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你来市一中有什么事情吗, 是找我还是找他？”珞琳仔细地问道，毕竟按照徐术这样惊讶的表情快来看, 说不定之前徐影真的没有来过市一中找他。

    “……找你。”徐影垂下眼帘说道, 他就像是被大人捉住不肯认错的小孩子，低下头踢着脚下的石子, 态度已经有了松动的痕迹，就是还争着一口气。

    “那徐术你稍微在旁边等我一会儿，我问下徐影他来找我到底是什么事情。”珞琳看着徐术说道, “拜托。”

    徐术一开始还没有避开的意思, 毕竟之前徐影还对珞琳做了那样的事情，将珞琳逼到了书架上，没有退路，但是徐术知道, 他和徐影裹在一起就是一本烂账, 徐术之前也有想过对徐影好, 但是徐影从不领情。

    加上徐术又是那样淡漠的性子，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要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所以在此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 徐术都刻意地忽视徐影, 久而久之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两个人之间的矛盾也像是无可调和一般地深重。

    家里人对徐术的要求一直很严格, 自从徐影走丢之后, 徐父徐母对孩子走丢这件事情就有了心理阴影，徐母非常依赖徐术，甚至一开始的时候, 每天都要将徐术带在身边才肯罢休，后来徐母的病情稍微好了一些，便有意无意地对徐术的活动范围进行控制——

    她不允许徐术离她太远，甚至不允许徐术的行为习惯离她心里的建设太远，不允许徐术交她没有“评估”过的朋友。

    她给徐术规划好了一切，像是将徐术摁在一个形状由她组合创造的盒子里生长，不允许徐术有一丝一毫的偏差。

    这一切，直到徐影被找回来，才宣告结束。

    徐母将徐影找回来的剧情有些戏剧性，她在一次买菜的时候看见徐影在跟其他的孩子打架，徐母以为是徐术，连忙过去呵斥，还帮着徐影挡了几拳，最后路人报了警，众人在警察局里查清了徐影的来历，徐影才真的被找了回来。

    被找回来的徐影在家里被徐父徐母宠上了天，他们知道原来之前徐影被卖到了一个喜欢酗酒的男人家里，那个男人对徐影非打即骂，直到后来那个男人酗酒后失足坠楼，徐影成了孤儿，一直独自生活到徐母找到他的那天。

    徐影在外面经历了许多苦难，也经历了很多小人物生活的画面。

    他的生活是所谓的一直顺风顺水的徐术难以想象和理解的，他的野蛮生长也是徐术难以想象的，徐影早就在摸爬滚打之中悟出了在杂乱中求生存和关注的本领，而徐术只是温室中被设定好的花朵——

    所以徐术在有些问题上，难免会有一些不自信。

    “拜托。”珞琳看着徐术，徐术面无表情地看了珞琳一会儿，最后还是退让了。

    “我在旁边等你，晚自修快开始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徐术走到另外一排书架后，珞琳这才看向徐影:“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就是来谢谢你。”徐影勾唇笑的时候有些痞气，是徐术从未做过的表情，合着徐影的气质，开始显得独一无二了起来，“顺便邀请你周末来看我的地下演唱会的。”

    “我不……”

    “不要推辞。”徐影将地下演唱会的地址塞到了珞琳的手里，“我听说你在十五中有个好姐妹，我也邀请她去看了——她一定会来。”徐影的尾音带着些许意有所指的缱绻，珞琳后退了两步:“你说的是甜甜？”

    “是啊。”徐影扬起笑脸，“毕竟在十五中，我还是有点人气的。”徐影凑近，“如果你的朋友在约好的地方看不到你，大概会很伤心吧——我们不见不散哦。”

    当珞琳在原地愣神之际，徐影悠闲地走出她的视线之外。

    徐术看到徐影走远好一会儿，珞琳还没有叫他过去，他有些担心地靠近珞琳，问：“你怎么了？”徐术补充道，“如果他说了什么让你为难的事情，你完全可以拒绝的，徐影偶尔有些小孩子气。”

    徐术无奈地笑道。

    明明徐影和他们一样大的年纪，他却已经被家里人教导得要时时刻刻让着徐影了，这对于徐术来说并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珞琳没有回话，而是有些愣神。

