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珞琳被徐术送回家很久之后, 她躺在床上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想到徐术那个时候的情不自禁。年轻的徐术似乎比之前更加稚嫩一些, 就像是挂在树梢的、稍显青涩的果子, 珞琳能够嗅见他的香甜。

    但是无论如何，珞琳都不能在高考之前真正松口, 两个人的关系不能在高考之前更进一步，除了徐术自己对自己的规划和要求之外，珞琳也希望能够给徐术一个更好的未来。

    因为这一世的徐术并没有庞大的徐家在背后为他保驾护航, 家里也没有之前可以为他遮风挡雨的三个哥哥, 一切都要依靠他自己的努力，才能得到好的未来。

    珞琳不允许自己给徐术拖后腿，即使她知道以徐术的聪明才智，通过应试的高考, 站到更高的地方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她想和徐术拥有真正的高中生活, 这样的生活里, 必然包括了一起奋斗的目标，一起流下的汗水和一起奋笔疾书的美好时光。

    珞琳将自己的手机放在床头，在这个静悄悄的夜晚, 隐藏起自己静悄悄的心事来。

    突然, 手机屏幕一闪。

    珞琳摸着手机打开, 发现徐术在通讯软件上给她发了消息。

    “到家了吗。”

    “嗯。”

    “好。”

    两个人的对话简短非常, 珞琳很少有这种到家还需要给徐术报平安的体验，她这才发现以前的时候她和徐术大多是回同一个家，现在两个人分别回家, 倒真的是非常新奇的体验。

    珞琳唇角的弧度随着她的心情抑制不住地大了起来，寥寥的几句话，就能让她觉得心动。

    珞琳握着手机安然入睡。

    夜半门外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双温柔的手将珞琳踢下的被子往上提了提。

    “睡了。”温柔的女声说，“可能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我们到时候带她出去逛逛就好了。”

    “嗯。”另外一个成熟稳重的男声低低地应了一声，悄悄地嘘了一下，珞琳卧室的门才缓缓又关上。

    珞琳迷迷糊糊地察觉到了什么，她第一次被这样的温暖所包裹着，只是她今天太累了，又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她觉得今天晚上的梦好甜。

    *

    快乐的周末总是短暂的。

    周六周日在一眨眼的时间之后就过去了，周一如期而至。

    珞琳特地早起，带着上周的作业挤上公交车，然后到学校门口买香喷喷的杂粮煎饼，周一早上是唯一不用吃学校食堂的早上，所以校门口小吃街的人数爆满，珞琳心满意足地排到了自己的杂粮煎饼，跟着人群一起往学校里走去。

    徐术已经坐在教室里了，他拿着历史书在默读默记，珞琳来了的时候，徐术只是身形僵硬了一瞬，随后跟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举动，只是捏着历史书的手更紧了一些，像是在等着珞琳发现什么一样。

    珞琳看着徐术的侧脸，笑了笑，主动打招呼道：“早。”

    “早。”徐术说。

    珞琳打开桌肚准备将上周的作业放进去的时候，她发现桌肚里多了一瓶牛奶，珞琳一愣。

    她的手轻轻地附上牛奶，温热的牛奶透过薄薄的纸盒，将自己的温度毫无保留地传到珞琳的手上，珞琳有一种莫名地满足和战栗——

    热牛奶。

    果然是叔叔没错了。

    珞琳忍不住惊喜地嘤了一声，看着脊背等得僵直的徐术，故意说道：“我不喜欢喝牛奶。”徐术身子更僵了，又听珞琳继续说道：“但是我喜欢你给我的热牛奶，谢啦。”

    “嗯。”徐术面无表情地继续读书，眼前的历史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得可爱了起来，他一贯平淡的唇角几不可闻地微微翘起，“读书。”

    “好哦。”珞琳将牛奶拿出桌肚，连着一起拿的还有跟徐术同款的历史书。

    珞琳和徐术经历的这一届高考是要分文理科的高考，而每一个学科还要经历一次学业水平测试，在学业水平测试通过之后，他们就可以彻底将这一科给放下了，专门攻略自己选的政史地或者是物化生这些分科后的科目。

