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吴念的十七岁生日, 按吴家说的, 他还是学生,年纪小, 这次就不大搞了, 就自家几个人还有吴念的朋友一块吃个饭就行。等吴念18岁, 到时候再隆重地弄个成年仪式也不迟。
吴念也觉得这样很好, 他可不喜欢那些什么宴席,太累了。尤其一些人见他是吴经文的儿子,一整晚就借着各种机会接近他, 趁机交好。往年吴念去参加宴席,甚至有些奇特的, 还会把自己十三四岁的女儿介绍给他, 明明他连成年都不到。
命行役和吴蔚是在吴念生日前一天晚上来到西南的, 他们到的时候,方清兰正在和吴念说着话。仔细听,两人正在商量吴念请了多少个朋友, 需要做些什么好吃的来招待。
除了梁宗宗外,吴念还有五个平时相处得很不错的世交朋友。他们这群人虽然不住在一块,但也算是从小玩到大。因为这五个朋友都是要出国留学的,所以没在夏明中学就读, 而是读了西南出名的国际外语学校, 这两年都在为出国做准备。
吴念的生日虽然没有大办,但也没有因此就松懈随意。
一大早,命行役醒来就听到了外面佣人走来走去的声音。
“这边的气球少了, 那谁,快去多粘几个来。”
“这边的挂饰谁弄的?歪了知不知道?”
“这些礼物都是夫人给小少爷准备的,小心点,摆漂亮一些,别摔了……”
“大厨呢?早上夫人说了,来的都是小少爷的朋友,可能喜欢可乐炸鸡那些东西,多准备一些,还有甜品什么的,你看着来弄。”
“吵到你了?”吴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命行役回头看着自己的枕边人,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他一口,“没有,我觉得挺热闹挺有意思的。说起生日,我想起了小时候生日的一些趣事。”
吴蔚好奇地眨眼。
命行役笑着简单地说了几件。
例如为了给他买生日礼物,村长带领着村里众人杀去市里的商城,差点没把售货员吓得报警;为了让命行役在生日时有吃不完的肉,村里人开始家家户户养猪养鸡和种菜;还有一回,李苑想给命行役送个特别点的礼物,就把自己的压岁钱拿来黏成了一架纸飞机,为此,还砸烂了好几个存钱罐,被李丰盛揍了一顿……
说到村里的人,命行役顺便说了一些自己和命行天这个不靠谱爷爷的事情。
因为命行天的缘故,命行役就是三溪镇的团宠。每年他过生日,村里的人都会齐聚一堂为他庆祝。庆祝嘛,当然少不了要准备宴席,但他爷爷是厨房杀手,别说做菜了,煮个饭都能炸锅的那种。
记得村长曾经说过,命行天收养命行役的第一年,为了庆祝他的到来,特别下厨做了一顿饭,不过最后不仅把厨房给炸了,还把小仙童似的命行役给弄成了小煤球。
曾卫强说,当时命行役真是福大命大,差一点小命就交代在命行天手上了。那天命行役哭得可惨了,好几天都没让命行天近身。
有了这次经验,村里的人都不敢让命行天再做饭,深怕他哪天真就把命行役的命给搞没了。之后命行役几年的生日宴,都是村里的人在操办。
一直到五岁那年,命行役已经开始记事,命行天再次起了做饭的小心思。
“我爷爷是真的没做饭那个天分,但又傲娇,想洗脱自己厨房杀手的威名,愣是不听劝,天还没亮就在厨房乒乒乓乓摆弄了起来,说是要给我整个蛋糕出来。我那天连觉都没法睡,只能搬着张凳子坐在厨房门口,翻着白眼看他忙得灰头灰脸。”
讲道这里,命行役忽然停了下来,饶有兴味道,“你说我最后吃上蛋糕没?猜对的人有奖励哦。”
有奖励必然就有惩罚。命行役虽然没说出口,吴蔚却从他的眼神中读了出来。
吴蔚觉得惩罚八九不离十就是他被干得下不去床……吴蔚摸了摸还在疲软的腰,很想拒绝。但看命行役闪闪发光,期待他参与的眼睛,最终还是美色误人。
“爷爷应该做不出来,但村里人会帮忙吧?所以你应该是吃上了。”话一出口,吴蔚就开始后悔,他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
命行役笑着摇了摇头,“村里的婶婶阿姨见了,就说过来帮忙,但都被爷爷赶走了。”
吴蔚听后有些迟疑,“……那没吃上?”