    “还有十几分钟，我们先复习一下今天中午做错的知识点还是？”徐术问珞琳。

    “我们抓紧时间吧。”珞琳回过神来，她有些抱歉地朝着徐术笑笑，她能感觉到面前的少年徐术有那么一刻的忐忑不安，这样让见惯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叔叔的珞琳觉得有些稀奇，原来像是叔叔那样的人，并不是一开始就那么沉着镇静的——

    都是在磨砺中慢慢成长的。

    “好。”

    徐术并没有进一步地去问珞琳和徐影刚刚交谈了什么，珞琳也没有完全地跟徐术解释，两个人默契地将徐影的到来当做一阵风，风影无痕，但是在两个人的心里都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徐术和珞琳坐在图书馆角落的桌子边上，两个人坐在一排，看着徐术下午整理的一些知识点，徐术不仅将早上珞琳有些疑问的知识点整理了出来，他还为每一个知识点找了相关的例题，力求能够举一反三——

    当然了，这些题目和知识点十几分钟的时间肯定是讲不完的，徐术认真地将自己的学习方法介绍给珞琳，珞琳在一边认真地听着，两个人共同看一本笔记本，难免离得有些近。

    少女的馨香纠缠着徐术的鼻息，珞琳的温热也不自觉地贴近了徐术的手臂，徐术只觉得自己的手臂麻了半根，根本就挪不动，他僵着一半的身子，将自己掰成两半，一半给珞琳解题，另一半克制着自己悸动的心。

    老房子着火。

    徐术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这一个短句，他现在当然算不上什么“老房子”，但是谈恋爱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之前的徐术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但是遇到这个珞琳的徐术，突然就放慢了脚步——

    并且期待自己放慢脚步之后的另外一个模样。

    他知道自己是按部就班地生长起来的孩子，他也害怕珞琳因为觉得徐影更加有趣就会被徐影吸引，徐术只能让自己在学习方面变得更加优秀，让自己对珞琳来说，更加“有用”。

    他希望自己能够成为珞琳手中的一支笔，这样他就能帮助珞琳面对接下来的每一场考试，让珞琳不用为未来烦忧。

    徐术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有用”，并且心甘情愿地为珞琳做事，他从不知道自己在整理笔记的时候会笑出声，也不知道自己在想到珞琳在做错简单的题目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会觉得珞琳很可爱。

    一切的一切都超出了他原本的轨迹，但是徐术甘.之.如.饴。

    “快要六点半了，晚自修就快开始了，我们回去吧。”珞琳推了推徐术的手肘，“真好啊，我觉得一切都像做梦一样，你闪闪发光的样子，真的很棒。”

    “如果这是梦的话，”徐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珞琳就想要亲近，但是他连主动牵珞琳的手都会踌躇，怕珞琳因为他的主动而对他避之不及，“那我希望这个梦能够做久一些。”

    “……傻瓜。”珞琳笑了，她看着面前的徐术，少年徐术有着无穷无尽的热忱和赤诚，他们两个真正认识的时间很短，但是心却贴得很近，也许徐术心里也因为两个人相识相知的时间尚短，所以有着迷茫和无措吧。

    珞琳也经历过高中时代，她身边有很多女孩子，因为书里的美好爱情就想谈一段甜甜的恋爱。

    她们的身边会有自己喜欢的男孩子，也会对这些男孩暗生情愫，但是在她们得到男生的回应的时候，女孩子们反而会对这些男生避之不及。

    她们在害怕。

    害怕自己将要面临的责任，也害怕自己不能付出对等的感情，或者是自卑，甚至她们在得到男生回应的那一刹那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喜欢他们了，人类的感情本就非常微妙，女生会对自己没有感觉的男生避之不及。

    徐术之前自然也见过几对，不知道为什么，当确定了自己喜欢上珞琳的心意之后，他就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如果珞琳厌倦他了怎么办。

    如果珞琳更喜欢其他的男生怎么办。

    如果——

    “傻瓜。”女孩的声音甜软，像是可口的草莓棉花糖，带着香甜的草莓气息，馥郁芬芳，甜香迷人。

    徐术的心突然被这句话给安抚了下来，他最近似乎很喜欢笑，一看见珞琳，就忍不住上扬嘴角：“我可以牵一下你的手吗。”

    徐术突然说道。

    珞琳嗔了徐术一眼，说：“……不行，快上课了，我们收拾好笔记回去吧。”