    在高二上学期的学习结束之后，珞琳和徐术就要迎来文理分科的挑战，这也是这个学期大家心系的一件大事。

    根据珞琳在班群里看到的可靠情报表明，好像这一周就要开始下发志愿表了。

    班级里的同学陆陆续续的到齐了，早读的铃声也开始响了起来，英语老师踩着高跟鞋到教室，指挥大家开始早读。

    混杂在早读声中的，还有掩在课本之后的谈话。

    “喂，珞琳。”珞琳的前桌神神秘秘地转过身来，用英语书挡着自己的脸，悄悄地问，“你听说了吗，最近要填文理分科志愿的事情。”

    “听说了。”珞琳停下了英语早读，“我还没定好。”

    “你肯定是文科吧，你的政史地成绩这么好。”前桌有些羡慕，“像我这样门门不突出的才叫吐血，选理科怕自己的脑子跟不上，选文科又讨厌背书，愁死我了。”

    “……我大概会选理科吧。”珞琳瞥了一眼徐术，“理科的答案都是确定的，到时候不会因为写错点而整道题都错了。”

    “对哦，上次政治考试的时候，我就是没找对点，结果写了一整面，连一分都没有！啊！”前桌将英语书盖到脸上哀嚎，“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再想想吧，你的文科这么好，理科稍微还是欠缺了这么一点。”

    “其实我最拉分的可能还是英语吧，英语的话是文科理科都要考的科目，所以我就不着急了，其他科目对我来说差不多。”珞琳想了想，说道，“最重要的是，我喜欢的人可能要去理科。”

    “！”前桌本来是将凳子的前脚翘起，以后脚为支点晃动的，现在听了珞琳说出的大八卦，她差点凳脚一滑，在前桌妹子还想继续询问珞琳的时候，英语老师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两个人身边，扯开了前桌妹子的英语书。

    “今天的课文背下来了吗？”英语老师将前桌妹子拎起来，“背给我听听。”

    “老师，我、我还没背。”前桌羞得低下了头，英语老师将课本抵在她面前，“那就早读给我好好读，不要什么时候都想着开小差，你们剩下的时间可不多了，下一次月考我看你能考几分！”

    “好、好的。”

    “珞琳你来背。”英语老师向前走了一步，正好抵在珞琳的桌前，珞琳愣了一瞬，轻声说道：“老师，我现在还不会，等我读两遍之后我背给您听，行吗？”

    “读两遍就会了？”英语老师面露不屑，“那你读吧，读了之后马上背。”

    “好。”

    珞琳开始翻开今天早读要求的背诵内容，开始一点一点地读了起来，第一遍珞琳基本上就把这篇课文的意思和框架，以及一些简单的转折词汇背了下来，第二遍珞琳开始填充相关的内容，在第三遍的时候，珞琳就把课本递给了英语老师。

    前桌妹子在听到珞琳说读两遍就会背的时候简直惊呆了，这篇课文是英语老师早读的时候才布置下来的内容，珞琳是不是提前预习过了，怎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前桌悄悄地向后靠了一点，像是留了一只耳朵在珞琳这似的，珞琳念书的那个语音对于平常人来说真的是享受，标准的语音语调配上珞琳的音色，前桌不由得留下了羡慕的泪水。

    英语老师起初只以为珞琳是吹牛，像是这样的学生她其实见得多了，有一点自尊心，然后被老师发现小动作，就开始要找回场子，但往往不会成功。

    更何况是珞琳，珞琳要是有读两遍课文就把课文背下来的素质，那珞琳的英语怎么会在全班倒数的位置。以前的珞琳还有语音语调不过关的毛病，近几个月不知道是不是去请教了专家，把自己的语音语调给改了过来，倒是比以前好了不少。

    可是当珞琳背诵的时候，英语老师脸上的表情从不屑转换成了错愕，最后转换成了深深的惊讶，她问：“你之前是预习过了吗？预习过我们要学习的课文，非常棒。”英语老师不会吝啬自己的夸奖，毕竟珞琳在家里下苦功，得到了很好的学习效果，这是值得宣扬的。