“不改了?”命行役撑着下巴,玩味地看着他。
吴蔚总觉得两边都是坑,但他又不得不跳,“不改了。”
命行役忽然凑上前亲了亲他的嘴巴,笑道,“猜错了,我最后是吃上了蛋糕的,而且那个蛋糕还很好吃。”
吴蔚微睁开眼,有些好奇,“为什么?”
“因为……”命行役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了一个人的名字。
吴蔚怔了两秒,有些懊恼,他怎么把陆惊给忘了呢。陆惊之前不是还特意变成命行天的模样去学做窑鸡吗?就因为命行天喜欢吃,他就去学。
这么宠老爷子的人,为了对方,别说是蛋糕了,就是满汉全席,恐怕他都会想办法做出来。
吴蔚颇为无奈地瞪了命行役一眼,“……你就是挖着坑等我跳。”
“愿赌服输。”命行役伸手在吴蔚的脸上滑落到脖子处。
吴蔚听到这四个字,心头就是一跳,这熟悉的台词……
吴蔚的思绪还没飘出去,眼前就落下了一大片的阴影,等他刚要抬眸,命行役就已经压了下来,脸上全是对方炙热的呼吸。
命行役拂了拂他脸颊的头发,“大少爷,你说惩罚你什么好呢?”
如果取消惩罚,他会更高兴,吴蔚心道。
取消是不可能取消的,在命行役想要先收些利息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和吴念的声音。
“哥,役哥,快起床吃早饭了。”
命行役动作顿了一下,吴蔚借此就把他推了开来,下了床“我饿了,吃饭去。”
命行役看着慌不择路逃跑的吴蔚,愣了两秒,不禁低声笑了出来。
某人大约不知道,有个词叫缓期执行。惩罚呢,是绝不可能甩掉的。
……
吴念看着满脸通红,脖子上还有小红花的吴蔚,支吾了很久,才小声劝了句,“哥,听说那事做多了伤身,你和役哥可要悠着点啊。”
吴蔚:“……”
“什么悠着点?”晚了一步出来的命行役挑眉看向吴蔚两兄弟。
吴蔚咳了一声,“我让他晚上和朋友出去玩要悠着点,别闹太过火。”
“是吗?”命行役看了看吴蔚,又看了看吴念。
吴念接收到自家亲哥的眼神,下意识点头,“是、是啊。”
这时候,方清兰从楼下走了上来,“你们三个杵在这里聊什么呢?不饿?早饭做好了,快下来吃吧。”
吴蔚偷偷呼了口气,赶紧道,“下去吃饭吧。”
被打断了话题,命行役不恼反笑,顺着吴蔚道,“走吧。”
吴念缀在最后,看着前面自己的哥哥和哥夫,单身未成年的小孩一头雾水地挠了挠头。
早饭是小笼包和烧麦,配着自己做的豆浆,十分开胃。命行役和吴蔚吃过早饭后,就想看看有什么是可以帮忙的,但吴家家里有的是佣人,也麻烦不到他们,所以最后两人只好去书房,一个画画,一个处理文件。
一直到下午三四点,吴念的朋友纷纷带着礼物过来了。
这是命行役第一次见到吴念的几个发小。发小们看到命行役和吴蔚过来,原本打闹的人立时就收息立正,拘谨地挺直了背。
命行役当然不会觉得是自己影响了他们,他们之所以这么乖巧,一看就是因为他身边的吴蔚。
接收到命行役扫过来的视线,吴蔚无奈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这么怕我。”
其实吴念的发小们也不能说是怕吴蔚,只是从小到大,吴蔚都是别人家的孩子,被他们的父母反复在耳边念叨的学习对象,多少有些敬畏。又因为吴蔚是真的出色,不仅是外貌还有他的商业能力。说是害怕,不如说是太崇拜他,不敢在偶像面前过于放肆。
等吴蔚来到面前,吴念的发小纷纷开始叫人,“蔚哥。”
叫完人,这几个小孩就眨着好奇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瞄起了命行役。
吴念指着自己的发小给命行役介绍,“役哥,这个大块头是林放,这小胖子是陈畅升,这个短发的假小子是迪书,然后这两个女生是田守越和韩敏敏。”转头,吴念又指了指命行役,“这个就是我之前给你们说过的役哥,我哥夫,是不是很帅,跟我哥一样帅!”
命行役和吴蔚同时出声,“哥夫?”