    ——哪个大猪蹄子牵手之前还要问女生可不可以的，难道不懂得女生生来就带着小小的面子和矜持吗，傻瓜！

    “嗯。”徐术被拒绝了也不恼，他整理了手上的笔记，特地将今天珞琳掌握的不好的部分给折了起来，跟珞琳说，“走吧。”

    珞琳和徐术并肩走出图书馆，图书馆到教室之间有一条林荫道，林荫道两边是四季常青的树木，在深秋时节依然绿色茂密，只是颜色从初春的翠绿，变成了现在较为深沉的深绿色。

    秋天的白天似乎都很短，太阳落山得很快，才六点多的时候，就已经只有一点点微弱的余晖了，校园两旁的路灯总是昏暗，让人看不清前路。

    在这样的暗色中，珞琳感受着身边高大包容的徐术，总觉得心痒。

    徐术的手臂自然地垂落在两边，珞琳看着摆动规律自然的手，突然轻巧地握了上去——

    徐术被珞琳吓了一跳，他差点整个人都弹到了一边，明明应该将珞琳的手甩开才对，但是他在吓到的下一秒，又紧紧地将珞琳的手包裹住了。

    很软。

    徐术感受到珞琳手上的温热和战栗，他不敢深想这双手的柔软，他像是握住了滑嫩白皙的豆腐，只觉得稍微用力握一瞬，珞琳的手都会在他的手心化开。

    “傻乎乎的。”珞琳甜甜地笑。

    徐术难得有了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性格，珞琳竟然觉得久违地有趣，两个人牵着手走过短短的林荫道，直到走到教学楼前，才默契地松开手，一起朝着教室走去。

    这些光景，平凡而有意义。

    连带着珞琳原本浮躁的心都渐渐地沉淀了下来。

    窗外的晚霞映衬着绯色的天空，召唤了黑色的归燕，慢慢地将暮色一点一点啄上天空。

    晚自修的时候只能听到笔尖在纸上摩擦的声音，每一个人都全神贯注地为即将到来的分科考试而努力，每一次考试都是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也是一次选择的机会，尤其是这些带着其他意义的考试，随之而来的压力要比之前的普通月考大得多。

    珞琳也被周围的同学感染，开始认真地奋笔疾书起来。

    徐术在做题的空隙间看到珞琳，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动力，只是那么几秒钟的凝视，他就能够补足一整晚的活力。

    这就是奋斗的青春能够在未来的无数个瞬间仍然被珍惜和怀念的奥秘，所有人都在为了自己的未来努力，所有人都在自己能够改变自己人生的道路上奋笔疾书。

    每一个努力的身影都值得被记录。

    ——“咔嚓！”

    前桌妹子在下课的时候悄悄地拿出相机拍了一下徐术和珞琳，两个人同时错愕地抬起头，结果又被前桌妹子的相机给捕捉到了。

    “我带了相机。”前桌妹子悄悄地“嘘”了一声，“要帮我保密哦，这周也许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聚在一起啦，所以我求着我妈妈把相机给我送来了，我们到时候多拍几张照片吧。”

    “……”徐术皱起了眉头，他对于相机这样的东西有着天然的不适，徐术低调惯了，平日里也很少有人拍他，所以难免有几分不习惯。

    “大神大神！”前桌妹子护住自己手中的相机，忍不住说道，“我们大家之间可是很少留着照片的，在学校的这段日子虽然没什么好记录的，但是很久以后的同学会，我们要是看到这样的照片，大概大家真的会很感动吧——”

    前桌妹子将相机的数码屏幕放在珞琳的面前，珞琳和徐术抬起头的惊讶如出一辙，两个人的眼睛都变得圆圆的，看起来颇为可爱。

    “留着吧。”珞琳笑弯了眉眼，“就是看起来有点傻。”

    “珞琳大佬你不要命啦？徐大神当然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前桌妹子拼命给珞琳使眼色，她都已经看到徐术朝她发送的删掉照片的信号了，珞琳要是说照片拍的傻，那她的照片不就保不住了！

    “留着吧。”徐术平淡地说，他的视线落在珞琳笑起来粉色的眉眼上，徐术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柔和了几分。

    “遵命！”前桌妹子美滋滋地拿着相机去狙其他的同学了，原本沉寂的晚自修课间，因为前桌妹子拍照带来的此起彼伏的笑声和声讨声又开始沸腾了起来。

    徐术似乎也渐渐地融入了这个集体，他的身上更有人气了。

    是好事情吧。珞琳不确定地想着，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徐术的手握上了珞琳的手。

    珞琳的脸登时红了。

    “喂！！！怎么还偷袭！”珞琳愤愤地说道，但是她也悄悄地回握了徐术，还握得紧了一些，“既然来了，就不准走了。”