    “今天早上刚接触。”珞琳说道。

    珞琳作为演员，本身就需要一定的素质，尤其是背台词的功底，一直都是演员的基本功。

    珞琳在长年累月的背台词中锻炼了自己的记忆力，并且形成了自己的一套背词的方法，所以她才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记牢这么多的台词，不仅如此，珞琳在接到一部戏的时候，是会将对手戏演员的台词一起记下来的，这样能够大大减少重拍的次数，同时她也能够更好地把握当下的环境以及相关的场景。

    “那你背一下这一篇。”英语老师其实是信了珞琳的话了的，她非常激动，甚至觉得她们班出现了一个天才型的记忆选手，英语老师特地往后翻了一遍选读课文，这篇课文是不在考试大纲里的，只是作为简单的一个补充材料，老师这边不要求记背，所以学生回到家也大概率不会记背这篇课文，甚至都不会看这篇课文。

    “可能时间需要长一些。”珞琳看了一眼那篇选读课文的篇幅说道。

    “没问题。”英语老师大手一挥，“你只要在这节早读课下课之前背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现在离早读课下课还有三十分钟的时间，这篇课文光是读一遍就需要七八分钟的时间，能在早读课下课之前背出来，真的是非常恐怖的。

    珞琳接过老师手上的英语课本，对着那两面课文读了起来，英语老师在教室里巡视了两圈，第三圈的时候，她的衣角就被珞琳给拉住了，英语老师有些惊讶地看向珞琳，直到珞琳说：“好了。”

    “这么快？！”英语老师接过那一面的课本，珞琳开始流利地背诵了起来，中间没有任何的小瑕疵，流利到像是喝水一样流畅自然。

    就连徐术都为珞琳这时候表现出的惊人的背诵能力侧目。

    英语老师满意地放下课本，对着珞琳露出了一个堪称“慈祥”的笑容：“以后一定要把背书的热情放多一点到英语上，你是学的起来的，所以老师希望你能够静下心来学习英语，你的英语是你最薄弱的一门，你好好背书，好好记单词，下次月考有希望提个二三十分——

    说实话，你之前的那些英语成绩，老师甚至都差点认为你在考试的时候睡着了才考那么一点分，你很有天赋，不要放弃认真学习。”

    英语老师说得真诚，珞琳点了点头。

    直到英语老师重新转到教室的另一边后，前桌妹子带着看外星人的眼神看向珞琳：“珞琳你也太优秀了吧！之前你说要选理科，我还觉得你选得对，现在我觉得你简直就是为了文科打造的！要是我的脑子有你一半、不不不，四分之一记得快，我马上收拾包袱去文科了——

    对了，你说你喜欢的男生在理科，你喜欢的男生是谁呀，是我们的哪位学长吗？”

    前桌妹子想着现在高二还没有文理分科，珞琳笃定她喜欢的男生在理科，就说明大概率是学长了。

    “可是高三也没有什么风云人物呀——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说，没有配得上你的。”前桌妹子悄悄地跟珞琳说，“我觉得徐术倒是和你很般配，就是感觉他有点榆木脑袋，这方面大概不会开窍的。”

    珞琳笑着朝前桌妹子眨了眨眼，她没开口说什么，前桌妹子就已经自行脑补了一大串内容了。

    珞琳点了一下前桌妹子，前桌妹子像是打开了避险雷达一般，一瞬间转过身去坐得端端正正的，故作认真地读课文，特别是英语老师再一次转到这边的时候，颇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英语老师：“……”算了算了，我教的，我教的。

    珞琳瞥了一眼徐术，她知道徐术耳朵尖，肯定把前桌妹子的话给听到了耳朵里，说他是榆木脑袋什么的——

    珞琳一想到徐术私下懊恼的样子，要是能够亲亲她，委屈地问她为什么自己会被别人当成榆木脑袋，这样的小叙述简直可爱炸了。

    但是就算是年轻的徐术，也不可能会这样做，珞琳有些可惜地叹了一口气。

    早读课下课之后有十分钟的空档，珞琳拿着水杯准备到外面接水，她转身问徐术：“要不我帮你也带一杯？”

    众人以为徐术不会应珞琳，毕竟徐术对谁都是冷冰冰的样子，而且也不喜欢和班级的同学交际，日常就是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刷题，偶尔有老师上课讲错的题目，徐术会冷冰冰地纠正，然后继续跟着老师一起听接下来的课程。

