有着自己烦恼的优秀的少年，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未来闪闪发光，就连他自己都坚信他的未来会像是规划那样顺遂。

    直到他身边的珞琳变了。

    他便也变了。

    徐术说不出来自己的变化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但是他喜欢自己这样的变化，他会因为珞琳的事情担心，会因为珞琳的事情牵动自己的心神，会让他因为珞琳的解释欢欣，会因为珞琳和徐影的靠近而惴惴不安——

    他变得更像是一个人了。

    一个活生生的人。

    “你有什么想考的大学吗？”徐术问珞琳。

    “嗯？”珞琳有些疑惑地抬头，她没有想过那么久远的事情，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个梦里逗留多久——或者是说她自己还想要沉浸多久，珞琳诚实的摇头，说道，“我还没有想过大学要考到哪里，你呢，你想好考到哪个大学了吗？”

    珞琳抬头看向徐术，两个人刚好走到避光的角落，四下寂静一片，珞琳仰头看徐术的时候，眼睛晶晶亮亮的，饱含着期待和好奇。

    徐术向来缜密的头脑瞬间飞速运转到烧死，他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她好像是在索吻。

    “你想考到哪儿？”珞琳在徐术眼前挥了挥，徐术才反应过来，他哑着嗓子说道：“考到你大学的那个城市。”

    徐术觉得这句话是在告白，因为他在向珞琳许诺未来。

    不知道为什么，徐术虽然对珞琳心动的时间尚短，但是总觉得自己与珞琳契合，他对珞琳的感情也随着时间一秒一秒地更加深刻，好像他和珞琳已经相处、相爱了许久一般。

    他想向他心爱的姑娘许诺未来。

    他想亲亲她。

    年轻的徐术有些失控。

    他像是被珞琳迷惑了一般，轻轻地俯下身，两个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温热、温暖、美好。

    直到珞琳的手抵在他的胸膛，轻轻地推开了徐术，徐术猛然惊醒。

    “不行哦。”珞琳看徐术，笑得像是一只狡黠的狐狸，“如果我因为谈恋爱影响了学习，我们就算在一起了，也会有家长和老师来拆散我们的。

    这样，如果我月考考进年级前十，我们就在一起。”

    珞琳轻声说道：“我不需要你考到我学校所在的城市，我们要，考到同一个学校。”

    “我会追上你的。”

    “徐术。”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