吴念吐了吐舌头,“姐姐的对象,叫姐夫。那哥哥的对象,不是应该叫哥夫吗?梁宗宗是这么说的……”
命行役和吴蔚默默地回头看向了想要偷偷往后溜的梁宗宗,梁宗宗自知逃不掉,只能挠着脑袋嘿嘿笑道,“我、我这也没说错啊。”
“的确。”命行役偏头看向吴蔚,轻声说道。
吴蔚微红着耳朵,抿了抿唇,对梁宗宗道,“这次就算了。”
梁宗宗提着的一口气终于缓了出来。
陈畅升这个小胖子看着梁宗宗这怂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这小胖子笑什么呢!”梁宗宗羞恼地扑过去和陈畅升掐到了一块去。
吴蔚看着吴念,“你好好招待他们,想吃什么让厨房做,不过别贪多,等会就要吃晚饭了。”
吴念做了个敬礼的手势,“yes ,sir!”
等命行役和吴蔚走后,韩敏敏三个女生就挤到了吴念面前,“役哥是不是就是网上提到的总裁夫人?好帅啊,我们以为你哥就够帅了,没想到连你哥找的对象都这么好看。”
吴念叉腰自豪道,“那当然,我役哥不止长得好看,还特别厉害。”
“我知道我知道,我爸说蔚哥的对象还会看风水和治病!晓萱和她爸爸当时病了就是你哥和役哥救好的!”田守越一脸激动。
迪书一脸羡慕,“我哥比蔚哥大了三岁,现在还是只单身狗,他要是也能给我找个像役哥一样的嫂子就好了。”
“我姐……算了。”韩敏敏苦逼着脸,“我觉得我怕是不可能有姐夫了,我姐爱的只有她的工作。”
“对了。”和梁宗宗打闹完的陈畅升忽然插了一嘴,“你们是不知道,网上还有一小部分人在执着地找总裁夫人。你们说,他们得多久才能找到役哥的头上去?”
林放摆了摆手,“我赌一包辣条,除非蔚哥自己公开,不然根本发现不了。役哥又不是明星。”
其他人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而大家不知道的是,这个flag,不久后就会被打破。
下午六点,生日宴正式开始。
为了让几个孩子玩得高兴,方清兰直接就把一切布置移到了院子。烤肉,自助甜品,虽然人不多,但大家都玩得很开心。
吃了烤肉,就是送礼物吃蛋糕的环节。命行役给吴念准备的是一条开过光的小叶紫檀佛珠手串,不仅能让人诸邪不侵,还可以让人静心凝神,学习工作上事半功倍,正好适合将要高考的吴念。
吴家人和吴念发小都不是差钱的主,吴家人没别的送,直接就送了吴念几套房。林放他们男生不是送法拉利就是送玛莎拉蒂,而女生这边干脆就是全球最贵的手表、游轮或古董画……
闹到了晚上八点,吴经国就撑不住要去休息了。
吴经国一走,方清兰也不再拘着吴念几个小年轻。吴念几人昨天就计划好了,晚上在吴家庆祝完,他们还要去外面玩,最近西南开了一家新的电玩城,他们就准备去那里看看。
方清兰千叮万嘱,“别在路上打打闹闹,小心车子。保镖们在后面跟着你们,有什么事就找他们,知道了吗?”
“知道了,妈/阿姨。”吴念七人穿上鞋,嘻嘻哈哈应声。
梁宗宗兴奋地率先推门走了出去,边走边吆喝“GOGOGO!”
而就在梁宗宗双脚踏出吴家时,站在玄关的命行役无意扫过对方的脸却是神色骤变,在其他人就要走出大门时开口,“慢着!”
勾肩搭背的年轻人茫然地回首,吴蔚和方清兰则一脸惊讶地看向命行役。
吴蔚见命行役神态严肃,微蹙起了眉头,“怎么了?”
吴念疑惑道,“役哥?”
林放等人十分不解地嘀咕了起来,“发生什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太吵了?”
“不会是你们谁干了坏事吧?”
方清兰有些担心,“难道是……”
命行役抬眸在门口七个小年轻的脸上转了一圈,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他们的面相变了,出门那刻,所有人脸上都出现了死相。”
死相?
方清兰的脸色刷的变成了白色,一向淡定的吴蔚此时手上也在不住地颤抖。
吴念几人都懵在了原地,他们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吴蔚回过神来,连忙抓过了命行役的手,“到底怎么回事?”
命行役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额前犯黑,背后有黑影,大凶早丧之相。”
方清兰听了双腿犯软,“之前不都好好的吗?怎么就早丧之相了?”
“下午的时候,他们的面相还是很正常的。”命行役眉心微隆,“但是梁宗宗踏出大门后,他们的面相就瞬间都变了。七个人,统一的死相,应该是出门后在某个地方一起出的事情。这么多人遇难,明显是遇到了某种大型事故。”
大型事故?
“难道是路上出的事情?车祸?”吴蔚分析,“家里已经备好了车,他们不可能坐公交或者出租车,所以……是我们的车有问题?”