    有些时候老师们会戏称自己上课的时候都不敢开小差，上徐术这一个班的课一定要好好地备课才行，一道题目最好准备很多种解法，不然很有可能会在课堂上跟不上徐术的思路而翻车。

    令众人没想到的是，徐术真的拿出了自己的水杯，低低地应了一声：“好。”随后竟然还站了起来，主动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珞琳跟徐术一起走到走廊上的饮水机前面，留下班级里的目击同学一阵一阵地恍惚——

    我今天打开学习的方式不对吗？

    珞琳和徐术迎着早上还有些许冷淡的空气，徐术垂眸跟在她的身边，帮她阻挡在走廊上跑来跑去的同学，以免珞琳被撞伤。

    “选文科也可以的。”徐术说。

    徐术的声音像是沉浸在了风声之中，有些不太真切，珞琳偏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只见徐术又重复了一遍：“选文科也可以的。”他补充说道，“我会陪你。”

    “你不是准备选理科吗？”珞琳惊讶地睁大了双眼，“选理科的话对你来说才是百分之百的保险吧，因为理科的答案都是确定的，文科的话变数太大，要是高考的时候没找准考试的那个点怎么办。”

    珞琳真心实意地为徐术谋划了起来，她甚至有些生气：“我不希望你因为任何的原因选择不适合自己的方向，你有你的追求，也要对自己负责。”

    徐术偏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珞琳，说道：“那你呢。”

    他早上是目睹了珞琳在记忆方面是多么有天赋的人之一，珞琳的文理科成绩现在都很一般，甚至理科的物理还是珞琳除了英语之外最薄弱的科目，珞琳因为“喜欢的人在理科所以想选理科”，那他为什么不能因为“喜欢的人在文科，所以选择文科”？

    “因为我喜欢理科啊。”珞琳说道，“我是真心实意地想选理科的，你也看到了，我的记忆力这么好，之前其实就是刷的题目不够多，以后我多刷题，多积累一些题型，理科成绩也会慢慢地上去的，所以完全不需要担心我。

    还有就是——我喜欢你，所以我想要追逐你的脚步，你不用停下来等我。”

    珞琳的眼中藏着万千星辰，她看着徐术，忍不住甜甜地笑起来：“我想追上你的优秀。”

    珞琳好不容易能和徐术共度一段美好的高中生活，她也希望能够跟上徐术未来的脚步，无论徐术考上了哪一所学校，或者是说在什么时候想要做什么样的决定，她都想站在徐术身边，成为他最坚固的支柱。

    “……”徐术深深地看了珞琳一眼，少年还不知道怎样收敛自己的情绪，他只能看着珞琳，看着面前灿若桃花的女孩，将珞琳深深地刻在自己的心里。

    他本以为自己的未来是已经确定的，一眼能够看到头的。

    直到珞琳出现，他才发现，他的未来可以有无数可能。而这些可能，都是围绕着珞琳而展开的，为了她能够拥有恣意生活的未来。

    “好。”徐术在心里暗自承诺。

    “我们快走吧，要开始上课了。”珞琳轻轻地拽了拽徐术的衣角，徐术速度不快反慢，直到珞琳扯着他的衣角让他快些，他才“不情不愿”地快步往前走，珞琳脸上忍不住带着嗔笑，徐术脸上虽然依旧表情冷淡，但是却又让人察觉到他无限的包容。

    青春正好。

    ……

    就像是班级群里说的那样，今天孙老师上课之前，确实将文理分科的调查表发到了每一个同学的手上。

    “同学们，大家要注意了，这是我们文理分科的调查表，大家按照自己深思熟虑之后的意愿，填好这张表格，然后在这节课下课之前交给我。”孙老师说道，“如果之后需要修改自己的志愿的，或者这周回家之后家长和你统一了另外一个意见的，在下周一的时候来我办公室修改志愿。

    第三次月考之后我们就将分科了，分科的班级按照我们下一次月考的成绩分，其中文科理科都将会有一个尖子班，其他班级是平行班，不管怎么样，做你们的班主任，我很开心，希望大家分班之后，能够专注自己科目的学习。

