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猛无敌的沈如是被兄弟插了一刀,闷闷不乐一晚上,第二日一早就带着沈择渊、穆子阳和他的几个手下奔去常山县。
蒙古人劫了粮草不会久留,但走前以他们的习惯一定会屠杀城内百姓,为了避免幽州的百姓惨遭杀害,沈如是他们辰时就偷偷溜进城。
奇的是常山县中一切井井有条,除了原本的守备军不翼而飞换成了蒙古人,日常一切照常,老百姓做生意的做生意,出城采买的采买,他们轻而易举就混进城。
“不对劲。”穆子阳见过太多被蒙古人攻击霸占的城池,说是人间炼狱丝毫不为过,蒙人嗜好杀戮,更没有汉人的讲究,他们杀降,不仅杀,还喜欢砍了脑袋挂起来,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血流成河,边境的许多小城,土地常年发黑,那是人血渗进去,怎么也抹不掉。
常山县若是被占了,怎会如此?
若是没被占,满城的蒙古兵是怎么回事?守备李牧和他的兵去了哪?
几个人心中疑虑,不敢妄动,找了间铺子,先坐下吃饭。
铺子是卖热油茶的,北方天冷,人爱吃这个,炒的细软绵密的油茶酥,让滚着身子的热水一浇,“刷”一声,合在一起翻腾,入口烫的人砸吧着嘴,一小口一小口往下咽,再配上两根炸的金黄酥脆的油条,又脆又软和,就一个字,香!
小店老板生意好的紧,前前后后忙的脚不沾地,沈如是砸吧了几口,拉住个小二道,“你们油茶好喝的紧,卖不卖油茶酥?”
“客人!您可识货!”小二一听生意上门,喜笑颜开。
“我可要的多!”沈如是故意打趣道。
“要多少有多少,客官别看咱们小店虽小,东西齐!”
沈如是抬眼示意城门上的蒙古兵,小声道,“妥当么?东西虽有,可别出不了城!”
小二赶忙凑过来道,“客官放心,这帮蒙古人前几日才进城,过几日便走,李牧李守备让他们捉了,人没杀,说是走了便放出来。”
沈如是道,“呦!你莫要诓我!我们走南闯北的,什么没见过,北边人都说蒙古人啊,走了是要屠城的!”
小二一缩脖子,“谁说不是呢!我们也是这么听说的,不过——”小二左右扫视了一圈,“都说这次的蒙古兵,带头的是鞑靼部的左翼王,和他们的…头头鞑靼大汗不对付,据说此人计谋无双,且不好杀戮,李守备就是被他设计拿下的….如今城内蒙古兵没杀人放火,也是听从他们头领的嘱咐,打进城第一日,便有人在城门上喊,说不出十日蒙古人便会离开,让咱们百姓不要慌张。”
沈如是奇道,“哦?!还有这么一回事!”
“可不是,我们老百姓被关着,能有什么法子,只盼着他们快些走!”
沈如是:“即使如此,真如小老弟所言,能带着货出城去,我便多买些!”
“能!能!今早上我们掌柜的才说,听说蒙古人的事已经办成了,明日便走!”小二拍着胸脯打包票。
粮草到手了,果然大军要撤,沈如是皱眉。
“客官?!”
“哦?!走了好!走了好!我吃完就去寻你们掌柜的拿货!”
“好嘞!得了!客官您慢用!”
小二一溜烟跑去忙了,待他走后,穆子阳开口道,“鞑靼部的左翼王我略有耳闻,是主和派,虞大将军还曾派人同他联络过,可惜多数蒙人主战,这个左翼王说话不作数。”
“人倒是聪明。”沈择渊道。
有胆识带两万人翻山来劫粮草,不动一兵一卒,拿下常山守备,是个有勇有谋的。沈家兄弟对视,情况不妙,原本一行人打算进城来摸摸底细,打探守备李牧和他的兵马在何处,只要没被杀,常山县有兵三千余人,尚能和蒙古人一战,如今碰上这么个对手,三千人没死,也轻易救不出来。
“先看看人在哪。”沈如是敲着桌子道。
穆子阳点头,冲他的亲兵使了使眼色,几个人逐个散出,打探消息去。
沈如是埋头叼了根油条吃,吃的正美,抬眼瞧见铺子门口一个摆摊算卦的,一双乌黑的眼睛上上下下好不遮掩的扫视自己,他往桌子上扔了两个铜钱,扬起下巴,“看什么?”