    “……”少年脸红如血，眉目如画。

    *

    在学校的学习时光总是稍纵即逝的，每天重复的练习加上金牌教练徐术的磨砺，珞琳已经能做到遇到过的习题不再错了，自己的知识基本面也都扎实了不少。

    在班主任孙老师将文理科分班的志愿表发下来的时候，珞琳郑重地将志愿为理科填在了自己的表格上，交给了班主任。

    孙老师看着珞琳的志愿表，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珞琳，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好的老师。”珞琳知道孙老师想跟她说什么话，大抵就是根据前面的成绩分析，她更适合读文科这样的话，徐术听见孙老师要将珞琳叫到办公室，他带着几分担忧的目光落在了珞琳的身上。

    校园之中，老师无形中就有着权威，而老师的权威很有可能会影响学生们的决定，就比如分科这件事情，老师会从自己的角度以及以往的成绩分析学生适合走的路。

    孙老师大概是想劝珞琳学文科吧。

    徐术倒是不担心珞琳被老师说动，修改了自己的志愿，毕竟他可以跟着珞琳的志愿走，无论选择什么科目，徐术都不会害怕。

    徐术担心的是孙老师发现了他和珞琳之间的小动作，或者是发现了他和珞琳之间的微妙气氛，如果孙老师劝珞琳改了文科，但是又继续劝珞琳跟他分开，两个人一个人学文科，一个人学理科，这样有利于之后专注地学习，也不会各自影响的话——珞琳是不是会自己偷偷更改志愿？

    徐术开始患得患失了起来。

    少年的情怀总是诗，他的心里开始打鼓，面上也不由得带出了些许焦急。

    下课时分，在珞琳跟着孙老师到办公室的时候，徐术也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缀在两个人的后面。

    徐术猜得没错，孙老师确实发现了近段时间他和珞琳之间的小氛围的不同——

    “你和徐术最近好像走得很近。”孙老师笑眯眯地给自己泡了一杯茶，他看着珞琳，只等着珞琳露出马脚。

    “是的，老师。”珞琳说道，“我想要学理科，所以徐术最近在帮我补习物理和化学。”

    “学理科？为什么不想选择文科呢，我听英语老师那边的反馈是说，你最近的英语非常有进步，特别是记忆力这一块，好像是重新开发了一样，非常了得。如果选择文科的话，走的路会更平坦一些吧。”

    孙老师对班级里的每一位同学都有些掌握，他拿出桌上的一个文件夹，文件夹内就有前几次月考的时候，珞琳将文科科目挑出来和理科科目挑出来的时候在段里的排名——

    珞琳明显更适合文科。

    “理科能选择的大学专业更多一些。”

    珞琳拿出了很多家长劝孩子学理科的万金油答案，但是孙老师明显并不满意，他吹了吹茶杯上浮着的茶叶，不紧不慢地嘬了一口，似乎是想要跟珞琳玩心理战术。

    珞琳要是真的是一个单纯的女高中生，早就被老师这样给吓得没影了，但是她毕竟已经是经历过好几年的人了，对于老师身份的敬畏已经被消磨了一些，她看着孙老师，笑着说道：“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噢？”

    “我想跟徐术一个班。”珞琳说道，“无论是分班前，还是分班后，以后我还想考徐术考的那个大学。”

    “他要去的学校肯定是top2级别的学校。”孙老师将口中含着的茶叶吐到垃圾桶里，“我只能说你很有志气，但是有些东西，不是有信心就能办到的，更何况你还选择了你不太擅长的理科。”

    “我们学校段前五名基本上就能到top2，我觉得我可以拼一把，最近徐术帮我补习，我觉得补习的效果还是很不错的。”珞琳看着孙老师坚定地说道。

    “看来你已经有决定了。”孙老师叹了一口气，“你回家也要把自己的志愿告诉自己的爸爸妈妈，你的家长有必要知道你的选择。”

    “好的，谢谢孙老师。”

    珞琳朝着孙老师鞠了一个躬，孙老师摆摆手笑道：“唉，现在的孩子都已经开始自己做决定了，老师最后再啰嗦一句，你可以努力选择top2，但是未来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职业，选择什么样的专业，这些也要自己好好选，不要将别人的专业梦想，当做自己的。”