    这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诗，在这里送给大家——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孙老师说完这句话之后，抿了抿唇，本来因为即将分科而兴奋的同学们都察觉到了离别前的悲伤。

    大家都知道，虽然以后还是会在一个学校，还是会住在一栋宿舍楼里，偶尔上下课的时候还能够遇到，但是待在一个教室里学习的感情和不同班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每个人都会有新的同学，会有新的班级，会在新的圈子里欢笑，但是同样的，在想到旧的同学、旧的班级的时候，想到虽然交集不深，但是还是会想念的那些老同学，恐怕真的会有些怅然吧。

    人都是不喜欢离别的。

    孙老师站在讲台上笑了笑，他说：“在这里，我还要提醒各位同学，大家请按照自己的以往的学习成绩来分析自己到底适合文科还是理科，不要因为除了自己以外的原因选择文理——

    每年都有因为自己的好朋友在哪一科就选哪一科的同学，有些后悔了，但是也晚了。所以，在面对未来选择的时候，在面对自己人生重大决策的时候，大家一定、一定要注意，选择最适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一旦选择了，一旦确定了，那就千万不要后悔。”

    徐术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珞琳，珞琳朝他安抚地笑了笑。

    珞琳在便利贴上写了一行字，将淡黄.色的便利贴放在了徐术的桌角。

    徐术打开一看——

    我不后悔我做的每一个决定，包括喜欢你。

    少年捏着手上的便利贴，便利贴上还有女孩的温度和馨香，他几乎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感动与共鸣，少年的眼角慢慢地湿润了几分，最后变成了淡淡的粉嫩。

    他的下颚慢慢收紧，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他不知道珞琳对他的信任从何而来，他明明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从来不懂得自己感情的人，但是遇到了珞琳，便也什么都不同了起来。

    徐术做了一件，他一辈子回想起来都会会心微笑的事情。

    他勇敢地，在冬日的暖阳下，在繁杂吵嚷的课堂里，轻轻地、隐秘地握住了女孩的手。

    “我也喜欢你。”徐术在珞琳的便利贴下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他将便利贴细心地放在了钱包的夹层里。

    少女的手柔软、细腻，带着微微的温热，轻轻地浸润了徐术的心，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朝着少女的方向靠近，像是从远处鸣笛而来的火车，将他的心意摆在了他的面前。

    怦然心动。

    我想和你在一起，徐术想，很想很想。

    他偏头说道：“刚刚老师说每个科目会抽调一个尖子班的学生，我们要在不到两周的时间里，将你的理科快速地补到尖子班的水平——大概是段里前三十名左右，比较保险。”徐术垂下眼帘，第一次说出主动而又大胆的话，“我想和你在一个班。”

    “好。”珞琳回握徐术，“那我的课余时间，就拜托徐老师了。”

    “嗯。”徐术在珞琳的笑颜中，悄悄红了耳朵。

    *

    中午吃饭的时候徐术和珞琳就坐在一起，两个人坐在座位上没有什么交流，都在快速地进食，中午午休可以省下一段时间去图书馆补习。

    徐术准备先拿一套卷子给珞琳做，先测试一下珞琳现在的水平，主要还是测试物化生方面的知识点是不是有掌握齐全，之后分班考试肯定按照本人的意愿进行分科，分科后按照相关的月考成绩进行排名，全科加在一起的分数不重要了，现在需要准备分科后的六门科目的分数。

    两个人走到图书馆一路无话，别的同学虽然觉得这两个人有些奇怪，但是也没有多想，只当是他们组成了什么学习联盟，吃饭吃得快一些，然后飞速赶回去做作业，一般高三的学生才会这样做，现在徐术和珞琳已经这样搭档了，竟然也带动了身边的一批同学，节约了一些吃饭的时间。

    两个人来到学校的图书馆，刷卡之后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徐术拿出准备好的科目卷子给珞琳做，他在一旁拿起书本看了起来，两个人之间没有说话，但是却默契地一直在有效沟通着。

    珞琳一拿到试卷，脑子里很多知识就自动地跳了出来，凭借着记忆里的知识做了一张卷子，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午休也结束了。