方清兰冷声道,“查!让人赶紧把全部的车检查一遍。”
旁边的管家一听,连忙派人就去处理了。
“车祸是可能,但不排除还有其他可能,例如失火,坍塌的情况。”等管家带人去车库后,命行役望着吴念等人道,“今天除了要去电玩城外,你们还打算去哪里?”
吴念结巴了起来,“暂时、暂时没想好,我们打算先去电玩城玩一下,可能逛一下街,也可能去唱歌或者干点什么。”
吴蔚抿了抿唇,“我让秘书打电话给电玩城的老板,让他们检查一下线路等问题。”
林放几人越听人越傻,陈畅升犹豫地指了指自己,“役哥的意思,是说我们会死吗?”
没有人回答他,这一刻的气愤凝重得吓人。
陈畅升咽了咽口水,干笑道,“开、开玩笑的吧,我们才多少岁,怎么、怎么就要死了呢?”
梁宗宗紧张道,“那我们不出门呢?”
“对啊,不出门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韩敏敏激动地看向命行役。
方清兰:“小神仙,不出门能避开这祸事吗?”
在外面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他们就是检查了车子检查了电玩城,谁能保证就平安无事了呢?天上掉个花瓶,路上有人抢劫,路灯突然爆炸……《死神来了》又不是没看过,意外总是来得防不胜防。
就是在家里,都有可能遇到地震,房屋坍塌或者火灾。
命行役摇了摇头,“好几条人命,不是说避就能避的。今天避过了,迟早有一天还会出现。最好的办法还是找出事故的原因,改变事故,扭转命运。”
“躲在家里不行。”吴蔚皱着眉头,不赞同,“他们七个人都会出事,证明事故不小。如果是电玩城发生了火灾,他们跑了,今晚去那里的其他人呢?就活该死在大火里吗?如果我们知道哪里会出事,努力疏散人群,或许本该死了的人还能活下来呢?”
方清兰叹了口气,有些难以抉择。手心手背都是肉,自己儿子的命是命,别人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
田守越忍不住呜咽了起来,“我、我不想死……”
韩敏敏揉了揉眼睛,小声道,“我也是……”
林放、陈畅升和迪书三人眼里都是浓浓的化不开的恐惧,显然这个年纪的人,没有谁是不怕死的。
命行役看着愁眉苦脸的众人,笑了一下,“其实你们不用那么担心,这又不是必死无疑的局。死相难改,却又不是没有破解的方法。”
众人满含希望地看了过来。
命行役从身上掏出了一个护身符,“等会让人准备点符纸,我多画几个护身符,你们就带在身上,一张符化一次灾,拼量我们还是不用怕的。”
这种暴发户似的语气一出,现场紧张又消沉的气氛瞬间就被带歪了。
“而且,你们有死劫,又不代表我和吴蔚就不能跟着。”命行役悠悠地补了一句。
吴蔚:“……”
怎么就忘了他对象是天师。
众人:“……”
他们怎么就没想过可以带人这个问题呢?
大家抹了把冷汗,纷纷喘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暂时放松了下来。
方清兰哭笑不得,“我让人去准备朱砂和黄符纸。”
陈畅升:“人一放松就想去厕所,我先去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林放:“等一下我,我也去。”
田守越:“我腿软,你们谁扶我一把?”
迪书和韩敏敏赶忙上去把人扶进了客厅的沙发上。
佣人把黄符纸和朱砂买回来后,命行役和吴蔚就连画了上百张的护身符。这些护身符吴念七人分一分,每人都分到了十多张。
一切准备就绪,命行役和吴蔚换了身衣服,就和吴念等人出了门。为了让所有人都呆在一块,吴家还弄了一辆空间大,能坐多人的商务保姆车来。
虽然有命行役和吴蔚跟着,但坐在车上的吴念七人还是没来由的紧张了起来。没办法,现在就跟头顶吊了把随时会掉下来的刀一样,第一次和死神这么接近,是人都害怕。
车子一路安全地驶到了电玩城,看来车祸这个选项可以暂时排除了。
电玩城开在了商城内,足足占了一层楼的面积。这座商场的老板和吴家有过几次来往,不管是看在吴家的面子份上,还是真的怕出大型事故,在接到吴家的电话后,他就派人把整栋楼都搜查了一遍。
命行役进了商城,视线就落到了路人身上,看了好几个人后,他便把目光转回到了吴念七人这,皱起了眉头说道,“他们的面相很正常,但你们的死劫还在,看来事故不是发生在这里面。”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所以他们的死劫到底要应在哪里?
吴念七人心头,再次落下了阴霾。
未知就是最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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