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随声至,舱门口冒出个圆滚滚的大屁股,一顶一顶费力的往里挤,人还没进来,先小心翼翼的递进来一只手,手上擒了个大鸡腿,随着身子一晃一晃的,舱门让他挤得“框框铛铛”直响。
随着一声“操!”,舱门“咔嚓”散了架子。
跌进一位身着甲胄,腰佩宝刀的军爷,由于他的肚子实在太大,进门时手中鸡腿险些落地,军爷在缝隙中一个鹞子翻身,凌空叼住了鸡腿,谁料动作又大了些,一下闪了腰,半天没起来身。
“操!”
一张口,鸡腿落了地。
“噗嗤!”沈如是给此人逗乐了,然而除了他,无人觉着好笑,满屋子刚还呼天抢地的男宠们瞬间没了声息。
这位军爷一手捂着腰,单手捡起地上的鸡腿,顶着肚子慢悠悠迈到沈如是塌前,不跪不拜,一屁股坐下来,抬起脸怒冲冲的道,“太子爷方才笑什么呢?”
赤脉穿瞳。
沈如是心中一惊。
然威武大将军什么场面没见过,一惊过后,面不改色,“哪个方才?”
军爷的红眼珠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没接话,道,“太子爷不要太过火,以免摄政王回来,臣不好交代啊。”
我笑你胖的捡不起鸡腿,关摄政王什么事?他谁啊?沈如是心中腹诽,面上云淡风轻,他初来乍到,不了解南周这些年朝中的变化,只得打起太极,笑道,“将军是为何意?”
对面的男人看见他这个笑容眉头皱的更紧了,语气更重了几分,高声喝道,“太子殿下不要为难臣!”随着这声响,外面呼啦啦涌进来一群带刀侍卫,眨眼间把船舱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沈如是当真一头雾水,自己刚醒来,正吐得神志不清,这位将军进来恐吓自己,还要说他为难人?他好歹堂堂一个太子,臣下竟敢如此无礼,真是岂有此理!
“太子殿下不要闹了哦,摄政王大人明日就到了。”威武将军正气着,船舱里又挤进来一个小脑袋,青葱一般,挺拔俊秀,十六七的年纪,嫩的能掐出水。“柳侍郎也是为着殿下好。”小家伙语重心长的钻过来,也坐到他旁边,笑嘻嘻的露出一对虎牙。
沈如是心道,原来红眼睛那位军爷官拜兵部侍郎,正二品,无怪屋里的人都怕他。再打量眼前这位,飞鱼服,绣春刀,小小年纪已是三品往上的锦衣卫,人却与兵部的那位不同,一团奶气。
奶气的人顶着满是卷毛的脑袋来回晃了晃,瞧见了尚在沈如是脚边跪着回话的容瑜,“殿下今日口味变了嘛!”他一伸手,捞起容瑜的下巴,左右端详,“这位公子尚算清秀。杀了怪可惜的。”
奶是奶,就是人没规矩了些,一个小毛孩胆敢伸手调戏太子的男宠?还要打要杀的?沈如是眯着眼睛,坏水往头上冒,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抬起右手,钳住了小青葱的下巴,嘴角一挑,道,“是么?我瞧着,你比较和我口味!”
此话一出,语惊四座!
众人都给太子的色胆吓住了,一时间屋内针落可闻。
“太子!”对面的胖侍郎率先反应上来,登时拔出了随身的刀片子,刷刷一阵白光,船舱里的护卫跟着一起举起了刀,方向一致对准当朝太子,沈如是。
干嘛呀!造反么?!
这一下轮到沈如是瞠目结舌,为了个三品锦衣卫,臣下一着急,“太子殿下”的称呼省了俩字,不是殿下,直呼太子?并且直接操刀准备砍太子,原主这混的是有多背?比他威武将军当年过街老鼠还不如,毕竟沈如是只是名声臭,还没见哪个人敢在他面前举起刀的。
大周太子地位之低下,令人咋舌,他拿着小青葱下巴的手,放下也不是,不放下也不是。想他威武大将军若是被几个刀片子吓得放了手,脸还往哪放?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针落有声。
好在容瑜这个奴婢有眼色,他当即缩着身子,退后几步,以头撞地,“砰砰砰”几声响,砸出一片殷红,“殿下!奴婢死罪!奴婢伺候的不好,哪有让指挥使同知云大人替奴婢的道理!”
都卫指挥同知,区区从三品的官,大周的太子,捏了个三品官的下巴,就算对方长得俊了点,也没道理一幅要砍死他的架势啊?
沈如是眉头挤在一处,略一思索,这里边可能水深,自己初来乍到,还是小心为妙,反正现在不是自己的脸,不要就不要!威武将军转过弯,准备就坡下驴,谁成想,对面的红眼胖子脾气火爆,不给面子,他见威武将军半天不松手,又大喝一声,“太子!”扔了鸡腿,提着刀便直直的砍下来。
“啊!”的一声,容瑜吓得起身便扑,扑。。。扑了个空。
好在这位柳侍郎倒也不是真的要行刺太子,他自持武艺高强,早就算好了方位,一刀下去,贴着云同知的鼻尖,齐齐切下去,看似冲着太子的手腕去的,实则风声大,力道小,保证能将这位好色的太子吓得松了手便行。
倒是胆大心细,算了个明白,可惜一件最重要的事他算不出来,面前这位太子已经不是原来主了!沈如是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每一根汗毛都跟着做判断,这种程度的假动作对他来说根本是小儿科。于是他岿然不动,不仅不动,还伸出空着的右手,食指和拇指并在一起,在刀落下来的那一刻,不早不晚的弹了刀面一下。
“铛”的一声响,薄刀被弹生生向上弹出去三寸。
原主这具残躯果然是个病秧子,沈如是心里很是不爽,搁平时,他这一使力能把刀面弹回胖子脸上,狠狠抽他一个大耳瓜子。现如今看来,刀片子离柳侍郎的脸还有八丈远,不过威武将军不吃亏,这个动作本身带着他一贯的霸气,仿佛一声怒斥,“想吓唬我?滚去玩泥巴吧!”