    徐术拿着试卷批改了起来，圈画了几个知识点，他看着珞琳说道：“总体上还是不错的，就是有几个知识点可能掌握得有些模糊，我晚饭之后再跟你讲。”

    “嗯。”

    “接下来我们平时每天至少一张卷子，主要练物理和化学两个科目，生物的话我会整理出背诵笔记给你的，凭借你的记忆力，生物应该不是难事。”徐术这个时候倒是真的像是一个严厉的老师，珞琳也不由得正色了起来，她既然已经把话说出口了，那么她肯定会做到的。

    “好的，徐老师。”珞琳看着徐术，笑道，“如果我乖乖地做了一张卷子，有没有什么奖励？”

    徐术一愣，忍不住敲了珞琳的脑袋一下：“得了便宜还卖乖。”徐术虽然这么说，但是嘴角却上扬了起来，“你想要什么奖励？”

    “我想让你做一百件让我心动的小事。”珞琳说道，“我想让徐老师主动一回，我也想体验一下被人喜欢的感觉。”

    “好。”徐术答应下来。

    “那我今天的卷子已经完成了，徐老师有没有想好怎么奖励我呀——”

    “送你一本学霸笔记。”徐术将手中的笔记递给珞琳，“你刚刚欠缺的知识点我都在笔记里划出来了，你好好看看，我傍晚要考你的。”

    “啊……就只是一本笔记啊……”珞琳嘟嘴，“虽然心动是很心动啦——”

    下一秒，她就错不及防地被揽进了少年的怀抱，嗅见了清新阳光的味道。

    “第一件事情。”徐术的声音传进珞琳的耳朵里，“不经意的拥抱，心动了吗。”

    珞琳没有回答，只是听见了自己快速的心跳。

    她的手，也抱住了徐术，两个人紧紧相依。

    “心动了吗？”珞琳反问。

    “嗯。”少年紧张得喉咙干涩，他甚至不敢去确认这样的事实，周围图书的味道很是清晰，但是远远比不上怀中少女的甜香。

    噗通。

    噗通噗通。

    ……

    *

    下午第一节课徐术第一次有些魂不守舍，他总是会忍不住偏头看珞琳，珞琳认真听课的样子真的很可爱，偶尔会将调皮的发丝拨到耳后，露出精致小巧的耳朵——

    想亲一亲。

    徐术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这样的想法似乎不受他自己的控制，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徐术狠狠地批评了一下自己，但是他在走神的时候，总是会不由得看向珞琳的方向。

    “听课。”珞琳轻轻地用手肘推了一下徐术，她的脸上浮起绯红，嗔道，“我可不希望最后我进了尖子班，你在平行班。”

    徐术被珞琳逗笑了，最近的他似乎很容易笑，跟以前总板着脸不同。

    其实徐术不是不会笑，只是平常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在意，所以他都是这样一贯的面无表情，旁人以为他高不可攀，自然不会与他攀谈，只有珞琳例外。

    徐术不知道这样的例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珞琳第一次跟他讲话的时候，也许是那天在教室里的意外，也许是珞琳救了徐影之后，他心中的嫉妒，也许——

    只是因为珞琳是珞琳。

    是他的意外，得到了他的偏爱。

    徐术将视线转向黑板，黑板上的例题是他一眼就能看穿的题目，徐术眼前浮现珞琳之前做错的题目，开始拿出新的笔记本，为珞琳做起提纲来。

    在做提纲的时候，徐术还要把知识点想得更加深入，这样才能方便珞琳进一步地理解。

    两个人在一起，当然要两个人都努力才可以。

    徐术第一次这么期待下午饭后的时光，也开始期待起明天来，似乎只要有珞琳在，每天都会有新的期待。

    真好。

    ……

    *

    傍晚的时候珞琳先回了寝室一趟，之后才去的图书馆，但是在去图书馆的路上被拦住了。

    徐影带着鸭舌帽笑嘻嘻地看着珞琳，说道：“小琳琳你准备去哪儿？”

    “你怎么进来的？”珞琳惊讶地看着徐影，完全不知道徐影是通过什么样的渠道进到封闭的市一中的，就在珞琳和徐影纠缠的时候，已经有同学奇怪地往这边看了，徐影和徐术的样貌一样，珞琳怕引起什么误会，连忙扣住徐影的手腕，将他拉到图书馆——