这个算卦的,长得倒是异常俊秀,天庭饱满,五官端正,人收拾的干干净净,尤其一双眼睛黑亮,隐有贵气,就是瘦了些,实在不像个算命的,沈如是忍不住盯着他打量。
“客官算一卦?”声如清泉,沁人心脾。
沈如是敲敲桌子,“瞧你面像便知算不准。”
“准不准算过了方知。”
沈择渊放下碗,轻轻碰了一下兄长,沈如是心领神会,笑笑,不搭理此人了,
“我方才见你天庭饱满,鼻若悬胆,天生富贵,面像不凡。粗略帮你一算,您们啊,此行要往北走,救人去。”算命的不在乎没人理他,自言自语道,“救亲人这事可大可小,我瞧着诸位此时不顺。”
“哦?何出此言?”穆将军听罢,起了点兴趣,顺口问道。
那人掐起指头,闭上眼,嘴里念念叨叨,须臾间,“嗖”的睁开眼,看向沈如是,“昨日丢了东西,救人的东西。”
此话一出,方才还在吃饭的几个小兵纷纷放下碗,不吃了,盯着这位漂亮的算命先生看。
有点意思。
“算一卦?”
“不算!不算!”沈如是最烦这些神鬼之事,吃完油条,准备走。
方才的小二路过,拿起手里的帕子甩向算命的,不耐烦道,“走走!赶紧走!说了多少次了,莫要在此处骗客!”
毛巾打在摆摊算命的人脸上,被他一把抓住,抓住就不松手,店小二被拉的一个踉跄。
“哎!你这人!”小二卷起袖子便打。
沈如是伸手挡了一下。
“客官,千万莫信这人,他赖在这里给人算卦好几日,前些天给一位客人算命,说人家印堂窄小,眉间发黑,不日便有血光之灾,气的人家差点把我们店给砸了!”
沈如是回头瞧,“哦?”
小二又道,“三天闹出七八回这样的事,都快饿死了,也不知说些吉利话!客官,倘若他说您什么坏话,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就是江湖术士!骗钱的!”
沈如是略一思索。
小二忙道,“说您什么,您都别信,呸!呸!呸!权当他是个屁——放了去!”
沈如是半仰着脑袋,回身问,“你刚说我什么,我忘了?”
小二忙越过沈如是身子够着去捂算命的嘴,生怕这人再给小店惹什么麻烦。
算命的一板一眼道,“天庭饱满,鼻若悬胆,天生富贵,面向不凡。”
小二:“……”
沈如是笑道,“好话是好话,可惜啊,这位小兄弟你说全是放屁。”
小二原地呆住,寻思今日这算命的是不是饿过头了,突然开窍了?!
沈如是低头,顺手摸进弟弟的怀中。
“兄长!”沈择渊被摸的猝不及防。
“别动!”沈如是当众把手放在弟弟衣服里转来转去,半响掏出个荷包,从里面拿出几个铜板,一字排开放在桌上,“给他来碗油茶,多加几根麻花!”
小二忙应声好,不赶人,做茶去了。
做完好事,小王爷拍了拍沈泽渊,“走了!”
二公子原地没动。
“怎么了?你不舒服啊?脸怎么红了?”沈如是见弟弟白净的小脸一路红到耳朵根,伸手去摸弟弟额头。
被二公子一把拍开。
沈如是腹诽道,这人又发什么神经?
算命的抬头道,“给您算一卦。”
沈如是摇手,“免了!爷不信!”
“我不白拿钱。”算命先生自顾自的说,从怀里掏出一个龟壳,龟壳中摇出四枚铜钱,放在沈如是手里,“客官握紧了,朝下一扔即可。”
东西送到手边,沈如是正犹豫,碰巧沈择渊抬头道,“算算。”
“你小子信这个?”小王爷揉一把弟弟脑袋,顺手把铜板朝天上一抛,铜钱在空中转了转身子,砸在桌上,哐啷直响,一个还落在地上。
小兵们正瞧热闹,各个心里痒痒,见铜板掉地,耷拉着脑袋:“这还能算么?”
算命先生伸手,收起自己的四个铜钱,道,“卦上言,往东边寻,大吉,此行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非但此事可成,事成后还可一飞冲天。”
沈如是听罢,“噗嗤”,笑出声,拉起弟弟道,“小二还说这位不会说吉利话,我瞧着出口成章!”
吉祥话总比丧气话强,沈如是从荷包里拿出一小锭银子,放在算命先生面前,转身便走。
临出门,算卦人高声道,“客官不信,钱我不收。”
沈如是回头,对方的眼睛又黑又亮,人漂亮就是沾光,小王爷大手一挥,“赏你了!”
见他走得快,算卦的忙探出头,补上一句,“卦上还言,’上兵伐谋’,若需解卦,客人可来此处寻我。”
沈如是不以为意的挥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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