    “谢谢孙老师。”珞琳真心实意地道谢。

    有些时候珞琳确实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往往都是误打误撞地才找到自己的方向的，她在听了孙老师的话之后，才发觉自己之前选择的想成为“叔叔的小秘书”这一个目标有些狭隘了。

    她要有自己的追求，她要成为一个真正的、独立意义的人，所以她完全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当然，演戏是珞琳自己选择的，她选择在聚光灯下美丽绽放，也选择透过剧本去感受作者的温度和想要传达的灵魂，她可以扮演不同的角色，体验不同角色的人生，这是她之前想要的东西。

    但是这一次——

    珞琳突然想到了自己房间内贴着的那些服装设计海报，她好像有一点点想要捡起这一部分的梦想了。

    就从她的这一次奋斗开始。

    服装设计领域广袤无垠，除了绘画设计之外，还有服装材料的设计和发现，也是其中重要的一环，仅凭珞琳所拥有的的微不足道的知识，完全无法支撑她深入学习，所以她需要通过这一次高考，来为自己的人生重新做一个选择。

    高考的成绩能够决定自己日后的平台和眼界，好的大学所能给学生提供的资源是成指数级增长的，所以珞琳会好好努力。

    这一次选择，是为了自己。

    珞琳走出老师办公室的时候，长舒一口浊气，她看见门口有些忐忑的徐术，听见徐术冷静平淡的声音下藏着的小小颤抖：“如果你选择了文科也没关系，我会陪着你，你一定、一定要告诉我。”

    “徐术。”珞琳像是真的想通了一样，她似乎在年轻的徐术身上看到了当初追逐的自己，那个没有安全感的，拼命想要握住自己生命中的阳光的自己。

    珞琳只觉得好像很多事情都调换了一个位置，原来叔叔也会有患得患失的时候，原来叔叔也会有觉得不确定的时候，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源于对方没有好好地补足安全感——

    直到珞琳后来和徐术真正在一起，她还会因为没有完整地拥有徐术而感到焦虑，她会不停地朝徐术索取自己想要的爱，以各种各样的方式，以各种各样的姿势，一次又一次的拥抱和汗水，才能让珞琳察觉到一些实感。

    后来他们的生活在稳定之后，才渐渐趋于平淡和温暖。

    这并不是因为感情变淡了的缘故，深究这后面的原因，其实是珞琳已经知道并且确定了徐术的心意，开始认真地审视起这份感情，并且对这份感情有了信任，所以她和徐术才会在温暖之中更加契合。

    他们之后的结合和拥有，是在于给足对方安全感的情况下，真正的享受。

    他们相爱。珞琳一想到这个事实，就会忍不住微笑。

    “我会留在理科。”珞琳笑道，“不仅仅是因为你，也因为我自己，我想要选择理科的专业，想要完成我自己的梦想，所以我选择了理科。”

    这一切都源于我自己的选择。

    珞琳这才发现之前说“因为自己喜欢的人在理科所以选择了理科”这件事情有多么地荒谬，也给了徐术非常大的压力，她做的所有决定应该只能源于她自己才对，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将自己的决定压在别人的身上，让别人跟自己承担那样的压力。

    这不公平。

    这是名为喜欢的剥削。

    “我接下来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为我自己而做，所以你不要有压力，也不要害怕。”珞琳牵着徐术走上学校的天台，两个人在广袤的天空下，看着校外或高或矮的楼房建筑，感受着吻在自己耳边的风。

    “珞琳……”

    “是我给你的安全感还不够多，所以我应该对你更好才对。”珞琳说，“以后你不用再患得患失了，如果因为你本身没有在高中的计划中加早恋这一环节，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扑朔迷离的话——

    我劝你加上这一项。”

    “珞琳，我……”徐术的眼睛清亮，少年的嗓音有着特殊的好听，珞琳的手指点上徐术的唇，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就算你不加上也来不及了，我单方面地宣布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我们可以在一起迎接未来，迎接月考、期末考、高考，迎接我们即将面对的大大小小的挑战，迎接我们未来在一起的每一个晨曦。”珞琳说道，“你好呀，我的——小男朋友。”

    “……”徐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的他没有办法用任何一句话来形容出自己现在的感受，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越来越快，眼眶湿润，像是有什么要蓬勃而出一般。