接收到这个信息的柳侍郎愣住了,一时竟忘了要挥刀再砍。
沈如是见好就收,好汉不吃眼前亏,笑嘻嘻的道,“得了,既然这位仁兄这么稀罕这位小兄弟,就赏给你自己享用吧!”他手下一松,小青葱被箍住的脑袋才能动,小家伙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第一时间,抬头看向柳侍郎,二人大眼瞪小眼,今日的太子殿下,失心疯了么?
“得了得了,我人也放了,能叫他们退下了吧!”沈如是靠回垫子上,胸口剧烈起伏,刚才的这个小动作,耗费了这具身体太大能量,他头晕眼花,喘不上气,适时的喉头一甜,“哇”的一口,又吐血了。
操!这身体是真是没两年了。
“都没听见么?太子殿下叫你们滚!”柳侍郎声如洪钟。
一屋子乌泱泱的男宠们像终于得了赦令,压根顾不上他们的太子殿下是不是正在吐血,你争我夺的“爬”出屋子。
沈如是见侍卫赶着男宠们出了舱门,里面的两位大人却一站一坐稳如泰山,他很想骂人,“老子的意思是让你们一起滚!”无奈此刻他力不从心,眼睛一歪,瞧见了一边头上流着血,被赶着一步一回头的容瑜,心总算没凉透,这到底还有个有良心的,“等等,你回来!”沈如是举起食指,勾了勾,嘴里哼唧了一句。
侍卫不理他,径直抬头看向柳侍郎,见柳侍郎摆了摆手,才松手放了容瑜过来,男宠老老实实跪回方才的地方,头也没敢抬。
沈如是彻底无语,这位太子不是地位低,是压根没地位,这船舱看起来是供他玩乐的,实则八成是在软禁他。
“殿下,是要留下这个人伺候?”云同知试探着问了一句,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沈如是颔首,心中腹诽道,我倒是想留你伺候,得留得下啊。
两位军爷又互相看了一眼,云同知起身,“那臣等先退下了。”话罢,二人不等太子应允,便带着满屋子侍卫向外去,端的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沈如是挣扎起身,跪着的容瑜赶紧凑上来,将他扶起。
“等等!”他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屋子里剩下的人都听见。
“太子殿下还有何吩咐?”云同知闻声转身,笑嘻嘻的问。
“不找你,找他!”沈如是目光一晃,落在了红眼侍郎的身上。
柳侍郎让刚才那一下弹的一身不服气,要不是身边这位拉着,早想跟太子干一架了,此时听闻唤他,正中下怀,他大步向前,双手一拱,露出腰间佩刀,不客气道,“太子还有何指教?”
柳如是此时可没力气跟他打架,他言简意赅,吐出俩字,“道歉。”
“什么?”
“道歉!”
柳侍郎的眼睛更红了,准备吃人。
“殿下何意?”云同知急忙适时的挡在二人中间。
沈如是道,“你们方才不经我传唤,进了此处便拔刀动枪的,不该道歉么?”
云同知满脸圆滑,道,“方才听闻殿下屋内有异动,我等擅作主张,确有不对,给殿下赔罪自是应当。。。”
“不是你,是他。”沈如是打断了这个和稀泥的小青葱,挑了挑眉毛,“你又没拔刀。”
小青葱面不改色,露出一对虎牙,接着道,“殿下说的是,柳侍郎,殿前动刀,你还不快与殿下赔不是……”
“不是给我。”柳如是再次打断他,对着红眼侍郎挑衅的眯了眯眼睛。
屋内再次陷入宁静,还没来得及走出门的侍卫和男宠们不着急动弹,今日的太子当真奇怪,柳侍郎方才拔刀要砍他,太子已经轻拿轻放让他们走了,这人已到舱门口,又给叫回来,让道歉,道歉便道歉,此刻又说不是给太子道歉,可不给太子道歉,还能给谁道歉?
沈如是半瘫在榻上,指了指身边扶着他的容瑜,淡定的道,“给他。”
俩字,如同一声惊雷炸在地上,连同容瑜在内,直把满场人都炸傻。
“怎么?柳侍郎方才拔刀吓得我的人磕头磕了满脸血,不该道歉么?”
“……”
“……”
诡异的片刻宁静后,柳侍郎第一个跳了起来,“道你娘个腿!”他被彻底激怒了,他堂堂一个正二品兵部侍郎,要给一个男宠赔不是,理由还是他把对方吓住了!他顾不得云同知的阻拦,抄起袖子就要杀了这个男宠。此人本就肥硕,力大无比,云同知哪里是敌手,他唤来十几位侍卫才勉强将柳侍郎拉出去,不到半柱香,小香葱这大冬天的,跟让水洗一样,满头大汗,极其狼狈。
一回头,太子殿下躺在榻上,翘个二郎腿,连动都没动一下。
云同知突然冒出个想法,这人方才是故意的,他不由的怒从中来,“太子殿下便胡闹吧,明日摄政王回来,且看殿下会不会为今日行事后悔!”
“后悔?是为何意?云同知,方才可不作数,明日柳侍郎可得再来同我的奴婢赔不是!”沈如是瞧着刚才的场面,心里乐得直打滚,摄政王,谁啊?我管他是谁呢!
“太子殿下便逞这一时口舌之快吧!”话罢,云同知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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