    “诶诶诶，那位同学还没刷卡！”图书馆阿姨拦住了徐影和珞琳的去路，珞琳正想要说些什么借口的时候，图书馆的阿姨看了一眼徐影，说道：“噢，是你啊同学，是不是刚刚进去的时候把卡落里面了，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我竟然没看见。”

    珞琳对图书馆阿姨陪了一个笑脸，拉着徐影就往图书馆僻静一些的地方走。

    “你怎么进来的？”珞琳生气地问，她在图书馆不敢大声说话，说出来的声音也很小声，徐影故意凑得很近地问了一句：“嗯？”

    “我问你是怎么进市一中的，外校的学生大概率不让进吧。”

    “刚刚那条路的墙边有一个出去进来的地方，”徐影笑得痞气，“很多市一中的学生会从那边偷偷溜出去上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闲着没事，就进来看看。”

    “你顶着徐术的脸来市一中，到时候要是被人误会了怎么办？！”珞琳瞪了徐影一眼。

    “还没成为我的小嫂嫂呢，就开始管我了。”徐影突然冷淡了下来，在某些角度看的时候，倒是真的有几分像徐术，他冷笑，朝着珞琳的方向步步紧逼，直到珞琳身后抵着书架，无路可退，“这是徐术的脸，难道就不是我的脸了吗？所有人都认为我的东西是他的，这公平吗——小、嫂、嫂。”

    徐影眸间的神色冷淡至极，他看着珞琳，竟然有一种想要将眼前人撕碎的冲动。

    凭什么是徐术的。

    徐影禁锢住了珞琳的手腕：“这里可是图书馆，没错，像你说的那样，我顶着的还是徐术的脸，一旦我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冲突，或者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大概一切都要徐术背锅吧。”徐影笑了，“你说呢，”他凑近在珞琳的耳边唤道，“小嫂嫂。”

    珞琳的动作停了下来，但是下一秒徐影就被另外一只手狠狠地摔到了身后的书架上，碰撞出“砰！”的一声，书架上的书落了下来，有好奇的同学在找出声的角落，幸好珞琳带的地方比较偏僻，使得大家都无法第一时间看到，只是好奇地到处转转头。

    “徐影，你来做什么。”徐术冷淡至极，同样厌恶至极，“你刚刚又在做什么。”

    “和我的小琳琳交流感情啊。”徐影的脊背磕到了书架，背上连起一片疼痛，但是他没有在面上显露出来，而是用笑来掩饰自己的表情，“毕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来找她叙叙旧，不奇怪吧。”

    “她救了你，你现在来到这里，违反了这里的规矩，还给她造成了困扰，这就是你对你救命恩人的态度和报答吗？”

    “不用你教。”徐影笑道，“我的好哥哥，你也在害怕吧。害怕我们长得一样，但是我过得生活比起你的来说更加多姿多彩，更加丰富。

    你害怕她被我的花花世界迷了眼睛，是吗？”

    “……”徐术罕见地没有反驳。

    他知道自己是一个无趣的人，自己过去的十几年里，只有按部就班地学习，他并没有徐影那么多的经历，他不懂得怎么飙车，不懂得怎么玩滑板，不知道怎么唱歌跳舞，不懂得怎么在电子游戏中拔得头筹，他没有徐影那种让人激起保护欲望的脆弱，他很坚强，他不懂得怎么哭闹，不懂得主动争取。

    他只是会读书而已。

    “够了，徐影。”珞琳上前握住徐术的手腕，和徐术站在了同一边，“我们三个今年大概一样大吧，我和徐术都知道我们的目标是什么，我们约好了考同一所大学，我们会在同一个城市再次相遇。而你呢——

    你有没有对自己未来的规划，你知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做什么样的事情，不要一味地浪费自己的天赋，不要在该努力的时候不努力。”

    “你在教育我？”徐影就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拼命地想要夺得周围人的关注——

    也许不是周围的人，而是他想要吸引的人。

    “我只是希望你变得更好。”珞琳真诚地说。

    徐影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