    他想开口，但是不争气的眼泪却无意识地掉了出来。

    “我要吻你咯。”珞琳靠近，吻去了徐术的那一滴泪，“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我也……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徐术将珞琳抵在了墙壁上，他屏住呼吸靠近，珞琳细细柔柔的气息像是久违的春风抚上了他的脸颊，徐术万分珍重地吻了上去。

    少年似乎是第一次接吻，吻得有些没有章法，但是年轻的冲动和朝气真的能补足很多的小缺点，徐术深深地吻着，无师自通地让珞琳腿软。

    珞琳伸手，挂在了徐术的脖颈上。

    她有些意乱情迷，但是徐术尚有几分清醒。

    “不是现在。”徐术掐着珞琳的腰将她倚在身上，倒是有了几分日后的从容，“高考以后，我们再继续，我的小女朋友。”

    珞琳呼吸了几次，才慢慢地找回了自己正常的节奏，她听见徐术的揶揄，忍不住粉拳招呼，痒得徐术连连求饶，珞琳这才“大发慈悲”地放过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男朋友。

    “今天的补习还继续吗，徐老师？”珞琳故意嗔了徐术一眼，徐术的心肝都颤了颤。

    “当然了。”徐术说。

    “那你可要好好准备让你的小女朋友心动的一百件小事。”珞琳挑眉，“现在我的心动阈值好像提高了。”

    “那我努力。”徐术握住珞琳的手，“就从——公开恋情开始吗？”

    “！！！”珞琳惊讶地看着徐术，“你疯啦，”她小声地说，“我这边倒是没事，你要是被你家人发现了怎么办。”

    珞琳已经知道徐术的母亲对徐术有一种超乎正常家庭的掌控欲，虽然这个掌控欲在徐影回家之后好了不少，但是依旧是存在的，甚至是不容忽视的阻碍力量。

    “相信我。”徐术开始贪恋上亲吻的美好，他亲了亲珞琳的眼睛，说道，“我会处理好的，只要我们两个人都优秀，只要我们都对我们的未来有信心，那么什么都不会是阻碍我们的问题。”

    “……我相信你。”珞琳真诚地说道，“不过我现在还没有准备好，在我们两个都真正准备好之前，我们来当彼此的秘密朋友吧。”

    不论是叔叔还是少年徐术，他们最可贵的品质，就是说到做到，从不食言。

    “我的——秘密女友？”

    “嗯。”珞琳主动亲了亲徐术的唇角，少年被激得眼尾发红，但是因为即将上课，少年又只能克制，他珍而重之地束着珞琳的手，免得珞琳又想更近一步地激他。

    徐术简直将自己最完美的自制力，给了自己这个秘密的女朋友。

    ……

    珞琳和徐术一前一后地下了天台，两个人的脸上都泛着红晕，坐回座位平复自己的心情，珞琳准备下一节课的课本的时候，徐术的笔记本落在了珞琳的桌上，因为两个人说好了不公开，所以徐术面上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珞琳打开徐术给她的笔记本，除了一些知识点和错题之外，还有一句话——

    “早安，我的小女朋友。”

    珞琳忍不住扬起一抹甜笑，她在那行字的下面，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

    窗外阳光正好，珞琳偏头看徐术，少年的剪影映在窗上，偶尔有微风撩.拨起他的发梢，轻柔地在他的额角印上了一个吻。

    珞琳的唇不由自主地烫了起来，现在她和徐术只能到发乎情止乎礼这一步，两个人还要面临很多的挑战和难题，但是一想到徐术站在自己的身边，珞琳似乎就有了无穷无尽的勇气去面对未可知的未来了。

    一切都是刚刚好的样子。

    珞琳的心里熨帖而柔软，她似乎有点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个梦了，也许是她的潜意识在提醒她，无论她遇到什么样的人，无论她想要做什么样的决定，第一要义就是要对自己说——

    这些决定是她自己下的，与别人无关，也不要给别人压力。

    还有一点就是，她的未来依旧还有无限可能，她喜欢什么，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想要捡起什么样的技能，什么时候都不晚。

    因为她是珞琳。

    是人人宠爱的小玫瑰，是独立绽放的、能够为自己的目标无限次努力的珞琳。

    只因为她是她，所以她不会后悔自己做的所有决定。

    也是因为她是她，所以她有勇气在任何时候重新开始。

    最后，最重要的一点是——

    无论徐术变成什么样，她依旧爱他。

    沉沦深陷，不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